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不加前綴的哥,只有池鹿一個
第76章 不加前綴的哥, 只有池鹿一個
秦燃有個親戚家的弟弟, 小時候和他一起玩過一陣長大也有聯系,因為秦燃一直是個個高話少還動不動身後就跟着一群小弟的形象,這讓他這個有點兒血緣關系的弟弟何源十分崇拜。
崇拜帶來效仿, 何源在他的學校基本也是這個風格。
他今年六月份參加的高考, 分數沒夠本科線去讀了專科。到了新環境後他的風格依舊, 甚至因為離父母距離更遠而舉止更沒了邊際, 剛開學兩三個月學了什麽不知道錢倒是花了不少。
秦燃偶爾看見他發的朋友圈, 似乎交了個女朋友。
然而何源媽媽的身體最近出了點狀況, 需要做一個大手術, 手術燒錢也燒耐心,家人都因為手術擔心的焦頭爛額時, 何源說他這個月的生活費不夠了,再管他爸要點兒。
這一下就把他爸的火線引着了。
本來何源去上學離家遠,手術的事情他也幫不上忙只能跟着幹着急, 于是大家就說別告訴孩子了。
然後等他樂呵呵的來要錢時,他爸把他差點沒把他罵回去重新投胎。
“生你有什麽用?”
“除了要錢你還會幹什麽?”
“就你這樣的,等我們死了都指望不上!”
何源從小到大一直讓人頭疼, 和池鹿那種自己惹的事自己能處理不同, 何源惹出來的事兒基本要爸媽給他擦屁股。
兒子二十多歲了還繼續擦, 他們是真覺得看不到希望。
都說養孩子不圖什麽,但是也架不住這半大小子一直長不大,要是真有一天他們都走了, 他覺得他都活不下去, 或者活不成個人樣。
何源被罵了二十分鐘, 少年成績不高但是自尊心極強,外加上對老媽病情的擔心他當下喊了一句:“我去給你們賺錢!”
挂了電話以後誰都聯系不上。
家長們都找到他那個小女朋友了還是找不到他。
因為何源也就算還是聽點秦燃的話,所以秦燃媽今天給他打電話把這件事和他講了。
秦燃帶着個微紅眼眶, 視頻時她媽還勸他也別那麽傷心,何源是個大孩子了應當也不會有什麽事。
秦燃:“......”
他咋沒傷心死。
他快被氣死了。
池鹿:“能猜到他會去哪兒嗎?”
“想不到”,秦燃說。
這一年多他們聯系也少,根本想不到。
秦燃給何源打電話,響到是響了,但是沒人接。
不知道是不想接還是沒聽見再或者手機丢了。
池鹿掃了眼號碼,用自己手機撥過去,因為不是一個學校的他沒見過何源,對方沒他的號碼。
響第二聲時,接通了。
秦燃:“......”
何源不知道在哪兒,但背景音很吵,聽着倒像是某個晚間吃飯的地兒。
池鹿放了擴音,把手機遞過去,何源的聲音從話筒傳出來被放大:“喂?”
秦燃沉着聲音:“你在哪兒?”
聽見秦燃的聲音對面的少年陷入沉默,背景的嘈雜音混雜而清晰,時酥如果沒聽錯,好像還有玻璃瓶碰撞的聲音。
好像是在吃飯。
兩方僵持,秦燃情緒努力控制着,又問他一遍:“在哪”
如果是長輩打來的電話被誤接何源可能直接就挂了,但是兄長在男孩的心裏總是不同的,他的聲音不是以往的嚣張聲線還有些嘶啞。
“別找我”,何源說:“等我掙夠錢我就回去了”
這聲音讓人一時聯想到他是不是喝醉了。
同時電話那頭還傳來一句陌生人的喊聲:“——何源”
通話被中斷。
“聽态度這次是認真的啊”,沙發上的簡率說,地熱被池鹿打開,他的鼻子尖兒終于不紅了。
“就怕他認真”,秦燃皺着眉說:“人一根筋,自己都照顧不好能有什麽辦法賺錢”
“被人騙倒好說,就怕碰到一群狐朋狗友跟着騙別人去”
簡率想想也是,萬一碰到一群狐朋狗友還真說不準,但是這話他想想覺得有點兒耳熟。
噢,想起來了,他以前和池鹿就被說是彼此的狐朋狗友。
不過這種狐貍朋友還是可以多交幾個的。
池鹿拿着手機,回憶着剛剛嘈雜背景音中的內容,他問:“誰聽清剛那邊有個人說的店名了?”
