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為何要亥時才能熄燈?難道這有什麽說法?”

聽完來人的話,福兒有些懵也有些疑惑。

“主子都沒歇,奴婢哪能歇?姑娘該不會忘了自己的身份吧?”

來人是個二十多歲的太監,生得一張容長臉,個頭不高,說起話來聲音有點尖。

“可熄燈跟這有什麽關系?亥時熄燈都半夜了,未免也有些太晚了吧?”她以前當差,早睡習慣了,一般戌時就睡了,這樣才能早起。

對方見福兒如此不識趣,嘬了嘬牙花子。

“姑娘可知道門外那宮燈有什麽寓意?”

“照亮?”

“那為何是四盞?”

“這我怎麽知道。”

太監伸出四根手指:“四盞宮燈對應四間屋子,姑娘恐怕不知咱們東宮歷來有個慣例,太子殿下的司寝宮女一般都是住在這幾間屋子的。”

“所以?”

“所以姑娘只管晚上別熄燈太早就行了。”

其實福兒明白這太監的意思,但為何單獨來叮囑她卻有些不懂,難道說她熄燈早,旁邊幾間屋都沒熄燈,看着不協調?

到晚上時,她突然明白了。

是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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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主子回去時又走了西邊,小喜子不禁挺了挺胸脯,直到離得老遠看見那四盞宮燈,又看見四盞宮燈後亮起的四道暈黃色的光,他不禁松了口氣。

路過時,衛傅停了下腳步。

小喜子體貼道:“咦,今兒怎麽四間屋裏的燈都亮着?”

說得如此淺白,衛傅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一時間,他即是羞惱,又是窘迫。

幸好天黑,顯不出他臉色。

“要你多嘴!”

小喜子當即噤了聲。

見主子作勢要走,偏偏腳步挪不動,他暗嘆一聲,送上一個臺階。

“殿下要不要去看看?”

“去看什麽?”衛傅不耐道。

“難道殿下不想去看看福兒姑娘?”

衛傅遲疑了一下。

小喜子忙道:“男人去看自己的女人天經地義,理所應當。殿下您看陛下忙完了政務,不也會去後宮看看各位娘娘,這種事再正常不過了。”

“那去看看?”

小喜子喜出望外,忙不疊撐起燈籠在前面引路,可他走了兩步,那修長的身影并沒有動。

“殿下?”

“孤去看她,是給她臉了!”

“本就是給她臉了。但殿下你想想,女人不就是要哄的嘛,有的女人溫馴,有的女人天生不馴,可您想想,溫馴的女人哪有什麽意思,就跟殿下馴馬一樣,難道殿下喜歡那些溫馴的馬兒?”

小喜子循循善誘。

“溫馴的馬兒乖巧,但它沒有野性,跑不快啊,女人同理,殿下若是能把這匹野馬馴服了,多有成就感啊。至于哄,那不過是手段,就像馴服馬兒前要先撫摸它的鬃毛。”

衛傅瞥了他一眼:“你這是什麽歪理?”

小喜子心裏委屈死了。

他也不想說歪理,但他得給殿下臺階下啊,他費勁巴拉地給送臺階,還變着法誇那個壞宮女,怎麽反倒成他的錯了?

衛傅見他一臉委屈,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既然你這麽想讓孤去看看那宮女,那孤就去看看吧。”

大半夜的,房門突然被敲響。

靠在枕上昏昏欲睡的福兒,頓時被驚醒。

這時候誰來敲她的門?難道是碧玉她們?

她去打開房門,看見門外背着光影站着的高大身影時,還沒反應過來,直到看見後面伸出一顆頭的小喜子,頓時瞌睡都沒了。

“您、您怎麽來了?”

她圓圓的小臉雪白如玉,隐隐透着一種粉嫩的光澤感,臉蛋上還帶着濃濃的睡意,烏黑發亮的杏眼圓瞠,看見他仿似看到什麽妖怪。

衛傅的火突突往上冒。

“怎麽?你不想看見孤?”

