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撞破好事

感到有人在拉扯自己,段絕塵緩緩睜開眼睛。

看到意料之中的人,虛弱的笑了笑。

“師兄,阿塵無事。”嗓音虛弱,有氣無力。

林晚江見他醒了,驀的松手,他冷道:

“無事便出去吧。”

段絕塵聞言,忙改口:“阿塵難受,很冷,行動不便。”

林晚江瞪了他一眼,兇道:“閉眼,不準多言。”

說罷,手上用力,少年衣衫被半褪下來。

見那胸口紗帶又滲了血,一眼便知是傷口浸了水。

他們皆有修為,雖不及玉清風深厚,也不至于無法為自己療傷。

段絕塵如今舊傷未愈又添新傷,瞧着觸目驚心。

指尖輕觸紗帶,少年肩胛輕顫,眉頭緊蹙似在忍痛。

林晚江問道:“你不知如何療傷?”

不至于,段絕塵家世好,從小便有專人指導他修行。

少年緩緩睜眼,輕聲說道:“若阿塵好了,師兄便不會為我擔心。”

林晚江眸間閃躲,反駁道:“絕無此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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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絕塵笑了笑,也沒接話,閉上眼睛等着林晚江為他療傷。

師兄可随時消耗的靈力,于他也為珍貴之物。

林晚江不知他所想,只覺這人是故意折騰自己。

靈力消耗雖可逆,卻也需自我調息,費時費力。

怎奈他為師兄,自當身背重責,從小便養成的習慣。

只要他力所能及,任何一個門內弟子他都不會放着不管。

淡藍的靈流順着指尖蘊出,緩緩注入少年傷口,一陣暖意流入四肢百骸。

這般雖不會即刻愈合,但至少不會惡化,段絕塵染了風寒,任何傷痛都會無限放大。

林晚江眸間如常,看到少年微揚的唇角,沒來由的心慌。

這人為何百般糾纏?為何對他這般了解?

好似一樁樁一件件,都是吃定了他心軟。

第一次用心思慮,這一世的段絕塵很古怪,說不出的古怪。

明明就是同一個人,為何性情會變化這麽大?

前世的段絕塵很守禮,即便他二人皆為男子,也不會與他有任何肢體接觸。

他好似厭惡跟旁人碰觸,尤其是他林晚江。

直到他失了心智,以折磨他為樂趣,卻也除了在床榻上,其他時候絕不輕易觸碰他。

他們從未單純的相擁過,也從未吻過。

無論有多動情,這人始終側着頭,不去看他的雙眼。

面對他時,眸間始終冷淡,連話也甚少說。

段絕塵的本性,便是薄情寡義。

但為何今生,這雙眸子總是追随他?

眸間是從未有過的狂熱。

只要能觸碰到他,那狂熱便會化作瘋魔,似魔障了一般。

段絕塵心悅他?

不對,他從未見過這般心悅。

那少年望着他時,眸中是掠奪。

許是占有之心作祟,許是真有執念,想壓着他雙修罷了。

靈流漸漸緩慢,傷口止住了血,林晚江切斷靈流,将少年扶起。

他淡道:“你去榻上睡一覺。”

