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章節

上發現了那個身影,沒有任何時間思考和猶豫,元柳煥幾乎是用盡了全力,以最快的速度沖下樓,往公園的方向奔跑着,傘也沒來得及拿,雨點飛速地砸在身上,頭上,彙成一股股水流順着額發往下淌,也顧不上把臉上的雨水擦掉,找到李海真了,他還活着,也沒有受傷,确認了這兩點之後元柳煥将他拉起來緊緊抱住。

他沒事,太好了。

腦子裏想不了其他的問題,只為自己還能抱住這個人而感到一種強烈的狂喜,幾乎用了一分鐘才把呼吸調整過來,元柳煥發現懷裏的李海真被雨淋得渾身濕透,

“你怎麽都不帶把傘?”

李海真低垂着頭,過了一陣之後,才低聲說,

“組長……你殺了我吧。”

“什麽?”

元柳煥懷疑自己是不是跑太快,耳朵也出現了點問題,

“把我殺掉吧。”

“我為什麽要殺你?”

“如果要看着組長跟別的人在一起,我寧可現在就死掉。”

“誰跟你說我要和別人在一起了?”

“南朝鮮這裏,所有人都要這樣的,不是嗎?那個老婆子不是還給組長攢錢娶媳婦嗎?我全都聽見了……

原來那個時候他真的在那裏……元柳煥立即說,

“那只不過是個玩笑!”

李海真提高了音量,“可是組長不也害怕被人知道我們在一起嗎!”

“我……”

“組長害怕被人發現,因為我們是不能在一起的,對吧?我已經知道了,結婚是你要和一個別的女人去做的事情,而不是和我。”

他從手臂中掙脫開,後退了幾步,紅腫的眼睛直直地看着自己,“所以不用再騙我了……總有一天組長都要丢下我的話……還是就趁現在吧……把我殺掉好了……”

聽不下去了,一句都聽不下去了,元柳煥簡直想沖他大吼讓他閉嘴,但是喉嚨裏卻像塞住了棉花,李海真語氣裏的悲哀正刺着自己的心髒,他感受着的痛苦正在抽走自己的血液。

這一刻終于發現,個人情感到底有多危險,那等同于你把軀體和大腦的控制權交給了另一個人,你不再是自己的主宰了,而對方情緒上的變動會以數十倍加諸在你的身上。

低頭看着正在發抖的指尖,元柳煥苦笑了一下,所以,你讓我怎麽丢下你?又讓我怎麽殺你?你不在了,我也會死的。

“組長……?”

元柳煥走過去,伸手拭着李海真臉上混雜着雨水的眼淚,輕聲說,

“不要再說了,不是你想的那樣。”

小賣部的飯桌邊,元柳煥拿着毛巾正在幫李海真擦頭發,雖然已經将濕衣服換下,李海真卻仍然像浸泡在水中一樣,臉上沒有一絲血色,嘴唇泛白。元柳煥心疼地撫摸了一下他額前的頭發,轉頭看着正在廚房裏忙活的婆婆,放下毛巾,走過去。

“你一聲不吭站在門口做什麽!哎呦……吓死我了。”婆婆拍了拍胸口,“湯就快煮好了,別着急。”

“我有事情要說。”

“什麽事,擺那麽吓人的表情?”

她一邊攪動着鍋裏的海藻湯,一邊轉過頭,臉在視線中被廚房裏的霧氣弄得有些模糊。元柳煥僵硬地站着,就像個審判席上等待選讀判決的囚犯。

當我說完你要打我也行,罵我也行,趕我走也行,但是千萬,千萬不要太生氣,不要生病……

深吸了一口氣,元柳煥大聲地說,“不用再幫我存娶媳婦的錢了,我已經有媳婦了,海真他不是我的弟弟,他就是我的……”

“就這事?”婆婆沖自己擺了擺手,“我早知道了,你啊,以為我腦子跟你一樣不中用嗎?”

她關掉煤氣爐,“傻站在門口幹什麽?還不快點幫我把碗擺起來?”

“是!”元柳煥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連忙去拿碗筷,婆婆拉過元柳煥,在他耳邊壓低聲音說,

“那錢啊你別惦記了,是留給海真讀大學用的……唉……你這個傻樣子我也就交給他還放心些,說起來你可要看緊點,別讓人把那孩子拐跑了,知道嗎。”

元柳煥低下頭,笑了,全身有種輕松感,就像一個負着巨大重物爬山的人,到了半山腰上才發現,自己背負着的龐然大物不過是個氣球,那沉重感,全是來自于想象。

原來說真話,往往比隐藏和僞裝要來得簡單。

雨終于停了,晨霧漸漸散開,久違的陽光倒映在路面的積水上,李海真背着書包從屋子裏走出來,元柳煥站在門口,看着他脖子上的圍巾。

“今天覺得冷嗎?”

