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遠山
吳三省在吳邪跑了的第二天就凍結了他所有的銀行賬戶和信用卡,包括他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的“小金庫”。好在解雨臣提前幫他們預備了一筆現金,而那輛冒着金光的路虎攬勝也是直接放在了吳邪的名下,以後就算是到中介去賣二手,也足夠這兩人在B省活得很好了。
從村子裏出來後,吳邪第一時間就将張起靈送進醫院去做檢查,然後自己跑到中介公司将那輛路虎挂65萬打算賣掉,順便又要他們幫自己留意一套50萬左右的單居,車和房都要一次性付款,只求快一點兒辦成。
将自己的信息都登記好後,吳邪走出中介所,迎着陽光摸了摸兜兒裏那僅剩的五百塊錢,一時之間不由得有些心酸。吳三省雖然不至于溺愛他,可從小到大也都是吳邪喜歡什麽就能買什麽,如今落得要發小來接濟,還要賣了車才能買房,真是……唉。
回到醫院,吳邪一邊将打包的外賣拿出來放好,一邊跟張起靈說了說賣車買房的事:“小哥,你是沒看見,這不當家不知柴米貴啊,沒想到連B省的房子都漲了,中心城區的單居要六十幾萬,而且房型特別差……我就登記了個郊區的,反正咱也打算再買個小車開……”
“為什麽不租?”張起靈盤腿坐在床上問。
聽到問話,吳邪停下打開盒飯的動作,奇怪地看着張起靈問:“為什麽要租?我們又不是來旅游的,我覺得B省還不錯,之後我去轉轉看有沒有古董店需要夥計,你呢,等傷好了也去找個活兒幹,不過不能再去夜店調酒了,你可是有老公的人!不能再去抛頭露面的了~”
看着吳邪得意洋洋的小表情,張起靈完全不想深究他的話是不是在哄自己,就算這只是一個夢,他也要全心全意地去體會,然後深深地記住此刻的滿足。
“嗯,你說得對。”張起靈點了點頭。
“哦對了,今天上午的檢查怎麽樣?還要繼續住院嗎?”說着,吳邪将那份兩葷一素的盒飯遞給張起靈,一葷一素的留着自己吃。
張起靈看了看吳邪碗裏那少得可憐的肉,頓了頓說:“醫生說我沒事了,只是傷口有些發炎,最近要多吃素食。”
“啊?在趙嬸兒家吃了那麽多素還不行麽?”吳邪咧咧嘴,心想:他娘的,小爺好容易想疼一回人還沒疼對地方……
“嗯,要等傷口好了。”說着,張起靈将碗裏的肉一點一點的夾給吳邪,又說:“等傷好了,我想喝你炖的雞湯。”
吳邪看着在眼前晃來晃去的修長手指,身上的皮膚漸漸回憶起了前夜被徐徐摩挲的感覺,面前的這個男人沒有一處不在吸引着他,哪怕是那透亮圓潤的指甲,亦或是額前清順的碎發。
“嗯,那,我們恐怕要先住幾天賓館……醫院的押金除了給你買藥還能有剩,我盡快去找工作吧。”吳邪看着張起靈說。
“好。”張起靈點點頭。
吳邪的那輛路虎是解雨臣新買的,轉二手只賣65萬已經算是大便宜了,所以在中介還沒挂到第三天,就已經招來了不少買家。中介公司給吳邪打電話說價錢還能再加,讓他考慮一下,吳邪卻說:“我只要一次性付全額,越快越好。”
十分鐘後,中介又打來電話,對吳邪說:“有個買家出68萬,稅前,一次性付款,要求您立即過戶。”
“沒問題,約吧。另外,我那房子的事你也給我抓緊找着,50萬左右,各方面條件過得去就行。”吳邪說。
“房子的事您就放心吧,我肯定給您找最合适的,然後這邊買方說明天上午有空,您看您呢?”
