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撞二十四下

下課後, 走廊樓梯人來人往,或奔到下一個教室, 或急着回宿舍。

“老師,你等我一下, 我去扔個垃圾。”

出了教學樓, 郁眠望見不遠處有個垃圾桶, 和沈修止說了聲朝那邊跑去, 可能因為習慣了,不用沈修止提醒,一下課郁眠主動跟在沈修止身後,随他一起去實驗室。

而且今天上課的時候顧教授還給她發微信, 問她中午要不要吃“外賣”,那家“外賣”确實很好吃, 很合郁眠的口味,為了吃飯,她更要去辦公室了!

教學樓前面有一大片空地, 雖然比不上樓內擁擠,但是朝各個方向去的學生都有, 毫無秩序可言,郁眠被堵了幾下,才走到垃圾桶邊上。

沈修止找了個利落的地方等人, 手臂下面夾了一本厚書,手裏端着便當盒,身姿挺拔。

他正尋思着等會兒是補習還是不補習, 忽然,看到一個女學生走到他面前停了下來,齊耳短發,神情略有些拘謹,望着他欲言又止。

沈修止皺了下眉,覺得這個學生有點臉熟。

等了片刻,再不見她開口,沈修止聲音清冷,“有事嗎?”

被他這麽一問,女學生更緊張了。

在等待的過程中,沈修止已經想起來在哪兒見過她了,眉頭又緊了幾分。

郁眠扔過垃圾,原路回去,掃了一圈在樹下發現沈教授,樹梢已經變黃的樹葉,将他的氣質軟化了不少,對面還站了女生。

郁眠心裏大為感慨,沈教授人氣是真的高,就她跟着去辦公室,一路來來往往,有不少學生回頭看沈教授,實驗室的女老師還都喜歡找他幫忙,之前聽顧教授說沈教授剛來上課的時候,教室被堵得水洩不通,連他本人都進不去,雖然郁眠沒有見過,但是她可以想象得到。

可等郁眠走近以後,她愣住了,那個女生不是郁寧嗎!

那句喊了一半的“老師”卡在口中,怎麽都說不出來了,沈修止擡眸看她。

這還是她和郁寧第一次同框,雖然沈教授以為她是“郁寧”,但是郁寧以前上過他的課,盡管他不認識,也會眼熟的吧,郁眠慌了,臉“唰”得一下白了,杏眼瞪圓,望着沈修止。

郁寧也愣了,看看郁眠,又看了看沈修止。

其實她今天是來找沈教授坦白的,周二那天被輔導員叫到辦公室教訓一頓以後,輔導員讓她自己跟沈教授說清楚,她想來想去覺得這也不是回事,還是越早坦白越好,考試時會檢查學生證和本人是否一致,她總要參加考試的啊。

她曾經目睹沈教授不留一絲情面的将蹭課女生們請出教室,也目睹過沈教授冰冷冷的讓偷拍他的學生删照片,她知道自己這事幹的不對,鼓了很久的勇氣才來找沈教授,可現在她堂姐竟然在這,這沈教授要是發起火牽連堂姐了怎麽辦。

本來糾結一會兒還是能說出口的,但是現在郁寧什麽都說不出來了。

在一分鐘以前,沈修止已經認出面前的女生是“郁寧”了。

略一思索,也就猜出她來找自己的目的,無非就是代課事情被抓包,找他說清緣由,懇請從輕處罰。

要說剛開始的時候,沈修止是有一點不爽,但也不是因為郁寧找人替課的事情,學生愛學不學關他屁事。

主要是因為那個不知道來路的學生瞎招惹他,弄得自己內心惴惴不安還跟個傻逼似的自我忏悔了很久。

現在,這個罪魁禍首揚着小腦袋,可憐巴巴地望着他,就連風拂動發絲,黏在唇瓣上都沒注意到,眸底還有些來不及掩藏的忐忑。

沈修止笑了,唇角上翹,桃花眼似帶了星光,心情愉悅。

說起來,他還真有點遺憾即将在他面前揭開的真相,小姑娘這副“怕得要死又強裝鎮定”“我什麽都沒做我都這麽可憐了”的樣子非常有趣。

郁眠和郁寧彼此對視,被他突然的微笑吓到了。

這時,口袋裏的電話響了,沈修止又恢複原先的表情,對郁眠說話,“接個電話,你先去辦公室,鑰匙給你。”

