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鬼見愁毒瘴林 (1)
礙事的衣服離開身體時,阿蠻覺得身體瞬間便輕松了許多,她如同蒲草一般,緊緊的攀附在蘇寒身上,笑顏如花的勾着他的脖子,有晶瑩的水珠被陽光折射出溫柔的光,美得讓人心悸。
蘇寒輕柔的将她臉頰上的殘淚擦拭幹淨,那雙深邃的眼眸裏,卻倒影出阿蠻此刻的巧笑嫣然。
身體,瞬間便熱了!
“阿蠻,我是誰?”蘇寒挑起阿蠻的下巴,沉聲問。
阿蠻用自己的小臉蹭蘇寒的俊臉,嘟囔道:“你是傻瓜!”
“你告訴我,現在抱着你的人是誰,你告訴我,我便讓你解脫!”蘇寒的話,像有魔力一般,那句解脫,對阿蠻而言,是最好的承諾。
“你是蘇寒,求你讓我解脫好不好?”阿蠻在蘇寒耳邊軟軟糯糯的說。
任何一個男人,都無法抵擋這樣缱绻的柔情,蘇寒自然也不例外,不管日後兩人将會有何種際遇,至少此刻,不留遺憾。
帶着不甘心與激動,蘇寒摟住阿蠻,将她帶入天堂。
一場風情,随遇而安。
從正午到黃昏,一遍又一遍,蘇寒像不知疲倦一般,只想讓她在自己懷裏歡愉。
直到最後,阿蠻再與承受不住,軟綿綿的暈倒在蘇寒懷裏。
蘇寒握住阿蠻的手腕,感受到她的脈搏趨于平緩,這才将阿蠻從水中撈起來。
不遠處,雲飛已經準備好了柴火與樹枝,并将蘇寒的衣物準備妥當。
雖然經歷一場歡愉,可蘇寒的面色卻十分凝重,雲飛知道,他待阿蠻,終究是不一樣的,可就是因為待她不一樣,所以蘇寒才會如此沉重。
“公子……”
“去找些吃的來,她需要吃些東西!”藥效過後,阿蠻的臉色蒼白,看着她的側臉,蘇寒不知自己如此失控,到底是因為藥物,還是因為她是阿蠻。
雲飛離去之後,蘇寒便将阿蠻放在火堆旁邊,細心的整理好阿蠻的衣服,而後伸出手指,輕輕的描繪阿蠻的輪廓。
“阿蠻,阿蠻,你在哪裏?”尋了一個下午都沒有尋到阿蠻的阿蝶衣,擡頭看見這邊炊煙袅袅,便朝這邊走來。
蘇寒眸色一涼,在阿蝶衣來到之前,閃身藏在樹叢之間。
不多時,阿蝶衣翩然而至。
看見一身濕淋淋躺在樹葉上的阿蠻,阿蝶衣吓得快步奔上前來,輕輕的拍了拍阿蠻的臉頰:“阿妹,你怎麽了?”
“阿姐你別吵,我好累,好想睡,我想我可能是染上風寒了!”與蘇寒他們相處了一段日子,阿蠻開口便說的漢語。
阿蝶衣将行囊取下來,取了幹淨衣物給阿蠻換上,她一邊費力的脫阿蠻的濕衣服,一邊說:“阿蠻,你怎麽會一身的水?”
“阿姐,我身上好酸好痛,我生病了,你給我刮背。”阿蠻嘟囔着與阿蝶衣撒嬌。
阿蝶衣看着阿蠻身上那些青青紫紫的痕跡,疑惑的說:“阿蠻到底遇到什麽危險了?怎麽一身的傷痕?”
雲飛用手捂着唇,幸災樂禍的看向蘇寒。
他心想:“公子啊公子啊,你努力了一個下午,人家竟毫無感覺,只當自己是感冒了!”
“很好笑?”蘇寒剜了雲飛一眼,心裏卻十分疑惑,阿蠻似乎對之前的事情,一點印象都沒有。
被他這樣無端恐吓,雲飛自然不敢再笑,他一本正經的看着蘇寒:“爺,您接下來如何打算?”
