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喂食
“那将軍夫人也太過分了!”一回房錦依就抱怨道,“早就聽聞她是江湖人士,本來只道是作風豪爽魯莽些,沒想到這樣粗俗,自己筷子拿錯好幾次,卻總是找我們郡主的茬!”
錦繡附和道:“是啊,還好郡主天生麗質難自棄,沒讓她挑釁成功,但是那麽貴的茶杯就這樣摔了真是可惜了,不過那姑爺也是,那樣冒失,要是沒小姐護着,恐怕那小命就沒了。”
陸夫人攻過來的時候,年艌詩警覺到背後有人,伸手擋了一下,出了點血,留了個細長的小傷口。
吃飯見一直用袖子卷着,但是站在旁邊的錦繡還是看見了。
年艌詩結果紗布小心包上,寬慰道:“夫為妻綱,我既已是陸家人,三從四德也是必要的。陸夫人只是一時接受不了一手養大的獨子有了妻室,還是那樣迷戀,所以對我有些讨厭也是可以理解的,更何況那一掌也并沒有用多少功力。”
“可是郡主千金之軀,怎麽由得她一界刁民那樣胡來!還把姑爺叫了去,肯定是又要說郡主的壞話,聯合起來對付我們!”錦依還是憤憤不平,年艌詩知曉她是為自己打抱不平,也只是莞爾,查看着傷勢不再多言。
不管那個人是陸見翼還是陸見舟,如果因為陸夫人的幾句話就對自己改變态度。
那麽這份感情也太不值得珍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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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親只能幫你到這了!”陸夫人拍了拍陸見舟的肩膀,“說說昨晚的情況吧?”
陸夫人畢竟是女人,昨晚一晚上沒睡着,急着要八一八洞房花燭夜。
陸見舟想了想,不知道不如何回答,于是拱手回答道:“孩兒本來讓她一起吹簫作樂,她卻說累了要先歇息。”
陸夫人:“......”想歪狀。
“看來這年艌詩也不是太喜歡你。”陸夫人搞清狀況之後,分析道,“或者說...是沒想象中的那麽喜歡你哥哥。你記着萬事小心,一舉一動也不可以怠慢,千萬不要被看出了你的女子身份。”
陸見舟聽陸夫人語氣慎重,也收斂了繩色:“孩兒明白。”
結束了不算長的談話,陸見舟看見常歡在收桌子,想了想,問道:“常歡,廚房可還有些剩下的飯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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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歡不解,剛剛那大半桌都是被少爺吃光的吧?怎得這麽快又餓了?
陸見舟摸了摸後腦勺,有些傻乎乎地說:“不是我吃啦......”
家丁們在拆喜慶的燈籠,陸見舟看房中無人,輾轉了一路,最後在後山看見了撫琴的年艌詩。
那背影如初見一般孤獨絕然,有種不忍亵渎的氣質。
陸見舟聽地呆了,等到一曲畢,錦繡為年艌詩披上披風回過頭來,就看見端着東西的陸見舟道:“這曲子真好聽,可是蘇轼所作《浣溪沙》?”
年艌詩确是看着她手中的飯菜,有些奇怪:“是。夫君你這是?”
“哦...這個啊?”陸見舟和煦地笑着,這才想起來的目的,将飯菜放在亭子裏的石桌上,“我看你早膳只吃了那麽點,定然很餓,就想給你送點吃的來,這桂圓蓮子粥是趙嫂的拿手絕活,從小就經常炖給我吃。要不你也來試試?”
年艌詩的表情像是劃過一道暖流,但還是拒絕道:“食之禮不需多七分飽足矣。”
這下陸見舟看不下去了,霸道地把她按了下來,做在自己對面,夾起一片桂花糕就塞到了她口裏:“別跟我扯這些文绉绉的了,你也要起碼吃到七分飽啊!那《浣溪沙》裏東坡也不是寫雪沫乳花浮午盞蓼茸蒿筍試春盤,麽?”
年艌詩沒想到她會來這一出,有些出竅地看着她埋怨的表情,分明就是一個鬧別扭的小姑娘姿态嘛,自己昨晚是看花了眼麽?竟然會覺得這人俊朗星目,是男兒身。
陸見舟看她不動,也有些尴尬了,那塊桂花糕卡在年艌詩微颌的性感唇舌邊搖搖欲墜,有種說不出的誘惑。
所以陸見舟也不知道搭錯了哪根筋,竟然蹦出一句:“娘親不是也說了嗎?你要養個好身體,才能為我們陸家生好多娃......”
這話說出來,陸見舟明顯感覺到周圍錦繡錦依投來的毫不掩飾鄙視目光,簡直想找個地洞縮進去...
