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1)
就在男子手指幾乎要掀開阿蠻的衣襟時,他忽然頓住,思量了許久之後,男子将阿蠻翻了個身,從後背将阿蠻的衣衫撩到脖子上面,露出阿蠻雪白的美背。
男子不慌不忙的從暗袋之中取了一些朱砂塗抹在手掌心,而後将手掌輕輕的抵在阿蠻的背上,良久之後,他才擡手。
就在他擡手的那一瞬間,阿蠻的後背上清晰的出現了一朵怒放的彼岸花,不過轉瞬之間,那朵彼岸花卻消失在阿蠻後背上,一切就像是一場錯覺。
做完這一切之後,男子并未離去,他将阿蠻的衣裙整理好,而後将她翻過身來睡好,靜靜的凝視阿蠻許久,他才轉身來到桌案前。
那人寫寫畫畫弄到半夜時分,角良才從外面回來,他獵了許多山雞野兔,還抓了許多小魚丢在角落的水缸裏。
随後,他将在山上采的野果放在桌案上,男子溫柔的說:“角良越來越乖了!”
角良被男子一番誇贊,樂得滿地打滾。
“外面那位可還老實?”男子放下手中的筆,随手拿了一個果子輕輕地咬了一口,野果的清香瞬間便豐盈了他的感官。
角良叽叽咕咕說了一大串,既不是苗語也非漢語,可男子卻好像聽懂了,他随手從暗袋裏取了一只毒蠍給角良,柔聲說:“角良辛苦了,吃完我們也該走了!”
角良歡快的接過蠍子,躲在角落裏吃得津津有味。
之後,兩人便快速的消失在石壁之間。
翌日。
阿蠻從睡夢中醒來,她眷念的蹭了蹭柔軟的被褥,迷迷糊糊的說:“阿姐,我不想去練功,我只想睡覺。”
“我今日也不想練功,好累好想睡!”阿蠻旁邊的阿蝶衣也蹭了蹭被褥,不想起身。
阿蠻閉着眼又睡了半柱香時間,忽然掀被而起:“我怎麽睡着了?”
阿蠻環顧四周,昨夜那兩人卻早已不知所蹤。
“我怎麽躺在榻上睡得這般沉,我明明記得……”阿蠻茫然的看向阿蝶衣:“阿姐,我們昨夜怎麽都睡着了?”
阿蝶衣艱難的張開眼,柔聲說:“你怎麽了,阿蠻?”
“我們躺在榻上了,我記得我明明坐在那裏與你說話的!”阿蠻指着昨夜她們暈倒前聊天的地方,臉色大變。
聽了阿蠻的話,阿蝶衣亦是臉色大變,她與阿蠻一樣,推被起身,驚愕的問:“我明明看見你暈倒在地上,正要去扶你的。”
空氣忽然安靜,阿蠻與阿蝶衣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彼此,誰也沒有說話。
“咯咯咯咯咯!”
“叽叽叽叽!”
角落的山雞與兔子的驚叫聲,總算是打破了姐妹兩的沉默,阿蠻下榻,光腳走到桌案上,案上擺着一籃子她喜歡的野果子,籃子下面還放着一張紙條,上面用苗文寫着:“致蠱女阿蠻,學會融蠱術與無極陣法,方可離開!”
無極陣法?
阿蝶衣憂心忡忡的看着阿蠻:“自古蠱女不習巫術,這人……”
她的話沒說完,忽然便回頭看了一眼牆上的畫作,而後又看了阿蠻一眼,昨日那個女人的話萦繞在耳邊。
她說阿媽與姜措有染。
姜措?
阿蠻!
所以阿蠻是……
有了這個定論之後,阿蝶衣面如死灰的對着空洞的石洞大喊:“你出來,你為何要害阿蠻,為何……”
“阿姐,我沒事,只要我們之中有一個能活着離開聖山,阿媽便不會老無所依,所以阿姐你要答應我,無論如何,我們兩個,必須有一個人活着。”
阿蝶衣搖頭,滾燙的淚水順着臉頰滑落,她凄然說道:“我要你活下來,阿妹,你活下來比什麽都重要!”
“融蠱術與無極陣法是蠱族與巫族的至高武學,你承受不住的,這世間除了我,沒有人能練,所以必須是我!”
