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糟糕的再遇

巫醫克林特匆匆忙忙地再次趕到了黑龍骨城堡,是因為聽說城堡裏有仆人受傷了。據說那個仆人進入特阿裏奇的書房幫他更換用來降溫的冰塊時,不小心将水潑灑在了特阿裏奇心愛的藏書上。

聽到這個時,特阿裏奇的這位老朋友低呼“那可完了……那可是他的書呀。”

如果是在特阿裏奇正常的時候,也會為了藏書被淹而痛心不已,但絕不會在這樣的事上傷害自己的仆人。但在發情的時候可就說不準了。

據當事的仆人哭着回憶,當時他的腳下一滑,那盆水潑到了藏書上。特阿裏奇當場就在書房裏變回了龍形——那意味着,從一個6英尺的人形直接變成了十倍高的龐然大物,完全遮住了書房的光源,将整個空間籠罩在了龍巨大的身形下。他的怒吼把高處的書都震落了下來,龍的腹部灼熱的亮光一路升到喉嚨,那一口火如果噴出來,足以把半間書房連着仆人一起燒成灰。

最後的關頭,那些冰塊起到了作用。特阿裏奇的龍爪往前邁了一步,踩碎了碩大的冰塊。他猛地把冰塊塞進了嘴裏,強行咽下了腹中的龍火,并對仆人大吼:“滾!”

“那聽起來他并沒有傷害你,你又是怎麽受傷的呢?”巫醫一邊檢查着他的腳踝一邊問。

仆人:“我第一次被主人這樣對待,太過傷心,一邊哭一邊跑,就扭到了腳……”

克林特:“……他可真是頭罪孽深重的龍。”

其他仆人忍不住圍過來七嘴八舌:“巫醫先生,主人到底要多久才會恢複正常?”“聽說隔壁金龍發了整整一個月的情,主人不會也這樣吧?”“天哪,一個月??一個月不打掃書房我會瘋的!”“就算這次發情期熬過去了,以後會不會動不動就……”

克林特安慰他們:“不會。其實,及時找到對象,釋放欲望,龍的發情期很快會過去的。再說,你們很少聽說成熟的龍為發情期所困吧,只要龍穩定地交配,發情期的狀态也會越來越穩定。”

“可我們的主人從破蛋到現在一直是單身呀!”仆人們齊聲說。

“……這還真是傷腦筋。我都和他說了,要是實在放不下架子,就去借助景觀瓶,他看起來也是一點都沒聽進去。魔族玩景觀瓶又不是什麽丢臉的事……”

“啊,景觀瓶,”那個崴了腳的仆人頓時收了眼淚,“在主人的桌上放着呢。”

“哦——”關切的仆人們齊聲感嘆。

“那書房說不定很快就有希望解封了,”克林特隔着面具摸着下巴說,“這期間,就不要去打擾你們的主人了。”

話音剛落,書房的方向就傳來了紅龍的怒吼。成了以往安靜的黑龍骨城堡新的背景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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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後。

特阿裏奇終于完成了召喚法陣,畫在書房空地的正中間。即使已經經過這兩天的籌備,他仍執着地記得自己最初的目的——逮住景觀瓶的入侵者,讓他們把胖人類交出來。

這一次,他即将逮住的是這根腕帶的主人。他目光冰冷地抓着那根腕帶。想起腕帶的主人對自己做了什麽,才導致他的突然發情,以及後續的一系列痛苦,他的肚子裏的火就往喉嚨口湧。如果他必須得逼供一個人,毫無疑問,這根腕帶的主人是“最佳”人選。

他把腕帶狠狠扔進法陣裏,最後确認了一遍細節,便拿起裁紙刀割開手指。一滴蘊含着濃烈法力的龍血離開了皮膚,向法陣落去。

精靈學者的工作臺上,杯子裏的紅茶越泡越濃,兩個精靈的黑眼圈也越來越重。經過兩天兩夜不眠不休的工作,大部分的樣品已經處理完畢,直到實驗卡在了一個小地方。

“糟了……”阿爾珀驚呼一聲,“我拿錯了樣品……離心機……!”

梅萊斯走過來查看,放入離心機的兩邊樣品沒有配平,轉軸壞得很徹底。他嘆了口氣:“你夠累的了,先休息吧。某只睡眠質量很好,甚至大打呼嚕的狼人不知道能不能代勞買一下零件呢,反正休息得那麽好。啊——該不會分不清轉軸型號吧。”

赫桑剛想反擊,阿爾珀內疚地說:“我跟他一起去,這都是我的錯。”

“不用自責。一個轉軸算什麽,慷慨的伯爵會請客的。”梅萊斯笑盈盈地說,“畢竟我們能買到這臺高級的離心機,也是仰仗伯爵呢!”具體來說,仰仗的是從伯爵的大理石椅子上撬下來的金子。

那只黃鳥明顯很抑郁,胖胖地蹲在角落,對他們的話充耳不聞。自從發現金子不再按時投入這間大廳後,他就這樣了。

阿爾珀與赫桑離開後,梅萊斯撐着腦袋發呆。工作一旦停下來,疲勞感排山倒海地襲來。他切實地感到累了,摘下眼鏡,合上實驗記錄,想倚在臺子上小憩一會兒。

正是在這樣混混沌沌的狀态下,意外來臨了。

梅萊斯身上的預設法術啓動的一剎那,他驚醒了過來。法師身上的預設法術是為應對突發情況而存在的,比如突然刺過來的武器,或者突然陷入的魔法攻擊。這些小法術能為法師争取到反應時間——可惜梅萊斯并不是身手敏捷的戰士,他只是個凡事都需要預留思考時間,遇到突發情況卻遲鈍得不像話的學者。意外發生的時候,他完全沒有在這些小機關為他争取到的兩秒鐘裏做出任何有效反應,只能眼看着自己的身體被卷入了憑空出現的法陣。