“那無賴弄死了麽?”蘇寒問雲飛。
雲飛輕輕的拍了一下腦門,急忙道:“公子若是不說,我差點忘記了,今日那人差點就從我身邊逃走,可沒走出去多遠,他就被人抹了脖子,那人身形極快,我沒來得及看清楚。”
從他們進入聖山開始,阿蠻的身邊就一直藏着這樣一股神秘力量,是敵是友尤未可知。
“公子……不出去麽?”雲飛沒敢看阿蠻那邊,背對着她們的方向問蘇寒。
出去?
“我出去作甚?”蘇寒不耐煩的說。
呃!
“公子,好歹您不久前剛占了人家的便宜!”雲飛不怕死的哪壺不開提哪壺。
蘇寒深深的看了已然熟睡的阿蠻一眼,淡聲道:“你在她們身邊守着,我去會會阿侬,看給阿蠻下藥的,是不是她?”
“諾!”雲飛唇角揚起明顯的笑意,他心裏暗忖:“公子啊公子,畢竟還是難過美人關!”
蘇寒沒用多少時間,便找到了阿侬,自從被阿蠻挑明了她是內定的蠱娘那日起,阿侬便持續一個人待了許多日子。
出現在她身邊最多的,便是那雌雄難辨的黑衣人。
蘇寒找到阿侬時,黑衣人也剛好在阿侬旁邊,蘇寒聽不懂她二人說的話,但是從她們的表情,還有偶爾透露出阿蠻的名字來看,蘇寒覺得阿蠻的事情,應該跟着人有關。
只是,那無賴是這人殺的麽?
黑衣人沒待多久,便飛身離去,剩下阿侬一個人坐在火堆旁邊,她看上去心情頗好,一邊折斷小樹枝丢到火堆裏,一邊哼着苗歌。
“姑娘好興致!”蘇寒站在逆光處,眸色涼涼的看着阿侬。
聽到蘇寒的聲音,阿侬驚喜的擡頭看向他:“你去了何處?”
“跟蹤一個男子,卻被他甩了!”蘇寒走到火堆邊上,淡聲道。
男子?
阿侬眼裏閃過一抹精光,她伸手去拉蘇寒,卻被蘇寒淡淡的避開,阿侬不以為杵,拍了拍身邊的石頭對蘇寒說:“那你可看見那男子做了什麽?”
“他好像在調戲一個姑娘!”蘇寒狀似不經意的說。
呵呵!
阿侬嬌笑的捂唇:“那是我給蝶蠱阿蠻準備的厚禮,足夠讓她毀滅的厚禮!”
“你讓一個男人到山裏來非禮了一位蠱女,她若是将事情捅出去,或許她會變成受害者,對她有什麽損失?”蘇寒淡淡的整理着自己的衣袖,并未看阿侬。
阿蠻伸手,主動承擔起替蘇寒整理的任務,蘇寒眼裏閃過一抹嫌棄,可低頭整理的阿侬卻絲毫不查。
“那位給的藥,是專門針對阿蠻的,事後她壓根就記不得之前發生的事情,即便她能撐到最後,可一旦爆出非處子之身,她一樣會被處死!”
對此,阿侬很有自信。
原來如此!
“那位?”蘇寒不動聲色,挑眉繼續問:“我很好奇,你口中的那位到底是誰?”
說起那位,阿侬的臉色變得有些難堪,她将蘇寒的手放下,用手描繪蘇寒衣袖上的金線圖案,淡聲道:“我不能告訴你他是誰,同樣我也不會告訴他你的存在,我不會害你,相信我!”
阿侬的心意如此明顯,蘇寒心裏嫌惡,可表面卻不動聲色。
從阿侬的口述之中,蘇寒确定了兩件事,第一,阿蠻确實被他們所害,只是她事後的毫不知情,對蘇寒而言,也不知算不算好事。
第二,阿侬身後有一個十分了解阿蠻的人,他才是最想要置阿蠻于死地的人。
也是最危險的人。
“你不信我麽?”阿侬看蘇寒心事重重的樣子,眸子裏閃過一絲不悅。
蘇寒淡聲說:“若不信,我如何與你結盟?”
阿侬原本陰翳的臉上,因為蘇寒的話,而綻放出笑靥。
“夜深了,姑娘歇息吧!”言落,蘇寒起身欲走。
阿侬忽然抓着蘇寒的手腕,被她濕冷的手碰了一下,蘇寒本能想要甩開,可最後,他只是淡淡的掙脫,對阿侬說:“姑娘還有事?”
