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你剛叫我……哥哥嗎?”

宋秘書提前通知了合同轉讓的時間, 一大清早,顧志雄他們便聚集在了別墅。

大伯三姑滿臉喜氣,在沙發上坐立不安, 不時抻着頭往門口看。

顧志雄也有些坐不住,但一直耐着性子裝沉穩。

顧南和江月華對視一眼,在各自的眼中看到了興奮和得意。

他們籌謀了這麽多年, 終于能完完全全地占有顧氏了, 沒有什麽能比這更讓他們有成就感的了。

江月華想起這麽多年, 小三的身份讓她受盡白眼和屈辱,偏偏顧媽媽還比她有能力, 各個方面都勝她一籌。

江月華心比天高,讓承認自己不如原配,實在是比殺了她還痛苦。

顧老夫人一直沒從樓上下來, 自從顧正卿那晚離開別墅後,顧老夫人這幾天變得沉默寡言,一直在樓上呆着,這個時候顧志雄本應該扮演好孝子的角色, 但他實在是太迫不及待想得到顧氏了, 完全分不出心思,這幾天也就去看望了顧老夫人兩遍,還被趕出了門。

因為顧老夫人不在,在場的人也都沒端着。

大伯首先按耐不住,急着提要求, “志雄,這次你能逼走顧正卿, 徹底成為顧家的當家人,你哥我可是功不可沒, 你以後可千萬別忘了我啊!”

顧志雄擺擺手,十分大方的說道:“我可不是忘恩負義的人,大哥,你就放心吧,我一定會給侄子安排重要的職位,也會分給你股份的。”

大伯立刻喜得咧開了嘴,市儈的模樣顯露無疑。

三姑見狀也急忙說道:“還有我呢!你們可千萬別忘了我,我可是為了你們徹底和顧正卿撕破了臉皮。”

顧志雄十分爽快地應下了。

顧南和江月華在旁邊笑着,并沒有阻止顧志雄。

他們都看清了顧家人貪得無厭的本質——恨不得一輩子趴在顧氏上吸血,坐收漁翁之利。但他們不在乎,顧氏這麽大,分給他們一些利益也沒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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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南想起顧正卿被顧家人攻擊和逼迫的場景,忍不住嗤笑了一聲。

顧正卿真是小家子氣,顧氏那麽大,每年的淨利潤過億,分給其他顧家人一點利益也無所謂,可他偏偏寸利不讓,幾乎把全部的顧家人都得罪了,若不是這樣,他還不能聯合他們,一起把顧正卿逼走。

要他說,顧正卿會落得如今的下場,完全是因為自己的愚蠢和吝啬,活該被奪走了一切。

想起顧正卿失去顧氏後的落魄模樣,顧南忍不住放聲大笑,吐出了心中積郁已久的窩囊之氣。

快到時間了,顧志雄擡頭看了一眼樓上,蹙眉道:“媽怎麽還不下來?”

顧老夫人執掌顧家多年,積威已久,若是顧老夫人在,在場的衆人都不敢反駁她。

三姑眼珠一轉,說道:“反正現在是二哥當家做主了,完全可以代表老夫人簽署文件,正好老夫人最近身體不适,不如就由二哥你代勞吧?”

顧志雄聽到這話,毫不猶豫地應了下來。

他今年已經年近50,兒子都有兩個了,卻一直活在母親的陰影下,頭都擡不起來。再加上他又是愛面子的人,當着兒子的面被吓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實在是太丢人了,時間一久,顧志雄對母親的怨念很深,如今終于有了能當家做主的機會,他自然不會放過。

在期盼的目光下,宋秘書終于帶着法務部的律師,出現在了顧家別墅門口。

之前見到宋秘書,顧志雄他們都是客客氣氣的,但如今終于揚眉吐氣了一回兒,各個做足了派頭,端坐在沙發上,睥睨着宋秘書他們。

只可惜他們裝出來的氣勢不敵顧正卿的十分之一,一點也不讓人覺得畏懼,反而覺得可笑滑稽。

“我代表顧氏集團來交還,屬于顧老夫人及顧家的財産和股份。”宋秘書擺出公事公辦的态度,說道:“介紹一下這兩位是律師和公證人,文件簽署轉讓的過程,他們将全程在旁監督公證。”

