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凡塵十年
小爺我向來灑脫,放蕩不羁。可是很奇怪,千百年來,居然第一次有了牽腸挂肚的感覺。不為別的,竟是為了這死丫頭月婉滢。
當我看到她那雙朦胧的淚眼,我發誓,若非我有要事在身,還真就想帶着她一起隐居山林。父女也好,這聲“爹爹”我認了,有女兒如此,真的足矣。
但是……
爺我到底還是走了,頭也不回地走了。
直到最後,我遠離了那片小樹林,都沒有再聽到那奶聲奶氣的“爹爹”。也好,本就是萍水相逢,何來的戀戀不舍?
十年,一晃而過的光景。對于世人來說,是個漫長的過程,這期間,有許多事物都在不可估計地改變着。
這之後,我便再也沒有出現在月婉滢面前過。
其實……
好了好了,小爺我承認自己說謊了。不對,也不算是說謊,我确實沒出現在她面前,我只是吧……默默地在她身後看着她而已。
爺發誓,爺絕對沒有游手好閑、不務正業。
十年前那一別,我沒有立刻回我的幻月山,而是直接去找了漠塵。
還和往常一樣,這厮一見我就想把我攆出去,用他的話來說:“小月月,你來找我,肯定又是我哪天忘記給祖宗上香了……”
損友!這絕對是損友!
常言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小爺我向來能屈能伸,忍了!
我向他說明了碧落的下落,因為是在意料之中的事,所以漠塵他只是了然地點了點頭。也是理所當然的,漠塵問了我關于那詛咒的下落。但當我告訴他,碧落潛伏在無月樓裏那麽久,還是沒發現那倒黴丫頭的下落後,他的反應,與我大同小異。
“如果沒有你要找的目标,她為何還會繼續執着于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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漠塵的問題,當然也是我很感興趣的,不過也很不湊巧,碧落完全沒有想要告訴我的意思。
“漠塵,你覺得接下來我該去哪裏找那丫頭?”
“随便。”
……
混蛋!爺我就是不想大海撈針才問的,你丫不是號稱“博古通今”嗎?一句“随便”是要把小爺我往絕路上逼啊!
算了算了,看來只能使出爺的殺手锏了。
“哎喲,漠塵,你好讨厭——就告訴人家嘛。好嘛好嘛,說啦——”小爺我豁出去了,臉皮什麽的,統統扔掉好了。
恐怕這世上也就我知道了,漠塵什麽都不怕,就怕我惡心他。嘿嘿……
此招一出,直接秒殺。
“去去去!趕緊地離我遠點兒!!!”這句話,他幾乎是咆哮而出的。
笑而不語,我只是繼續往他身邊靠了靠。
“我說!我說還不行嗎?!”
完勝!
“早這樣不就完了嗎?”
漠塵幹嘔了一陣,在我再次發動攻勢之前,及時地收回了神:“我也沒開玩笑,你就四處找找算了。”
“靠!你要不要這樣的?難道真要我挨家挨戶去、逢人就掀人家袖子查看嗎?”
“你要是真想這麽做,我倒也不反對。”
我咬了咬牙,終于還是把滿肚子的怨氣給憋住了。
漠塵看着我的樣子,忍俊不禁:“改改你那臭脾氣吧。碧落一定有問題。”
這麽句沒頭沒腦的話……還用他說嗎?我當然也知道!
“我說漠塵,你的理解能力也高不到哪裏去吧。我們現在在讨論的,不是碧落好嗎?”
“聽我說完!”
“……”
“小月月,我問你,我決定的事,什麽時候出過岔子?”
雖是事實,但我還是在心中暗暗地鄙視着他的得瑟樣,最後無奈地點了點頭。
“那就對了。相信我,碧落之所以還潛伏在那裏,必定是與這事有關。不過我們也不能只憑自己的猜測,就完全依賴于她的片面之詞,去等待那個不知何時才會浮出水面的‘下一任’。與其坐以待斃,不如你趁這時間,四處随性地找找去。同時,不定時地回去找碧落問問進展。”
于是,小爺我也不知道是着了什麽魔,居然聽了漠塵這厮的話,稀裏糊塗地就開始了我的“大海撈針”戰略!而等我回過神來,發覺自己正做着幾乎是毫無結果的事之後,已經過了十年。
這期間,我也并非都只做着這一件事,這樣的人生,太過于枯燥和單調,爺可不想年紀輕輕地就虛度光陰。閑暇之時,我還是會不定時地回去我的幻月山,在那奢華到令人産生罪惡感的殿堂裏休息幾日,順帶接受下那群混小子們的膜拜。
還有……
“高處不勝寒”。我是王,所以我比常人更容易寂寞。每當我感覺自己孤獨無依的時候,我便會去到那個小樹林。原本我只是想懷念一下曾經的那聲“爹爹”,還有那個滿是純真的笑靥。
可令我驚訝的是,幾乎每次我去,都會見着小婉滢。後來我才知道,原來碧落帶我來的這片小樹林,是無月樓弟子的修煉之地。
我猶記得小婉滢與我惜別時的樣子。
我有重任在身,既然她不是我要找的人,就注定了我不該在此久留。所以,即便是我一次又一次地來這裏看她,我始終沒有再出現在她面前過。
十年來,她變了許多,身高在變,容貌在變,唯一不變的,還是那顆仁慈的心。
十年前,她說她不願意輕易剝奪我妖族生的權利。
而在這十年期間,我也确實親眼見她證實了這一點。這片樹林,說是修煉之地,其實根本就是片“刑場”。無月樓的那群無良子弟,會将他們捉來的小妖帶來這裏,或封印、或殘殺。
只是他們不會知道,每當他們走後,我都會将他們的蹩腳封印盡數破解,帶走我的妖族子民。他們更不會知道,那些仍留有一口氣的小妖,都被他們的小師妹給救活了。
我親眼看着小婉滢一次又一次地替那些幸存的小妖包紮傷口,不僅帶吃的給他們,等他們傷好的差不多之後,還偷偷放走了他們。
每當這時,我都有一股沖動,好想上前摸摸她的小腦袋,告訴她:“你真是爹爹的好孩子。”
十年後的今天,她已出落成一名婷婷玉立的少女。盡管還是身着與其他弟子一色的粗布衣裳,但她那副清麗脫塵的外表,已足夠出衆。面上未施粉黛,猶如凝脂的肌膚吹彈可破。微風拂過她額前的細碎劉海,一雙秀眉隐約可見。
她總喜歡閉着眼,似是在感受風拂臉頰的清新,亦似是在傾聽這自然的聲音。但當她睜開眼,無論多少次,我總能被那雙褐色的眸子深深吸引。眼裏不變的,是一如童年時的純真,但亦似乎多了一份惆悵。許是見多了這世間的殺戮,于心不忍,卻又無可奈何。
十年後的她,讓我産生了一種莫名的情愫。
直到多年後,一切都已無法挽回之後,我才想起來,原來,早在這一刻,我便已對她有了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