他搖了搖頭,

“那就不用戴了。”

元柳煥走到李海真的面前,伸手将圍巾解開,

“組長……?”

“有人要問,就告訴他實話。”

“什麽實話?”

“就是……你是和我在一起的。”

元柳煥捧着李海真的臉,低下頭,吻上了他的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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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組長的圍巾長這樣,應該是和帽子一套的吧……

番外5:致——

致我最親愛的母親:

媽媽,雖然知道你收不到這封信,但是有些話仍然想要寫下來對你說,我現在生活在南朝鮮的一個村子裏,過得很快樂。媽媽你還記得嗎?小的時候,你帶我去摘梨子,曾經問我以後想要做什麽,我說我要當大英雄,因為成為英雄的話,媽媽你就可以住在大房子裏,不用再挨餓了。

對不起,媽媽,我當不了英雄了,不過我知道你不會因為這件事怪我的,因為你那個時候對我說,你最大的願望就是我能開心地活着。而我現在可以很肯定地告訴你,媽媽,你的願望已經實現了。

在這個村子裏生活的人都很好,雇傭我的小賣部婆婆雖然嗓門很大,脾氣又急,連垃圾袋的錢都省着,摳門得讓我都甘拜下風,但是我知道她總是在我的面裏多放一個雞蛋,湯裏多加一塊肉,她是把我當成自己的孩子在看待。

再說說村子裏的情況吧,每天上班路上會和我打招呼的尹侑蘭,今年春天的時候結婚了,丈夫是海真學校的裏的數學老師,我覺得他們能認識應該是因為海真的介紹,但是關于這件事我沒有多問,因為每次提到尹侑蘭,海真都會生悶氣。不知道是是不是老天開的玩笑,偏偏侑蘭的婚禮上,新娘捧花還掉到了海真的手裏,他像是接到炸彈一樣把它扔了。

“我為什麽要拿那個南朝鮮女人的東西!這又不能吃!”

他是這麽說的,真拿他沒辦法……不過那束花還是被小賣部婆婆撿回家了,雖然家裏沒有花瓶,放在礦泉水瓶裏也還是挺好看的,它快要凋謝的時候,我摘了片花瓣下來夾到書裏,媽媽,它讓我想到你,你笑起來就像這種花一樣。

現在是夏天了,傍晚的時候李海浪也會來陽臺上乘涼,順帶拿走一些賣剩下的西瓜,李海浪每次都小心地把西瓜去皮切塊把籽挖掉再捧回家,說實話,如果不是親眼看到,我是絕對不會相信,黑龍組組長李海浪,居然也會費心費力地去伺候別人……

跟李海浪住在一起的,是個鋼琴家,長得像只名貴的波斯貓,跟周圍破破爛爛的環境很不搭,不過他自己似乎并不介意,他們倆和一同居住在高家的一個女歌手蘭組成了爵士樂團,說是什麽曲風融合了民謠,古典和搖滾,我不太明白這樣的東西能不能攪和在一起,不過他們還挺成功的,上個月甚至被請到美國表演。

蘭有個孩子被美國的家庭收養了,也許,那孩子正在聽着媽媽唱的歌吧。

馬上,海真要從高中畢業了,我問他有什麽打算,他說想去大學念醫科,似乎是因為看到了小賣部婆婆的身體不大好,

“我才不關心那個老婆子呢,可是她要是生病死掉了的話,組長會難過的。”

他是這麽說的,真拿他沒辦法。

昨天夜裏,突然下起了大雨,雨水打在屋頂上嘩嘩作響,海真被驚醒了,滿臉的淚水,他說他做了一個夢,夢裏我們都是被派往南朝鮮的間諜,而命令下來是讓我們全員自殺,決意想活下去的我們,逃到了一棟廢棄大樓的樓頂,但是

“組長,我沒能救你……”他的眼淚止都止不住,“我從來都不怕死,但是我好怕組長死掉。”

媽媽,我覺得很奇怪,我的身上并沒有傷口,但是看到他哭的時候,卻覺得胸口的痛已經承受不住了,我并沒有告訴他,那個夢境是真是假,因為那已經根本不重要了。

有時候我會想,也許過去的記憶真的就是一場夢境,也許時間并不是以我們以為的方式前行,也許同時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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