“我一個人在山裏好害怕,你陪着我好不好?”若是被阿蠻看到阿侬如此少女的樣子,估計吓得眼珠子都收不回去。
“姑娘,我是個漢人,若是被人發現與姑娘在一起,那姑娘的前程,可就毀了!”他沒有很明确的拒絕阿侬,但是以阿侬的性子,應當知道,蘇寒是不宜在她左右的。
“那好吧,你小心些!”
“告辭!”蘇寒淡淡的說完便轉身離開,不用回頭,他也猜到,此刻阿侬該是用怎樣癡迷的眼神看着他。
蘇寒回到雲飛藏身處,遠遠的,借着微弱的火光,蘇寒看見阿蠻沉沉的睡在樹枝上,阿蝶衣不時濕透的錦帕替她擦拭。
“她,發燒了?”蘇寒問。
雲飛叼着一顆枯草點頭說:“是啊,一直在說胡話!”
說罷,雲飛饒有興致的看蘇寒,卻見蘇寒面無表情的看着阿蠻的方向。
“公子可打聽到什麽?”雲飛就知道,他家公子素來矜持,怎麽可能會流露出擔憂的神色?
“嗯,阿侬身後有一個很厲害的人物,專門針對阿蠻,她醒來後,或許記不得今日之事!”蘇寒連眉頭都未曾蹙一下,看不出任何情緒。
雲飛将枯草吐出來,收斂了所有的嬉皮笑臉,沉聲說:“或許,這對她對公子,都未曾不是一件好事!”
蘇寒沒有說話,他看向阿蠻的眼神沉得像暗夜,深邃悠長,誰也不知他心裏到底在想些什麽。
翌日大早,阿蠻神清氣爽的伸伸懶腰,卻發現渾身像被碾壓過一般酸痛,她呲牙道:“阿姐,我是不是傷寒嚴重了,酸死了!”
阿蝶衣放下手中的樹枝,憂心忡忡的問:“昨日你怎麽忽然就暈倒在此處了?”
阿蠻正在攏頭發的手頓住,隐隐約約,她記得自己要去打獵來着,可怎麽會暈倒的?
她全無印象!
“我不知,我昨夜是自己躺在這裏的麽?”阿蠻指了指自己身下撲得平整的樹枝,眼神充滿了疑惑。
是啊!
阿蝶衣點頭:“我來到的時候,你一身濕漉漉的躺在這裏,昨夜發了一夜的燒,阿姐吓死了!”
“阿姐,我沒事,我們出發吧!”阿蠻動了動自己僵硬的身體,總覺得有什麽地方怪怪的,可具體哪裏不對,她又說不上來。
阿蠻與阿蝶衣滅了篝火,便一同上路。
待她們離開後,蘇寒與雲飛從暗處走出來,雲飛不敢置信的咽了一口口水,喏喏的說:“她真的什麽都記不得了?”
一個女子,平白失了貞,那人還是背叛了她的盟友,她的表現,未免太淡定了一些,雲飛能想到的,只有這一種可能。
蘇寒濃郁的眉頭糾結成一道“川”字。
她,竟真的什麽都不記得!
蘇寒原本以為,阿蠻的失憶,對他而言,是一件值得慶幸的事情,畢竟他們并不适合糾纏不休。
可最後,他卻失望了。
阿蠻不記得這件事,他心裏除了惆悵失落,再也沒有別的想法。
午時。
阿蠻與阿蝶衣一路往前,卻在一片氤氲着煙霧樹林前,看見幾十個蠱女聚集在一處,看到阿蠻,她們的眼神十分古怪。
可,誰也沒有開口。
阿侬站在人群中,看見阿蠻氣色明顯不好的樣子,她心裏別提有多痛快,現在對她而言,阿蠻純粹只是一顆棋子。
她的存在,不過就是為了讓她過得更加順心而已。
阿蠻的眸光與阿侬的在半空交彙,轉瞬便分開,在阿侬飽含深意的眼神挑釁下,阿蠻只當蘇寒已經将之前與她的結盟告知了阿侬。
以阿侬的性子,與阿蠻炫耀,是很正常的事情。
“阿蠻,這是不是就是阿媽說的鬼見愁毒瘴林?”阿蝶衣輕輕的扯了一下阿蠻的衣袖,在她耳邊小聲的說。
阿蠻凝重的點頭:“恐怕是的!”
