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人之惡念
那腳掌不似常人,明明是男子尺碼,卻偏生折斷了一半。
呈折疊狀,瞧着軟綿無力。
應是這人将腳掌掰斷,強行塞進了繡花鞋裏。
那斷掉的腳掌,每走一步定是徹骨煎熬。
趙姝竟做到這般,真的是為那錢財嗎?
林晚江想不透徹,這些記憶皆是趙姝死前的遭遇。
不知前因後果,更別提辨明是非。
如今唯一确定的,便是這吳家三子沒一個好東西,死的應該。
若那吳大寶僥幸沒死,待他們出去時,也要送他一程。
幻境中的趙姝忽然睜眼,一言不發的坐起身子。
擡手撫了撫紅嫁衣,重新穿上繡花鞋,眸間平靜卻帶着空洞的死氣。
他撿起那把防身的金剪刀,腳步踉跄的出了廂房,也不知去向何方。
林晚江見狀,悄聲跟了上去。
他知趙姝定是痛苦的,身心皆千瘡百孔,每一步都似行于刀尖。
可他就這麽走着,偏生眉頭都沒皺一下。
不消片刻,趙姝腳步一頓,進了一間廂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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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晚江跟着進去,一擡眼便知這才是洞房。
房內燭火搖曳,泛着溫暖的昏黃,蠟燭一紅一白。
紅木的喜床,镌刻繁複花紋,是那游龍戲鳳,上頭還挂着緋紅的幔帳。
牆壁周圍貼着幾張囍字,鮮紅的有些刺眼。
趙姝正坐于喜床,靜默無言,長睫之上連顆淚珠都沒有。
許是要等那鬼丈夫,忽然撿起喜帕,重新戴在了頭上。
段絕塵走到一旁,低聲提醒着林晚江:
“靈堂就在附近,離這只隔了一層樓。”
林晚江知他意思,那靈堂停着吳遠的棺椁,許是被那鬼新娘搬來的。
如今吳遠已起屍,還不知去向。
這幻境應是趙姝将死之際,也不知能否引來那邪祟。
林晚江凝神細聽,注意着房外響動。
等了許久,也沒發覺異常。
剛松一口氣,忽聞房外有腳步聲。
铮的一聲,長生出鞘,映照燭火依舊閃爍寒光。
段絕塵擡手,淡道:“仍是幻境。”
話音剛落,房門被推開,不見吳遠卻見三個嬌俏婦人。
咒罵聲響起:
“你個小浪蹄子,敢勾引我相公!”
“怎地不跟你那鬼丈夫一起去死!不守婦道的下賤坯子!”
話音剛落,為首的婦人沖上去便厮打趙姝,出手狠辣神情瘋癫。
趙姝尚未反應,便被那婦人薅着頭發,扯到了地上。
不由分說便是一頓拳打腳踢,怎奈趙姝剛被折騰,早已沒了還手之力。
他蜷縮着身子默默忍受,只望這人打夠了便會離去。
林晚江眸間泛紅,但知這是幻境,他也無能為力。
另一個婦人上前,跟着罵道:
“嫂嫂我來幫你!賤人去死吧!”
二人打了半晌仍是不解氣,最後一人見趙姝不反抗,也沖了上來。
三人薅住趙姝的長發,把他的頭往地上磕。
一下又一下,直到那白淨的面頰,遍布血污。
趙姝痛極了,卻只能發出微弱的呼喊,提不起一絲力氣。
一人松開趙姝,驀地開了口。
本以為是心生憐憫,誰知這人卻道:
“二位嫂嫂,我們扒了她的嫁衣!”
“看看這賤人到底生了什麽資本,竟敢勾引別人相公!”
話音剛落,三人一拍即合。
一邊掐着他手臂上的嫩肉,一邊瘋狂撕扯這身紅嫁衣。
撕拉一聲,伴着驚呼:
“他......他怎會......怎會?”
擡眼一瞧,趙姝一襲嫁衣成了褴褛,大敞的領口胸前一覽無遺。
三人沉默半晌,面上神情盡數崩裂。
忽然蹲下身子,下手愈發狠辣。
用力厮打這人,尖利的指甲,将那滿身凝脂劃的鮮血淋漓。
房內沉默無言,血跡彌漫伴着愈發微弱的喘息。
三人皆知自己那相公今夜做了何事,但她們敢怒不敢言。
如今前來也只為了折磨一番,這勾引他們相公的小弟妹。
可誰曾想,這弟妹竟是個男兒身。
她們這女子之身竟輸給了男子,皆是又羞又怒。
刀刃的脆響驚起,伴着虛弱的哀嚎。
也不知是何人拿起剪刀,猛的劃破了趙姝的臉。
血腥愈發濃郁,令人徹底瘋魔,激發了心內之惡!
剪刀三人輪換,越劃越狠,越狠越痛快!
不消片刻,滿身血痕漏出森森白骨,清秀的美人變得猙獰可怕。
一聲嘶吼傳來:
“你不是想當女人嗎?老娘成全你!!!”
為首的婦人一把奪過剪刀,朝着趙姝身下猛然刺去。
剎時鮮血四濺,趙姝發出瀕死的哀嚎,終于閉上了眼睛。
見這人渾身綿軟,好似沒了氣息,三人猛然回神,吓的直往後退。
剛剛還似惡鬼附身,如今卻像三只遇到惡狼的羔羊,渾身不斷顫抖。
沉默半晌,一個婦人顫聲道:
“嫂嫂,我......我們當如何?”
“若......若讓他們知曉,若讓爹知曉,定不會輕饒我們!”
語必,急忙垂下頭,不敢去看躺在血泊中的趙姝。
為首的婦人思量半晌,忙道:
“快......快把他弄上塌,裝作被吳遠弄死的,快!”
說罷,顫抖的撿起紅蓋頭,死死蓋住那張血肉模糊的臉。
三人合力,顫巍巍的将趙姝弄到喜床上,又手忙腳亂的收拾房內血跡。
待清理幹淨滿地青絲和血肉,互相攙扶腳步踉跄逃出了婚房。
幻境戛然而止,再次與現實重疊。
林晚江渾身一震,他見喜床旁,不知何時多了三具腐爛的屍體。
房內污濁熏天,陰氣深重。
林晚江皺眉,卻沒有離開,只是扯起衣袖遮掩口鼻。
三個婦人早已死去,屍體被繩索捆綁,正垂眸跪在地上。
好似在跪死去的趙姝,又好似在跪自己犯下的罪孽。
窗外暴雪越下越大,落于房梁瓦解成霜,水珠滾落滴答作響。
似哀樂伴着祭奠的燭光。
狂風席卷,霜華落了滿地,三人倒影映于牆上,随着燭火猛烈搖晃。
似一群不堪的靈魂,扭曲肮髒。
林晚江不願再看,唯恐髒了眼睛。
剛要踏出房門,忽聞一曲小調,伴着寒風呼嘯淺唱低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