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皇後娘娘病了。

據說昨晚從宴上回去就發了熱,本以為吃些太醫配的退熱散就能好,誰知第二天還是請了太醫。

知道這一消息後,讓昨晚就‘過夜’之事還争論了兩句的太子和福兒,不禁汗顏羞愧。用罷早飯,就匆匆來了皇後的大帳。

兩人到時,太醫還沒走。

為了不打擾太醫診治,兩人便去了大帳的一個小間裏靜候,殊不知情形并不如兩人所想那樣。

皇後是真病了,但太醫卻不是她派人請來的,而是一大早元豐帝派來的,打着關心的幌子,卻格外讓迎春和晴畫二人覺得羞辱。

她們都覺得羞辱了,更何況是皇後娘娘。

晴畫去送太醫了,迎春眼含淚水地看着榻上面色蒼白的皇後。

“娘娘……”

“行了,哭什麽,他素來就是如此,他這是以為本宮故意耍他,或是本宮在玩什麽手段,故意讓太醫來看看本宮是真病還是假病。”皇後眉眼淡淡的,聲音虛弱,“不用理他,若本宮因這點事生氣,恐怕早就氣死了。”

迎春擦了擦眼淚,道:“對了,殿下來探望您了。”

“讓他回去,本宮又不是什麽大病,也免得過了病氣給他。”

“是。”

沒想到來了一趟卻沒見到娘娘,不過福兒見太子神色正常,顯然這種事也不是一次兩次,看來娘娘并不願讓太子看見自己病弱的樣子。

衛傅叮囑了迎春一番,就帶着福兒走了。

下午,聽說宣王來了,太子被元豐帝叫了去。

Advertisement

福兒沒事做,想着有些日子沒見着師傅了,便打算去找師傅。

這趟尚食局也跟來了營地,就是不知師傅有沒有跟來,自打來到這處營地後,福兒已經有一陣子沒吃過師傅做的菜了。

也是來了後,大多吃的草原上的食物,多為肉類和各種奶制品。福兒第一次吃這種食物,滿新奇的,連吃多日都不膩。

而且她也不想讓師傅辛苦,便特意讓錢安去說過這陣子不用給她做菜。

其實福兒本心是想自己弄個小廚房,想吃什麽自己做,之前是身份不夠,弄不了小廚房,這趟從行宮回去,她若開口求一求太子,想必弄個小廚房應該不難。

一路找到尚食局所在的位置,只看到許多帳篷陳列其中,外面用一人多高的木欄杆圍了起來,門前還有侍衛把守。

福兒進不去,只能說找小豆子。

不多時,小豆子匆匆趕了出來。

“福兒姐姐。”

“怎麽成這樣了?”

兩人去一旁說話,小豆子道:“姐姐也知道尚食局這兒是做吃的,來了這麽多蒙古人,營地裏人員混雜,咱們跟過來後,這地方就被人看守得很嚴格,不是裏面的人,一概不能進去。”

福兒倒也能理解這種做法。

畢竟陛下和這麽多娘娘皇子公主都在,誰要在吃食裏做點手腳,不說一網打盡,也能打掉一半,由不得不上心。

“師傅呢?師傅最近還好吧?”

“爺爺啊?爺爺很好,如今在裏面忙着呢,這不是宣王殿下來了,宣王殿下最喜爺爺做的那道梅花豆腐,這不陛下剛下了命,爺爺正在裏頭忙着。”

小豆子并不是個多話人,現在卻一口氣說了這麽多話,而且方才福兒問起王來福,他遲疑了一下,似乎是走神在想別的事。

福兒不禁看了他一眼,見他袖子是挽着的,出來前應該洗過手,但沒洗幹淨,估計是太過匆忙的緣故,手指甲縫隙裏還有些白白的東西,正是豆腐。

福兒沒多想,倒有些感嘆。

“你侍候了師傅這麽多年,以後多跟着師傅好好學,說起來以前還是我搶了你的位置,不然你現在應該能出師了。”

小豆子愣了一下,似乎被吓到,忙道:“姐姐說什麽話,姐姐沒來之前,我就是個搬菜壇子的小太監,姐姐來了後,因為我跟姐姐親近,才能去到爺爺身邊,偶爾幫姐姐打個下手什麽的,還管那麽一群小太監。

“姐姐如今出息了,我給爺爺打下手,其實早先爺爺就不瞞着我了,爺爺也不是那種怕偷師的人,只是給陛下做禦膳,容不得經手人太多,才會不讓人随便進那廚房。”

福兒失笑。

“行了行了,你別慌,以後跟着師傅好好學就是,師傅其實是個面硬心軟的人,你多磨磨他,要不就學我當年觍着臉叫師傅,指不定過陣子我還能多個師弟。”

小豆子被調侃的有些面紅。

兩人又說了幾句話,小豆子就匆匆進去了。

進去時,看門的侍衛似乎還盤問了小豆子什麽,見小豆子安穩無恙地進去了,福兒才轉身離開。

……

直到進來後,小豆子才斂住臉上的笑。

他一通七拐八繞來到一座帳篷前,遲疑了一下,掀開帳篷的簾子。

若不去看四周用木條和布圍起的牆,其實這地方跟竈房沒什麽兩樣。正中是一排現砌的竈臺,有五個竈眼。正對竈眼的上方,有一個木制的梯形的大罩子,罩子上還接了一個粗木管,木管通往帳篷外,像是一個特制的煙筒。

挨着牆放了許多粗瓷壇子和籮筐,裏面放着各種幹貨、腌菜、米糧、佐料之類。另一邊有一排木制的櫥櫃,櫥櫃旁有幾個大水缸,還有一面牆則被一個很大的臺案占據。

此時竈眼裏燒着火,但竈臺前卻沒有人,本該站在竈臺前的王來福,躺在距離這裏不遠處的一把躺椅上。

他半阖着眼睛,似乎比以前更瘦了,臉色有些發灰,整個人蜷縮在褥子。

小豆子進來後,看見王來福的模樣,沒忍住抹了抹眼睛。

“把她打發走了?”