福兒瞧了瞧他臉色,忙道:“奴婢怎會不想看到殿下。”

又見小喜子沖自己使眼色,她趕緊側身讓開,讓他進來。

“你這屋子怎麽這麽小。”

進來後,衛傅四處看了看,不禁道。

“奴婢是宮女,住的屋子自然比不過殿下的寝宮。”

“你是在埋怨孤沒給你換屋子?”

他想到哪兒去了?

“奴婢不敢。”

“是不敢,還是想了不敢說?”

他怎麽總喜歡說這句話,仿佛她天生言不由衷,一肚子謊話似的。

福兒識趣地岔開話:“殿下,您怎麽這個時候來奴婢這了?奴婢這也沒有好茶,要不你将就喝點?”

“你的意思孤還不準來你這兒?”

福兒自然不敢說不,不過她也發現了,這位太子殿下未免也太愛生氣了,每次見到他,他都是一肚子火氣。

門處突然傳來幾聲輕微的響動。

卻是沒跟進來的小喜子,正體貼地在幫兩人關門,只可惜這門軸不夠絲滑,發出了響聲。

兩雙眼睛同時望過來,小喜子心裏一驚,也顧不得動靜了,忙一把将門從外面拉上。

簡直是欲蓋彌彰!

福兒的臉頓時紅了,她端着剛泡好的茶,有些無所适從。

衛傅臉黑如墨,斥道:“這狗東西在做什麽!”

場面實在太尴尬了。

福兒強忍着尴尬,把茶放到他面前,覺得既然尴尬那就只直接跳過去得了。

“奴婢也沒說不準殿下來,這是東宮,殿下自然想去哪兒就去哪兒。”

衛傅很好的接上了,“那你問孤為何要來?”

“這不是順口一句話嘛。”她小聲道。

見她示弱,衛傅心裏那口氣稍微順了些。

“孤來你這,是你的福氣。”

一聽這話,福兒就不願了。

說得好像她希望他來似的,再想到白日才有個太監來跟她說晚上不過亥時不準熄燈,晚上他就來了,難道那人是他派來的?

福兒仿佛獲知了什麽真相,挑眉看他。

“你這麽看孤做什麽?”

福兒突然噗呲一笑。

她算是明白了,這人就是又愛面子又別扭,他其實是想來找她對吧?只是礙于面子?

“殿下,你是不是想奴婢了?”

衛傅本是端起茶裝作要喝,聽了這話頓時扔了茶盞。

茶盞翻倒在桌上,淡褐色的茶水流淌而出,還順着一道水跡往下流。衛傅氣急敗壞地往後退,想站起來。

“你胡說什麽,你這大膽的宮女!”

這一切發生太快,站在他身邊的福兒,根本沒防備他會突然起身,被撞得腳下一個不穩往前跌了去,正好跌到他身上。

“難道奴婢說得不對?”

福兒索性一咬牙,順勢環上他頸子,含笑道。

烏溜溜的大眼,說是杏眼,但眼角又微微有些上翹,眼中滿是波光盈盈,看得衛傅心慌意亂,去抓她的手想讓她松開。

她就是不松。

“你做什麽?你這個大膽的宮女!”

糾纏了半天,反倒抱得更緊了。

“孤就知道你這宮女不是個老實的,就想勾引孤!”

“難道殿下不喜歡?”她含着笑,大膽地咬了他嘴唇一口。

“你這大膽的宮女又咬孤的嘴……”

“殿下你真的好別扭,想就是想了。”

“孤才不會想你這個宮女……”

“那殿下怎麽大晚上的跑來找我?還讓人來跟我說晚上不準我熄燈?”

“孤何時讓人來說不準你晚上熄燈了?”

