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12
第57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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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季的案子,真是讓人唏噓不已。
人們雖然常說,父母對孩子的恩情,那是一輩子也換不完的。
可事實上,父母對孩子的愛有可能摻雜着別的東西。但孩子在幼小的時候,他們會把所有的愛都獻給父母。
可憐劉季,因愛母親而造了橫禍,又因為愛母親而放棄求生,好好一個孩子,竟這樣就死了。
處理劉季的案子,滿打滿算也就用了三四天的時間,卻讓人覺得這段時間簡直漫長得可怕。
此事結束之後,展昭與郁衣葵終于能好好歇息一陣子了。
二人手上用捆龍索捆在一起,生活之上有諸多不便。不過,這繩索倒也沒把二人綁定的非常近。
捆龍索當時纏上來時,在兩個人的手上都各形成了三個結,這結裏其中一個,是可以打開的活結,剩下兩個,是僅憑借他們無法打開的死結。
活結打開之後,二人之間的距離,最大可達半米。
半米雖然不長,但對于解決很多生活問題來說,已經足夠了。比如說「更衣」,比如說洗澡。
更衣,并不是真正的換衣裳,而是指如廁,盧夫人造下這份孽,自然也得給人家解決的妥妥帖帖。
盧家莊巨富,家中用來「更衣」的小室,用的是極厚的木頭,隔音很好,裏頭又有精巧的假山流水的小樣,四處都點着熏香,又随時有奴仆處理,故而二人雖男女有別,但這恰到好處的距離,極厚的木頭、清香的熏香等因素,倒是也不尴尬。
至于洗澡……
郁衣葵沒學過拓撲學,不知道根據空間位置來說她這種情況要怎麽穿衣服和脫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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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真正的洗澡肯定是做不到的,能做到的只是用毛巾擦一擦身子。
這一天晚上,他們之間隔着簾子,郁衣葵的面前放了一盆熱水,她正用毛巾沾着熱水來擦一擦。
展昭背對着她,盤腿坐在另一邊。
他們互表心意之後,已在一起了。
然而……即使在一起了,守禮的展昭也絕不會在不該看的時候看什麽東西。
但他雖然不看,聲音也傳到了他的耳朵裏。
毛巾帶起水的聲音,熱水在盆中晃蕩,發出嘩啦嘩啦的聲音。
而随着這嘩啦嘩啦的聲音,他的手腕也在随着郁衣葵的動作而被輕輕地拉扯着。
他們之間的距離并不近,但這一條黃澄澄的繩索上時不時傳來的力道,卻讓展昭的手指,都忍不住蜷縮了一下。
他有些不自然地把手往回拉了一下,簾子後頭的郁衣葵,動作一下停止了。
她長長地嗯了一聲,不懷好意地道:“展昭,你在幹什麽呢?”
展昭的耳根子此刻都紅透了。
他張了張嘴,只覺得自己嘴唇幹澀不已,半晌,才道:“你快一些,屋子裏雖然有炭火,但這樣……久了,會着涼的。”
郁衣葵繼續不懷好意:“怎麽樣久了會着涼啊?展大人說話怎麽還說一半藏一半的呢?”
展昭說不出話來了,半晌,才無奈地道:“你又作弄我。”
郁衣葵不肯放過他:“我怎麽作弄你了,你說呀?”
展昭背對着她,不肯說話,嘴角卻是控制不住的往上翹,他故作嚴肅的咳嗽了兩聲,再不說話,對郁衣葵的一幹調戲,只當沒聽到。
郁衣葵一把掀開了簾子,道:“你是指這樣麽?”
展昭本來背對着她,她即使掀開了簾子,他也看不見的,可是她這樣冷不丁地掀開簾子,叫他一下子驚得緊緊閉上了眼睛,全然不肯看她一眼。
他生澀地道:“郁姑……不,阿、阿葵,你小心着涼。”
這尋常靈巧動人的貓兒,此刻竟是渾身僵硬,不像是貓,倒像是被兇貓吓得渾身僵硬啪叽一聲倒地的老鼠。
郁衣葵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來。
她這個人,雖然很嚣張,卻是那種內斂冷靜式的嚣張,笑起來很嘲諷、說起話來很嘲諷、待人接物很嘲諷……像這樣毫無形象的哈哈大笑,幾乎是從來沒有過的。
展昭這反應,未免也太可愛了,她樂得不行,又毫不客氣的上去戳了戳展昭的臉,被忍無可忍的展大俠出手如閃電,一把握住了她的手。
她的手……自然是要比展昭的手小上一圈的。
畢竟是女孩子,身高比展昭低了十公分,手也比展昭的大手要小上一圈,被他的手一握,可以把她的手整個都包裹起來。
展昭的手骨節分明,但很粗糙,因為他是習武之人,年年月月的持劍,讓他的手上長滿了厚繭。
但郁衣葵的手不同,她是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女孩子。雖然能斷案、會驗屍,但她的手卻是柔軟且細膩的。
像這樣子被他握在手裏,就好像是一塊緞子一樣,使勁了怕她疼、不使勁又怕她溜走。
展昭的胸口劇烈地起伏了兩下,又被郁衣葵用另一只手戳了戳臉。
展昭無奈,又閉着眼抓住了她的另一只手。
郁衣葵忽然道:“誰!”
