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青志魂

大長老看到顏淵的時候，顏淵自然也知道大長老的到來。

大長老依舊行禮，但眉眼間卻毫無尊敬的意思，“王，你将雲璃交出來，你的弟弟才能順利繼承你的位置。”大長老清楚，這雲璃，歷代妖王相傳的聖物，是顏淵最後的保障。沒了它，顏淵恐怕馬上就要魂飛魄散。

顏淵的沉默和無視，逼的大長老來到距顏淵僅有幾步之遠的地方。離得越近，大長老越發确定，這顏淵就是撐着最後一口氣，以往強大的妖力已經不複存在。

大長老輕笑了一聲，他跪下，看着枕在顏淵膝蓋上，睡得正甜的沈逸，輕笑道：“王，交出來雲璃，這樣對你我都是最好的。”

顏淵沒有理會，他雙手抱住沈逸，揮手數道綠光從無憂花中聚起，這讓大長老向後退了幾步。他還以為顏淵還有後招，可是沒想到，片刻後，這些綠光聚成一個透明的發帶出現在顏淵的手中。

這是一條由記憶碎片凝結而成的發帶，發帶形成後，顏淵周圍的無憂花開始一點點敗落。

大長老看到無憂花的敗落，手指捏緊，一條血紅色的綢帶出現在手中，“王，不交，怕你和你的小情人難以離開這裏。”

話音剛落，顏淵的落腳處，便出現一道裂縫，綢帶打過的地面，發出滋滋的聲響，這裏面還帶有劇烈的雷電。

大長老看着顏淵狼狽的身影，他舔了舔手心，“下次可就不會手下留情了。”

不過，這一下，大長老沒有想到，根本沒落在目标身上，而是被人截在半空中。

來人一身白衣，相貌俊美雅致，眉尖微蹙，渾身上下都流露出屬于神族傲慢的氣息。如果在平時，大長老會和他玩玩，可這個時候，純粹是往□□口上撞。

大長老也認出，這個神族還是他之前驅逐出魅月森林的，沒想到他如此醒的如此快，還有能力再次闖入魅月森林。

不給白易留有空隙，大長老接下來揮綢如風，朝着白易的方向落去。白易是沒想和這妖族打，他來這，純粹就是想帶着沈逸離開這。當然，顏淵也順便的被白易帶出無憂花谷。

剛出來無憂花谷，顏淵便停下來步伐，他身形顫悠幾下，整個人朝地上跪下，懷裏緊抱着的沈逸也因為他的脫力，而差點掉在地上。

白易心底暗自冷哼了一聲，這顏淵緊緊抓着沈逸不放，真是當這沈逸是他的寶貝，他忽略自己心裏一絲略微不爽的心情，“顏淵，把沈逸給我，你還是先處理你自己的事。”

顏淵手背上冒出綠煙，臉色慘白，額頭上不斷地溢出冷汗。白易也看出顏淵的狀态不好，似乎是活不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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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璃就在沈逸的體內，你要複活他。”

“這本來就是我的使命。”

“那就好，那就好。”

顏淵重複幾聲，他雙眸緊緊看着沈逸，透過沈逸，看他曾經最愛慕的人。體內劇烈的妖力震蕩。他知道自己已經撐不住了，指尖插入手心，垂首，顏淵眼睛蒙上一層水霧，漂亮的綠眸看起來像是浸在水裏的綠寶石。今天，他的痛苦終于要終結了。痛苦太久，壓抑太久，也到了該結束的時刻，不屬于他的東西，強求不來。

他最想對天帝說的一句話，就是：“我真的很後悔，最後沒有站在你那一邊。”

