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不準哭”
第43章 ...... “不準哭”
路程走了一半時天空氣飄起雪花, 從細細一點到漫天的鵝毛大雪,從無邊夜空路過溫黃的路燈又降落在大地上。
回到家時已經是将近夜裏十二點,幾位共度元旦的閨蜜也早已經回到家。
車子停在地下停車場後兩個爸爸和兩個孩子一起坐電梯上樓。
池鹿視線停留在時酥身上, 她的黑色羽絨服衣領高高拉起擋住大半的臉, 從上車到現在沒有說過話。
她低着頭而看不見她的眼睛, 但眼尾處漫着紅, 他知道她哭了一路。
聽見電梯和說話聲在邊等他們邊聊天的林菁和許荨出來接, 看見這四個人, 林菁問:“演唱會好玩嗎?”
池鹿:“挺熱鬧的”
池垣往前一步, 樂道:“何止演唱會,我和你們說...”
“爸”, 池鹿知道他要說什麽。
池垣:“又不是外人,有什麽不好意思的”
許荨好奇道:“怎麽還有故事?”
“有啊,有個小姑娘追到演唱會外面向兒子表白”, 說着,池垣還激動的拍了池鹿一下。
“真的啊?”,許荨:“那小鹿怎麽說?”
池垣:“他把人拒絕了”
聊天聲還在繼續, 時酥走到門口換了鞋, 和大家說:“我先去洗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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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鼻音很重, 但因為嘴本身就被羽絨服和圍脖擋着所以混合不清。
林菁說:“嗯,洗完早點睡,別玩手機了”
時酥:“嗯”
許荨叫她:“明天來阿姨家吃早飯, 給你做牛肉包子”
時酥停頓了下, 又應:“嗯”
大人們對孩子的八卦帶有濃厚的興趣, 池垣已經聊了一路還很精神,聊天聲中池鹿透過門看着時酥緊閉上的卧室,對林菁說:“阿姨”
林菁轉頭:“嗯?”
池鹿:“小不點兒...”
他說:“今晚可能有點凍着了”
林菁回頭看了眼, 說:“今晚降溫,她穿的也不多,估計是了”
時覆想起來:“怪不得回來的路上一直睡”
林菁:“我一會兒給你們煮姜水,一人喝一碗”
池鹿還想說點什麽,但嚴格來說他也不知道該怎麽表達出她心情不好,想讓林菁多照看她,但又能不暴露她所想要藏起的。
池鹿覺得他或許不該回來,若他不回來,她就可以保持平穩的狀态一直到高考。
躺在床上開始有了睡意時,門外的開門關門聲又将他吵醒,門未關嚴,他隐約聽見時酥的名字,起床到客廳看見許荨披着外套剛關上門,他問:“媽,怎麽了?”
“哦”,許荨回頭看見兒子:“剛你林阿姨問我有沒有退燒藥,姑娘發燒了”
池鹿:“發燒了?”
“嗯”,許荨:“估計是凍着了,剛給拿了退燒藥”
她又問池鹿:“你怎麽樣?今晚是降溫挺多”
池鹿:“我沒事,她燒到多少度?用去醫院嗎?”
“三十八點五了,說先吃藥觀察看看,不退就去”,許荨走過來:“這小孩兒一感冒就發燒,小時候就怕她感冒燒出肺炎”
“早點兒讓你爸去接你們好了”,她又嘆口氣說。
池鹿是知道的,時酥小時候感冒時的樣子。
許荨看牆壁上的時間:“快兩點了,行了,早點睡,你明天上午幾點的飛機走?”
池鹿:“十點”
許荨:“嗯,訂個鬧鐘,別起不來”
“嗯”,池鹿應了聲又看向緊閉的門。
漫天的大雪持續着,它們從深邃的夜空飄落,路過溫黃的路燈和各色人家,最終落于銀裝素裹覆蓋大地。
池鹿很晚都沒睡,時酥那一整年的分類朋友圈和她今晚的反應,讓他知道她對他的感情可能不是一朝一夕。
而她性子敏感又不分享心事...
池鹿側過身,看着桌上顯式已近淩晨三點的鬧鐘,越發清醒。
第二天早上許荨起床時看見池鹿已經在客廳,許荨看眼時間問他:“怎麽不再睡會兒,飛機還來得及”
池鹿說:“我把機票改到下午了”
許荨哦了一聲,道:“改到下午也行,好不容易回來再待會兒”
她往門口去,邊走邊說:“不知道姑娘怎麽樣了,我去看看”
“她去醫院了”,池鹿說。
許荨回頭,擔心道:“還是發燒嗎?”