在身體消失的一剎那,他只來得及弄明白一件事:這是一個召喚陣……

身體一震,梅萊斯出現在了召喚陣的另一端,且仍保持着坐姿。失去重心的他驚呼了一聲,一下子往地上跌去,衣襟被人一把抓住。法師袍寬大厚重,就像一個大麻袋,只裝了一丁點東西,看着大,實則輕,被輕而易舉地提到了對方面前,兩腳險些懸空。

梅萊斯對上了那雙金黃色的眼睛,和殺氣騰騰的細瞳孔,呼吸停滞了。一時間,一種看到博物館裏的标本活起來了的驚恐感攝住了他。

這不是……那天的……?

天哪……這雙眼睛……太美麗了……

啪!梅萊斯身上的預設法術啓動,不痛不癢地電了對方一下,倒是把梅萊斯吓得一抖。而後陷入了尴尬的安靜,那只手毫無反應。

得說點什麽……在對方殺死自己之前……

梅萊斯小心翼翼擡起兩只手,嘗試溝通:“先生,我知道上次的事你很生氣……”裹住了那只抓着他胸襟的手。被柔軟的掌心觸碰的一剎那,那只手猛地抖了一下,仿佛他的觸碰比電擊更厲害。特阿裏奇用力把梅萊斯推倒在地,并後退了幾步,狠狠警告:“別碰我!”

梅萊斯摔了個四仰八叉,跟翻了肚子的烏龜似的劃拉了幾下,才狼狽地坐起來。捂着生疼的尾椎:“好,我們互相不碰對方。沒有猜錯的話,是你用召喚陣把我召喚了過來。如果這只是個誤會……”

特阿裏奇瞪着他,又後退得更遠了。梅萊斯還沒來得及說完,特阿裏奇突然拔腿逃走,消失在了書架後面。

被莫名召喚到這裏後,又被單方面扔在了那裏的梅萊斯全然愣住了。

嘶——

他抖了一下。這裏到處放着冰塊,可真冷。

他不由回味起剛才自己和實驗品說上話的場景……雖然從他穿的衣服裏就預料到這是個擁有文明的種族,但真的聽到對方說話,這感覺太不可思議了!他在內心感嘆。斷檔的思考力終于回來了。他捂着腰站起來,環顧四周,慢慢睜大了眼睛——這是一間大得不可思議的圖書室。天花板高得離譜,簡直……簡直有一頭龍那麽高。書架一排排地矗立着,從地到頂,滿滿的,全是藏書。

空氣裏漂浮着濃郁的硫磺味,有一種與人間清透的空氣完全不同的混沌感。這裏的家具,地面,牆壁散發着不熟悉的色澤,擁有着他完全沒見過的外形。一股難以置信的感覺湧上了梅萊斯的心頭——

難道我現在在異界?

我在異界的一間圖書館裏……?!

他深吸了一口氣,向書架踉跄走去。

書架後面。

特阿裏奇疾喘着,嘴裏冒出一股股煙來。他盯着手裏的翼形螺釘陷入了思考。那是一種簡易的刑具,将兩根手指夾在鐵條中間。通過擰螺絲來縮短鐵條之間的距離,從而将手指越夾越緊。刑具雖小,但疼痛是真實的。用來逼供那樣看起來脆生生易折易斷的對象是最合适的。他本該把那東西套上那家夥的手指,然後,只要把那句話問出來:

“我的胖子呢?”

但是他并沒有能成功做到這一點。他以為在羞辱了他的對象面前——更何況,對方只是從景觀瓶裏走出來的,被欣賞被玩弄的低劣種族——壓制欲望是輕而易舉的事情。然而事實證明,雄性并不存在“氣得無法勃起了”這回事。

恰恰相反。那柔軟的皮膚,清亮的眼睛,漂亮的金發占據了他全部的視線。

怎麽回事……景觀瓶裏的人類不是都又胖又醜嗎,怎麽會長成這樣……特阿裏奇身上的每一絲緊繃的肌肉,每一滴沸騰的血液,都在告訴他,本能将戰勝任何理智。自打那家夥出現,他就無法想正事了。

不輸給理智的唯一辦法,就是遠離任何誘惑。

把景觀瓶裏的人召喚過來,果然是個壞主意。但是沒關系,想辦法讓那家夥自己從傳送門裏回去……

特阿裏奇按住胸口,心髒在裏面劇烈搏動。他閉着眼設法使自己冷靜,深吸好幾口氣。再度睜開眼時——

特阿裏奇的鱗片都倒立了起來。那個金發的,白皮膚的,綠眼睛的景觀瓶物種正站在他的眼前,近得危險,手裏捧着足以超過他頭的書,說:“先生,如果你允許我先回去取一下我的眼鏡……”

理智在那一刻崩斷。

特阿裏奇像一條飛魚一樣撲了過去。書散了一地,砸在了他們的身上。對方的身體先笨拙地撞到了書架,後砸到地上。那一身厚重得不像話的衣服一碰就噼噼啪啪的,不知道觸發了什麽,龍完全不在乎。龍的怒吼震動耳膜,尖銳的犬齒兇狠地暴露。盡管對方絲毫沒有反抗,但利爪仍粗暴地卡住了他脆弱的脖子,另一只抓住了他的領口猛地一揮,衣服從中間撕裂,就像撕開焦香的面包皮,露出雪白柔軟的內裏。

發情的龍低頭看着被撕開的衣服裏,那裸露出來的身體。那使他楞在了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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