低沉輕柔的聲音随着顏淵化成星點的身體，飄散在沉寂的夜色中。魅月森林随之一震，外界的月光照射進來，困住妖族的結界已經失去了作用。

在顏淵消失的一瞬間，白易也察覺到妖族的變化，他抱起沈逸，幾個起躍便消失在此處。對于顏淵的身份，白易其實在魅月森林遇到顏淵的時候，多少就有些察覺。後來，更是确定他就是妖族之王，即使白易之前從來沒接觸過妖族，可是他在神族也看過關于妖王的書。為了完成創世神給自己的使命，白易可是提前在神族看了大量關于這片大陸的書籍。

雲璃是創世神告訴他的第一件寶物，得到雲璃，他才會繼續朝着下一個地方前去，聚魂。他曾經聽聞過三千年前，在仙界發生過一場大戰，就是在那場大戰中，天帝隕落。

天帝隕落，驚動了創世神，是創世神出面，平息大戰的戰火，并且将天帝的一縷分魂強行送完異界。而這縷分魂如今就沉睡在沈逸體內，白易看着因為夜風清冷，而朝着自己懷裏靠近的沈逸，手摟的更緊了。

離開了魅月森林，白易和沈逸兩人就該朝着下一個目的地出發了。

他們還不知道，此刻恢複自由的妖族，正在魅月森林深處迎接他們下一代妖族之王，還是由大長老親自舉薦的。是原妖王的弟弟，他們都很熟悉。

大長老破除了困住妖族幾千年的結界，又推薦了新的妖族之王，自然是妖族的大功臣。不過，這功臣，在這裏卻沒了蹤影，代替他的是狐族的其他人。

而坐在王座上的新妖族之王，神色低沉，就連訓話都是簡單幾句，就讓他們自行散去。

衆妖族離去後，大殿上再次恢複了寂靜，新妖王垂首望着地面，保留着少年清淨的眼眸，開始一點一點蒙上水霧。雪狼一族逝去後，很少有像他哥哥這樣，無任何痕跡留下。本來，所有妖族命盡後，妖魂碎片就會回到魅月森林的魂海。

可是，他曾去那裏看過，毫無哥哥的氣息。

就算是給他留下一點念想，也毫無任何東西，滴滴晶瑩的水滴順着顏烈的下巴滑下。顏淵果然，還是在乎顏烈的，不然也不會修複他的妖魂。是他，辜負了哥哥。而且大長老是妖族的功臣，他沒方法動手殺他，連替哥哥報仇雪恨，他都不能。

這樣想着，顏烈更傷心了。

新妖族之王确定後，妖族恢複了平靜，之前發生的事，似乎是一場幻夢。

白易這邊，他們也來到一個新的村莊。

沈逸當時醒過來後，他問過白易，顏淵的消息，但是白易告訴他，顏淵是妖族之王，正在鏟除叛亂。這答複，沈逸半信半疑，回想起，他和顏淵最後見得一面，還是顏淵去救他。

那時，顏淵身受重傷，還挂念着他，真是好兄弟，只是這手腕上纏着的絲帶，沈逸不明白這是什麽，但是他一定會好好保管。

顏淵逝去的消息，并未傳遞給沈逸，他也不會想到顏淵不在了。沈逸不是這裏的人，少留下挂念松獅好的。大不了，等他将來回去那一天，再回來見一次顏淵，同他告別。

這次他們是又來到一個村莊暫且歇腳，在野外生活了幾天，沈逸就有些受不了。他們兩個都不會烤肉，每次都是難以下咽，而且有一次沈逸鬧肚子，把他多餘的精力全都耗了個幹淨。

沈逸只想好好吃一頓飯，他垂首輕聲嘆了一口氣。

“有力氣了，就自己下來走路。”

“我還是肚疼……”

現在沈逸正被白易背着，他以肚疼為由，已經讓白易背着他走了一天的路。他從背後看着白易精致白皙的側臉，也明白為何那些公司女員工喜歡白易，這白易确實長得不錯。

“肚疼就少折騰，我們馬上就到了。”

