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林朝禾傷在右手, 液體創可貼也揣在右邊褲子口袋,他本想用右手去拿,但下一秒就被舒荔按住手臂, 挪回受傷的原位。

他只得有不太方便的左手,從前面斜掏進兜裏, 沒碰到液體創可貼。

他又努力的從身後繞過手臂,打算嘗試。

在她記憶中,林朝禾遇到事情總是氣定神閑的, 唯一能将他完美面具擊碎的, 也只有香菜一物。

但今天她仿佛見到了一個落入平凡世界的林朝禾。

在沒有人幫助的情況下, 他遇到右手不能動,但還需要從右側口袋裏翻出液體創可貼的時候。

那種別扭又有點好笑的動作,讓她覺得林朝禾這高嶺之花,或許可以從神壇上下來待會兒。

還是不忍心看他伸手別扭太久, 她沒多想的伸手從他口袋裏翻出液體創可貼。

因為林朝禾被老王單獨留下一陣,所以她來找他的時候,他還沒來得及換校服。

夏季校服材料輕薄, 手伸進少年口袋的一瞬,隔着一層薄薄的無聊,她仿佛被他的體溫灼燙到。

半懸空與地心引力抗争,胡亂的翻找了一圈,她覺得好像摸到小瓶子一樣的東西,就拿了出來。

小小的瓶子和她當初看到的一模一樣, “這不會還是我上回用的那瓶吧?”

擡眸看向林朝禾,他耳根微微泛紅的看向一旁, “是上回那瓶。”

創可貼派上用場的機會不多, 所以他買來這一瓶, 兩年多都沒用完。

小荔枝側着瓶子找着生産日期,保質期三年,也就是到今年十月。

看了眼桌子上放的臺歷,放心的依靠在桌子邊緣,“你很幸運哦少年,這個液體創可貼還有不到半個月過期。”

“……”

如果可以,這幸運他寧可不要。

小姑娘伸手将臺燈開到最亮,像是調整牙科診室的無影燈一般。

她扶着他已經有點僵的手打算開始塗,纖長的睫毛微微顫了一下,吹膜看向小瓶,她還是有點緊張的。

擰開蓋子,透明的創可貼像膠水一般附在瓶蓋下的小刷子上,她在瓶口蕩了蕩,調整到适合的時候,将小刷子拿了出來。

小刷子跟她學國畫時用的勾線毛筆差不多細,她兩指捏着瓶蓋,拿出勾線一般專注的态度,細細的塗着。

液體創可貼塗上一瞬,所過紅痕之處像是帶着鋒利的刀子剜在傷口一般,痛感直沖天靈蓋。

因為她知道液體創可貼塗着很痛,便緩慢的沿着傷口塗着。

對于林朝禾來說,放慢的速度猶如慢刀子割肉,持續性的疼痛讓他倒吸一口冷氣。

小荔枝手下一頓,擡眸偷看了眼林朝禾的表情,雖然他努力不表露,她還是讀出來這很疼的表情,下手更輕了一些。

“你第一次給我塗這個創可貼的時候,就是這麽疼的。”

林朝禾對當初的做法有些後悔了,這液體創可貼是真的很疼!

“我買來液體創可貼後,這還是第一次用。”

今天要不是舒荔在,他可能就不會管這個傷口了。

小姑娘終于認真的塗完,靠近傷口一些,輕輕的将創可貼吹幹。

疼痛在手指上徘徊不去,溫柔和煦卷着風悄悄吹來。

她将液體創可貼放在一邊,向後退了兩步坐回位置上。

等了一小會問道:“還疼嗎?”

“還行,不疼了。”液體創可貼剛塗在創面上會很疼,随着時間會漸漸緩和疼痛。

但他手上的傷處比較長,所以這個時間用的比較久。

他在心裏默念男子漢不怕苦不怕累,他咬牙切齒的說不疼。

舒荔以為他真的不疼了,便收拾收拾東西轉身回了家。

林朝禾:“……”

我要不還是繼續疼着?