“能從別的地方越過去麽?”阿蝶衣看着前方濃重的霧氣,心想要越過這裏,絕無可能。
阿蠻搖頭:“兩邊都是萬丈懸崖,這是唯一的往前走的路!”
“那……如何是好?”
常年生活在山裏的苗族,一般的瘴氣根本傷不了她們,可是這樹林太詭異又太安靜了,從外面看進去,完全看不見樹林裏的樣子。
而且,偌大的樹林裏,安靜得連蟲鳴聲都沒有,這裏面,将是何等的兇險?
從正午一直到暮霭西沉,所有的蠱女皆安靜的坐在草地上,誰也沒敢動身前往瘴氣林。
阿蠻是第一個行動的人,她拉着阿蝶衣的手站起來,柔聲說:“阿姐,入夜後這裏定然很冷,我們去拾點柴火來,晚上至少不必太冷。”
“我也去!”
“我也去!”
說話間,已經有十幾個蠱女站起身來,随着阿蠻阿蝶衣一起去撿拾柴火。
蠍蠱的三個蠱女走在最後,她們要離開時,原本坐在石頭上擦拭魚腸劍的阿侬忽然在她們身後冷笑:“我們的上一代被蝶蠱統治了十八年,難道你們還要再次被蝶蠱統治麽?”
蠍蠱的三個蠱女轉身,眸色涼涼的看向阿侬。
“難道你有什麽好的計策?”
“這瘴氣林劇毒無比,裏面到底是個什麽情況,我們全然不知,這裏唯一有可能活着闖過這瘴氣林的人,便是蝶蠱的那兩個女子,只有她們的阿媽才知道如何闖過這樹林!”
阿侬的語氣充滿了陰冷的濕氣,即便不看她陰鸷的眸子,光憑她說話的語氣,都能讓人起雞皮疙瘩,仿佛自己身邊,圍着一條條正吐着紅信子的毒蛇。
“你的意思是,讓她們給我們探路?”蛇蠍一家,蠍蠱阿沁很快便理解了阿侬的意思。
“你還有更好的辦法麽?”阿侬看向阿沁。
三個女子互看一眼,臉上同時挂起了然的微笑,看到她們的笑容,阿侬松了一口氣,看來她們已經達成共識了。
“你想怎麽做?”阿沁問阿侬。
“很簡單,明日大早的時候,我們一同出手,制服她們姐妹中的其中一人,用她的性命要挾另外一個,讓她乖乖的為我們所用,帶我們一同走出瘴氣林。”
“好,那我們明日便以口哨為號,大家一起行動!”
幾個蛇蠍心腸的女人聚到一處,很快便達成了共識,蠍蠱人離開之後,阿侬淡淡的轉身,對身後樹林裏說:“明日,我要讓蝶蠱人替我探路,你仔細些,跟緊點好不好?”
她用的是漢話,很明顯她知道蘇寒就在她身邊。
藏在暗處的蘇寒與雲飛互看一眼,蘇寒咬了咬牙,淡聲說:“多謝阿侬姑娘!”
“你不要與我客氣,好麽?”阿侬含情脈脈的話語,讓蘇寒的臉色更冷凝了幾分。
“去尋阿蠻!”蘇寒用口型對雲飛說。
雲飛會意,正要離去,卻見阿蠻與阿蝶衣有說有笑的抱着一堆柴火走了回來。
阿蠻的出現,讓雲飛感覺到,蘇寒的肌肉都緊繃着,周身彌漫着一股渾然天成的冰冷氣息,凍得人發抖。
阿侬見阿蠻與阿蝶衣回來,淡淡的睨了阿蠻一眼,若無其事的繼續擦拭魚腸劍。
雲飛用口型問:“公子,怎辦?”
“随機應變!”蘇寒淡淡的回了雲飛。
雲飛哭笑不得,這随機應變,還真是廣泛啊!
