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撞七下

郁眠長了雙杏眼,睫毛卷翹濃密,現在眼眶紅紅的,氤氲着水汽,唇瓣緊抿,看着好不可憐。

責怪說出口,沈修止就後悔了,立在一步遠的地方安靜看她。

幾歲的小姑娘難哄,怎麽十八歲的小姑娘也這麽讓人摸不清心思,還嬌氣。

因為剛才打架,動作幅度有些大,沈修止的襯衣下擺被揪出來了一些,領口第一顆扣子被扯得松散,便是整齊的頭發也有些微淩亂,垂在眼前,帶着些頹廢美。

郁眠擡頭,含着水光的眸子盯着沈修止看了兩秒。

下一瞬,整個人朝前撲去,栽到沈修止懷中。

沈修止渾身僵硬,肌肉緊繃。

他在學生面前多以溫和面目示人,并且保持着不鹹不淡的距離,這還是第一次碰上女學生“投還送抱”,他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

就在他遲疑的瞬間,郁眠又擡起手臂,環在他的腰腹。

她穿得清涼,手臂裸|露在空氣中,皮膚上帶了幾分涼意,而沈修止身體熾熱,透過薄薄的布料,兩種不同的體溫交織在一起。

猶豫了幾秒,沈修止覺得撇開男女關系不說,他們還有師生關系,更不應該有這樣不合時宜的動作,他手掌扶在郁眠肩上,正欲将她推開。

可這時,他發現懷裏的學生身體顫栗,整個人都像是沉浸在恐懼的情緒中,連帶着他的手掌也跟着微微顫動。

他雙手從郁眠肩上挪開,懸在空中遲疑,最後妥協了,一只手落在郁眠後背,輕輕拍打,另一只覆在她頭頂,插在細軟柔順的發絲中摸頭安撫。

沈修止嘆了口氣,回憶着之前是怎麽哄小朋友的。

“沒事了,郁寧乖,別哭了。”

環在腰間的手臂收緊,箍得沈修止生疼。

用一個不恰當的形容,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在郁眠上初中的時候,她父母鬧離婚,因為都是明星,當時鬧出的動靜還挺大的,報紙上連日刊登他們的新聞。

郁眠和郁忱一直被父母保護的很好,沒有出現在熒幕前,和尋常學生一樣上學,但有些無良媒體不知道從哪兒扒出他們倆的信息,并且找到學校去了。

放學後,郁眠背着書包回家,剛走出校門,便被蹲守在外面的記者狗仔圍堵的水洩不通,一個個長|槍大炮對準郁眠,話筒堵到她嘴邊,

郁眠年紀還小,從未碰到過這種陣勢,臉色都吓白了,而那群成年人絲毫不覺得欺負一個小姑娘有什麽錯的,言辭犀利,咄咄逼人。

郁忱那邊也有記者圍堵,他第一時間就想到自己妹妹可能也遭遇同樣的事情。

可是等趕到的時候還是晚了一步,他陰沉着臉,惡狠狠将人推開,牽着郁眠的手護着她走去人群。

到了車上,郁眠抱着哥哥的腰,撲到他懷裏,“哇”得一聲哭了出來。

難過委屈都有,因為她還小。從不看娛樂新聞,父母也經常不在家,雖然知道他倆經常吵鬧,但從來沒想過他們會離婚,而且還是從無關人等嘴裏聽到這個消息。

這件事只能算一個引子,之後又發生了一連串的事情,以至于郁眠只能站在攝像機後面。

而且一般好的攝影師也是好的模特,通常會很好捕捉到鏡頭,并且能夠和攝影師很好的配合,郁眠卻連拍人像都要提前做好心理準備,算起來沈修止還是她第一個主動想拍的人。

可能是沈修止是一個男人,也是她內心下意識信任的男人。

當他靠近的時候,郁眠克制不住,想要像當初抱着哥哥那樣抱住他。

郁眠身子稍有些傾斜,腦袋正好墊着沈修止的胸膛。

短短幾厘米的距離,“噗通”“噗通”,心跳一聲聲作響,強勁有力,震得郁眠耳朵尖發麻,也讓她無比安心。

“唯凝姐,你沒事吧?”

酒店離這邊很近,接了電話不到五分鐘,小白就趕了過來,看到這邊亂糟糟的現場,忙上前關心。

夏唯凝将內存卡掰斷,把處理過的手機和相機扔到兩個狗仔身上,和小白交代,“我沒事,你處理一下吧。”