說着從口袋裏掏了掏,扔給郁眠,劃了接聽,走到一旁接電話,看都沒看郁寧一眼。

郁眠惶恐接過,不只是一把鑰匙,鑰匙扣上挂了三四把不同樣式的,應該還有他家的鑰匙吧,沈教授對她還真是信任。

危機剛剛解除,郁眠不便多留,給郁寧使了一個“回去手機聯系”的眼神,匆匆離開。

校園裏有一個人工湖,屁大一點,學校又附庸風雅的在上面建了一條九曲回廊。

這會兒上面沒人,其實一直都沒人,誰沒點屁事去上面風雅一回,簡直浪費時間,去教室走橋上過還繞來繞去,能多走個一百來步路呢。

沈修止站在橋上,手肘屈起,小臂壓在石雕欄杆上,沒什麽表情的接着電話。

電話是任寄南打來的,說來說去沒一句正事,沈修止是聽出來了,這人純粹是閑得無聊,找他解悶。

沈修止沒忍住打斷他的長篇大論,“我說,你有事嗎?”

他學生還在辦公室等着課後輔導,他忙着呢。

任寄南:“有事啊,這不是這麽久沒見,聯絡聯絡感情,這不算事嗎?”

沈修止哼了聲,“以前我留學的時候,你在國內,怎麽不見你給我打電話聯絡感情。”

任寄南當作沒聽出他的諷刺,“話費貴啊。”

沈修止:“有事,挂了,你去找馮默培養感情吧,再不濟你還有個女朋友。”

“诶別啊。”任寄南阻止,“要不我去找你,你在學校?”

沈修止沒搭理他,已經将手機從耳邊挪了下來。

沈修止回到辦公室,打開門就看到小姑娘坐椅子上,雙手搭在腿上,一臉乖巧。

常年定居實驗室的白教授一邊翻找東西一邊和她聊天,“你是不是每次下課都來找小沈補課啊,現在這麽好學的學生不多了,同學有興趣考研嗎?來我名下當研究生?面試絕對讓你過。”

郁眠點頭,“好啊,考前白老師能劃劃出題範圍嗎?”

白教授滿口應下,“沒問題,這兩年研究生專業課試卷我都參與命題了。”

沈修止:“……”

白教授從一沓子亂七八糟的文件中找到自己之前記下來的那頁數據,一擡頭便瞧見門口的沈修止,還挺自來熟的,“小沈回來了,你學生都等你半天了,好好給人家補課。不會了來實驗室找我,就在樓上,405。”後面那句是給郁眠說的。

沈修止點頭,“嗯。”

白教授把桌子上東西随手一推,準備回實驗室,路過沈修止的時候在他肩上拍了一下,“現在這麽負責的老師不多了,你看咱院的教授,天天都見不到人影,更別說給學生補課了,小沈有前途,好好幹啊!”

沈修止抿了下唇,心情有些一言難盡,面上仍是一副謙虛受教的樣子,“嗯,知道了。”

辦公室只剩下郁眠和沈修止兩個人,郁眠拖着小板凳坐過去,小心翼翼地問,“老師,我們今天…學什麽?”

在和沈教授分開,自己來辦公室的路上的時候,郁眠已經和郁寧交流完畢,她這會兒有點忐忑,代課也有她一部分責任,如果不是當初不小心讓沈教授注意上她,也就沒有後面那麽多事了。

沈修止還是那副表情,看不出這會兒到底開心不開心。

郁眠斜觑他,決定還是等中午吃飯的時候再說吧,至少那時候顧教授也在。

沈修止垂眼,骨節分明的手指微微屈起,在桌子上敲了幾下,反問道,“你想學什麽?”

