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莫離

“老板,Barrett醫生那邊的檢查結果出來了,他說想要跟您約個時間談談。”Byron在忙得**乏術之際接到醫生的電話,只得暫時放下手邊的工作,敲開了老板的辦公室。

褚瑴看了看時間,已經臨近中午,“請Barrett醫生過來。”

聽到老板的答複,Byron也看了看時間,“需要安排午餐麽?”

褚瑴點了點頭,低頭繼續手中尚未結束的工作。

醫生來得很快,褚褚瑴手中的工作尚未告一段落,Byron就領着醫生敲開了他的辦公室。

“老板,Barrett醫生到了。”

Barrett是個頭發斑白中年男子,身材高大,紳士而溫和,在Byron側身讓開時朝着辦公室內的褚瑴微微欠身颔首,“褚先生。”

褚瑴放下手中的文件和筆,起身從辦公桌前走至沙發,招唿醫生在沙發上落座,“Barrett醫生請坐。”

在他們正式談話之前,“Barrett醫生喝點什麽?”

“請給我一杯紅茶,謝謝。”

褚瑴立于沙發前,等醫生走上前“Barrett醫生請坐。”

“不客氣。”Byrou離開時帶上了辦公室的門以便他們談話。

落座之後,醫生從手提袋裏取出病歷單和檢查報告,“莫先生的角膜和玻璃體都沒有遭受過損傷,視網膜中央動脈也未見栓塞,眼底也沒有病變,初步判斷應該是視神經導致的失明。”Barrett邊講邊将手中的詳細檢查報告遞給褚瑴。

褚瑴接過報告翻看了一眼,大量的專業術語他看得并不大明白,“有明确的病因麽?”報告上詳細的羅列了檢查結果,眼部沒有損傷和病變,診斷結果表明問題出在視神經。

“非常抱歉褚先生,目前為止,并沒有發現明确的病因導致莫先生失明,”醫生歉意的道,“不過我詢問過莫先生,他說他的眼睛是在孕期開始之後出現的問題,一開始是視力逐漸減退,到懷孕接近七個月的時候幾乎不能視物,八個月的時候完全失明……我有一個大膽的推測,”醫生說到這裏微微停頓了一下,看褚玦沒有質疑而打斷他的話,才接着說,“莫先生的失明,很大可能跟他懷孕有關。”

“跟懷孕有關?”聽完醫生的話,褚瑴眉峰微蹙,有些不解這兩個問題為什麽會被聯系在一起,“這似乎并不相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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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孕育生命本身就是一個非常奇妙的過程,這個過程成就了無數的可能和不可能,”醫生顯然相當的感性,“莫先生的情況更是奇跡中的奇跡。”

褚瑴聽懂了醫生這句話,連這種不可能的奇跡都發生了,在這個奇跡中再發現點小意外就根本不足為奇了。

“莫先生的身體因為懷孕的原因,發生了非常驚人的變化,一般女士懷孕時身體內的激素也會發生變化甚至紊亂,但這一切都是為了生産做準備,産後會自動恢複,”醫生簡單的給他普及了一下,重點是為了讓他了解接下來他要說的,“莫先生的情況超出了一般常理,我發現他的腦垂體有異于常人,褚先生您應該知道,腦垂體是人體最重要的內分泌腺,是利用激素調節身體健康平衡的總開關,控制多種對代謝、生長、發育和生殖等有重要作用激素的分泌(注1),莫先生能以男子的身體受孕生産,我想這跟這方面有很大的關系,而且正是因為這個異常,才導致了他的失明。”

醫生只是簡單明了的闡述了一下情況,并未過多贅言。

“那現在有合适的治療方案嗎?”褚瑴合上報告,問得也非常簡單明了。

“非常抱歉,因為沒有找準病因,我不敢冒然決定治療方案,不過我的建議是暫時先觀察一段時間。”

