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轎攆猛地震蕩了一下,幸而只一瞬便平息下來。

青禾掀開一側的簾子,望向趙喬:“陛下,您沒事吧?”

趙喬搖了搖頭。雖說剛才想事情想得有些投入,但她對外界的感知還在,還不至于因這點震蕩措手不及。

她朝前面看了一眼,口中問道:“這是怎麽了?”

青禾微微低下頭:“前面撞上了個人,奴婢已經讓人去看了。”

趙喬蹙眉:“什麽時辰了還出來閑逛,讓他滾。”

話音才落,青禾派去的人便回來了:“陛下聖安。”

她說了這四個字,偷觑着趙喬不虞的神色,露出欲言又止的模樣。

青禾看得心焦,恨不得替她把嘴張開,便用那與蘇嬷嬷如出一轍的惡狠狠姿态瞪了她一眼:“有事就說,別磨磨蹭蹭誤了陛下的良辰。”

那女婢接收到青禾的視線,這才忙不疊地說起來:“秦側君在前面摘花,聞聽聖駕,急忙閃躲之下不慎扭傷了腳,現在已經走不了了。”

“哦?是秦側君啊。”趙喬來了點興趣。

這不是巧了嗎?秦側君她熟啊,就是殿選的時候站在李珺言旁邊那個屁股翹的。

她又問:“扭成什麽樣了?”

女婢咬了咬唇,猶猶豫豫道:“秦側君不願意讓別人看他傷處,現在躺在地上,已然是起不來了。”

青禾這下知道為何這女婢總是吞吞吐吐的模樣了。雖然話裏沒說,但瞧着這意思,就是秦側君想讓陛下親自去看看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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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狐媚男子。青禾在心裏翻了個白眼。

現在就看陛下心裏是惦記着李良君還是會應承這秦側君了。

趙喬卻像是沒有感受到其中深意,只是問道:“那他屁股沒摔着吧?”

“啊??”女婢擡起頭來,露出顯而易見的懵懂之色。

趙喬又重複了一遍:“朕問,秦側君的屁股傷沒傷着?”

女婢更迷茫了,幾番糾結,硬着頭皮道:“奴婢不知,可能應該沒有吧?”

青禾便又瞪了她一眼:“連這點事都辦不好。”

趙喬擺了擺手:“無事,朕親自去看看。”

青禾心裏一突。陛下就這麽上了那秦側君的當?

但她從來都将趙喬的旨意奉為圭臬,聞言便不再多言。

趙喬一下轎攆,便發現了不遠處的秦書。

他旁邊圍着一堆人,臉上都帶着焦急神色,顯然是被他急得團團轉。

而他抱着腿,臉上布滿輕愁,看上去倒顯得孤零零的。

趙喬一走近,秦書便擡起了頭來。

看見是她,立馬換了副神奇,眼眸裏煥發出喜悅色彩,煞是動人。

“陛下聖安……”秦書癟了癟嘴,一雙多情眼裏蘊滿失落,“侍臣并非有意驚擾聖駕,只是方才扭了腳實在站不起來……”

趙喬關切地看向他,這次倒是問得委婉了一些:“除了腳可還有別的地方傷着了?”

秦書與先前那女婢的反應如出一轍,懵懂片刻,才試探着回答:“沒有……吧?”

趙喬點點頭,轉向周圍的侍人:“那還不快把側君扶起來?”

侍人們面面相觑,對視幾眼誰都不肯上前。

青禾眉頭一擰:“愣着幹什麽呢?!”

這才有侍人磨磨蹭蹭着上前去。

秦書卻雙手一揮,避讓開來,委委屈屈地看向趙喬:“我是陛下的人,怎麽能讓這些庸人碰我的身子呢?”

“也是。”趙喬覺得他說得很有道理,于是吩咐道,“那就不用扶了,就讓側君在這兒歇着吧。”

秦書動作一僵,委屈的神色也暫停在臉上。

站在一邊的青禾生怕自己笑出聲,假意咳嗽了兩聲。

誰知這聲音被秦書聽到了,他一下便轉過頭來,那雙向來水霧氤氲的多情眼像是看死物一般看向了青禾。

青禾毫不示弱地瞪了回去。

內心冷哼,就知道這不是什麽好東西。

秦書很快便收回了視線,幾乎是眨眼間便收斂了方才的神色,重新恢複了委屈。

他坐在地上沒動。

趙喬也不催促,只是看着他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沒過一會兒,秦書便覺得氣氛焦灼起來,好似全部人都在看他笑話一樣。

好半晌,他才不情不願地站起來。卻是乖覺了許多,不再顧左右而言他,只滿眼期許地看向趙喬:“陛下,既然都在半道上遇見了,要不要去侍臣的碧霄宮坐一坐?”