他想将段絕塵哄睡,去尋北冥聞,問些奇聞秘術。

畢竟自己的重生,便是最大的怪事。

林晚江望向少年,心內愈發不安,一個念頭忽然冒出卻又覺得荒謬。

段絕塵聽這溫柔語調格外乖順,任憑林晚江折騰自己。

櫃中翻找半晌,林晚江拿來自己略大的中衣,目不斜視的為少年換上。

好在貼身衣物已幹透無需替換,不會看到不該看的。

換好衣物扶着少年躺下,林晚江坐于床榻旁,繼續為少年注入靈流。

直到這人呼吸綿長,體溫逐漸正常,面上也多了些紅暈。

掖掖被角,林晚江起身悄聲離開。

門扉一關,少年忽然睜眼,雖不知林晚江要去哪,但他不準備跟着。

側身躺下,周遭皆是林晚江的味道,被褥也泛着淺香。

若能一直住這多好。

思及此處,少年掀開錦被故意讓自己着涼,緩緩睡了過去。

雖說是深夜,但林晚江知巫蠱峰一向晝伏夜出,北冥聞也不例外。

撐起油紙傘,踏上寬敞的石板路。

道路曲徑幽深,一條主路通四方,一通山門入口,二通門內十二峰。

各峰皆獨立,若無事互不打擾。

夜空漸晴,淅淅瀝瀝細雨連綿,林晚江聽着雨聲,腳步不徐不緩。

行至分叉路,偶遇珍馐峰弟子,皆身背籮筐裏頭裝着菜蔬。

他們向來早起晚睡,因自身靈根不足,只能為門內準備膳食。

每月分得些許紋銀,補貼家用。

各峰弟子各司其職,天海三清從不養閑人。

即便他為內門弟子,也要時不時幫玉清風教導外門,傳授些修行經驗。

打過招呼,林晚江繼續前行,心內感嘆如今歲月靜好,只盼昌平盛世。

恍惚憶起前世,各峰長老殉葬之時。

最不善修行的幾峰弟子,其中便有珍馐峰。

為抵禦魔族來襲,峰主姜子善血染山門,身上還圍着平日準備膳食的棉布。

弟子紛紛手拿炊具,血肉之軀築成高牆,保護後頭手無縛雞之力的玉珠峰。

玉珠峰弟子只會算賬,皆是商人家的孩子。

珍馐峰遇難之時,他們被魔族圍追堵截。

峰主許金蟬帶領峰內弟子以性命為注,為百事峰出門求援,生生拖出了一個時辰。

百事峰盛景深藏不漏,僅靠一人之力帶領座下六個內門,殺出一條血路。

那時的他,已被段絕塵抓住,綁于房內封了經脈。

最後一眼,便是魏梓琪和北冥聞,他們受玉清風所托,定要救走他。

奈何雙拳難敵四腳,二人落入魔族圈套。

一個屍身殘破被魔族啃噬,一個拼死相護那具屍體,被魔族折了四肢。

北冥長老何其桀骜?身死之際卻極其不體面。

四肢軟綿無力,他只得望着魏梓琪的屍身,不斷哭喊聲嘶力竭。

只求着魔族不要再啃噬,若腹中饑餓便食他血肉。

他常年在體內養蠱,于魔族是無上佳肴,若活食味道更好。

而那男人如惡鬼附身,始終坐于房內冷眼旁觀。

時不時笑一笑,眸間滿是快意,那神情邪氣滲人,陌生至極。

若非他親眼所見,絕不會相信,這人是他師弟段絕塵。

思及此處,林晚江不敢再想,只覺心內痛楚背脊發寒。

若段絕塵生來邪惡,便是他太會隐藏,披着一張人皮內裏卻是惡鬼邪魔。

這般心性,無關前世今生,他皆招惹不得。

行至巫蠱峰,天已經放晴,峰內果真燈火通明。

衆弟子四處穿行,皆身穿黛紫手拿詭異法器。

林晚江向來對這打怵,巫蠱峰邪性十足,令人聞風喪膽。

傳聞此峰弟子身死從不下葬,而是生前便許下承諾。

死後屍體自願交于峰內供人養蠱,待屍身殘破便燒成灰燼海葬。

峰內各處貼有鎮魂符,道路繪着縛魂陣,玉清風每年都要來處理一次,年年如此。

臨近北冥聞院中,林晚江腳步一頓,他聽到幾聲細微的嗚咽,聽着痛苦至極。

林晚江心內擔憂,來不及敲院門,直接一腳踢開。

嘭的一聲巨響,嗚咽戛然而止。

見此景,林晚江急忙關上院門,面頰泛紅心髒狂跳。

他好似,撞破了什麽......

魏梓琪發髻散亂衣衫不整,正被束縛手腳,綁在了院中的石桌上。

珠玉在口不能言語,雙眼被腰帶死死蒙住。

而北冥聞,正站在一旁......

他雖未看清細節,但足夠知曉這二人在做什麽。

院中傳來一陣淅淅索索,解繩索的聲音,穿衣服的聲音,動作極快。

嘎吱一聲,院門被推開,林晚江一回頭便看到北冥聞站在那裏。

他望向林晚江面色陰沉,明顯帶着被打斷好事的怒氣。

未等他開口,身後猛的竄出來一人。

白皙面龐泛着紅暈,一頭豎發歪斜,明顯是現紮的。

未等北冥聞開口,魏梓琪忙道:“江兒啊,怎地又來了?長安出事了?”

林晚江搖了搖頭,嗅到這人身上的石楠花香,一時有些進退兩難。

魏梓琪見他眸間閃躲,笑的有些勉強,他道:

“我正跟北冥長老切磋呢,這是新招數,改天也教你!”

話音剛落,周遭溫度驟降。

北冥聞眸間冰冷,林晚江呼吸一窒。

魏梓琪吞了吞口水,尴尬的想一頭撞死自己。

見氣氛詭異,北冥聞不悅的扯開話題,打破僵局。

“何事?”嗓音冰冷,眸間徹骨寒涼。

林晚江撫了撫心緒,這才道:“江兒想詢問,可有重生之法?”

北冥聞眉頭緊蹙,冷道:“何人死了?”

林晚江一時心虛,胡扯道:“江兒一好友,修行怠慢,壽元将盡。”

北冥聞又道:“懶惰之人,該死。”

說罷,一把關上院門,徒留林晚江愣在原地。

正待不知所措之時,院中傳來魏梓琪的聲音:

“江兒,伊長老昨日回來了!”

“你可去奇門峰問他,雲游之時可有聽聞詭法秘術!”

“若伊長老不知,便去詢問掌門,他見多識......”

話未說完,聲音戛然而止,又是一陣淅淅索索的脫衣聲......

林晚江無奈,只得先行離去。

若他知曉伊長老已歸來,定不會來此打擾這二人。

聞得腳步聲漸遠,魏梓琪又被綁了起來,他想了想忙轉移話題。

“江兒所說之事,山門至寶不就可以辦到?”

“大師兄不是說過,那東西是師尊留下的,說是萬不得已不可開啓。”

“此物可毀天滅地,也可救人解脫苦海,全看如何去用。”

話音剛落,北冥聞掏出嶄新的珠玉,直接封了這人的嘴。

他冷道:“此為門內秘事,除了我們幾個,不可告知旁人。”

“剛剛師弟對江兒胡言亂語,師兄甚是不悅。”

“本答應你修行一次,如今可由不得你了。”

說罷,指尖解着腰帶,緩步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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