“觀察一段時間?”褚瑴不解。

醫生點頭,“是的,觀察一段時間,一般而言,産後三至五個月是産婦的恢複時期,這個期間,因為孕期而産生的各種激素變化,都會逐漸恢複正常,如果莫先生是因為懷孕引起的激素變化導致的失明,那麽随着他身體內激素的恢複或許失明的這個症狀就會自動恢複。”醫生說完,看着男人緊蹙的眉頭,有些心虛,“當然,這只是我的猜測,如果褚先生決定治療,我會盡快拿出一個合理的治療方案。”

褚瑴并沒有思考太久,“治療方案可以着手準備,在完善的治療方案敲定之前,暫時先觀察情況吧。”

“好的。”

**

心安果然是良藥,因為孩子在身邊,他驚惶不定的情緒漸漸得到平複,開始對進出屋子的醫生和仆人放下戒備,不會動辄因為屋子裏發出的任何聲響,而像只驚懼的小獸下意識躲避,也慢慢願意與育嬰師和醫生交流,雖然更多的時候他只是傾聽。

血緣是件非常神奇的事情,莫嫌昏迷不醒的三天,孩子一到傍晚就哭,育嬰師想盡一切辦法都沒有用,她甚至一度以為這個小家夥是因為在母體的發育不全而非常不好養育,可是自從小家夥來到父親身邊,不哭不鬧,乖乖進食,乖乖睡覺,像個小天使一樣乖得不像話。

“來,小心扶着他的頭,你可以和他說話,你們有十分鐘的時間。”将吃飽的小家夥小心翼翼放在莫嫌的懷中,因為他的傷還需要卧床休養,育嬰師讓他側躺着身子将孩子抱在懷中。

“謝謝。”

他的傷恢複得很差,醫生并不建議他此時參與照料新生兒,在詢問過褚瑴的意見之後,每天允許他們短時間接觸,但也僅限于這樣讓他卧床抱着小家夥說說話。

“不客氣,你抱着他小心別動,別扯着傷口,”小心為父子倆調整好姿勢,育嬰師看着雙臂緊緊摟着孩子的年輕父親,“不要心急,等你養好身體,你們有非常多的時間。”

因為身體的原因他不能親手照料孩子,每天這半個小時他非常珍惜,抱着小家夥低聲悄語,每當這時候,他淺淡沒有焦點的眼瞳仿佛有光在流動。

“你可以給寶寶取個名字。”育嬰師剛準備轉身離開,留下父子倆享受這短暫的親子時光,走之前她突然想起,小寶寶還缺個名字,便順口提了一句。

莫嫌聞言,輕輕摸摸孩子的頭,低聲道,“他有名字。”

“那能告訴我寶寶的名字麽?”看來應該是早就給小家夥取好了名字。

“他叫莫離。”

“茉莉?”育嬰師有些拗口吃力的重複了一遍小家夥的名字,她在約翰內斯堡生活多年,日常用語都是祖魯語和英文,來了這座莊園工作才開始接觸中文,乍然聽到這個字正腔圓的中文發音,有些詫異,他一直用地道的祖魯語和她交流,她以為他是自小生活在約翰內斯堡的亞洲人。

“不是茉莉,是莫離。”莫嫌搖搖頭,輕聲糾正她的發音,“茉莉是一種花,茉莉和莫離的發音不一樣,字的寫法也不一樣。”

“中文果然是世界上最深奧最難懂的文字。”育嬰師表示自己無能為力,“雖然我不明白他的意思,但是這個名字很好聽。”跟一種花相近的名字,應該是個不錯的名字,她如此認為,卻不知道這個跟花讀音差不多的名字,真正的意思飽含了這個父親多少辛酸和苦心。

“謝謝。”

“不客氣,你們好好聊聊。”她走出了屋子,将空間留給他們父子倆。

随着房門被關上,屋子裏變得悄無聲息,懷中的孩子輕輕掙動着小手小腳,告訴父親他的存在。

莫嫌放開一只手,慢慢的摸索着去尋找孩子的小手,小家夥很貼心的并未讓父親久尋,揮舞的将小手送到了父親的修長的大掌中。

“謝謝……”握着孩子的小手,莫嫌輕輕道謝,并低頭親吻他的發心,虔誠的感謝這個小生命戰勝艱難的阻礙來到他的身邊,“謝謝你來到爸爸身邊,謝謝你沒有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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