第78章 對影成三人
妖僧師隐?
師隐聽着這稱呼,怎麽都覺得荒謬。
不過一年前,他還是被阿鸾捧起來的大興寺的高僧。
而今才多久呢?
他竟又成了妖僧了。
也不知是誰給他定下的這樣的罪名。
是太後嗎?
或者是魏曠。
妖僧師隐已經死了——這樣的話,就是将師隐徹底抹殺了。
這世上再不能有叫師隐的人了。
至少在這京中是再不能了。
住持和大師父顯然也是明白了這一點。
大師父便咬牙切齒:“胡說八道!”
“确實胡說八道,”那男子跟着附和了一句,又攤攤手,道:“不過,宮裏就是這樣傳的話,那這便是已成定局的事了。”
“重重壓力之下,也就是陛下有心回護他,才能叫他此刻還站在你們面前。”
“若非如此,只怕就要真如傳下來的話那般了。”
住持看向那男子,沉聲問道:“您應當有辦法吧?”
“可別叫您了,你二位曾是二叔的副将,我哪裏能受得,”男子道:“我叫許晏,二位直呼其名便可。”
大師父着急:“不管叫什麽,能有辦法就趕緊想個辦法吧。”
“總不能叫師隐就這麽着吧?”
許晏便笑了笑,說:“我麽,不過是一個富貴閑散人罷了。”
“只是好命,得以過繼到二叔名下,承襲了這鎮國公府。”
“若說有什麽辦法,我倒确實也有一個主意。”
大師父追問道:“什麽主意?”
“主意先不急,”許晏就緩緩道:“只是要先說好一件事——師隐這個名字,今後再不要用了。”
師隐聞言,便朝許晏看了過去。
許晏眯了下眼睛,像是在想什麽事情,過了片刻,将目光也放去了師隐身上,繼續說道:“二叔……曾給你留了名字。”
“許曜——日出有曜之曜,往後,你便是這個名字了。”
師隐微微皺眉,這樣的意思,便是鎮國公府認下他了。
果然,許晏道:“即日起,你便是我許家的人。”
“再沒有人能輕易要了你性命的。”
師隐抿了下唇,卻是拒絕的意思:“我并沒有信物。”
他從來便沒有名字。
師隐。
這也只是要将他藏起來。
可無論如何,師隐陪了他二十餘載,如今竟連這個也要失去了。
許曜?
一個未曾謀面的人留下的名字。
而這個人,還是他的父親。
師隐并不想要這個名字。
他只要想到,一位相府的白太夫人,與赫赫威名的鎮國将軍——他的出生,帶着多少龌龊與肮髒。
許曜。
這樣光明的名字,卻要給生來便見不得光的他嗎?
如何相稱呢?
許晏大約是沒想到師隐會拒絕,便說:“還要什麽信物呢,你的容貌,就已經足夠證明的了。”
“我前面說的那些話,不過是見你被蒙在鼓裏面,故意激一激這兩位罷了。”
“我許家兒郎,可沒有稀裏糊塗活着的。”
稀裏糊塗的活着?
他可不就是這樣混沌的過了二十來年嗎。
所有人都隐瞞,所有人都敷衍。
如今倒又叫他不要糊塗了。
師隐将手緊握着,喉嚨幽澀,想要說些什麽,卻又開口不能。
他能怎樣說呢?
這兩個人,他一個也沒有辦法去說。
住持心思剔透,瞥了眼師隐,又将手中念珠轉着,道:“師隐,将軍……此事,并非你想的那樣不堪。”
許晏也當即明白過來,立刻道:“我二叔從來正直,絕非下流之輩!”
“至于與那位夫人……我想二叔,應當是有他的苦衷的!”
苦衷?
師隐想不出會是怎樣的苦衷。
大師父後知後覺,明白過來更是拽着師隐叫道:“你怎麽能這樣想将軍!”
“将軍人品貴重,絕對不是那樣的人!”
住持将一圈念珠轉到頭,終于停下來了,說:“當年的事,我和你師父也只是知道這一部分,至于更多的,也只有夫人才知道。”
“師隐,你若心中有疑,不妨等見過夫人,再做決算吧。”
許晏也接上道:“相府的白太夫人是嗎?恰巧內子還與這位太夫人有幾分親緣。”
“便以我夫人的名義去請,不會有人生疑的,我這就去辦。”
說着話,許晏便立即起身,也是風風火火的就去了。
屋內頓時寂然。
大師父看着師隐,到底是一手養大的孩子,還是心疼:“師隐,這大半年……你究竟去了哪裏?如何過的?怎麽會鬧的這樣呢?”
“還有你的頭發——何時開始蓄起來來的?都這樣長了。”
師隐擡手,摸了摸頭發,這是阿鸾親手給他束的。
但他今後大概輕易再見不到阿鸾了。
作者有話要說:
吱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