展昭豁然睜眼。
屋子裏當然沒有生人進來,只有郁衣葵站在他面前,她不懷好意的勾着嘴角——原來這是為了騙他睜眼的手段而已。
展昭:“……”
展昭無奈道:“郁……不,阿葵。”
她身上的衣服已穿好了,只是領口開的稍微大了些,露出潔白的脖頸來。
展昭無奈的抿起了嘴,道:“衣服穿得如此不整齊,就不怕着涼?”
說着,他伸手,去替郁衣葵撚了撚衣裳,把她的衣裳慢慢的攏好,嘴裏又說了她兩句。
郁衣葵:“……”
這風格,怎麽不像男朋友,像老父親呢?
體貼入微系男友,真是很不一樣。不過,郁衣葵還是覺得受用得很。
二人又一同刷了牙,上了榻,并排躺在寬大的床榻之上。
前幾日時,二人之間還隔着一層朦朦胧胧的紗,展昭心慕郁衣葵,卻不知該不該開口,如何開口,在夜半之時輾轉難眠。可如今……
可如今,他居然心想事成了!
有的時候,人生的際遇就是這樣的神奇,回想起來的時候,都有些不可思議。
他看了看郁衣葵,忽然忍不住勾了勾嘴角,眼睛也彎了起來。
郁衣葵看了他一眼,問:“你想什麽呢?笑得這麽開心?”
展昭翹起嘴角,道:“我在謝那石洞呢。”
郁衣葵眯了眯眼:“哦?”
展昭道:“若沒有那石洞,我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會與你分說我的心思。”
或許是明日,或許是一個月後,亦或許是……不會說了。
郁衣葵沒有說話,展昭繼續道:“若我不說、不做,你又會不會……”
他眼神暗了暗,道:“你又會不會心系他人?你若心系了他人,我自會把我所有的心思壓下去,那樣的話……我們就……再也沒有以後了。”
古往今來的愛情話本之中,總有一個詞特別的耀眼,那就是「命中注定之人」,愛情是命中注定的,妻子是命中注定的,可能是前世有緣,可能是三生三世,也有可能是月老将紅線連接了起來。
可是,現實生活中并沒有什麽命中注定之人的,有些人自認是為唯一。
但相愛了之後卻一地雞毛、互相仇恨,有些人認為是你的始終是你的,從不肯争取,最後心愛之人選擇了他人,而一切都已回不去了。
展昭想到這裏,又想到了那機緣一樣的石洞,他忍不住一陣後怕,好像他若再猶豫,郁衣葵真的就跟着別人跑了一樣。
郁衣葵卻道:“就算你不說,我應該也不會心悅其他人。”
展昭一愣,道:“為什麽?”
郁衣葵一笑,道:“我眼光高,除了你展昭展大俠之外,我又能喜歡誰呢?”
她說話一向是很直白的,如此直白的告白,倒叫展昭一時說不出話來了。
郁衣葵伸出一根手指,又點了點展昭的胸膛,被展昭伸手一把抓住。
他那雙如水玉一般溫潤的眼睛裏,似乎也染上了一些別樣的情緒。
郁衣葵嘆道:“而且……”
展昭喃喃道:“而且?”
郁衣葵道:“而且,我這樣的人,也估計只有好脾氣的展大俠能忍得了了,若換了別人,那肯定不成,所以……或許我們是命中注定的一對?”
她也說了「命中注定」。
但這命中注定,似乎意思又有不同。
展昭心中一動,忽然道:“不是這樣的。”
郁衣葵:“嗯?”
展昭認真地道:“阿葵,你是……很好很好的,若別人不愛你,只是因為……他們的眼見跟不上你,他們畏懼你、貶低你,并不是因為你不好,而是因為你太好。”
他頓了頓,又道:“天下人若是不愛你,是因為他們愛的是自己想象中的「女人」,而不是一個具體的人,而我……我只愛你,我只愛你的。”
展昭淺淺地笑了,耳根子似乎又紅了那麽一點點,他低低地道:“所以我能得手,是因為他人不認得明珠,而不是因為明珠除了我之外無人能忍得,撿了大便宜的是我,你知道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