聽完阿蠻的話,阿蝶衣忽然聲色俱厲的看着阿蠻,冷聲說:“你告訴我,你到底有多少事情瞞着我!”
阿蠻凄惶一笑:“阿姐,我瞞着你,是希望你一世無憂,你信麽?”
“我只想與你共同面對!”阿蝶衣的态度很明顯,她要知道阿蠻的所有事情。
阿蠻痛苦的閉眼,再睜開時,已是堅定無比。
“阿姐真的想知道?”阿蠻眸色沉沉的看着阿蝶衣問。
阿蝶衣咬牙,堅定的點頭。
那一刻,阿蠻眼裏閃過一抹沉重的失落,她以為,不管她做什麽,隐瞞什麽,阿姐都不會質疑她。
其實,阿蝶衣不是質疑她,而是想與她一同分擔,她願意與阿蠻一同分擔。
只是……
阿蠻的事,豈是任何人能分擔的?
阿蠻咬唇,忽然伸手,将靈蝶放出來,靈蝶一聲清嘯,振翅圍着阿蠻翩然起舞,在黑暗之中,靈蝶的顏色越發晶瑩,美得像星空,美得不真實。
阿蝶衣的淚,成串的掉下來,她顫抖着雙唇,想伸手去擁抱阿蠻,可手伸到一半,卻無力的垂下。
“阿姐救不了我的!”阿蠻将靈蝶收回去,淡淡的看着阿蝶衣。
“為什麽會是這樣?”阿蝶衣喃喃自語,看向阿蠻的眼神中,全是不舍。
阿蠻凄然一笑,柔聲說:“這都是命,我想苗王也一定是有所察覺,這才不給我活路。”
“阿蠻,你用心修習,你一定一定不能死,只有将兩族的至高法術學會,日後便再也沒有人能輕易對付你,你快去學!”
阿蝶衣抹幹眼淚,将阿蠻推到桌案上坐下。
透過迷蒙的淚眼,阿蠻深深的呼吸,淡聲道:“阿姐不怕我麽?”
“你是我阿妹,一輩子都是!”阿蝶衣堅定的說。
阿蠻苦笑,伸手将神秘男子留下的畫卷展開,迷蒙之中,她仿似看見蘇寒的樣子倒影在畫卷裏面。
阿蠻伸手想去觸碰,可手還未伸到紙上,畫卷中的蘇寒消失了,只剩下一個個難以理解的晦澀圖案。
阿蠻每日盡心學習,阿蝶衣負責照顧她的起居,不覺中,兩姐妹在洞中整整待了一個月。
阿蠻看着越來越密集的繩結,心裏十分不安。
這夜,阿蠻留書給神秘人:前輩,日子越發靠近,能離開否?
翌日阿蠻醒來,便看見一個高大的黑衣人背對着她坐在桌案前,手裏拿着一本古書正仔細的研讀。
“姜措大人!”阿蠻猶豫着喊出這個名字。
黑衣人不緊不慢的将書本放下,轉身淡淡的看着阿蠻,柔聲說:“你不該叫我一聲父親麽?”
……
他竟然承認了!
阿蠻語塞,若有所思的看着他,良久之後才問:“您真的是姜措大人?”
神秘男子将面紗揭開,一個面如冠玉的中年男子便出現在眼前,他看向阿蠻的眼神是如此溫柔,可他緊抿的唇線卻說明了他此刻的緊張。
“姜措大人!”
“我,是你父親!”姜措用很純正的漢語與阿蠻對話。
阿蠻倔強的抿唇,那唇部的線條竟與姜措如此相似,姜措眼裏閃過一抹失落,淡聲說:“你想要離開?”
“你是苗人還是漢人?”阿蠻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問了一個她一直很想問的問題。
姜措以手掩唇,淡聲笑道:“我的母親,你的奶奶是個漢人,她是很有名的機關大師。”
“但是,這是一個秘密,關乎你我能否在苗疆繼續生活的秘密,你應該不會告訴別人吧?”他狡黠的笑,似乎他等待這一天,等了很久。
阿蠻知道,他現在很快樂,以往站在高臺下面看到他,阿蠻總是覺得,姜措大人不快樂,可現在的他,是如此快樂。
“你想過要與阿媽長相厮守麽?”那一刻的心軟,等于承認了姜措的身份。
問完之後,阿蠻咬唇,暗罵自己蠢死了。
姜措繼續笑,他伸手輕輕的摸了摸阿蠻的頭,柔聲說:“這十八年,我一直在努力,想要與你母親還有你生活在一起!”
