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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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得實在神秘,搞得郁衣葵居然也開始好奇他到底要怎麽找到白玉堂的。

直到看到展昭去了好幾家大茶樓,從懷裏掏出碎銀子,要茶樓的說書先生不間斷地講《禦貓智鬥錦毛鼠、錦毛鼠羞愧逃汴京》的故事,郁衣葵才明白,這展昭腹黑起來也很有一套的嘛……

其實當初展昭與白玉堂究竟是怎麽鬥法的。除了他們兩誰都不知道,然而這種帥哥打架的事情,誰不喜歡看?誰不喜歡聽?一來二去,就成了汴京城中各大茶樓中的招牌故事。

這《禦貓智鬥錦毛鼠、錦毛鼠羞愧逃汴京》的故事,就是最受群衆歡迎的一個版本。

至于汴京人民為什麽喜歡禦貓展昭獲勝的版本……其中的原因說起來也簡單的很。

白玉堂固然面容俊美,然而他又不住在汴京,汴京群衆當然沒有領略過他的盛世美顏……

但展昭不一樣的,展昭基本上每天都在汴京巡街呢,那一抹绛紅色的身姿早就在汴京老少們的心中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

所以,汴京人很自然而然的覺得展昭就是全天下最俊美的男子!

于是三觀跟着五官走,帥哥怎麽可能會輸?咱們展郎君一定把那錦毛鼠白玉堂打的落花流水!

于是這出劇目就成了汴京最受歡迎的劇目。

錦毛鼠白玉堂之所以對展昭沒什麽好臉色看,估計同這歪曲事實的劇目也有一定的關系。

今日展昭要全城都講這出戲,還特地囑咐說書先生在裏頭加一段白樊樓雅間的小戲,這白玉堂聰明得很,只要聽見,一定能猜出展昭找他。

果不其然,到了晚上,展昭與郁衣葵在席間只等了片刻,那白玉堂就從窗外翻了進來。

他顯然是氣得不輕,那一雙微微上翹的桃花眼之中,滿是冰冷的盛怒。

他冷冷地掃了一眼八風不動的展昭,忽然發難,出鞘的刀朝着展昭破空而來!

展昭早有準備,一柄巨闕已然格擋上去。白玉堂薄唇微勾,冷笑一聲,就在這不大的雅間之內,與展昭你來我往的打将起來。

郁衣葵:“……”

一言不合就打架并不是她的風格,她看了看那一桌子菜,冷淡地挪了一下位置,離那兩人更遠了一點。等了好一會兒,也不見他們停下來,郁衣葵只好開始喝湯。

反正閑着也是閑着。

在她喝了一碗冰糖銀耳炖蓮子、一碗金絲肚羹之後,白玉堂終于肯收刀了,他氣呼呼地坐下,把那把漆黑的雁翎刀啪得一聲放在桌上,端起桌上的酒就仰頭一飲而盡。而他放下那只酒杯時,臉上就浮出了一抹酡紅。

他喝酒倒是潇灑的很,就是有點上臉,弄得這份潇灑之間也帶上了幾分幼稚的可愛。

他斜眼瞟了一眼展昭,冷冷道:“展昭,用這種法子找五爺來,我看你是活膩了!”

此人口嫌體正直,展昭早摸透了他的個性,對這只白老鼠,實在是得順着來。

他微微一笑,端起酒杯,道:“展某有要事相商,不得以出此下策,得罪了白兄,自當罰酒三倍。”

說着,就真的很有誠意的喝了三杯酒。

喝了三杯之後,他簡直連耳根子都要紅透了,掩飾性的咳嗽了兩聲,還皺着眉,有些疲憊似的揉了揉眉心。

郁衣葵聽見他咳嗽,朝他望了一眼,然後就又在他眼睛了看見了那種貓抓老鼠一樣的狡黠笑意。

好嘛,不能喝原來是裝的。

白玉堂看見展昭勉強喝酒,顯然很是受用。昂着頭冷哼了一聲,轉而道:“行了,你這臭貓,找五爺什麽事,還不快說!”

展昭咳了一聲,道:“我與郁兄想問白兄,之前死于那殺手的女子都是些什麽人?家住何處、姓甚名誰。”

白玉堂:“郁兄?”

他眼一斜,瞟向了一旁喝湯的黑衣少年。

這黑衣少年剛剛看他們兩個你來我往的打了一場,竟還面不改色,絲毫沒當回事兒一樣的吃吃喝喝,可見是個沉得住氣的。

此人面色冷淡、眼神很是平靜,長相倒是也稱得上俊美,只是太過蒼白,總有一種病态的、陰郁的氣質。

白玉堂眉毛一挑:“在下陷空島白玉堂。”

郁衣葵放下碗,擦了擦嘴,這才直視白玉堂:“我是郁衣葵。”

她言簡意赅的說着,絲毫沒有多介紹自己幾句的意思,白玉堂哼了一聲,雙手抱胸:“你和展昭什麽關系?”

郁衣葵平平無奇地掃了展昭一眼:“算是同僚。”

白玉堂勾唇一笑,驟然發難:“五爺為什麽要告訴你們那些被害女子的消息?”