高三一切非高考的課程都被停掉了,學校為了讓學生全面發展,特意将高三年級的課間操時間拉長。

小燒雞們有幸成為第一屆改革的學生,非常“開心”的接受了這個改變。

帶課間操的課間休息時間比其他課間長五分鐘,所以一般想和小姐妹多聊聊天的都會選擇這個課間。

這就導致跳操音樂響起來的時候,小燒雞們都非常不情願的朝着操場走。

舒荔因為上次期末考試十五名,給她的打擊很大,所以她抓緊每個課間的時間學習,聽到課間操音樂的時候,她才匆忙的将桌面收拾了一下。

林朝禾最近明顯看出來小荔枝的學習沖勁大大增加,知道她是因為上次退步兩名的事情奮發圖強。

他覺得這也算是件好事,能激發她最大的學習動力。

飛快的從樓上沖下去,她趁着別的班還沒有排好隊,穿插在別的班級裏。

操場上按照順序排班級,一二三班在第一排,從左到右。

教學樓剛好在左側,她一路小跑跑到前排,從一二班的夾縫中跑向三班的位置。

急匆匆過去的時候,她沿路看到不少熟人,每個都習慣性的跟她打了招呼,她回招呼的時候腳下速度不變。

再跟一班快要打完招呼的時候,她餘光瞥見大部分同學都将位置站好了,她就很着急的朝着三班趕。

一個沒注意,快速行走就撞到了旁邊站着的無辜人。

遲程文本來只是有點迷茫的找位置,但沒想到他迷茫的時候發生了更迷茫的事情。

身後一個沖力,他重心不穩,就被撞到在地上。

意外總是發生的很意外。

沒有準備的遲程文一個趔趄的摔在地上,手在塑膠操場上撐了一下,掌心□□場上的小石頭化出了好幾道口子。

看着就很疼。

舒荔趕緊将遲程文扶起來,滿臉抱歉的看着他的手掌,手放在身前想要伸出去但又不敢。

見他手上,她第一個想法就是就是想幫他處理傷口,但是因為手邊根本沒有能處理傷口的工具。

想幫有很無力,便顯得手足無措。

慌亂的道着歉,“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遲程文輕輕的吹了吹掌心,想要将傷口裏的灰塵擠出來。

剛嘗試了一下,就疼得龇牙咧嘴。

她翻了翻身上,沒有任何可以處理傷口的東西,滿是歉意的看着遲程文,“要不我送你去醫務室?”

出血沾上灰塵,将原本鮮紅的血染上暗色,她看着傷口覺得有些可怖。

遲程文本想和她多說幾句,餘光瞥見三班已經開始點名,她要是再停留,怕是要被老王抓典型。

“你先回班級吧,我自己可以去醫務室的。”

她有人不忍心讓他一個人去,但班級在點名,她不想被老王罵。

糾結了一下還是讓他一個人去了醫務室。

趕在最後一刻,舒荔站在自己的位置上,按着胸口喘着粗氣。

心跳快的仿佛剛跑完八百米一樣。

一晚前的課間,舒荔從學校小超市買了點創可貼,打算去看望一下因她手上的遲程文。

走到一班門口,她就見到了許久未見的聶嘉文。

她将頭發留的更長了些,高馬尾束在頭頂,微微上揚下巴,面上像是帶了淡妝,有些精致好看。

反觀自己,她只是将馬尾辮松松垮垮的系在後腦勺,劉海還是因為看起來有點油匆匆忙忙洗的。

這一對比,覺得自己像是從土堆裏出來的。

她在門口等了兩分鐘,門口站着的只有聶嘉文一個人,她再和阮靜聊天。

本不想聽他們說話的小荔枝站到走廊的另一側,等着班級裏再出來人幫她叫一下遲程文。

沒想到聶嘉文跟阮靜聊天的聲音越來越大,就像是說給她聽一樣。

阮靜瞥了她一眼,挑出話題,“上次你去滑旱冰,是不是和內誰一起去的?”

聶嘉文一下子就明白她的點,接話道:“不是和他一起去的,我們就是偶遇。”

“怎麽是偶遇?”阮靜開始拿腔拿調,“那麽大個商場怎麽就你和小林同學怎麽在旱冰場偶遇呢?你說這是不是緣分?”

小林同學?

林朝禾?旱冰場?

她想起來冬天的時候和林朝禾去劃過旱冰,他那個初級入門的模樣,也不像是能用這項運動哄女孩子開心的。

他是瘋了嗎?自行揭短?

再說上次他在旱冰場一個屁墩兒摔倒了尾巴骨,可是疼了好久。

她以為林朝禾以後不會再想去旱冰場了呢?

難不成他最近趁着她沉迷學習,偷偷去精進了旱冰?