“阿姐,你坐過來些,我們靠在一起比較暖和!”不知為何,阿蠻總覺得阿侬憋着勁在等着看她的笑話。
這種感覺讓阿蠻覺得很不舒服,她自然希望阿蝶衣離阿侬遠遠的,心裏方才安心。
阿蝶衣會意,兩人選了一個離阿侬最遠的角落坐下,陸陸續續有人拾了柴火回來,阿蠻說:“各位阿姐,我們的柴火原本就不多,不如就弄一個火堆,大家将柴火放到一起,這樣便可以安然度過這一夜了。”
“各安天命!”蟾蠱人時刻保持高冷,回了阿蠻一句話之後,便再也不看阿蠻。
好吧!
阿蠻自讨沒趣,只得升起一堆小小的篝火,與阿蝶衣相互依偎着,嚼着她們所剩無幾的肉幹與幹糧。
“阿蠻,你絕不覺得阿侬表現有些奇怪?”阿蝶衣借着喝水的當下,悄聲對阿蠻說。
阿蠻眼睛一刻不眨的看着對面阿侬,連嘴皮都沒動一下,模糊不清的說:“發現了,今夜我們要小心些。”
“你先睡,昨夜你發燒,身子都沒好利索,今日又東奔西走!”阿蝶衣說罷,便拉着阿蠻往她腿上靠。
阿蠻掙紮道:“阿姐昨夜都沒睡,現在該阿姐睡!”
“反正最後都只能活一個,何必假惺惺?”阿沁淡淡的睨了阿蠻與阿蝶衣一眼,在這聖山裏,姐妹情深,就是一個笑話。
“……”阿蠻正欲怼回去,卻被阿蝶衣抓住衣袖,阿蝶衣對阿蠻搖頭,不許她與別人發生沖突。
阿蠻聳肩,将阿蝶衣摁到腿上躺好,笑眯眯的說:“阿姐先睡!”
阿沁的話,像毒藥一般在每個人心裏滋長,平素關系好的,同族的人,她們都會互相給對方放哨,輪班休息,可如今,誰也沒敢安然入睡,生怕身邊的人會先對自己下手。
除了阿蠻與阿蝶衣。
阿蝶衣美美的睡了一覺,到後半夜的時候,她主動醒來接替阿蠻,讓阿蠻躺在她腿上休息,阿蠻透過阿蝶衣的懷抱看向天際璀璨的星河,心裏悵然若失。
也不知蘇寒此刻在做什麽?
他會守在阿侬身邊麽?會像守護我一樣的守護着阿侬,讓她安然入睡麽?
即便知道蘇寒并未好盟友,可阿蠻卻忍不住想象他與阿侬相處的點點滴滴,越想心裏便越酸,酸着酸着,便難受了。
“你怎麽不睡?”阿蝶衣發現阿蠻轉輾反側,心事重重的樣子,遂問。
“沒事,這就睡!”阿蠻不想讓阿蝶衣發現她還想着蘇寒,事實上,這般記挂蘇寒,連她自己都分不清,這到底是何意。
就在阿蠻強迫自己入睡的時候,一直藏在暗處的蘇寒忽然睜開眼,淡淡的看向阿蠻的方向,他明明記得,她很好入睡的。
翌日清晨。
晨曦突破雲層,瑰麗的色彩将天空的雲朵渲染得美輪美奂,不遠處的山林間,有小鳥在枝頭歡唱,除了那片瘴氣林,一切美好得像一幅畫。
一夜未眠的阿侬忽然張開幽冷的眸子,與此同時,在離阿蠻與阿蝶衣不遠的地方,阿沁也同樣睜開幽冷的眸子。
兩人的視線在空中交彙,碰撞出幽冷的光。
“行動!”阿侬無聲的用口型說。
阿沁睨了阿侬一眼,伸手推了一下她的另外兩個同伴,三人幾乎同時出手,撲過去将阿蝶衣制服,毫無防備的阿蝶衣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
“你們……”睡夢中的阿蠻被驚醒,她眸色涼涼的看着那三個蠍蠱人,接着冷聲道:“将我阿姐放開!”