不用白易說，沈逸也看到了，這個村落比他們之前見得大了許多，而且村門口挂着村名，這裏是杏花村。他們兩人進去後，想要借住在村民家裏，但是卻沒有一戶人家收留他們。

敲得門越多，白易的臉越紅，當然不是害羞，是被氣紅的。到最後，白易打算硬闖的時候，一扇破舊的木門露出一縷光線。正好照在他們身上，緊接着木門被蒼白消瘦的手指扒開，一個面容清秀的弱書生出現在他們面前，他手上還端着一盞油燈，身上披着衣裳，像是剛從床上下來。

看到沈逸他們第一眼，那弱書生便朝他們笑了笑，“如果你們不嫌棄，可以暫時住在這。”

沈逸腳一蹬，從白易身上滑下來，他向來對這種充滿善意的人最有好感，“不嫌棄，還要多謝你肯讓我們住下。”

木門關上後，沈逸他們兩個就随着弱書生朝裏面走去。在外面沒發現，進來後才發現這是一個單獨的院落，而且還是一個不小的院子。

弱書生手裏端着搖曳的油燈，帶着他們來到一間房間，裏面挺簡陋的，只有一張床和一張小木桌。

夜風襲來，弱書生護着手中的油燈，暖黃色的光映在他清秀修長的眉目，以及淡色的嘴唇上，他看着白易和沈逸兩人，微笑道：“這裏有些簡陋，莫嫌棄。”

“不嫌棄，有住的地方就好。”

聞此，弱書生輕笑了一聲，他拉了拉肩上的衣服，來到沈逸身邊，輕聲道：“在下青志，敢問閣下名字？”

青志或許是因為夜色薄涼，就向沈逸這邊靠了一點。随即沈逸就被白易拉到一邊，沈逸掙紮了幾下，擺脫不得，他擡眸似乎看到青志眼中的一絲促狹，他小聲對白易道：“別和我靠的那麽近。”

“你也別和他靠那麽近。”

白易一身白衣站在沈逸身後，夜色下，清涼如水的眼眸望着文青志，“我們明天……。”

“唉。”

沈逸伸手捂住白易的嘴，他不好意思的看着文青志，歉意道：“我是沈逸，白易他這個人，心直口快，多擔待。”職場上沉浮了四年，沈逸習慣以笑顏對人，也從不惹是生非。

文青志伸手撫嘴，掩住自己的清咳聲，“無事，這盞油燈就留給你們，盡早休息。”

說完，不等沈逸他們回話，就将油燈放在木桌上，帶上門離去了。

沈逸好久天沒在床上睡過了，他沒管白易，自己先躺在床上，深吸了一口氣，拍了拍身邊，“白易，把燈吹滅了，躺我身邊，今晚我們将就擠一張床。”

話音剛落，屋裏陷入黑暗，沈逸就察覺到自己身邊躺着一副溫熱的身軀。白易翻身，床咯吱地響了幾聲，沈逸感覺到白易面朝自己這個方向。他不知為何，心跳有些加快。

“沈逸，那個青志，他身上怨氣濃重，你離他遠點。”

沈逸愣了一下，随後答道：“行。”

白易溫熱的呼吸撲在沈逸肩膀上，沈逸不由自主地抖了抖，正準備翻過身去時，白易按住了他的胳膊。

“你不冷？”

沈逸有些懵怔，他看着白易近在咫尺，越發顯得精美的五官輪廓，輕聲嘆了口氣，身體不再動彈。他難道也是一個看臉的人，而且還不論男女。

就這樣，沈逸迷迷糊糊地醒來時，發現他出現在奇怪的地方，而且還碰到顏淵，更準備的是小時候的顏淵。不要問他，為什麽知道，沈逸只知道，他看的第一眼，心底就像是有個聲音告訴他。