說完走到郁眠旁邊,面露擔憂,她是知道初中時候的那件事的,但沒想到郁眠遇到狗仔會有這種反應,而且還是因為自己的無妄之災,心下無比內疚。

“我來吧。”夏唯凝看了沈修止一眼,扶着郁眠肩膀,想要将她摁到自己懷裏安慰。

郁眠還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中,雙臂抱得更緊,不願意撒手。

胸膛前面的腦袋下意識拱了兩下,像是在撒嬌,發頂的發絲蹭到沈修止下颌,癢癢的。

沈修止無奈,沖夏唯凝笑了笑,繼續拍打郁眠背脊,動作輕柔。

這時候,夏唯凝電話突然響了。

來顯顯示是她經紀人,沒什麽大事一般不會找她,夏唯凝做了個抱歉的表情,去一旁接電話。

等挂了電話回來,臉色有些難看,望着郁眠欲言又止。

沈修止:“我是郁寧老師,景大生科院沈修止,夏小姐如果有事的話可以先忙,我會照顧她的。”

“那麻煩老師了,眠……寧寧就交給您了。”夏唯凝猶豫半晌,點頭,從小白那裏接過一個名片,遞給他,“有事給我打電話”

沈修止點頭。

人都散了以後,街頭空曠起來,光線昏暗,微弱的燈光傾瀉在他們身上,像是一層薄薄的羽紗。

沈修止望望天邊的彎鈎月,再看看懷裏漸漸放松下來的小姑娘。

今天真是一個奇妙的夜晚。

軟綿綿的,剛洗過澡的沐浴香氛充斥進鼻息。

好像還是芒果味的?

沈修止抿了下唇,認真思考一個非常不合時宜的問題。

到底是她吃完芒果沒洗幹淨還是沐浴露是芒果味的。

半晌,郁眠開口,“老師,我想回家,想找我哥。”

依舊埋在沈修止懷中,聲音悶悶的,可憐巴巴,又帶了點撒嬌的意味,有點像顧行易他小侄女問他要糖一樣。

沈修止:……

行吧,誰讓他是一個好老師呢。

“好。”

大晚上的已經沒有從申城到景城的機票和高鐵票了,幸好沈修止是開車過來的。

回賓館收拾好東西,他和院長發了條短信,就準備和郁眠一起回景城。

從酒店停車場出來,駛了一條街的距離,街角處有家小店亮着LED燈,賣的就是奶茶。

這會兒郁眠的情緒平複了下來,她歪頭看着沈修止,眨了眨眼睛,“老師……,我今晚還沒喝到奶茶……”

沈修止:“……”

神他媽奶茶,都什麽時候了還惦記着奶茶。

蠢貨。

接收到他的目光,郁眠不吭聲了,唇角下垂,眼睑也聳拉了下來,看着可憐極了。

沈修止舌尖頂着腮幫,嘆了口氣,認命,“好的。”

車子停下來,郁眠拉開車門想要跟着下去。

沈修止是真的怕她走丢,不敢讓她下車,将車門反鎖。

剛恢複成一條直線的唇線又彎了下去。

沈修止回頭,車窗半落,見郁眠扒着玻璃,像寵物狗被關在車裏,像被人遺棄了一樣。

他心有不忍,“喝什麽味兒的?”

郁眠愣了一下,抿着唇,随後在他的視線裏緩緩豎起兩根手指,“我、我想要兩杯奶茶,一杯芋圓一杯珍珠,溫熱,無糖,可以嗎……”

……

都這樣了,還有什麽不可以的。

沈修止震驚于她都傷心成這樣了還有蹬鼻子上臉的能力,心情有些複雜。

老師真的太難當了。

五分鐘後,沈修止回來。

隔着窗戶将兩杯奶茶丢給郁眠,然後繞回駕駛座。

郁眠客氣地問,“老師,您喝嗎?”

沈修止:“不喝。”

郁眠一副被傷害到的樣子,凄凄慘慘地看着他。

沈修止嘆了不知道是第幾口氣,改口,“喝。”

郁眠臉色又變,一副我這麽可憐你還要和我搶東西的樣子,目光更凄慘了。

沈修止:“……”

晚上上高速的人并不太多,即使有,也只是零點幾秒短暫的交集。

郁眠喝完奶茶,發了會兒呆。

沈修止怕她又出意外,時不時從後視鏡觀察她,半天都沒摸不透她的情緒。

“郁寧,你要困了睡會兒,到家喊你。”

郁眠像是沒聽到,反應了片刻,才遲遲點頭。

然後歪頭盯着窗外的反光标,從一數到一百,從一百數到二百,很快就困得打哈欠,腦袋往旁邊一點一點。

剛入秋沒多久,夜晚有些涼意,郁眠只穿了件吊帶短裙,圓潤的肩頭和手臂都露在外面。

沈修止餘光注意到她睡着了,放緩車速,将自己的西裝外套小心蓋在她身上,然後如常行駛。

迷迷糊糊間郁眠醒了過來,腦袋歪向沈修止這側,睡眼惺忪,嘟哝了句,“老師您人真好,顧教授好幸福。”

沈修止:?

——顧教授好幸福。

關他屁事。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是第一次親密接觸的一天##也是沈教授非常憋屈的一天##也是魚魚展示蹬鼻子上臉能力不管什麽時候決不放棄奶茶的一天##更是魚魚被叫錯名字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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