正在她天人交戰之際,筷子也不小心從指尖滑落下來掉到冰冷的地面上,可是那片桂花糕,卻被年艌詩适時輕巧地一勾舌頭,舔了進去,牽扯出幾根垂涎,看得人一陣灼澀:“果真美味。”
陸見舟咽了咽唾沫,只覺得口渴難耐,就要落荒而逃:“那...那你吃完叫我,我先去書房學畫了...”
年艌詩見她要走,柳眉一挑,竟是主動伸手抓住了他的下擺,吊在腰間的碧綠長簫活潑地晃了晃,年艌詩仰視着陸見舟賣萌道:“夫君不知道,艌詩的手不方便嗎?”
“那...那怎麽辦?”
陸見舟看她的包裹好的手腕确實有血跡,知道大概是早上弄得,本來自己還在猶豫要不要暴露武功,沒想到卻被她搶先救了,動作很快,也沒想過她的傷勢如何,這下見了,也有些愧疚起來。
年艌詩看她果然上鈎,狡黠一笑:“夫君喂我就是了。”
想想不久前那誘人的一幕,陸見舟還有點小興奮:“可是筷子都掉了,你等着,我去拿雙新的過來。”
年艌詩沒有放手,而是揪住她的手指,有些淘氣地撒嬌道:“你我既是夫妻,又何必拘泥這些小節?”
那表情渾然跟三年前柳鵲橋那個小妖精模式一模一樣好不好?哪裏還有半點之前的高冷?
陸見舟的小心髒有點承受不住這樣的變化,但還是乖乖坐下,小心地撿起起一片綠豆糕,不敢看她。
錦繡錦依只覺得自家郡主被幸福的光暈包裹着,好耀眼...
靈巧的小舌将糕點悉數吞下,陸見舟剛想縮手,年艌詩卻像個貪婪的小孩,吮吸起她細長手指上的寥寥幾點殘渣,雖然只有短短一瞬的舔舐淺嘗辄止,那種柔滑細膩的質感卻讓陸見舟幾乎要窒息了。
她再也沒有勇氣去喂第二塊。
“相公,你怎麽不動了,我還要~~”年艌詩突然像個小孩一樣,注視着低頭看不見羞褓表情的陸見舟繼續意味深長地讨要道。
陸見舟呆呆地看着手指吞吞吐吐:“這樣...果然還是不太方便...也不幹淨。”
年艌詩不再強求,卻也沒打算就這樣放棄她,轉而望着那碗稀粥道:“那好吧,妾身想要喝粥,相公可以幫忙嗎?”
陸見舟只好硬着頭皮舀起一勺子遞過去。
年艌詩留意到她的緊張,不由玩心大盛,明知故問嫣然道:“相公怎麽不敢看我?”
尼瑪誰敢看你啊...
愛吃不吃吃完滾蛋哪裏那麽多廢話!
陸見舟雖然是這樣想的,但是還是努力擡頭去看年艌詩,只見她雙目魅惑明亮,動人之極,亦是也在看自己。
不由地又是一陣心馳。
這種小溫存沒有持續多久,常歡帶着幾個宰相府家丁匆匆來報:“少爺,不好啦!靳小姐她在會賓樓喝得爛醉如泥,一直叫着大小姐的名字,與幾個花客打出手啦!”
“什麽?!”陸見舟立即站起來,匆匆說道:“快帶我去!”
沒走出幾步,卻又被年艌詩拽住:“相公...”
“?”陸見舟回頭奇怪地看着她。
只見年艌詩可憐兮兮地道:“相公打算就這樣對艌詩棄之不顧麽?”
這句話到了陸見舟耳中變得怪不是滋味的。
靳傾沁不同常人,且不說表姐妹這層關系,好歹是自己從小到大的玩伴,在心中占有一定的位置。
現在年艌詩卻一臉委屈地問出這樣的問題,難道比起友情,這個人理所當然地認為吃飽比較重要麽?
再加上注意到年艌詩情急之下是用的受傷的左手抓着自己,
這個人果然很有城府。
虧自己前段瞎了眼睛被表象蒙蔽還覺得她高冷,現在看來根本跟三年前一樣,一點都沒有變,甚至更加自私惡劣。
所以陸見舟有些狠心地甩掉了她的手,漠然道:“我心中擔憂傾沁,此行是必須的。你的手還能用來阻我去路,想來還是很有力氣的,既然如此何必要留我在此浪費時間?你讓錦繡錦依服侍你了罷,傾沁她現在很需要我。”
說完已是疾步跟了上去。
年艌詩眸子裏的光彩一點點熄滅,像是從雲端再次跌倒了谷底,只是哀傷地看着陸見舟的背影決絕地消失在了視野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