“嗯”,池鹿:“剛打了電話,發燒三十九度”
這個季節感冒易發,門診要八點開門,許荨和時覆就帶時酥挂了急症室的號。
排隊的人很多,他們戴着口罩在等待被叫號,時酥坐在大廳的藍色塑料椅上,感覺渾身都很熱,卻又偶爾覺得冷。
除了她自己的羽絨服,時覆又把自己的厚大衣給她裹了一層,她安靜的靠在林菁的肩膀上。
排到號後醫生開單讓她去驗血,又等了半個小時的結果。
最後需要輸液,吃藥。
挂上水後時覆去取藥,林菁去給時酥買點吃的,她一個人窩在輸液廳的椅子裏腦袋暈暈沉沉。
然後她做了一個夢,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昨天見到了他被表白,心情急切又焦慮的,她也夢到了她向他表白。
夢裏他坐在她房間的沙發上,手裏拿着她藏起的情書,和無數張她偷拍的關于他的照片。他完全識破她的秘密,看着站在他面前的低着頭的她。
像是訓斥一個犯了錯的人。
他冷漠的,嚴厲的告訴她:“你不能喜歡我,知道嗎?”
“不準哭”
時酥醒了,被吓醒的。
其實這不是她第一次做這樣的夢,自從她對他冒出想表白的心思後這個夢就會時不時的出現,提醒她,
逾矩,癡心。
他甚至不許她送不合适的禮物。
餘光中出現熟悉的身影,時酥轉頭,心跳在某刻加快了些,剛剛夢中呵斥她的人就站在輸液廳外。
他在看大廳外的指示牌,目光随後投入廳內。
時酥立刻閉上眼,裝睡。
池鹿走進來,看見了坐在最裏側位置的時酥,大廳內的人很多,有說話聲,但都盡量保持安靜并不吵鬧。
池鹿站在時酥面前,看着她手背上的針和不斷輸入的液體,擡手探她的額頭,還熱着。
時酥眼睫顫了下。
池鹿問:“時叔他們呢?”
——他知道她沒睡着。
時酥擡起眼皮,回答:“去買東西了”
聲音嘶啞的厲害,生病時的聲音。
池鹿低頭看她:“還是很難受?”
“還行”,時酥回答時不看他。
反正沒昨天在演唱會外難受。
池鹿在她身邊的空位上坐下,又拿過她摘下的針織圍脖疊成工工整整厚方塊,起身墊在她身後,讓她靠的更舒服些。
時酥抿了抿嘴角,沒說話,心頭莫名覺得委屈。
池鹿:“我下午回學校,走之前過來看看你”
時酥沒擡頭,鼻子尖一下子酸了。
她現在臉因為高燒熱着,嘴唇幹着,眼尾處又通紅一片。
人在常溫狀态時有淚會特別明顯的感覺到,因為眼淚的溫度高。
但發燒時體溫和眼淚的溫度相近,時酥幾乎沒察覺到她紅了的眼眶。
池鹿又囑咐:“還有最後半年,好好學習,知道嗎?”
時酥吸了口氣,忍着酸意應:“嗯”
池鹿看着她的側臉,剛要再說什麽時,林菁和許荨一起進來了。
他和許荨一起來的,但沒等她停好車,先進了醫院。
許荨快步過來,池鹿起身把最接近時酥的位置讓給她,許荨摸時酥的臉,心疼道:“怎麽燒成這樣,肯定是遭罪了”
時酥說:“我沒事”
許荨把水遞過去:“別說話了,嗓子啞成這樣多喝點水”
時酥用沒打針的手接過擰開的水瓶:“嗯”
許荨怕她冷又給她緊了緊大衣。
林菁問池鹿:“小鹿今天就回去了吧?”
池鹿:“嗯,下午的飛機”
林菁笑:“你爸媽又該想你了”
“想嗎?”,池鹿玩笑道:“我以為他們開心都來不及”
許荨回頭補充:“誰想這小子,走了我們清淨呢”
林菁又笑了。
時酥一只手捧着瓶子有一下沒一下的喝着,她不渴也不餓,但聽着他們聊天總要做點什麽,就一口口的喂自己水。
林菁和許荨站在時酥座位前方低聲聊她昨天晚上的情況和今早的驗血結果。
池鹿轉過身來又看時酥,問她:“這麽渴?”
時酥手停了下,答:“也沒有”
池鹿:“那還喝”
時酥:“嗯”
池鹿:“那是不想喝了?”
時酥:“......”
他為什麽這麽糾結她的水,不喝就不喝,時酥又‘噢’了一聲。
池鹿笑了,去拿她手裏的水瓶。
其實他一伸手也就拿過去了,可卻整個人完全靠過來,湊近她的耳邊。
大廳內的聊天聲紛雜,但都像林菁和許荨一樣壓着聲音怕打擾彼此和病人。
門口又有一位新的感冒患者拿着輸液瓶來遞給門口的護士,護士引導他坐下核對姓名...
時酥能清楚的聽見池鹿的聲音,即便他壓的更輕,她也能聽見。
池鹿握着她的水瓶,在她耳邊說:“接下來的半年”,
“我不會談戀愛也不會接受誰的表白”,
“你好好學習”
“我們的事”,
“半年後再說,行麽?”
時酥幾乎不敢相信自己聽見了什麽,眼睛睜的像硬幣那麽大,下意識的攥緊瓶子。
好在水溢出之前池鹿已經把它從她的手指中拿走。
他起身又低頭看她:“這個表情,是聽清我說的話了?”
時酥還是怔怔的看着他。
池鹿:“聽清了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