顧南毫不禮貌地打斷他們,“稍等一下,我們的律師也馬上就到了。”

江月華遞給顧南一個欣賞的目光,表情得意極了。

剛才律師和公證人一出場,他們這邊的氣勢就弱了一分,還好顧南聰明,也請了律師,把她們的氣場拉了回來。

看來她兒子也不比顧正卿差了多少,假以時日,絕對能超過顧正卿!

顧南的律師也很快到場了,宋秘書見狀對旁邊的律師使了個眼色。

律師從公文包裏拿出一份文件,“這是顧老夫人作為法人的公司,顧總這些年一直代為經營,現在交還出去。”

說完,他環顧了一圈,問道:“請問顧老夫人呢?”

幾人看着文件的眼都冒着綠光,恨不得伸手搶過來。

還是顧南稍微淡定一點,開口說道:“我們先幫顧老夫人檢查一下文件是否周全嚴謹,具有法律效應,待會兒顧老夫人自然會親自到場。”

律師猶豫了一下,看向宋秘書。

宋秘書了解顧家的情況,幅度很小地點了點頭。

律師這才把文件遞了過去。

好幾只手同時伸過來,抓住了文件往自己那邊扯,紙張被拽得皺巴巴的,差一點就被撕裂了。

顧南看得頭皮發麻,咳了一聲說道:“不如爸看完了後,先交給律師看一下吧。”

大伯和三姑聽到這句,讪讪的笑了聲,收回了手。

顧志雄拿着文件的手都在激動地顫抖,他翻開文件的前幾頁看了起來,上面都是專業術語,他一點也沒看懂,但就算是這樣,他仍然難以按耐住激動澎湃的心情。

顧南見他爸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心中覺得丢人,但面上一點也沒顯露出來。

江月華見兒子幹坐在一旁,便咳了一聲,說道:“志雄你也看的差不多了,兒子和律師比我們這些老一輩的都懂,不如讓他們檢查一下。”

顧志雄這才如夢初醒,把文件遞給了顧南和律師,在這個過程中,大伯和三姑的緊緊地盯着文件,目光貪婪,仿佛是很久沒有見到肉的餓狼。

顧南拿過文件後,只看了開頭第一頁,心裏便有種不詳的預感。

他繼續往後翻,等看到最後一頁時,心裏已經涼透了。

怎麽會這樣!

這怎麽只是一家小小的陶瓷廠!陶瓷廠名下的業務少的可憐,跟顧氏根本沒法比!!

顧南把文件遞給律師,催促地說道:“你看一下。”

律師很有專業素養的,拿過來把重要的幾頁仔細研讀了幾遍後,說道:“沒有問題。”

此話一出,顧志雄大伯三姑他們長松了一口氣,只有顧南臉色仍然漆黑,表情嚴峻。

“沒有問題?”顧南緊緊盯着律師,“你再仔細看看,文件裏寫的不是顧氏,只是一家小小的陶瓷生産廠!”

律師愣了一下,說道:“沒錯,這份文件本身并無任何法律層面的問題。”

顧志雄他們表情震驚,異口同聲地說道:“這怎麽可能!”

顧南顧不上他們,轉頭狠狠瞪着宋秘書,“你們這在搞什麽,手段也太卑劣了吧?!用一家小小的陶瓷生産長來糊弄我們,哼,別太小瞧我了,你信不信我一個官司能把你們告得傾家蕩産?”

聽到顧南這麽說,顧志雄徹底傻了眼,追問道:“南南,你在說什麽,糊弄我們?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顧南顧不上他爸愚蠢的問題,繼續咄咄逼人,“給我把顧正卿叫過來,我跟他當面談,顧氏既然在老夫人的名下,他就別想據為己有!如今只拿出一家小小的陶瓷廠,打發乞丐啊!”