這一鬧,自然驚動了其他人,那些人抱手,冷漠的看着這一切。
“你阿媽是唯一從聖山活着走出去的人,毒瘴林要如何穿越,她不可能沒有告訴你!”阿侬起身,施施然走到阿蠻面前。
“又是你!”阿蠻厭惡的剜了阿侬一眼,阿侬這人,将蛇的陰狠詭異學得惟妙惟肖,所以阿蠻才如此讨厭她。
阿侬不以為杵,只是淡聲說:“你帶我們離開毒瘴林,我們就放了你阿姐!”
“好!”阿蠻毫不猶豫的點頭。
阿蝶衣驚聲叫道:“阿蠻,你……”
“阿姐,你不必說了,我不會放任你不管的。”
阿媽說過,這毒瘴林名喚鬼見愁,既是鬼見愁,就說明處處兇險,稍有不慎,都有可能會變成大家的葬身之地。
而阿媽,當年也是憑着運氣闖過去的,壓根就沒有什麽辦法!
為了救阿姐,阿蠻唯有一拼!
“你們都準備好水,将手絹弄濕,捂住口鼻!”阿蠻說罷,便将自己的巾帕弄濕,丢給阿沁,淡聲說:“給我阿姐蒙面。”
“姑娘,勞煩你将我的巾帕遞給我阿妹!”阿蝶衣也不知,迎接她們的将會是什麽,與其在這裏等死,還不如去闖,若是老天垂憐,闖過了呢?
她們姐妹情深的畫面,讓很多人動容,曾幾何時,她們身邊的同伴,也與她們有着深厚的情誼。
阿沁将阿蝶衣的巾帕自腰間取下來,丢在阿蠻的腳下,阿蠻不甚在意,撿起來弄濕之後,便捂住自己的口鼻。
“進去!”阿侬在身後推了阿蠻一把,阿蠻便成了第一個進入毒瘴林的人。
阿蠻回頭,見阿蝶衣被押着跟在身後,便一門心思的想快速通過,是以加快了腳程。
可是,林中霧氣彌漫,走在前面的人,明明能聽見身後沉重的呼吸聲,可是回頭時,卻只有白茫茫的一片霧氣。
阿蠻不得不屏住呼吸,一步一步的往前走。
走進去沒多久,阿蠻便覺得自己肺部的空氣像被人抽幹了一般,呼吸困難,兩眼發昏,雙腳經不住的打顫。
“阿姐,你還好麽?”即便自己已經搖搖欲墜,可阿蠻還是十分擔憂阿蝶衣的狀況。
阿蝶衣的反應甚至比阿蠻更大,她呼吸急促,雙頰明顯浮現淡淡的紫色:“你照顧好自己不要說話!”
阿蠻不該管她的!
她知道,阿蠻應該有別的辦法越過這瘴氣林,可因為自己,她還是進來了。
阿蠻沉默,這瘴氣林這麽大,想要安然通過,幾乎是不可能的,如今可如何是好?
白霧茫茫中,不時傳來驚呼,接着便是大叫:“你醒醒啊,醒醒!”
但是很快,便會歸于平靜!
阿蠻留心每一個聲音,在心裏暗自記下數量,她想,再堅持一下再一下!
大約半個時辰後,阿蠻覺得自己已經支撐到了極限,可跟在她身後的阿侬等人還是沒有暈倒,反而是阿蝶衣的腳步虛浮,看上去快到極限了。
忽然,阿蠻感覺自己眼前有一個黑影閃過,她謹慎的舉起魚腸劍橫在胸口,冷聲問:“是誰,何必裝神弄鬼?”
跟在後面的阿侬等人互看一眼,阿沁問:“怎麽了?”
阿蠻捂住胸口,悶聲說:“我适才看見有一個黑影閃過!”
見過蘇寒與雲飛的阿蠻姐妹與阿侬心裏同時閃過疑惑:“莫非,是蘇寒?”
可阿蠻停下來後,前面又安靜得像從未有過任何異狀。
“毒瘴林會讓人産生幻覺,快走,再不走,我們都得死在此處!”阿侬冷聲催促。
又堅持走了一段之後,阿蠻感覺自己的腦子已經混沌不堪,眼前不斷出現阿媽的笑容,還有……蘇寒!
阿蠻捶了自己的腦袋一記,在心裏暗罵:“這都什麽時候了,你還想他?”
阿蠻自己捶了自己一下,覺得腦子要清明許多,她連忙對阿蝶衣說:“阿姐,疼痛能保持清醒,讓自己疼一些!”