“行。”
買車的人姓白,是個小企業的老板,家裏有點錢想開開路虎撐門面,卻舍不得買新的。吳邪微笑着跟人簽了合同收了錢,然後按照約定下午就去辦了過戶,這家中介公司在B省的人脈很廣,所以過戶手續還沒到傍晚就結束了。
吳邪揣着六十幾萬的銀行卡打了個車回賓館,途中還在德祥烤鴨店打包了一份鴨湯,他已經問過醫生了,鴨子屬涼,給傷病人吃是沒有關系的。
回到賓館張起靈正倚在床頭看電視,吳邪找了個大碗将鴨湯裝好,然後走到床前摸了摸張起靈的額頭,說:“今天感覺怎麽樣?”
“不好。”
張起靈直勾勾地看着電視,臉上依舊沒什麽表情,但整個人卻散發着“不高興”的氣場。吳邪心裏明白他還在為早上的事鬧別鬧,心裏是無奈又有些委屈。
事情的起因是張起靈想跟吳邪一起去見那個買主,但吳邪怕他的傷沒好利索就想讓他繼續留在賓館休息,又怕自己勸不住這頭倔牛,才趁他去衛生間的時候将人反鎖在屋裏了。雖然方法有些過了,但終究是為了他好……
“小哥~咱那車賣了六十八萬呢!咱馬上就不用住小賓館啦~”吳邪一臉讨好地蹭上床,只想着趕緊把人哄高興了,免得晚上遭罪。
“嗯。”
“……小哥,把你鎖屋裏是我不對,可我不是怕你的傷沒好利索落下病根嘛?”轉移話題失敗後,吳邪決定誠懇地承認錯誤。
“吳邪,”張起靈轉頭看着他:“那個鎖鎖不住我。”
“哈?”吳邪有些摸不着頭腦。
“如果我想去,就一定能去,可是你不想我去,我就在這裏等你。”張起靈頓了頓,又說:“你想我做的事,只要說就可以了。”
話說到這兒,吳邪終于明白了張起靈的用意,早上的時候自己明明答應了要帶他去,最後卻又将人鎖在屋裏,心裏想的無非是就算說了他也不會聽,還不如直接動手。結果原本只要一句話的事被自己弄得如此複雜,還說什麽兩個人在一起要坦誠互相信任,如今卻被自己打了臉……
雖說是小事,但這個悶油瓶好像也并不是什麽都不在乎的樣子,看着他那無甚表情卻透着嚴肅的臉,吳邪突然覺得,這人可能是真心的在戀愛,哪怕只有在面對自己的時候才會全心全意,至少,他已經在付出了。
“對不起,我以後不這樣了。”吳邪笑笑,真誠地道歉。
張起靈垂下眼睛,隔了許久才說:“我餓了……”
“噗……”
前一秒還嚴肅認真的人,下一秒就帶着一絲絲令人難以置信的委屈說餓了,吳邪一時沒忍住就笑了出來。
桌上的鴨湯還冒着絲絲熱氣,給原本冰冷的賓館也染上了些許溫馨。
吳邪找的這家中介公司效率很快,沒出一個星期就給他們找到了一間80多平的大單居,新小區環境很好,周圍的一應設施也很全,三樓,簡裝,52萬全額付款。主人家買房是為了将來兒子上高中離學校近,可沒想到這小孩兒在什麽競賽上獲了個什麽獎,居然直接保送進了B省重點,連6月的中考也不用參加了。
“哎喲,吳先生來啦,快請進快請進!”男人一幅春風拂面的樣子,整個人看上去都很精神。
吳邪跟着中介和房主在屋子裏四處看了看,看得出的确是套好房子,面向好,陽光充足,冬暖夏涼,牆面和地板都是新弄的,到時候只要再找人精裝一下應該就可以住了。
等看過一圈之後,吳邪笑着說:“那就簽合同吧。”
“喲,吳先生可真痛快!”男人喜笑顏開。
“您叫我小吳得了,吳先生聽着跟港臺片似的……”吳邪玩笑道。
“哈哈哈哈,好好,小吳!”