“那,你繼續努力!”很多年前,當她得知自己身世與身世的秘密後,阿蠻是恨姜措的,她曾想過,要是有一天姜措要與她相認,她要如何折磨他,可是當他說,他一直在努力想要與阿蠻生活在一起時,阿蠻竟一點都不恨他了。
姜措細心的替阿蠻整理一下衣服,柔聲說:“我能抱你一下麽?”
阿蠻防備的退後,心裏還是有些不甘。
“當年你出生時,我偷偷在外面看了一夜,你母親為了能讓我看得更清楚,忍着剛剛生産的劇痛,舉着你讓我看了一夜,那時,我多想抱住你們,可我不夠強大,我害怕我的靠近,會要了你們的命……”
姜措的話沒說完,阿蠻便撲到他懷裏,嘟囔道:“抱一下就抱一下,說得那麽可憐!”
呵呵!
“女兒,父親等這一天等了十八年,我希望日後的每一天,我們都能坦然相見!”
姜措的無助與悲傷,讓阿蠻心生不忍,她柔聲說:“日後,我與你一同努力,這樣你就不會太艱難!”
“多謝我的乖乖阿蠻!”姜措将阿蠻推開,柔聲說:“今日,你便離開吧,但是外面那個蛇蠱人俾娘很壞,你要小心些,嗯你殺的蛇蠱,是她的。”
阿蠻驚訝的看着姜措,語無倫次的說:“那她不是很兇?”
“她的蛇蠱都在你肚子裏了,再兇也兇不到哪裏去,再說了,她怕角良,角良出來!”阿蠻聽着聽着,忽然聽到另外一個人的名字,吓得差點從凳子上摔下去。
姜措一把抓住阿蠻的手,柔聲說:“冒冒失失可不對!”
“我是被你的角良吓的,這裏哪裏能容下另外一個人!”阿蠻的話音剛落,角良便從暗處走了出來。
啊!
阿蠻吓得尖叫一聲,本能的藏在姜措懷裏,她曾經想過很多次,終于能光明正大的,在害怕的時候藏在父親的懷裏。
“他是巫靈,跟着你十幾年了,他對你絕對忠誠,這世間你最不用害怕的人,便是他!
姜措的話音剛落,阿蠻便伸手一把将角良的面紗扯開,她原本以為角良的面相也會跟手一般可怖,可偏偏,面紗後的角良長得十分可愛,一雙亮晶晶的大眼睛,水盈盈的看着人,唇紅齒白,笑起來還有兩個可愛的小酒窩。
這反差……
阿蠻難以接受!
阿蠻打量角良,角良很配合的讓她打量,待阿蠻打量完後,他伸手從袋子裏拿了一條小膨頸蛇,帶着純真的笑容遞給阿蠻。
“做甚?”阿蠻最恨蛇,她別過頭去,不願接角良手裏的蛇。
姜措笑着解釋:“他最喜歡吃膨頸蛇,他将你當成最重要的人,想與你一同分享美味!”
聽到美味兩個字,阿蠻很沒骨氣的幹嘔了。
嘔完她才顫抖這手指指着角良說:“以後,不許在我面前吃活物!”
角良很聽話,立刻将小蛇藏起來,繼續天真的看着阿蠻笑。
“他多大?”阿蠻總覺得,這個跟了自己十幾年的小家夥,應該沒有她大。
“八十歲!”姜措說罷,轉身欲走。
錯愕的阿蠻伸手拉他:“您等等,我還有事要問!”
阿蠻将自己遭遇的一系列事情都問了一遍,原來一路上跟着她們,替他們解決難題的,一直都是姜措與角良。
“那您為何放任阿侬,為何不幹脆殺了她?”想到在食人花田下面的暗道之中,角良曾經救過阿侬。
姜措笑說:“留着她到最後,你才能真正活到最後!”