顏淵小時候，長得更是精致粉嫩，一雙大眼圓潤水靈，粉唇微嘟，墨色綢緞般的長發被玉石發釵束在頭頂，身着華貴的衣袍，腰間系着幾縷玉帶，脖間帶着精致綴着玉鎖的項圈。

沒過多久，便有仆人帶着他到來到一輛雪白玲珑的飛車上，這車是由兩匹健壯的天馬在前面拉着。

拉開飛車上的垂簾，迎面便是一位氣勢冷冽高貴的男人，他摟着一位清純漂亮的美女。

顏淵垂眸，行禮後，便坐在飛車的一邊。緊接着，又有一個小孩上車行禮坐在顏淵對面。

位居高位的男人一揮手，飛車便離開地面，朝着位居九天之上的南極宮殿而去。

這次是仙界的兩百年一次的百花宴，特邀其他五界之主前去參加。不過，神界散漫，講究追求永無止境的修煉之路，難選出其主，所以神界來的是實力最強的九天上神。而凡間，城鎮四處割裂，難以選出其主。所以歷屆來，都沒有凡間的人。

顏淵正是随着妖王哥哥一起來參加，他來到這南極宮殿，看着腳下潔淨無瑕的白玉，擡眸望去，白玉階梯無數，直通向磅礴大氣的南極大殿。

殿門雕刻着兩條纏繞的五爪金龍，門口站着兩位神族，迎接着來這裏的賓客。

顏淵自然不是走上去的，而是飛上去的。他緊跟着哥哥的身後，踏進大殿，腳下的白玉起了一層稀薄的薄霧。顏淵踩了踩，起了更多的白霧。

顏淵眼眸微彎，他随着哥哥入座後，就一直乖乖看着腳下。偶爾，他旁邊的九天仙君會同他講上幾句話。不過，顏淵不喜歡和陌生人談話。每次回答，他都是應付幾個字。

各界到齊後，新繼任的天帝出現在大殿門口。

飄着零碎聲響的大殿內，一下陷入寂靜，顏淵也感到異樣，擡眸，首先映入他眼眸的是一片金色，緊接着他才看清新天帝的面容。小嘴微微張開，他還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好看的人。

接下來，整個過程，顏淵一直偷瞄着天帝。連紛至而來的百花仙子，都沒看。直到臨走時候，他還朝後看去。結果，不知道小顏淵，扳倒什麽東西，身體撲通一聲，倒下地上。

他捂着自己被磕紅的額頭，看着前面根本沒有管自己的哥哥，眼睛神色黯淡起來。他從地上爬起來後，一片金色出現在他眼前，精致繡紋的金色衣邊。

顏淵擡眸，便看到是新繼任的天帝正看着他。九天仙君站在天帝的身邊，朝着顏淵擠眼，打趣道：“這孩子莫不是被天帝你的氣勢給吓到了。”

“胡說些什麽。”

清涼動聽的聲音從天帝口中吐出，此時，顏淵也回了神，急忙起身，彎腰行禮。

一只潔白如玉的手扶起顏淵，顏淵擡眸，接觸到天帝的目光，小臉頓時通紅。

“不必行禮。”

一陣輕笑聲傳來，九天上神調笑的話，在顏淵腦海裏越發清晰。

“這小孩看你就臉紅，說不定是喜歡上你了。”

像是被人發覺了內心私藏的秘密，顏淵飛快的離開這裏。沒過多久，顏淵就找到哥哥。他看到正在同他哥哥密談的的天帝，手腳瞬間僵硬有些同步，嘴角抑制不住的揚起。哥哥看到他，就眼神示意他自己上車。

他捏緊了小手，爬上了車，掀開垂簾一條縫，朝着外面看着。在顏淵身邊的小孩也扒着他的肩膀，順着顏淵的視線朝外看去。

天帝似乎發現有人看他，隔着稀薄的白霧，朝着顏淵這邊看了一眼。

朦胧的精致眉眼，尊貴清冷，顏淵瞬間紅着臉，垂下眼簾，推開趴在自己身上的小孩。他想着自己何時能夠像哥哥那樣和天帝站在一起。這個日子，或許不久就能實現，也可能是遙遙無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