“好!”阿蝶衣的聲音聽上去已經十分微弱。
阿侬含着怒氣的聲音透過白霧傳過來:“你這賤人,你不是有辦法度過麽?”
“賤人你說誰?”阿蠻努力的掐自己的大腿保持清醒,這讓她變得清醒了許多,甚至有心情與阿侬鬥嘴。
阿侬大怒:“說你,你若是再不老實些,我便殺你阿姐!”
“我壓根就沒有任何辦法,是你們覺得我有辦法,非要逼着我帶路的!”阿蠻此話一出,阿侬氣得恨不能打死她。
“滾!”阿侬一腳踢在阿蝶衣的背上,将她往阿蠻身邊踹過去。
帶着阿蝶衣很累,既然沒有任何利用價值,阿侬自然不願再拖着她走,在毒瘴林裏,阿侬不敢殺人見血,只能放過阿蝶衣。
阿蠻感覺到阿蝶衣朝她撲過來,連忙伸手接住阿蝶衣,狠狠地擰了一把阿蝶衣的大腿:“阿姐,好點麽?”
“阿蠻,你別管我,快去逃命去吧!”阿蝶衣覺得自己的生命正在一點點的流失,這種流失,讓她覺得害怕。
阿蠻生氣的說:“你說什麽呢,要死一起死!”
說罷,拉着阿蝶衣便走。
可走出去沒幾步,她便覺得四肢無力,整個人便朝前倒了下去。
與她一同倒下的,還有身後一直默默無言的蛇蠍四人組!
“既然大家是一起倒下的,那我也就放心了!”暈倒前,阿蠻愉快的想。
阿蠻暈倒後,一個身量不是很高,卻精瘦的黑衣人從白霧中走出來,他的臉上帶着傩神的面具,施施然在白霧中穿行,走到阿蠻身邊後,他蹲下來,輕輕的撫摸了一下阿蠻的臉。
而後依依不舍的放開,沉聲說:“當年,你阿媽也是在這裏倒下的,想不到,我保護了她,也能保護你,真好!”
那人說罷,便取了一顆丹藥給阿蠻和阿蝶衣分別服下。
做完這一切後,他又進入毒瘴林中,一手一個,将一直跟着暗中的蘇寒與雲飛丢在阿蠻身邊。
而後快速的消失在毒瘴林裏!
良久之後,天空閃過一道道驚雷,接着便是瓢潑的大雨,大雨澆在阿蠻的臉上,那種冰冷讓阿蠻恢複了清醒。
她坐起身來,發現自己依舊在毒瘴林中,不由得伸出雙手查看自己是否在做夢。
身邊的阿蝶衣驟然驚醒,她驚坐而起,而後茫然的看着阿蠻說:“阿妹,我們是到了地獄了麽?”
“人間地獄!”阿蠻喃喃說道。
“阿妹,你旁邊……”阿蝶衣指着阿蠻身邊蜷縮着的男子,那不是蘇寒麽?
他……
阿蠻一回頭,自然也看見了蘇寒,只是他為何會出現在她身邊?
那不久前,看到的黑影,真的是他麽?
看到蘇寒,阿蠻的心情很複雜,她擡手戳了一下蘇寒的腦袋,蘇寒便軟綿綿的面朝上翻過身來,阿蠻這才看到,蘇寒的臉上已經呈現暗黑色。
“阿姐,他們快不行了,先将他們帶出去!”
阿蠻的行動已經支配了她所有的意志,她甚至來不及想,這個背信棄義的小人,自己為何要救他。
心裏唯一的想法,就是不想讓他死!
“你要救他?”阿蝶衣不敢置信的看着阿蠻。
阿蠻愣了片刻,而後悶聲說:“我想救他!”
“好吧!”既是心裏所想,那阿蝶衣也不便說什麽。
阿蠻扶着蘇寒,阿蝶衣扶着雲飛,兩人冒着傾盆大雨,艱難的行走,大約走了一刻鐘,終于再次看見外面的青山。
“阿姐,到了!”阿蠻興奮的指了指外面,她将蘇寒扶到草地上,又回頭幫了阿蝶衣一把。
阿蠻從小瓷瓶裏倒了幾粒藥丸出來,遞了兩顆給阿蝶衣:“阿姐,給雲飛試試,看能不能解毒!”