宋秘書表情未變,繼續說道:“是你們誤會了,當初顧夫人騎在老夫人名下的就是這家陶瓷廠,顧氏的所有資産和開展的業務全部署名在顧總名下,是顧總的私有財産,除非是他的本人意願,否則絕不可能轉讓給你們。”

顧南臉色徹底白了,瞳孔放大,像是見了鬼一般,嘴裏喃喃道:“不,不可能,顧氏不是老夫人的嗎,怎麽可能是顧正卿的私有財産?你們一定是在糊弄我!”

律師聞言又拿出了一份文件,“顧總,早就料想到了你們的反應,念在曾是親人一場的份上,特意把公司所有權的複印件給你們看一下,不過請你們不要外傳。”

三姑和大伯再愚鈍也聽明白了,心中十分惶恐害怕,見文件遞了過來,立刻伸手去奪。

“撕拉”一聲,文件被生生撕成了兩半。

顧南試圖去拿,卻被三姑和大伯毫不留情地拍開了手。

顧南臉色漆黑,恨恨地咬了咬牙。

大伯和三姑根本看不懂,只是來回的翻。

顧南忍了又忍,等他們看完才把兩份撕開的文件拿了過來。

他越看臉色越白,看到最後一頁的簽名時,臉上褪去了最後一絲血色。

律師壓低聲音說道:“顧先生,這份文件并沒有任何問題,顧氏是顧正卿的私有財産,跟顧老夫人并無一絲瓜葛。”

“閉嘴!”顧南忍無可忍,把一腔怒氣發洩到了律師身上,他表情猙獰,眼睛赤紅,仿佛是從地獄爬出的惡鬼,沒了剛才斯文儒雅的模樣。

律師被吼蒙了,他心中憤懑,但由于顧南還是他的客戶,出于職業素養,他只能拼命忍耐着。

顧志雄再遲鈍也反應過來了,他顫抖着嘴唇,結結巴巴地問道:“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是這樣的,顧氏是我們顧總的私有財産,屬于顧老夫人的只是一家陶瓷廠,之前一直是我們顧總代為經營,現在既然已經徹底斷絕了關系,顧總便把陶瓷廠還回來了。”宋秘書依舊态度很好地說道:“顧總絕對不會私占屬于顧老夫人的部分,但也請你們不要再肖想顧氏了,如果你們有任何的問題和不滿,歡迎用法律手段來表達訴求。”

顧志雄徹底慌了,兩腿發軟,向後倒去,若不是還坐在沙發上,他連最後一絲體面也維持不住。

三姑也聽明白了,她惡狠狠地瞪了一眼顧志雄,拍着大腿像個潑婦一樣吼道:“二哥,你之前可不是這麽說的,現在可好,我們折騰了那麽久,就得到了一家小小的陶瓷廠,早知道就不和顧正卿撕破臉皮了,他現在不管我們了,我們可真是一無所有了!”

大伯也說道:“對,二弟,這件事你要完完全全地負起責任,我不管你用什麽方法,公開發表道歉聲明也好,負荊請罪也好,必須求得顧正卿的原諒,你也聽到了吧,顧氏是顧正卿的所有財産,沒了他,我們這一大家子怎麽活?”

顧志雄看着當場翻臉的兩人,喃喃道:“你們當初可不是這麽說的,不是你們不滿他很久,早就想和他斷絕關系了嗎?”

三姑和大伯被顧志雄揭了老底,臉色難看。

大伯拉不下臉,但三姑可以,她嚷嚷道:“誰說的?你在外包養情婦,養私生子幾十年都不回來,正卿可是我們看着長大的,他有多優秀,我們都看在眼裏,若不是你挑撥,我們怎麽會逼他和顧家斷絕關系?!”

顧志雄被這番話氣得肺葉子疼,全身顫抖着,“你們當初可不是這麽說的,一個個對顧正卿怨言那麽深,大哥,你不是因為侄子被辭退的事情,還想要去公司大鬧嗎?三妹,你也是,天天說顧正卿吝啬,顧氏落到他這個玩意兒手裏肯定會越來越敗落。這些說過的話你們都不認了,現在跟我說這些,你們還要臉嗎!”