郁眠被問住了,以前一直是沈修止給她布置任務,布置什麽學什麽,沉默了一會兒,她小聲嘟哝,“要不我們來學一首詩?”

沈修止挑眉,“哦?”

郁眠掏出手機,百度搜索,遞到沈修止面前,畢恭畢敬,“提前送給老師陶冶情操,以後遇到什麽事情,您可以先背一遍這首詩,然後會發現世界明亮了不少。”

擺在面前的手機屏幕上貼了幾個小貼紙,邊框是白的,貼紙是粉的,大大小小好幾顆小草莓。

沈修止嫌棄,連顧行易家的笑笑都不玩貼紙了,多大的人了,還這麽幼稚。

視線下移,屏幕上是一張圖片,開頭就是——

“人生就像一場戲,因為有緣……”

見他遲遲沒有反應,郁眠在一旁試探性地小聲背誦。

沈修止:“……”

這他媽都什麽年代的玩意兒了,怎麽還有人會背!

沈修止想到自己上初中還是高中那會兒,這首打油詩風靡一時,在中小學校園裏大範圍流傳,風靡一時,還有各種周邊,他和任寄南被人約架,戰鬥一觸即發,顧行易那蠢貨還在他耳邊逼逼這首詩,讓他冷靜點,別給人打殘了。

沈修止摁滅屏幕,将手機丢還給郁眠,又把手邊的生化書推過去,“今天上課講了哪幾頁還記得吧,從頭到尾一字不差給我抄一遍,什麽時候抄完什麽時候吃飯。”

郁眠眨眼,暗示他:“老師,詩,詩!”

沈修止冷酷無情的威脅:“飯涼了會不好吃。”

郁眠:“……”

好的,她現在就抄。

臨近中午,顧行易拎着“外賣”來辦公室。

郁眠正趴在沈修止旁邊抄書,聽到動靜立刻看過去,向顧行易投去了可憐巴巴的小眼神,希望他幫自己求求情。

忽然,門口傳來一聲“噗嗤”。

郁眠才注意到顧教授後面還跟了個男人,穿着黑色短袖,眉眼間帶了些懶散。

任寄南被女朋友趕出家門,無聊的緊,想着跟沈修止唠幾句解解悶吧,人家還給他電話挂了,還一副“我有事”“我很忙”的樣子,他就不信了,沈修止還能忙得沒時間接電話?所以他開車殺了過來。

今天也擔當着外賣小哥的顧行易在生科院樓下碰見他,順手帶了上來。

任寄南從顧行易身後擠出來,盯着郁眠看了半天,啧了一聲,“有事?忙着金屋藏嬌的有事呀。”

沈修止站起來,側了一點身子,畢竟一米八幾的個子,将郁眠遮得嚴嚴實實。

“我學生,別亂說。”

就他這護犢子勁兒,任寄南是半點都不信,轉頭和顧行易讨論,“以前誰說阿止性冷淡來着,讓他來瞧瞧,我們阿止終于長大了,都會玩情趣了。”

顧行易拼命眨眼,終于找到知音了!如果不是沈修止在場,他都想握着任寄南的手好好交流一番了。這些日子,每逢吃這頓飯的時候,他都要感慨為什麽阿睆不比他小幾歲,不是他的學生。

郁眠有些不自在,在後面扯了扯沈修止的衣角。

沈修止手裏還捏着根筆,在桌子上敲了兩下,語氣帶了些不耐,weib:我.是.安.年.寶.貝.吖.“還有完沒完了,顧行易飯留這,你倆出去聊。”

作者有話要說:  沈教授:你們一群有女朋友的天天湊我這幹什麽!還他媽想不想讓我有女朋友了啊!

眠眠:老師下一章可能會發生一些讓你生氣的事情,希望你到時候記得背一遍莫生氣,一遍不夠再背一遍,相信我,世界會明亮起來的,你不生氣我不生氣這世界将充滿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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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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