做完一切之後,阿蝶衣看向阿蠻,眸色沉沉的問:“阿蠻,為何我們暈倒之後能自己醒來?”
雨水順着阿蠻的臉頰落下來,散落的秀發像一條條的黑線,緊緊的貼在阿蠻的臉上,她胡亂的抹了兩把,蒼白的臉上一絲血色都沒有。
只要那雙眸子,水盈盈的看着那片平靜得讓人心悸的鬼見愁!
“也許,因為我們是蝶蠱人吧!”阿蠻實在無法解釋,只得這般自我安慰。
“其他人都死了麽?”阿蝶衣于心不忍的看着瘴氣林問。
阿蠻搖頭:“我也不知!”
別人能否活下來,阿蠻不知道,可是蘇寒與雲飛,卻是活了。
兩人醒來後,入眼的便是不斷飛下來的雨滴,蘇寒警覺的坐起身來,可剛一起身,便看見抱着手蹲在不遠處小樹下的阿蠻。
是她救了我麽?
思及此,蘇寒的眼裏閃過一抹笑意,淡淡的,并不易被人察覺。
剛剛醒來,他與雲飛有有一種類似于宿醉的頭疼,兩人頭重腳輕歪歪斜斜的朝阿蠻與阿蝶衣的方向走過去。
“站住!”阿蠻拔劍指着蘇寒,不許他再靠近。
可蘇寒卻像看看見阿蠻的劍一般,捂着疼得快要爆炸的頭,一步一步的走近。
“我叫你站住!”阿蠻跺腳,有些無計可施的樣子。
蘇寒勾唇,無端生出了一股子痞味。
“你為何要救我?”蘇寒的語氣是愉悅的,這種愉悅,連他自己都沒發現。
阿蠻咬牙:“誰救你,我才沒救你,你要是再晚點醒來,我是會殺了你的!”
對于阿蠻的虛張聲勢,蘇寒自不會理會,他無視阿蠻的警告,将自己的胸膛頂在阿蠻的劍尖,只要阿蠻稍微用力,他就會死于阿蠻的劍下。
“你……你已經不是我的盟友,你現在是我敵人的盟友,我真的會殺你,你別過來了!”阿蠻将劍尖撤退了一分。
可蘇寒,卻不怕死的又靠近了一分。
阿蠻真的不記得了,她完全記不得那日水潭裏的一切,所有的悸動,只是他一個人的記憶而已!
他在賭,賭自己在阿蠻心裏,是不一樣的存在!
顯然,他贏了!
阿蠻咬着牙将劍撤回去,跺着腳轉身不看蘇寒。
盡管雨聲淅瀝,可大樹下忽然就不那麽冷了!
“我們還是去找個地方避雨去吧!”雲飛看了看,發現天色越發幽暗,再不找到地方避雨,将這一身濕衣服烘幹,他們都有可能會感染風寒。
阿蝶衣看了正在鬧別扭扯樹葉的阿蠻一眼,淡聲說:“前面不遠處有個山洞。”
“走吧,阿蠻!”
“公子請!”
阿蝶衣與雲飛同時開口,蘇寒勾唇,挑釁一般的睨了阿蠻一眼,在阿蠻捶胸頓足的後悔中,施施然離去。
“阿姐,我為何要救他?”阿蠻氣急了,指着蘇寒的背影跺腳大罵。
阿蝶衣聳肩,表示她也無能為力。
去到山洞之後,阿蠻便離蘇寒離得遠遠的,畢竟男女有別,雲飛拾得柴火後,便在裏面給阿蠻與阿蝶衣生了一堆火,這裏剛好有一塊大石凸出來,形成一個小小的拐彎,隔出一個私密的空間。
待他出來時,蘇寒已經在外面生好火,正在解衣帶脫衣服下來烤。
隔着一塊石頭,阿蠻嘟着唇,還沒消氣。
“你快些将濕衣服脫下來烤幹,再生病的話,我可不管你!”阿蝶衣失聲笑道。
哎!
阿蠻嘆息,只得解開衣服,手碰到腰間的繩結後,阿蠻便拉着數了數,她說:“阿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