大伯和三姑被說得臉面上挂不住,狠狠地翻了個白眼。

三姑說道:“我們也就是說說,又不會真的采取行動,要不是你煽風點火,我們能徹底和正卿撕破臉皮嗎?還有,你也別在我這兒裝慈父,為了得到顧氏,聯合我們把你親兒子趕走,這是親爹能做出的事嗎!你之前還喜氣洋洋的,現在看事情不成就翻臉不認帳了,你這老臉老皮的,怎麽能做出這種事?”

顧志雄本就心堵,聽到這番話,氣得兩眼一黑,直挺挺地倒在了沙發上,表情痛苦地捂着胸口,江月華連忙過去攙扶他,目光怨恨的瞪着大伯和三姑。

大伯三姑有些心虛,但面上仍裝出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

顧南看着眼前這副鬧劇,氣得大腦嗡嗡直響。

他現在終于明白,顧正卿為何不親近顧家人了。

這是一群貪婪無比的白眼狼,有利益會跟你站在一邊,眼見沒有利益了,便毫不猶豫的回頭咬你一口。

跟他們這群人為伍,簡直是自掘墳墓!

幾個人不要臉面地吵做一團,宋秘書一直端坐在對面,看着這番鬧劇并不發表言論。

在樓下這些人差點打起來時,一道威嚴的聲音阻止了他們。

“安靜,你們這樣成何體統!”

顧志雄他們聽到這聲音,紛紛一愣,轉頭向後看去。

顧老夫人拄着拐杖,面色冷峻地站在樓梯口,不怒自威,氣場壓住了在場的每個人。

顧志雄他們怒瞪了對方一眼,紛紛閉上嘴,縮在沙發上當鹌鹑。

顧老夫人拄着拐杖,不急不緩的走了過來。

顧志雄見姑姥夫人來了,忍不住說道:“母親,正卿他……”

顧老夫人對他做了個停的手勢說道:“我都聽到剛才的話了。”

律師見顧老夫人終于下來了,便把陶瓷廠的文件遞給她,“老夫人,您看是否有何問題?”

顧老夫人低頭看着文件,表情終于出現了一絲裂縫,她強壓着顫抖,把文件放在一邊,擡頭看向律師,“正卿他……有沒有話帶給我?”

律師點點頭,從公文包裏拿出一份文件,“這是我們顧總轉讓給您的財産,其中包括這棟別墅和庫裏的兩輛車,您看一下。”

顧老夫人看都沒看一眼,繼續追問道:“除此之外呢,正卿沒有話要帶給我嗎?”

律師愣了下,轉頭看向宋秘書。

宋秘書點點頭說道:“我們顧總确實讓我向您轉達一句話。”

顧老夫人死死地盯着宋秘書,尾音多了一絲不為人察覺的顫抖,“正卿他,他說了什麽?”

“他祝您……”

宋秘書的聲音和顧正卿的聲音重疊在了一起

“身體健康,福壽如江,長命百歲。”

顧老夫人聽到這句話,再也維持不重莊重和體面,手不受控制的顫抖起來。

她直直地盯着宋秘書,問道:“還有嗎?”

宋秘書面無表情的搖搖頭:“沒有了。”

顧老夫人緊緊地合上了眼。

短短十二個字,她聽出了決意。

他們的祖孫情,終究還是斷了。

顧老夫人眼前浮現出那個短手短腳,還需要他牽着過馬路的孩童,恍惚間,忍不住去想他們祖孫為何會變成這樣。

顧正卿這些年變了好多,漸漸和顧家人離了心,但她明明還能感受到顧正卿對她的遷就和尊敬,可突然之間,她的長孫便消失不見了。

一直端莊穩重的顧老夫人,這麽多年來第一次感到了迷茫。

正卿那麽孝順,那麽重感情的一個孩子,怎麽就不要她了呢?