他的心眼子是有點壞的,總喜歡看這種毫無波瀾的人露出情緒。

然而郁衣葵只是眨了一下眼:“你不是要和展昭比個高下麽?信息不對等可沒法子比。”

白玉堂冷笑一聲:“消息不對等?你們知道的我也未必知道。”

郁衣葵:“我可以告訴你。”

白玉堂挑了挑眉:“你們查出東西來了?”

郁衣葵:“有線索。”

白玉堂:“行,我告訴你們,那些姑娘的身份……我是一個也不知道。”

展昭:“……”

郁衣葵:“……”

白玉堂:“你們倆那麽看着我幹嘛?官府貼出認領告示,這些姑娘的家人,沒一個來認領的,整個松江府那麽大,無人認領的屍首誰知道是從哪裏來的。”

展昭皺眉:“死了這麽多姑娘,竟然沒有一個人前來認領?”

白玉堂啧了一聲:“我也納悶此事,一家的女兒不受待見,難道家家的女兒都不受待見?這兇手是從哪裏找到的這麽多爹不疼娘不愛的可憐人的……還是說,這些女子都是孤兒?”

郁衣葵:“你曾說那些被殺的女子都容貌嬌美?”

白玉堂:“正是。”

郁衣葵:“她們不可能是孤兒。”

白玉堂:“哦?郁兄何出此言啊?”

郁衣葵意味深長地看了白玉堂一眼:“容貌嬌美的孤兒,我看一定會豔名遠揚的,作為花魁,死了怎麽會無人認出。”

沒有爹娘兄弟撐腰的漂亮女人,在這個時代之中,那簡直是鬧市中的抱金小兒,是個人都會想要打她們的主意。而她們有什麽價值呢……皮肉就是最大的價值。

郁衣葵剛穿來的時候,因為郁家二老的死,可是引起了不少人的觊觎,得虧她自己立得住,又有郁家老爺的幾個忠心耿耿的掌櫃的,這才安全過渡。

她這話說完之後,展昭和白玉堂都陷入了沉默之中,半晌,白玉堂才啧了一聲,道:“你說的有道理。”

郁衣葵:“要我猜的話,這些死去的少女,應該都是富裕人家……嗯,尤其應該是書香門第家的小姐,平時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所以只要無人認領,也沒有人認得她們。”

白玉堂皺眉:“書香門第家死了女兒,就把女兒在外頭扔着,認都不認?”

展昭忽然道:“白兄,你曾說,這些死去的姑娘們,身上也是不合季節的穿着棉襖?”

白玉堂點頭。

展昭:“棉襖表面沒有血跡也沒有刀刺過的痕跡?”

白玉堂眸色一凜,像是意識到了什麽。

郁衣葵:“這些姑娘并不是穿着棉襖遇害的,而是在死後……更有可能的是在血基本流幹之後,被兇手脫去了原來的衣裳,換上這些棉襖的。”

白玉堂冷笑一聲:“所以是書香門第家的小姐……這些酸腐的東西,怕別人知道他們家死去的女兒被別人脫過衣裳,惹得他們家名聲不好,所以幹脆連認都不認回女兒。”

他那雙桃花眼之中,便浮現出一種深深的厭惡。

郁衣葵點頭:“這或許正是兇手一定要給她們換上棉襖的原因,一來是防止有人通過衣服認出屍體身份,二是阻止這些姑娘的家人認領……他這個人倒是對書香門第家族的認識很深啊,這些女孩應該也是他特地挑選的。”

她又問:“另外,你說這些女屍都容貌嬌美,無一例外?”

白玉堂:“恩,皆有沉魚落雁之姿。”

郁衣葵:“可是今早在汴河發現的那具女屍,長相卻很普通,頂多算清秀,說不上什麽嬌美。”

白玉堂挑眉:“哦?他轉性子了?”

郁衣葵搖頭:“殺了那麽多人,他每次都是認真的挑選合适的對象,沒理由會轉性子。”

展昭皺着眉喝了一口茶:“這是意外。”

郁衣葵:“對,這是意外……這個少女本來不是他的目标,只是發生了什麽意外,讓他放棄了原來選定的目标。”

白玉堂饒有興趣的哦了一聲:“意外……看來想要抓住這殺人的狗東西,弄清楚這個意外事關重要。”

郁衣葵:“既然是意外,就有很多事情不受他控制了,說不定這一次,我們可以找到女屍的身份。”

她的嘴角露出了一絲躍躍欲試的微笑。

展昭做東請的這頓飯,就在愉快的氛圍之中結束了,白玉堂還留下了自己的住址,讓他們找起來方便些。

不過,或許是為了報複展昭叫全城茶樓的說書先生散播謠言的事情,白玉堂大手一揮,叫了小二來,幾乎把樊樓中的貴價東西都點了個遍。看見展昭無奈抿嘴,他就樂得哈哈大笑。

郁衣葵看着開心得要死的白玉堂,在心裏腹诽:感情這人一開始的高冷都是裝的啊!

而展昭付錢的時候覺得心好痛。

總而言之,這頓飯還是在一片愉快的氣氛之中結束了。

而第二天一早,便有一對夫婦前來認領屍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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