“不是殿下,還能是誰……”

兩人纏纏磨磨就去了床上,不知怎麽纏纏磨磨就開始了。

還是蒙着被子。

蒙着看不見膽子就大,一個也不要臉面了,一個膽子越發大,感覺疼了就還給他。

“你這個大膽的宮女又咬孤了多少下?”

“我疼了就忘記你是殿下了。”

“還疼?”

福兒瞧他擰着眉的模樣,突然有些羞,偏開臉小聲道:“其實也沒有上次那麽疼。”

“小喜子不是說第二回就不疼了?”

“殿下還跟小喜子說這些?”

衛傅突然有些窘了,板着臉道:“都是那奴才多話,孤可沒跟他說,是他碎嘴念叨,被孤不小心聽見了。”

“殿下耳朵可真尖。”

衛傅羞惱,虛張聲勢地壓過來。

“你這宮女膽敢嘲諷孤,真是欠教訓!”

他順手打了她一下,正好打在她臀上。

落下去時,他才意識到地方不對,可已經晚了,手掌落在上頭,因其上肉多且飽滿,又回彈到他手裏,他下意識捏了一下。

這舉動讓兩人都呆了。

福兒紅了臉,衛傅也沒比她好到哪兒去,為了掩飾尴尬,他拉過薄被将兩人蒙了起來。

門外,小喜子靠坐在廊下柱子邊,一口一口地打着哈欠。

都醜時了,主子還沒有出來,屋裏的動靜終于停下了,看來主子是累了,今晚不打算走了。

就說了嘛,世上怎麽有不吃腥的貓兒,這不吃得挺香。

只希望那宮女識趣點兒,多邀邀寵,如此一來陳總管的差事完成了,他的差事也完成了,也免得主子心情煩躁他跟着遭殃。

胡思亂想之間,小喜子目光移到旁邊那間屋子的門上。

做奴才的眼尖目明是首要,之前他在外面守着時,就有人聽見動靜出來了,被他攆了回去。後面另外幾間屋裏都熄了燈,但屋裏的人都沒睡,還有人站在門後聽動靜,小喜子是知道的。

真是作孽!

這屋子之間未免也離得太近,他在外頭都能聽到裏面的動靜,隔着一面牆恐怕也難睡着吧。

如果主子真對這宮女合眼緣,看來給對方換個屋子勢在必行,倒不是別的,而是一個合格的奴才首要就是維護主子的體面。

腦子裏轉着這個念頭,小喜子終于撐不下去了,昏昏欲睡起來。

也不知睡了多久,他突然聽見‘吱呀’一聲,當即從地上蹦了起來。

再看天,東方泛起了魚肚白,竟然天亮了,

當衛傅醒來時,只覺得一片神清氣爽。

這幾日的煩躁一掃而空,頭腦也格外清醒。

清醒完,發現身體并不清爽,不同于平時自己睡醒後的清冷,被子裏熱乎乎的,似乎有什麽東西壓在他腰上。

他順手摸過去,竟是一條女人的腿。

很有彈性,也很柔軟細膩,骨骼并不粗,相反很小巧,因此顯得肉乎乎的。

自然也想起昨夜的肆意瘋狂,于是也看清了身邊那個人的睡相。

那雙大眼睛閉着時,顯得乖巧了太多,看着她白嫩的臉蛋,他沒忍住在上面擰了一下。

她似有所感,閉着眼睛推了下他的手,又翻了個身,那條壓在他腰上的腿這才拿走了。

“真是大膽!”

他近乎喃喃自語,坐了起來。

看看窗外天色,應該還不到卯時。

多少年了,衛傅只用看看天色就能知道是什麽時候。

他起身穿衣裳,他的衣裳被扔的到處都是,床上地上,他何時這麽肆意妄為過,但由于心情着實不錯,倒也沒有多想。

臨走時,衛傅才想起自己竟沒叫她起來服侍,哪有太子自己穿衣,宮女呼呼大睡的?不過這一回先饒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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