顧老夫人還沒想明白,突然被焦急的聲音喚回了思緒。

顧志雄死死地盯着顧老夫人,再也維持不住體面,說得唾沫直噴:“媽!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啊!怎麽可能只是一家小小的陶瓷廠,若,若真是這樣,那我們以後可怎麽活啊!”

顧老夫人看着面目可憎的兒子,又環視着顧家貪得無厭的其他人,一向頭腦清明的她突然恍惚起來,手腳發軟,有種活在夢裏的感覺。

她身邊怎麽都是這些人?

她的正卿呢?

她的正卿去哪了?

顧老夫人大腦一片空白,像個走丢的孩童一樣惶恐無助,她下意識拿出手機,打出了那個爛熟于心的號碼。

只是在播出去前,她忽然回過神來,想起了一切。

是她不好……是她弄丢了正卿……

心突然痛得像是被撕成了兩半,顧老夫人捂着胸口,臉色慘白,差點嘔出一口血來。

***

顧志雄他們又來找了顧正卿幾次,但還沒到大門就被保安攔住了。

顧正卿白天忙工作,晚上回家和沈珩一起吃飯看電影,生活過得很滋潤,一點心思都沒分給顧志雄他們。

時間很快到了周末。

上次被校長叫上去做演講的經歷,給顧正卿留下了十足的心理陰影,所以這次他提前做好了僞裝,不再西裝革履,而是穿着簡單的衛衣和牛仔褲,就算被校長碰見了,這個樣子也不适合上臺演講,校長說不定會放過他。

顧正卿猶豫了幾秒,又戴上了墨鏡。

世界變得黑蒙蒙,顧正卿看着鏡子裏怪異的自己,微微蹙起了眉頭。

顧正卿從衛生間出來,走到沈珩面前,問道:“這樣是不是有些怪?”

沈珩擡眼看向顧正卿。

日常的裝扮讓顧正卿沒有了往日的成熟穩重,氣質更加青澀,柔軟的黑發搭在額前,襯得膚色雪白,唇似朱。

沈珩眼神晦暗,喉結滾動。

顧正卿遲遲沒等到沈珩的回答,又問了一句。

沈珩這才回過神來,他掩飾地咳了一聲,才說道:“把墨鏡摘下來就好了。”

“我也覺得墨鏡跟這一身不搭,戴着反而更引人注目了。”他一邊嘟囔着,一邊伸手去摘墨鏡,可被沈珩搶先了一步。

沈珩不知何時站在了他身前,只隔着兩個拳頭的距離,近到能感受到他溫熱的呼吸。

沈珩伸出去,替顧正卿摘掉眼鏡。

眼前的世界又重新恢複了色彩,顧正卿眼神含笑,微微仰頭看向沈珩。

那雙黑眸如澄澈的湖面,眼底的笑意如盈盈春水,似是要滿溢出來,眼尾微微上翹,青澀曼麗。

沈珩動作一頓,指腹輕輕撫過眼尾,動作輕得像一陣風。

他把那只手背在身後,指腹輕輕摩挲着,回憶剛才溫潤的觸感。

見顧正卿看了過來,他笑了一聲,把墨鏡遞給顧正卿:“顧先生,給你。”

顧正卿也沒在意,伸手接過了墨鏡。

“走吧。”顧正卿看了眼時間,說道:“慶典快要開始了。”

兩人開車到了高中校門外。

學生志願者正守在門口,接待返校的校友們。

志願者大致指了個方向,顧正卿點點頭,帶着沈珩過去。

慶典才剛開始,顧正卿怕現在過去會被校長抓到,所以走得很慢,他一邊走一邊給沈珩介紹校園。

“這是我原來的教學樓,我的班級在那。”顧正卿指着左邊的一扇窗戶,藍色的窗簾正随風搖蕩。

沈珩點點頭:“我們要不要上去看看?”

顧正卿搖搖頭:“算了吧,進教學樓可能會打擾到學生。”

說完,他視線落在某處,眼神一亮,扯着沈珩的袖子往前走:“我帶你去看宣傳欄。”

沈珩低頭看着扯着他袖子的手,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宣傳欄?”