“走了,幸虧外面有侍衛,不讓外人進,不然……”小豆子哽咽道。

“哭什麽?你不是正做菜,快做,不然等會陛下那派人來催。”

小豆子這才想起還有活兒要幹,忙去洗了洗手,去了臺案前。

“……你剛才泡的蔥姜水應該可以用了,往剁好肉餡兒裏放鹽、醬油、胡椒、一些花雕酒,打一個雞蛋拌勻,蔥姜水分三次放進去,順着一個方向把餡兒攪上勁兒……”

“爺爺,餡兒我剛才已經弄好了,現在是往豆腐裏填肉餡。”

“……哦,現在是填豆腐?這時就看你刀工了……也怨我,教你太晚,你的刀工不行,若是福兒,她能填得嚴實合縫的……”

小豆子回頭看了看王來福說話有氣無力的模樣,抹了抹眼淚,道:“爺爺,我是不如福兒姐姐,但我會認真學,總有一天能學會,我現在就怕這菜等會兒送上去,讓陛下不滿,連累了爺爺……”

“什麽是你連累我?應該是我連累你。別怕,不會的,陛下知道我病了多時,已經掌不了廚了,這次要不是宣王來……”

“爺爺,你總這麽瞞着福兒姐姐也不是個事,她遲早會知道……”

王來福重重地咳了兩聲。

過了一會兒,才能說話。

“做你的菜,先不要說這些無關緊要的事。”

皇帳前,馮先看見提來的食盒,終于松了口氣。

忙揮了揮手,讓提着食盒小太監進去了。

帳裏,食案早已擺好。

元豐帝居中,下面左右各設兩案,分別坐着宣王、太子、四皇子、五皇子,沒有其他人。

今兒的禦膳似乎來得有些遲,但元豐帝都沒說話,旁人自不敢說什麽。

一溜小太監端着托盤,把禦膳呈了上來,在各個案前擺上。只見菜上還冒着熱氣,可謂是色香味俱全,讓人不禁食指大動。

元豐帝對宣王道:“趕緊用罷,若不是朕知道是朕下旨讓你來的,朕還要以為你來就是因為饞王禦廚的手藝。”

宣王笑道:“沒想到這都被皇兄發現了。還別說,皇兄來承德這些日子,臣弟日日念想,現在才發現臣弟只是饞王禦廚的菜。”

元豐帝哈哈大笑,道:“邊用邊說,”又吩咐馮先,“把酒給宣王斟上。”

不光宣王有酒,太子及四皇子五皇子都有。接下來先是三位皇子給父皇敬酒,再是給宣王敬酒,宣王又給元豐帝敬酒。

一番觥籌交錯,宣王夾菜來吃,吃了兩口,他用筷子撥了撥面前的梅花豆腐,露出遲疑之色。

“嘗出不是王禦廚做的了?”元豐帝道。

“忘了跟你說,王禦廚年紀大了,最近一直病着,朕也好一陣子沒吃過他做的菜了。這趟你來,朕專門讓人去說,王禦廚說宣王念着他的手藝,就算他現在起不了榻,但他還有徒弟。今兒這些菜應該都是他徒弟做的,比起王禦廚手藝來說,差了許多,只得其味十之二三。”

說着,他露出幾分憐憫之色,“他侍候朕禦膳多年,如今也是實在為難,咱們就先将就将就吧,等明兒王禦廚病好了,朕再讓他親手為你做這道梅花豆腐。”

“皇兄仁慈!”

宣王贊道,端起酒來:“臣弟敬皇兄一杯。”

只有衛傅恍然想起,這位王禦廚似乎就是福兒的師傅。

他病了,怎麽沒聽福兒說?

衛傅本打算等回去後,問問福兒的。

誰知用罷膳後,他沒能回去。

前面說過,大燕皇帝來承德避暑是一,威懾草原上其他對大燕蠢蠢欲動的異族部落,也是其一。

承德當地駐紮了許多兵力,每年皇帝都會借避暑各族觐見的機會,以宣揚大燕之威當着各部練兵。

一邊籠絡,一邊威懾,這才是大燕遠距離控制草原各部多年的原因。

這趟宣王來承德,就是為練兵。

當年承德屯兵之時,宣王就過來幫着練了兩年的兵,近些年每年當着各部練兵都是由他率領。

膳罷,元豐帝帶着幾位皇子,和宣王一同,特意去軍營走了一趟。

等回來時,已是傍晚了。又是為宣王設宴,并邀蒙古各部同宴,太子自然要列席陪伴。

宴散,太子回來時,已是深夜。

這時福兒已經睡了,太子便忘了提這件事。

接下來數日,太子十分忙碌,宣王竟在練兵時請奏帶他一同前去。

衛傅其實看出父皇似乎有些不願,但礙于宣王,倒也同意了。

這是衛傅第一次真正進入軍營,不是像之前那樣每次都只是走個過場,而是換上真正的铠甲,身臨其境地看這些兵士們擺陣列隊,呼聲震天,格外讓人熱血沸騰。

他甚至有些迷上了,連着幾天每天都跟着宣王往軍營裏跑。

皇後病好後,見太子竟和宣王混在一處,忍了又忍,沒将太子叫來訓斥,而是尋了個機會找上宣王。

“你到底想做什麽?”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