說罷,再也不給阿蠻問話的機會,領着角良就走。
半響,阿蠻才反應過來,嘟囔道:“既然能出去,為何不帶上我與阿姐?”
對了,阿姐!
“阿姐,你醒醒?”阿蠻與姜措扯了那麽久,阿蝶衣竟一點清醒的跡象都沒有,阿蠻怒,以前覺得自己天資聰穎,可在父親與蘇寒面前,她才知道,她其實就是個小傻子!
沉浸在有父親的快樂之中,阿蠻便靠在阿蝶衣身邊躺着,心情大好的哼唱起山歌來。
過了半個時辰後,阿蝶衣才悠悠轉醒,聽到阿蠻在哼唱山歌,阿蝶衣料定她心情好,便柔聲問:“功夫練成了麽?”
“成了,就等阿姐醒來,便可以出發了!”阿蠻滾到阿蝶衣身邊,笑嘻嘻的說。
阿蝶衣推被起身,伸手擰了阿蠻的小臉一記:“我阿妹今日心情很好!”
“能離開此處,我自然是高興的!”為了表示自己真的開心,阿蠻還呲牙,将自己的大白牙露出來。
聽說可以離開,阿蝶衣也十分開心,她一邊攏頭發,一邊說:“真的麽?我們可以走了麽?”
“走吧!”以前阿蠻覺得,參加蠱娘選拔是被迫無奈,為了自保不得已反抗別人,可是現在,阿蠻有了更大的目标,她希望他們一家人能光明正大的走在一起。
想到這個目标,阿蠻便像充滿了力量一般!
兩人一路往前走,阿蠻将她與姜措的對話全數告訴了阿蝶衣,除了姜措有漢族血統這一件事!
阿蝶衣聽後,亦很是開心,雖然她是阿媽領養的孩子,看對這個家,她與阿蠻一樣,有深厚的感情!
兩人在石洞中生活了一個月,再次出現在陽光下時,兩人的皮膚都泛着瑩白的光澤,在太陽下,折射着淡淡的熒光,仿似吹彈可破的水晶凍豆腐。
修習過無極陣的阿蠻,在石林裏穿梭,再也不像剛進來時那般瞎撞,那些原本一模一樣的路徑,在她眼裏也變得條理清晰,阿蠻帶着阿蝶衣,沒用了多久,便到了出口。
看見大山裏蒼翠的樹木,阿蠻與阿蝶衣覺得像重生一般,過了一個月的暗無天日,新鮮的空氣,蒼翠的樹木,路邊搖曳的小花,一切的一切都變得彌足珍貴。
“有人!”阿蠻忽然感覺到後背有一陣強烈的殺氣,拉着阿蝶衣就地一滾,堪堪躲過了偷襲者的攻擊。
“是俾娘”阿蠻指着俾娘失聲大叫。
俾娘腳步一滞,眼神變得越發幽深:“你知道我是誰?說是誰告訴你的?”
兩人能安然從禁地走出來,俾娘已經夠驚訝了,現在阿蠻竟能喊出她的名字,越發讓她迷惑。
“是姜措對不對?”俾娘冷冷的眯起眸子,淡淡的看着阿蠻。
呃!
阿蠻暗罵自己,竟暴露了!
“姜措?您是說巫師姜措大人麽?我們這等下等蠱女,哪裏得見姜措大人?”阿蠻連聲反駁。
哼!
可俾娘卻是不信,禁地之中那個怪物這麽兇殘,這兩姐妹進入之後,非但沒有受傷,還白白嫩嫩的安然走到出口,若說不是姜措相助,這兩個小丫頭,憑什麽能安然?
“看來,你就是姜措與妹喜那小賤人的女兒,今日我非殺了你不可!”俾娘伸出她比野獸還尖銳的指甲,直直的朝着阿蠻的臉撲過來。
阿蠻不敢将靈蝶釋放出來,只能東躲西藏,可那俾娘的輕功十分了得,阿蠻帶着阿蝶衣,逃避起來很是吃力,好幾次兩人都被俾娘的指甲劃傷,衣衫瞬間便破了一條口子。
阿蠻怒了,拉着阿蝶衣便逃回石林之中,站在入口處,阿蠻指着俾娘冷聲說:“你這個蛇蠍女人,你憑什麽說我阿媽是賤人,你才是賤人!”
