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賭約人生

我不是沒有想過,當自己腆着臉向秦雪鳶說出這兩個字之時的神情。

我以為,我會是以一種調笑的口吻來陳述自己的這一目的,也或許會是用傲慢嬌縱的态度。但當我真的這樣做了之後,才發現,自己的語氣,竟是如此壓抑。

我不想去揣測自己如此反應的原因,全當是因為受這死氣沉沉的無月樓影響吧。

不過,這樣的郁結情緒,也不止我一個人才有,看眼前的秦雪鳶,她仿佛更甚。

我雖然見過她幾面,也曾與之正面交過鋒,但是,我是真的完全不了解她。至少現在這一刻,我是沒法讀懂她心裏的想法。

說實話,根據她之前給我的映象想來,在她聽到我這無厘頭到近似無賴的要求之後,我總覺得她會即刻毫不留情地向我出手,邊用她那破爛桃木劍戳我,邊開始破口大罵。

但事實總與理想相悖。

我所想象的情景非但沒有出現,甚至可以說是完全颠覆了我的念想。

她居然……說“好”!?

我足足愣了有一炷香的時間,還是無法緩過神來。

秦雪鳶與我相視而立,就在離我不遠的階梯另一端。與我不同,她的眼神中,有着我無法理解的堅定。

堅定?

靠!

沒錯,也是這莫名其妙的眼神,讓我頓時醍醐灌頂,總算是清醒了過來!

“喂,你這女人怎麽這樣?別人說什麽你都答應?我叫你嫁你就嫁了?你的高傲呢?”

我沒有等來意料中的罵聲,反而換來了她的冷笑和嗤之以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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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怎麽,難道你想我拒絕你?那你此行又是為何?”

我啞然。

我傻了吧?她答應了,我該高興的不是麽?也就不提我對她是否有感情了,如此一來,至少我的小命算是保住了,我還在糾結個什麽勁兒?

難道說……是我的潛意識裏……不希望她答應?也或者是……我還是不想……娶她……

就在我一度懷疑自己的智商之際,秦雪鳶打斷了我的思緒:“不過,我有一個條件。”

我“嗯”了一聲,用滿是疑慮的目光看向她。

“你幫我報了這滅門之仇,我便心甘情願……下、嫁、于、你!”

她憤憤然地咬着牙,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說出最後四個字。

我終于知道,她眼中的堅定是怎麽一回事了。

原來,她完全是将自己的“終身大事”當作了賭注,賭的,便是我會替她報仇雪恨!

“哈、哈哈哈——”

我再也遏制不住地大笑出聲。

“你……”

看着秦雪鳶驚訝地放大至極限的瞳仁,我知道,她定是誤解了我的意思。

我笑的,是我自己。

究竟是該說可笑,還是可悲?

我用自己的性命作賭注,為的,只是與她“喜結連理”。

而她,用自己的婚姻作賭注,為的,只是讓我為她“手刃仇人”。

最可笑的是,她那個所謂的仇人,在所有人的心中,只有一個名字——幻月!

我的人生,從何時起,竟成了一場場環環相扣的賭?而賭注,竟也開始逐漸卑微。

“好!成交!”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以何種心情答應下來的。

之後,我便再沒多看她一眼,轉過身,只想盡快逃離這個幾乎讓我窒息的地方。

可是,我的心頭,似是壓着一塊千斤巨石,腳下,也似有着某種牽絆,無法邁開步伐。

“喂,秦雪鳶……我問你,月婉滢在哪兒?”

她可能是沒想到我會突然問起小婉滢,所以,沉默了好久好久之後,才悶聲嘆了口氣,繼而輕聲說道:“她……已不在無月樓。”

幾乎是可以猜到了,而且,應該不止是我的小婉滢,看這無月樓的樣子,也許唯剩秦雪鳶一人了吧……

“她去了哪裏?或者說,我去哪裏能找到她?”

“她……”

我生平最恨的,就是有人在與我談話的時候,欲言又止。但這一刻,我竟絲毫沒有怒火中燒的意思,唯有隐隐的不安。

“她……在哪兒?”

我蹙眉,轉過身直視着秦雪鳶,本是想催促她說下去,卻發現,她整個人,已開始微微顫抖起來,一雙看向我的眸,也滿是驚懼。

這絕對不是我願意見到的……

“說啊!月婉滢到底在哪兒!”

我終于還是不可遏止地咆哮出聲了!

她怔了一下,繼而別過了頭,說道:“她……應該是去了狐環月。”

我頓時如被雷擊一般,僵直了身體,好一會兒才恢複了語言能力,不敢置信地問道:“那兒,不是你們無月樓下令禁止涉足的地方嗎?你……怎麽會同意她前去?”

“她已不是我無月樓弟子,我無權命令她、處置她。而我也并非祖師爺,所以也不會為此而隐退山林,現在的我,只想……”

“你說什麽?”

我不管她接下來想要說什麽,我只清晰地捕捉到了她的那句“她已不是我無月樓弟子”!

“月婉滢……不是你無月樓弟子?這話什麽意思?”

她沒有再跟我多說什麽,而是不知從哪兒掏出一封書信,甩到我手中。信封已不見,唯剩一張捏皺了的信紙。

我不明所以,只得展開查閱。

只瞥了幾眼,我已經可以看出,這就是當日碧落給她送來的已故樓主的遺書。

信上寫道:

“雪鳶,你啓信之日,只怕已是我西去之時。為師此生并無牽挂,唯有以下之事,你務必辦妥。

一,憑借此書,即日繼任我樓主之位。

二,将月婉滢逐出無月樓,終生不得再回。”

下面還寫了些什麽,我已無心再看。呵——其實就是想看,也沒機會了。因為,早在我看到那該死的第二條之後,已在瞬間,将信紙燒成了灰燼!

滿目的塵埃。

這一刻,我出奇得平靜。

但是,暴風雨前的寧靜,往往預示了之後之事的慘烈。

所以,我幾乎是在秦雪鳶轉過頭的那一瞬間,死死地箍住了她的咽喉!

“你……想報仇想瘋了是麽?狐環月——你不清楚那是個什麽地方麽?明明只需将她逐出即可,可你偏偏喪心病狂到看着她去送死?!”

“咳咳——”

什麽賭約,什麽重生,現在,我只想掐斷這女人的脖子,以此換來小婉滢的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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