大家經他的話一提醒,反應過來說不定能順着這個線索找到那小崽子。
時酥想了想,她坐的離池鹿近所以聽的相對比較清楚:“我好像聽見了”
他們用店名在軟件上搜索,起初在何源讀書的城市搜沒有,後來時酥又去周邊城市搜這才搜到。好在不是家連鎖店遍布全國,就是一個個體經營的燒烤店。
秦燃懷疑何源約了朋友在那兒吃飯。
現在大人們都忙的焦頭爛額,因為手術分身乏術,秦燃打算自己過去看看。
就算找不見人但店監控應該也能提供些線索,報警也好找人。
時酥以前就聽媽媽說過,秦燃惹的事兒其實都不是因為他自己,都是為了護着同學,北方的那股子野性熱情在面色冷淡的他身上其實特別明顯。
但野的也不只是他,五個人一起訂了車票,坐動車過去抓人。
冬天的夜晚車站依舊燈火通明,來來往往的人很多,有提着許多行李初來乍的,也有輕裝簡行出去游玩的,每個人的生活和心情都不同。
都說青春是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其實也有可能是一場說走就走的熱情。
麻煩、勞累、未知這些常常會被成年人仔細考慮的理由在青春面前比南方的雪還站不住腳。
動車到達這座小城時已經是深夜,他們打了兩輛車直奔燒烤店,秦燃擔心何源已經吃完飯走了。
但就算還在那兒喝到這時候估計也喝到連他爸是誰都認不出來何況他這個聯系的斷斷續續的哥。
燒烤店的人這個時間還不少,燒烤的方式也比較傳統使用的是炭火烤,爐子網上沾着灰塵,傳出滋啦滋啦的聲音不斷向外冒着熱氣。
肚子裏的饞蟲也不懂分個場合,簡率:“燒烤看着挺正宗,你弟挺會吃的啊”
秦燃哼了聲:“等見面我誇誇他”
“......”
原本是不抱希望的,畢竟離家出走老媽生着病還大吃大喝到淩晨就也太沒心了。
但等秦燃真的看見何源時,他知道他的嗓子為什麽啞了,不是喝酒喝的,可能是被煙熏的。
何源穿的估計還是離家出走時的牛仔褲運動外套,系了個圍裙,在燒烤店當服務員。
想起以前連鞋都要買名牌動不動就請兄弟吃飯的弟弟,眼前煙霧缭繞中袖子沾了油漬的少年,這是秦燃沒想到的。
“外面的世界感覺怎麽樣?”,秦燃問。
他沒有像自己來時想象中的火氣,計劃中見面先揍一頓的想法也沒實施。
何源看着橋下的湖面沒說話,嘴角抿的特別緊。
過去的一周每天過的都不容易,沒有地方睡覺只能去網吧,平時翹課通宵時不覺得,可真的把那裏當成家去睡時才覺得那裏怎麽他媽的那麽吵,椅子桌子都硌得慌。
他兜裏沒錢想找工作,在某個小網站上看見了招聘信息也沒學歷要求就說人勤快聰明就行,他聰明啊,從小身邊人都誇他聰明,可往下又拉了幾頁,別人都留言說被騙了好多錢,別信。
他現在都沒錢能被騙。
網上找工作不靠譜他就去線下找,拿着半頁紙的簡歷去找實習,站在高樓大廈的門前擡頭望着那些被社會人士吐槽的996公司,再看看簡歷上的專業大學,他的臉直發熱。眼看着兩個穿着正裝的男生從樓內走出來,應該是剛參加完面試的,他們帶着眼鏡個子沒他高看起來就是平時學校裏他瞧不起的那些只會聽話的乖學生,但是看着他們再看看連步子都不敢再往前邁一步的自己,何源只覺得臉臊的慌。
他會什麽?