房子的合同很快就簽好了,後面的手續由中介公司全權辦理,吳邪只要付款,然後就等着拿鑰匙裝修了。
本來房産證上的名字吳邪是想寫兩個人的,可惜張起靈一切能證明身份的證件都沒有,最後只好作罷。
等拿到了鑰匙,找好了裝修公司,吳邪就又轉頭出去找工作了,房子裝修的監工則落到了張起靈的頭上。
兩人就這樣忙忙碌碌地又在B省過了一個月,張起靈的傷徹底好了,小家也算是完全安定了下來。吳邪那張卡上的錢買房、裝修,外加屋裏的一應電器家具,就算再怎麽精打細算也都花得七七八八了,最後剩下能買車的錢,就只有5萬多了。
“唉……還說買輛稍微好點兒的車呢,這下只能随便湊活輛能開的了。”吳邪大字型躺在他親自挑選的加大加寬的大床上,手裏握着他們僅有的那張銀行卡,目光幽怨。
這時,張起靈剛洗完澡正在擦頭發,聽到吳邪的抱怨,就湊過來說:“我今天收到了些汽車廣告,那上面的我們都買得起。”
“啥廣告?拿來我看看呗~”吳邪一個猛子坐起來,表情雀躍了很多。
“在床頭櫃裏。”張起靈指了指他那邊的櫃子說。
吳邪一翻身爬到張起靈的床頭,翻了翻櫃子拿出一沓廣告攤開擺在床上,然後抽了抽嘴角說:“……金杯啊。”
“很大。”張起靈認真地說。
“大有毛用啊!我們又不拉貨……”吳邪癟癟嘴,又看看手裏的銀行卡,最後還是投降說:“算了,聽說金杯很結實,應該能用好多年吧?”
張起靈坐在他身邊點了點頭,沒說話。
吳邪看着張起靈臉上還未擦幹的水珠,皺着眉下決心道:“好!我們明天一起去找工作!好好幹活,賺錢買攬勝!!”
“我已經找到了。”
“砰——”
又一顆重磅炸彈砸進了吳邪的心裏,結果他一個激動就爆了句英語出來:“what!?”
“I found a job.”張起靈很配合地說道。
“我艹你什麽時候找的!?你不一直在監工嘛?!”吳邪的驚訝不是沒有原因的,這陣子他一直在努力地找工作卻還沒個結果,可這人居然一邊監督着家裏的裝修一邊就把工作給找了!
“那天去買家具,碰巧看到一家超市在招搬卸工和保安,我就去了。”張起靈老實交代道。
“哦……那你應聘的是搬卸工還是保安?”吳邪又問。
“兼職,可以拿兩份工資。”張起靈勾了勾唇角。
“……”
吳邪砰的一下後仰倒在床上,他絕望地看着天花板,自暴自棄地想着:老子真是找了個能幹又顧家的爺兒們啊,以後幹脆洗手作羹湯好了,呵呵呵呵。
第二天,吳邪賭着氣送張起靈去上班,自己則揣着5萬塊錢去買小金杯,順道逛逛城裏的古玩街,看看有沒有要招小工的店。
吳邪他們所在的地方确切的說應該是B省J市,市中心的商貿街還算繁華,但古玩城卻遍布郊區,其中最負盛名的是一條名為“遠山”的古街,也是各地游客必到的一個景點。那裏距離吳邪住的小區不遠不近,中間還能路過張起靈工作的那個小超市,可以說是他工作的最佳地點了。
把金杯的事辦好後,吳邪就打車來到了遠山街。
下了車,吳邪站在街口,只需一眼便知道這條街與之前那些只顧着欺騙游客的古玩城是不一樣的。
繼續往裏走就能看到這條安靜的街道其實并不清冷,三三兩兩的行人即便是游客也被這條街上的氛圍所感染,各家店鋪裏的老板和夥計或在打掃店鋪,或在接待客人,忙忙碌碌,卻不喧鬧。
遠山街并不長,吳邪只用了十分鐘就走到了街尾,然後就被街尾那家小店的店名給吸引住了,只見那塊黑色的匾額上寫三個深綠色的草書,名為“遠山齋”。
遠山街裏的遠山齋,難不成這邊才是街頭?
吳邪在這家店前駐足了快有一分鐘,店裏的小夥計見有客至,便笑着迎了出來:“這位先生不妨進來看看。”
“啊,好。”吳邪口裏應着,又擡頭看了看那塊匾額,總覺得這字跡有些相熟。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