俾娘當年在家族中,地位甚至比阿侬的阿媽還要高些,她何曾被人這般奚落,阿蠻連番挑釁下,俾娘氣得恨不能将阿蠻拉出來,用一百種毒藥毒死她。
可是,好不容易重見天日,俾娘卻是不敢再回去的。
“小賤人,有本事你就別出來!”既然出來了,俾娘也不再着急,她盤腿坐在石林入口處,享受重獲自由的惬意。
阿蠻靠着石柱喘着粗氣,擠眉弄眼的對阿蝶衣說:“我的好阿姐,這俾娘的功夫好高,我好像打不過她!”
這個時候原本是不該笑的,可阿蠻那樣子着實可愛到讓人忍不住想笑,阿蝶衣噗嗤一聲便笑了出來。
她用手點了點阿蠻的額頭,嗔怪道:“你這小妮子,火燒眉毛了,你竟還敢作怪!”
“嘿嘿,我下次争取正經一點!”阿蠻說罷,便立刻裝着正經臉,探頭去看俾娘。
卻見俾娘盤腿坐在入口外,顯然是已經做好了長期對抗的準備。
阿蠻咬牙,嘟囔道:“俾娘怎麽這樣倔強?”
“如此看來,她與阿媽确實有恩怨!”阿蝶衣也探頭看了一下俾娘,憂心忡忡的說。
“要不,我們還是往回走吧,姜措大人能避開她,就說明這裏還有其他的出口!”阿蠻才不要傻傻的待在這裏與俾娘對峙。
“好,走!”姐妹兩壓低聲音商議結束,便悄然退回石林深處。
兩人找了許久,終于在東北方向找到一條小路,兩人快速的穿過小路,急忙朝外面走去,阿蠻走在前面說:“哎呀我的蝴蝶媽媽,幸好我們找到一條出路,要不然真要跟俾娘耗下去,我們只有吃虧的份。”
阿蠻的話音剛落,便覺得身子被一股巨大的重力拉扯,人開始往下墜。
跟在阿蠻身後的阿蝶衣見狀,連忙伸手抓住阿蠻:“阿蠻,抓住阿姐!”
“姜措大人太壞了,他竟然沒有告訴我,這裏是萬丈深淵!”阿蠻奮力抓着阿蝶衣的手臂,踩在石壁上用力一蕩,穩穩的落在阿蝶衣身邊。
姐妹兩都吓得夠嗆,安靜的石林裏,只聽得見彼此用力的心跳聲。
阿蠻渾身一軟,便四腳朝天呈大字型躺在地上,阿蝶衣也沒好到哪裏去,她伸手抹了一把額頭的冷汗,靜靜的靠在石柱上平複呼吸。
阿蠻躺在地上看着天空的烈日,忽然翻身而起,神情肅穆的看着阿蝶衣問:“阿姐,你信我麽?”
“信,但是你先告訴我,你要作甚?”阿蝶衣有種不好的預感,總覺得她阿妹要搞事情。
“無極陣裏有一句話,懸崖萬丈高,路從腳下來,起初我一直不理解,可适才我看見天空的烈日與石柱形成一條線,隐隐看見,這裏有路!”阿蠻手指着下面雲霧缭繞望不到底的懸崖。
她說,懸崖這邊通往那邊,有路!
阿蝶衣搖頭,眼裏全是後怕:“這是懸崖,怎麽可能有路?”
“阿姐,有的!”阿蠻肯定的說完,一個鯉魚打挺便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泥土,便朝着懸崖走過去。
阿蝶衣吓得伸手拉住她:“阿蠻,你別鬧了,你是我姐成了麽?若是掉下去,必死無疑!”
阿蠻看了四周一眼,而後柔聲說:“要不這樣,我找樹藤綁在身上另一端綁在石柱上,踏出去之後,若有路,我們便趕緊通過,若是沒有路,我也不至于摔下去!”