他應該沒這麽閑吧,有這時間大多都用來給她講題了。

“你們一起劃了多久啊?”阮靜見她沒什麽反應,開始繼續添油加醋。

“嗯……也不是很久,也就一下午吧。”說這話時聶嘉文滿眼都是嚣張驕傲,仿佛年級第一的男神被她牢牢拴着心。

“……”

上次她和林朝禾劃了一小會就摔了一跤,但要是一下午,是不是都得有連環摔?

算了算了,她們這話大多不可信。

還是等她有空去林朝禾那裏答疑解惑吧。

班級門口走出來的正好就是遲程文,她将手裏的袋子遞了過去。

遲程文看了眼袋子裏的東西,起先是不打算收的。

跳操的時候,他去醫務室進行了簡單的消毒,醫務室的老師給他塗了一些紅藥水,現在傷口看起來更加可怖。

他本不想讓她看見,打算将手藏在身後,但轉念一想,這是個多好的跟她有關聯的機會,可不能放棄。

這傷是因為她受的,所以她看到他難受的時候一定會有更多的關心。

這大概就是苦肉計的精髓。

舒荔見他紅彤彤的掌心,果然關心道:“傷口還疼嗎?”

“還有點。”說完他還蹙了蹙眉頭,給人感覺他只是裝出來不痛,其實還是很痛的樣子。

小荔枝果然上了當,眉頭緊鎖的看着他的傷口,滿眼擔憂。

“真是對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

“沒事。”他還是故作輕松的樣子,“你已經道過歉了,我也已經接受了,所以你不用心有愧疚。”

遲程文越不計較她越想補償,越說她越愧疚了。

“傷口要是疼的話,我在陪你去校醫室看看?”

對于她來說,手上受了這麽多傷肯定很疼,所以她也沒覺得他有裝的成分。

“其實還好了……”不過去也行。

畢竟是有小荔枝陪着。

還沒等他說完後半句,林朝禾不知道什麽時候從他們身後冒了出來,他單手插在校服褲子的口袋裏,靠在走廊的牆面上,聲音幽幽道:

“傷口還疼?我這裏有緩解傷口疼痛的特效藥。”

一個大男人這點傷成天喊疼,他得讓他真疼一下。

在舒荔期待的目光和遲程文想讓他趕緊放下東西走的目光中,他從右側口袋裏熟練的拿出那瓶快要過期的液體創可貼。

舒荔:“……”

“這個……”塗完會更疼吧?

見到遲程文迷茫的眼神,就知道他沒見過液體創可貼,趕在小荔枝要說實話之前,他趕緊截住她的話。

“這個是液體創可貼,比傳統創可貼方便,塗在創面隔絕空氣,還很方便。”

“……”

方便是方便,創面肯定沒有現在看起來這樣可怖。

傷口肯定也不疼了,因為按照他的創面,塗完整只手都得疼麻了,就感受不到傷口了。

遲程文對于沒見過的東西秉持着謹慎的想法,趕緊措辭拒絕。

“校醫老師給我塗了很多紅藥水,不知道紅藥水和你手裏的藥會不會發生反應,所以還是不用了。”

反應不知道會不會發生,但塗上疼肯定是真疼。

遲程文在林朝禾十分積極主動幫扶下,趕緊找了借口溜回班級。

遲程文離開後,舒荔有些詫異的看着他,“你怎麽來理科班了呢?”

“老王找我來着。”老王沒有主動找他,但他打算去找老王順便看看小荔枝來幹什麽。

但路過的時候他被小荔枝給絆住了,便沒有去找老王。

老王就徹底成為了借口。

剛才遲程文那麽明顯的苦肉計他都看出來了,小荔枝卻沒有發現,平白給他那麽多的關注和關心。

如果他也用苦肉計呢?是不是也能得到更多的關注關心?

狀若自然的将手上的傷口露出來,伸到舒荔面前,委屈巴巴的說:

“我覺得我的傷口也有點疼。”

舒荔不明所以的看着他,塗藥的時候都沒說疼,現在結痂了跟她說傷口疼?

這是神經反應太慢了,還是他痛覺神經紊亂了?

她覺得不可思議,瞪大一雙眼睛問道:“我看你這都快好了,不能再疼了吧?不應該是好了傷疤忘了疼嗎?”

林朝禾雖然有點心虛,但秉持着這麽好用的苦肉計不用一下很浪費的思想,很執着的承認。

“我這是好了傷疤不忘疼。”

舒荔:“……”

那我再給你塗點液體創可貼?

作者有話說:

補更上次請假噠

小荔枝:我真的會謝,我看起來就這麽好騙嗎?

林朝禾&遲程文(謹慎):有一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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