能做點什麽給媽賺點手術費證明自己有點用。
除了服務員何源想不到別的了。
可他從沒想過自己的未來是這樣,他也沒想出他得幹多久才能賺夠那些錢。
風都吹過了幾陣,帶起夜晚湖面的波光粼粼,何源一句話沒說,眼淚順着臉頰滑到了欄杆上。
......
把何源送上最後一班動車後已經是淩晨往後,至于回上海的已經沒有了。
幾人就在這裏訂了酒店,但是比起要早睡養生簡率對剛才從鼻子前飄過去的燒烤味兒念念不忘,他們又回到剛剛才失去一名員工的燒烤店吃了頓宵夜。
“聖誕節快樂”,回酒店的路上時酥說。
池鹿:“聖誕節快樂”
秦燃也對柳滢說:“聖誕節快樂”
柳滢笑:“聖誕節快樂”
“喂!哥們兒們!”,簡率叫道。
“聖誕節快樂”,其他四人一同對他說。
簡率笑:“這還差不多”
夜空中忽然飄起小雪,悠悠的路過溫黃的路燈又落在街道和湖面。聖誕節的雪,他們竟然在這兒遇到了。
兩個女生高興的跑到欄杆旁看雪飄在湖面的景色。
三個男生跟在後面,簡率說:“這下你虧的就不是五萬了”
秦燃剛剛把那三萬塊都轉給何源了,他打電話問過家人,據醫生說手術基本是安全的,術後需要恢複一段時間但不會有什麽後遺症,只是确實還需要點錢,不過老媽也說他們會幫忙讓他別擔心。
秦燃把三萬塊都轉給了何源,這也只是他此刻的力所能及了。
何源起初不肯收,然後秦燃告訴他:“這錢是我自己賺的”
兩個人也只差了三歲而已,比起只能去燒烤店打工的他,秦燃竟然已經可以賺到三萬塊。
何源意外的問:“...你是怎麽賺的?”
秦燃告訴他後又說:“回去之後退學”
他重複着那晚池鹿給他打通宵電話時說過很多遍的話:“複讀吧”
“一年不行就兩年”
而一輩子有那麽長。
*
秦燃從未有過如此的感恩,他此刻擁有喜歡的人,有夢想,還有去實現夢想的機會。
秦燃:“鹿哥”
池鹿:“嗯”
當初彩虹七色頭中的三個都在這裏,他們長了個子,也長了許多的責任心。
“謝謝你”,秦燃說。
池鹿笑:“感謝教育吧”
“不過”,簡率道:“我們幾個是受鹿哥影響,但是鹿哥開始聽話了要靠小妹吧”
“小妹!”,簡率喊前面的時酥。
時酥回頭,喊回來:“什麽事?”
簡率一激動時就不想要命了:“過來,哥要給你個擁抱!”
秦燃默默往右側了一步,怕濺身上雪。
“好啊”,時酥卻開心的回應道。
她跑回來,身上還是池鹿那件最厚的大衣,穿在身上大出很多,為了露出手接雪袖子那兒堆出了好幾道的褶。
她快速的跑過來,看都沒看叫她的簡率,一頭撲進池鹿的懷裏。
力氣太大都沒站穩,池鹿摟住她的腰。
簡率和秦燃互相瞅了瞅,懂了,別管叫的是誰,在時酥這裏不加前綴的哥,只有池鹿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