“好!”阿蝶衣雖然同意了,可眼神還是充滿了驚慌。
倒是阿蠻,找來樹藤一副無所畏懼的樣子,将樹藤綁在自己身上,為了保證安全,她還特意扯了綁在石柱那頭的樹藤,确定牢固無疑之後,阿蠻便擡腳走了出去。
阿蝶衣的眼的心,都跟着阿蠻的腳步一起提到嗓子眼上了,阿蠻落腳的時候,阿蝶衣緊緊握拳的掌心沁出血絲,一滴滴的滴落在地上。
對着雲霧缭繞的萬丈深淵,阿蠻也不知不緊張的,她深深的呼吸,在心裏告訴自己:“阿蠻你要勇敢,只有八天就到了蠱娘選拔的最後關頭了,你一定要帶着阿姐活着出去!”
有了這個信念,阿蠻毫不猶豫的踏出去,“轟隆”一聲,阿蠻的腳下多了一塊青石板,足夠阿蠻與阿蝶衣兩人共同站立。
第一步的成功,讓阿蠻信念大增,她毫不猶豫的以正常的走路姿态,一步步的踏出去,眼前的雲霧散開,阿蠻看見,一條長長的甬道在她腳下,一直延伸到對面的懸崖上。
“阿姐,我們成功了!”阿蠻笑顏如花的看着阿蝶衣。
阿蝶衣激動的點頭,喃喃道:“是的,阿蠻成功了!”
“阿姐,我們走!”為了一家團圓的願望,阿蠻對阿蝶衣伸手,兩人手拉手一同朝對岸飛奔過去。
待阿蠻與阿蝶衣踏上對面懸崖的時候,懸崖上的石板又悄然消失,雲霧繼續籠罩在懸崖上,一切如夢似幻。
阿蠻喃喃道:“阿姐,我們從石林出來了,對麽?”
“阿蠻,我們出來了!”矜持的阿蝶衣都忍不住抱着阿蠻轉圈,兩人歡快的笑聲在懸崖上回蕩着,一層層的擊打着岩石,經久不散。
“阿姐,我們走!”阿蠻說罷,拉着阿蝶衣的手便完前走去,可明明是堅實的小路,阿蠻與阿蝶衣卻像踩到懸崖邊上一般,忽然急速墜落。
阿蠻苦着臉大叫:“哎呀,我的蝴蝶媽媽,要命啊!”
原本以為跌落的會是另一處機關,甚至有可能會渾身碎骨,可沒想到的是,兩人經歷的時間并不是很久,便穩穩的落了地。
不痛!
一點都不痛!
阿蠻閉着眼睛碎碎念:“天啦,我一定是被摔死了!”
“說人話!”
咦?
是蘇寒的聲音!
阿蠻急切的睜開眼,映入眼簾的,便是蘇寒高挺的鼻梁,刀削的五官,阿蠻伸手勾住蘇寒的脖子,迷迷糊糊的問:“我是不是已經死翹翹了,還是這是幻境?”
“我與雲飛在此處找了你們快一個月,為何你們會從樹上掉下來?”蘇寒不打算回複阿蠻神叨叨的問題。
從,樹上掉下來?
蘇寒的話讓阿蠻吓了一跳,她揪着蘇寒的衣襟,嬌憨的說:“你先放我下來!”
蘇寒擰眉,将阿蠻放下來,阿蠻打量了一下四周的情況,她們的頭頂,确實有一顆巨大的榕樹。
另一邊的阿蝶衣,也被雲飛穩穩的摟在懷裏,阿蝶衣羞紅了臉,柔聲說:“多……多謝!”
“不客氣!”雲飛将阿蝶衣放下來,笑得一臉燦然。
阿蠻仰着頭看着榕樹喋喋不休道:“這懸崖未免太矮了些吧?”
“此處沒有懸崖,我們一直聽見你們在樹上說話,可樹上卻空無一人,阿蠻,你們到底是在哪裏?”雲飛指了指樹上,眼神變得有些奇怪。
阿蠻疑惑的問:“你說你們能聽到我與阿姐的聲音,卻見不到我們的人?”
雲飛點頭:“是的,能聽見你們說的每一句話,卻看不到你們!”