秦書沒問趙喬要去哪裏。

這個地方本就是進入後宮的必經之路,他在這裏守株待兔,才将人等來。管她去哪兒,總之最後還是要去碧霄宮的。

趙喬勾了勾唇角。

她已經遇到過太多次這樣的事情了,以至于都能預料到接下來會發生什麽。

但她對秦書尚還有兩分興趣,便決定順着他:“那就去碧霄宮用晚膳吧。”

“好!”秦書一時喜形于色,得意洋洋地看了眼青禾。

青禾嘴角微撇,不欲與之相較。

按道理說,趙喬既然去了秦書的碧霄宮,那今晚便應該是在碧霄宮歇息才是。

但才用完膳沒多久,便有人來報,林公子突然暈倒了。

侍人面色不安,看了趙喬一眼又一眼:“陛下,您可要去看看?”

趙喬還沒說話,秦書便酸溜溜地開了口:“有病就去找太醫啊,來我這兒找陛下做什麽?”

侍人垂下頭:“林公子醒過來之後不肯見醫,一定要見陛下才行。”

秦書呵呵一笑:“怎麽?他以前沒入宮的時候都沒得過病?那時候不也活下來了嗎?”

“怎麽偏這次就非要見陛下?莫非,他是要撐不住了?”

趙喬不贊同地看了他一眼:“胡說什麽呢?人家說不定根本沒病。”

秦書先是一愣,立刻便又有些委屈:“陛下,您怎麽總是兇我。”

“呵呵。”趙喬冷笑了兩聲,“廢物東西!連這點都承受不住,朕的後宮要你有什麽用?”

秦書這下是真的被罵得一愣一愣的,半晌回不過神來。

趙喬看着他呆愣愣的模樣,卻是收起冷笑,拍了拍他的腦袋,和風細雨般輕聲道:“這才叫兇你,懂了嗎?”

聽見趙喬的問話,秦書猛地低下了頭,那力道大得讓人擔心他脖子會斷。

随後便聽見他悶悶的聲音:“我知道了。”

一旁來傳話的侍人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也不敢硬着頭皮再問一遍。

趙喬睨他一眼:“去外面等着,朕等會兒就出來。”

侍人喜形于色,急忙應聲退下。

趙喬又讓其他下人離開,很快整個屋子便只餘下了秦書和趙喬二人。

青禾是最後一個出去的,她輕輕阖上門,心裏卻忍不住嘀咕。

難不成陛下準備先在碧霄宮睡一覺再去林公子那裏睡一覺?

不愧是陛下!日理萬機還能在後宮游刃有餘!

室內卻并不像青禾所想的那般暧昧橫生。

秦書察覺到人都走光後,便不再做出沉悶的姿态,擡起了頭來。

恰逢趙喬正看着他,想喚聲什麽,一時又找不到合适的稱呼。

好在秦書很懂得揣摩聖意,當下便看出了趙喬的為難,善解人意道:“陛下,侍臣小字為子硯。”

趙喬沖他勾了勾手指:“小秦啊,你過來點,跟你說個事……”

當房門再次打開時,衆人便只看到了滿臉“我是誰我在哪兒”的秦書和唇角微勾分外滿意的趙喬。

青禾不禁有種證實了自己猜想的恍然感。

但她四處掃視一圈,沒有發現什麽可疑痕跡,又不免有些疑惑。

趙喬站起身來:“好了,走吧。讓秦側君好好休息一下。”

這最後一句話讓青禾不禁又側首看了一眼秦書,卻還是一頭霧水。

出了碧霄宮,趙喬便又之前那個侍人帶路,去了林公子處。

趙喬待了沒一會兒,便又有人過來禀報,說是施侍君跳舞傷了腰。

趙喬似笑非笑:“怎麽才一進朕這皇宮,全都病的病,傷的傷?”

“是風水不好,還是根本就不想活?”

最後一個字落下,殿內的人便都堂而皇之跪了一大片。

林公子更是冷汗涔涔。

但他轉念一想,便覺得,陛下若是知道他裝病倒還更好。

明知是假的卻還是來了,那不是說明陛下心裏有他的位置麽?

如今是秀男們入宮第一天,這第一天的恩寵便顯得尤為榮光。

誰都想拔得頭籌,因此即便知道是爛招數也還是抱着“萬一有可能呢”的心情使了出來。

是以今晚受傷生病的絕不止這幾個人。

趙喬知道這事,但看了眼窗外的夜色,深覺不能再這麽縱容下去。

她站起身來,發出一聲輕哼:“別再拿這些破事來煩朕。”

說完,趙喬帶着青禾轉身就走。

衆人這才長舒了一口氣。心裏卻不禁暗忖,都道陛下是個好色之徒,傳言也不可盡信啊。

并不好色的陛下揣着避火圖,火急火燎地趕到了關雎宮。

彼時李珺言正在練習作畫。

一邊動筆,一邊又忍不住亂想:為何陛下今日說好了會過來,之後卻又去了秦側君那裏?難道陛下還是好那口?

他想着想着,便有些失落,也疑心是不是自己不夠好。

趙喬走進來的時候,正見到他抿着唇,清隽的臉上布滿了猶疑。

“在想什麽?”

李珺言擡起頭來:“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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