“對,上面有優秀畢業生的介紹。”顧正卿說着,停下了腳步。

他們那一屆裏,第一張照片就是他,而且簡介占滿了整整一張,之後的優秀畢業生,都是八個人擠在同一張宣傳欄上。

顧正卿語氣中帶着一絲小得意:“我果然在上面。”

沈珩輕笑了一聲:“顧先生這麽優秀,當然會在宣傳欄上。”

沈珩的誇獎十分雲淡風輕,跟他這個人一樣,但顧正卿聽完心裏無比舒适,恨不得發朋友圈顯擺一下。

他輕咳了一聲,強壓住自己上揚的嘴角,裝作一點也不在意的樣子:“我只是這一屆中比較優秀的,跟葉哥還差得遠……哎?葉哥的介紹在哪?”

顧正卿說着便去前面找葉文哲的宣傳欄了。

沈珩沒有跟上,而是仰頭看着照片上的顧正卿。

是他記憶中的模樣,穿着寬大不合身的校服,面容青澀秀氣,像小太陽一般,笑起來十分溫暖。

他拿出手機,拍了張照片。

顧正卿找到葉文哲的宣傳欄後,回頭叫沈珩,只看到了沈珩把手機裝起來的動作。

沈珩聽到顧正卿的聲音,擡步走了過去。

顧正卿說道:“你看,葉哥也占了整整一面。”

沈珩一目十行地看完了,笑了一聲說道:“葉先生也十分優秀。”

顧正卿點點頭,拍了張照片給葉文哲發過去。

兩人看完宣傳欄後,繼續在校園裏閑逛。

顧正卿指着旁邊的一片小樹苗,說道:“聽說這是今年剛種的,再過幾年就長成桃花林了。”

沈珩仿佛看到了春天桃花朵朵開的景象,輕聲道:“那一定很美。”

顧正卿點點頭,表情突然變得有些怪異:“那老師……不怕桃花樹長成之後,小情侶躲在裏面親熱嗎?”

沈珩沉默了幾秒,問道:“顧先生做過這種事嗎?”

“沒有。”顧正卿随口說道:“我當時忙着學習,空閑時間還要去各個級部檢查紀律,哪有時間談戀愛。”

沈珩聞言,臉色輕松了不少。

看來他離開的那一年,顧正卿并沒有談戀愛。

兩人談話間,路另一邊走過來了一個保安,保安看着他們問道:“你們也是回來參觀的校友嗎?”

顧正卿轉過頭來說道:“是的,我受邀回來……”

話說到一半,他突然睜大眼睛,語氣驚喜地說道:“劉叔叔?”

保安聞言愣了下,定定地看了顧正卿三秒,有些不确定地說道:“正卿?”

顧正卿點點頭,“是我啊,劉叔叔好久不見。”

保安大笑了幾聲,拍了拍顧正卿的胳膊,“你穿成這樣,我差點認不出你來了,我們有七八年沒見了吧。”

顧正卿笑着點點頭,“對,上次校慶我回來演講,沒能見到劉叔叔。”

“那你這次為何沒去演講啊?”保安随口問道。

“我這人不适合做演講,上次是被校長逼着上臺的。”顧正卿讪讪地摸了摸鼻子:“為了躲着,我到現在沒敢去大禮堂。”

保安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來:“你還真是一點也沒變。”

顧正卿跟着笑了起來,他這才發現剛和劉保安說話,把沈珩晾在了一邊,他連忙說道:“劉叔叔,這是我的朋友,沈珩。”

保安的目光落到沈珩臉上,笑容未變:“你好,年輕人。”

沈珩見保安沒把他認出來,這才笑着說道:“你好,劉叔叔。”

也是,他樣子變了那麽多,名字也變了,沒人能把他認出來了。

多年未見,保安和顧正卿聊起了高中往事。

說着,保安像是想起了什麽,笑着說道:“我記得你高中一直是學生會長,四處檢查紀律,有段時間你經常拉着我往小巷子鑽,還買了個電棒,說是有小混混四處游蕩。”

顧正卿也想起了當年的事,“對,我體力一向不行,打架更是弱雞,沒辦法只能這麽做。”

“我記得你受傷是為了救一個初中生吧。”保安繼續問道:“他後來怎麽樣了,你們這些年還保持聯系嗎?”