“那你們怎麽在這裏?”阿蠻伸出腳踢了蘇寒一下,看不慣他高冷的模樣。
蘇寒睨了阿蠻一眼,并未說話。
“我與公子跟在阿侬身後,走了好幾天,發現你們沒有跟上來,便回頭過來尋你們,只在樹下發現這個!”雲飛将一塊美玉放在阿蠻面前。
阿蠻看了一眼說:“這又不是我的!”
嗯!
蘇寒不自在的咳嗽一聲,不許雲飛多言。
雲飛讪讪閉嘴,半響之後才繼續說:“我與公子在附近找了許久,也未見你們蹤影,便守在此處等你們,沒想到,還真等到你們了!”
“那阿侬呢?”阿蠻比較關心的是那個惡毒的蛇蠱人現在到了何處!
雲飛搖頭,與阿蠻一樣,用期盼的眼神看着蘇寒,蘇寒淡淡的睨了他們一眼,涼聲說:“她在用那些活着的蠱女喂她的蛇!”
果然!
阿侬此人用心險惡,其餘的人一旦失去利用價值,她便會毫不猶豫的出手殺死她們。
“以蠱練蠱需要很長時間,這段日子,她也沒有動靜是麽?”阿蠻與阿蝶衣互看一眼,眼神中同樣充滿了擔憂。
蘇寒點頭,指着對面山頭的高地涼聲說:“她藏在那洞中已經快一個月,一直未曾出來!”
“你,你們到底經歷了什麽?”蘇寒思量了許久,才問出口。
阿蠻愣了一下,而後淡聲說:“就是誤闖了巫族禁地,被困在裏面一個月而已,我想你……”阿蠻的話沒說完,便被口水嗆着,劇烈的咳嗽起來。
啧啧啧!
雲飛對阿蠻豎大拇指,他很欣賞阿蠻的勇氣呢!
阿蠻又急又氣又怒,指着雲飛手指顫抖,卻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上來。
想來,蘇寒也是誤會了,他眸色灼灼的看着阿蠻,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痕,讓阿蠻氣得直跺腳。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阿蠻開口,急得恨不能咬死蘇寒。
“我是想說,我想你……”咳咳咳,阿蠻又一次被口水嗆着,她急得臉紅脖子粗,那羞憤的樣子,倒是取悅了蘇寒。
他點頭,淡聲說:“說一遍就行了,不用強調!”
“強調個鬼,我是想說,我覺得你們聽到我們說話,卻看不到我們的人,是因為我們在陣法裏面!”阿蠻生氣啊,連着兩次,蘇寒不定怎麽想她呢?
雲飛擺擺手,賤兮兮的說:“阿蠻,你就不要掩飾了,我們公子這樣的谪仙一般的男子,喜歡他不丢人!”
“你再說!”阿蠻怒,伸手便要去掏毒粉。
雲飛這才捂唇點頭,不再說話!
“雲飛,我們走!”蘇寒別有深意的看了阿蠻一眼,而後轉身離去。
阿蠻問:“你去哪裏?”
“照顧阿侬姑娘!”蘇寒毫不掩飾的回答,讓阿蠻很受傷,她看着蘇寒離去的背影悵然若失。
蘇寒走後,阿蠻也一直保持着蘇寒離去時的姿勢不動,清澈的淚水從阿蠻的眼角一滴滴的滑落,掉在地上,沒入泥土中。
阿蠻仰頭,胡亂的抹了一把辛酸淚,而後說:“哼,有什麽大不了的,阿姐,我們走!”
“阿蠻,他在此處守了你一個月,此時離開,定然有他自己的原因……”
阿蠻伸手擋住阿蝶衣的嘴。淡聲說:“阿姐不必說了,我沒事!”
兩人一路沉默,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一個時辰後,阿蠻與阿蝶衣來到一處山坳上,殘陽如血般照耀在大地,阿蠻悶聲說:“此處順風,我們去找個逆風處待一晚吧!”
兩人轉到山後,卻見阿侬陰沉着臉,用陰鸷的眸子盯着她們咬牙道:“你們竟然沒死?”
“你都沒死,我們怎麽可能死?”阿蠻氣不順,便恨恨的回了阿侬一句。
哼!
阿侬冷哼,陰測測的說:“今日,便讓你們死在這山坳上,從此蝶蠱便再也沒有人了!”
“找死!”阿蠻心情不順,阿侬卻處處挑釁,這讓阿蠻心裏很是不快。
言落,阿蠻便拔了魚腸劍,眸色涼涼的看着阿侬。
阿侬冷笑一聲,她如今已經将蠍蠱人的蠱與自己的蠱融合在一起,就算阿蠻與阿蝶衣一起出手,也不可能是她的對手!
就在冷笑的當下,阿侬手中的魚腸劍與她的蛇蠱一同朝着阿蠻與阿蝶衣的方向疾飛過來。
阿蠻冷笑一聲,用掌力将阿蝶衣送至一旁,而後用自己的魚腸劍去擋了阿侬的魚腸劍。
阿侬恃物而傲,她以為阿蠻的魚腸劍與當初一樣,在她特制的魚腸劍下不堪一擊,可她卻不知,在她不斷進步的這一個月裏,阿蠻也在不斷的進步。
阿蠻灌注內力到魚腸劍裏面,與阿侬的劍碰撞後濺起巨大的火星,“铛”的一聲,阿侬的魚腸劍應聲而斷。
再看阿蠻手裏的劍,卻毫發無損!
“你……”阿侬大怒,立刻從腰上取下竹笛,盤腿坐在地上吹奏牧蛇曲,原本朝着阿蝶衣攻過去的蛇蠱忽然轉身,朝着阿蠻的方向攻過來。
阿蠻淡笑着在手裏聚氣,聚成雞蛋這樣大一股氣後,便用軟綿的掌力将氣推出去,那蛇蠱很懼怕阿蠻的氣,停在半空,用幽冷的眸子看着阿蠻。
“轉!”阿蠻一聲清嘯,阿侬的蛇蠱像是受到蠱惑一般,轉身朝着阿侬的方向飛過去。
阿侬吓得大喊一聲,連忙翻滾到一旁去,躲過了她蛇蠱的攻擊。
“蠢物!”阿侬打開收蠱甕,将她的蛇蠱收到甕中,而後用冷峻的眼神看着阿蠻。
“想不到,數日不見,你竟能操控我的蛇蠱,好本事!”阿侬的贊美言不由衷。
可阿蠻卻聽得十分快意,她點頭淡聲說:“多謝誇獎!”
“哼,今日技不如人,來日我們再比過!”阿侬說罷,轉身便走。
可走出去沒兩步,她忽然面色蒼白的轉身,用冷幽幽的眸子盯着阿蠻,涼聲說:“你練了融蠱術?”
“與生俱來的本事!”阿蠻驕傲的攤手,企圖混淆阿侬的視聽。
阿侬咬牙:“難怪你從來不用自己的蠱蟲,你壓根就沒有蠱蟲對不對?”
“我不告訴你!”阿蠻笑嘻嘻的說。
阿侬恨聲道:“阿蠻,你最好是不要落在我手裏,否則……”
哼!
阿侬的冷哼回蕩在風中,幽冷得讓人頭皮發麻。
“阿蠻,你的融蠱術真厲害,日後不管多麽強大的對手,只要是用蠱的人,都不在是你的對手!”
确定阿侬離開後,阿蠻才跪坐在地上,她伸手抹了一把額頭的冷汗,虛弱的說:“阿姐,第一次用融蠱術,好累!”
說罷,阿蠻便暈倒在地!
阿蝶衣見狀,連忙将阿蠻抱在懷裏,給她吃了一顆補元丹。
過了一刻鐘後,阿蠻幽幽轉醒,她伸手拉了拉阿蝶衣的衣角,柔聲說:“阿姐,我适才暈倒了麽?”
“嗯,這融蠱術是不是會耗損你的身體?”阿蝶衣擔憂的問。
阿蠻搖頭說:“姜措大人不會害我的,首次運用融蠱術,自身确實會受到損傷,但是下次便好了,阿姐你去找些柴火來吧,我打坐靜養一下!”
“我怕……”
“不怕,有蝴蝶媽媽陪着我,你去吧!”阿蠻說罷,将靈蝶放出來,靈蝶繞着阿蠻飛了一圈後,便用巨大的翅膀将阿蠻裹在懷裏。
看着阿蠻在靈蝶懷裏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