提起這個,顧正卿沉默了幾秒說道:“我不清楚,他突然轉學走了,這些年我一直沒再見過他。”

沈珩聽到這句,猛地擡眼看向顧正卿。

他……還記得自己。

全身的血液湧向大腦,沈珩張了張嘴,突然間很想坦白自己的身份。

但只發出了一個音,他又把話咽了回去。

現在不是合适的時刻。

若是顧正卿知道了他的真實身份,肯定會再次把他當做一個小男孩,他們的關系就不能再進一步了。

忍了那麽多年,他心中那些陰暗的,見不得光的念頭逐漸吞噬掉了他的心靈,他不再是當年那個單純的小男孩了。

他不想只是看着顧正卿的背影,他要完全霸占這個總是對他笑的哥哥,內外都染上他的氣味,身上的每一寸皮膚都留下他的印記。

保安的餘光瞥見了沈珩的表情,他愣了一下,轉頭看了過去。

沈珩神情平靜,氣質斯文幹淨,仿佛剛才只是他的幻覺。

顧正卿沒等到保安的回話,擡頭看到他正對着沈珩發呆,問道:“怎麽了?”

保安猝然收回目光,頓了一下才說道:“沒什麽,是我看錯了。”

顧正卿覺得奇怪,眼神在保安和沈珩之間游移,但并沒發現異常。

他收回目光,繼續和保安聊天。

三人走到大路的盡頭,保安說道:“我還要去巡邏別的地方,就不往前走了,我看慶典應該快結束了,你們可以現在過去。”

顧正卿笑着點點頭,“好的,劉叔叔。”

保安拍了拍顧正卿的肩膀,轉身走了。

顧正卿轉頭看向的沈珩:“我們現在去大禮堂吧。”

沈珩說道:“好。”

顧正卿仰頭看着半掩在綠樹之間的建築,倏然笑了起來:“我還記得有次我要上臺演講,但不小心遲到了,匆匆往那邊趕,差點在路上摔倒了。”

聽到這句,沈珩猝然停住了腳步。

顧正卿絲毫沒察覺到,還在一邊走一邊說:“還好手撐着地,沒有摔個底朝天,但手掌卻被小石子劃破了,連手裏的演講稿都染上血了,我怕這樣上去會吓到別人,最後脫稿演講的……”

随着顧正卿的聲音,沈珩眼前的景象慢慢虛化,思緒陷入了回憶。

葉色嫩綠,剛從枝頭冒出小芽,春風拂過時,鼻尖微癢,空氣中帶着春天特有的清新味道。

顧正卿穿着寬大的校服走在前面,風揚起校服的下擺,他的視線也跟着一上一下。

他們快步往大禮堂趕,之前他被鎖在廁所裏,是顧正卿找到了他,但也因此遲到了。

顧正卿速度太快,他漸漸跟不上了,他想伸手去拉顧正卿的衣擺,卻怎麽也碰不到。

他心裏着急,下意識就喊出了“哥哥,等等我。”

“……”

顧正卿聽到這句,腳步一頓,下意識轉頭看向沈珩:“你,你剛說了什麽?”

沈珩猛地回過神來,他這才意識自己剛模糊了回憶和現實,竟對着顧正卿叫出了那個藏在心底很久的稱呼。

顧正卿見沈珩不回答,張了張嘴又閉上,猶豫了幾秒才不确定地說道:“你剛叫我……哥哥嗎?”

作者有話要說:給葉哥單獨開了一篇,估計很短,求個預收呀!

cp是斯文切開黑釣系受x沙雕純情醋精少女攻

文案我還沒寫出來,文名是《沙雕攻今天又醋了嗎》

大概是一個踢掉渣男,擁抱美貌男大學生的故事,很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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