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火鍋的蘸料就是最普通的芝麻醬料, 但搭配鮮嫩的羊肉,清甜的蔬菜,每一口都是絕頂的美味。
現在的牛羊可能是與後世品種不同, 又或者是吃着純天然的牧草長大的原因,肉質格外的好。
即使是煮得久一點,也完全不會變柴。
宋青遠今日特意換了一件窄袖束腰的衣服,撈起菜來那叫一個身手矯捷。
從鍋中尋找煮得恰到好處的食物本就是涮火鍋的樂趣之一。因此, 宋青遠便沒讓小厮在旁邊布菜, 把菜上齊後便讓他們撤下去了。
連往鍋裏添湯都是他親自動手的。
“殿下放着讓本王來吧。”見宋青遠提着的水壺還冒着熱氣,連提趕緊把它接了過來。
外面寒風呼嘯,屋內銅火鍋咕嘟咕嘟地煮着各種食材。
熱氣騰騰的食物裹着醇厚的蘸料被送入口中, 整個人都散發着一種餍足的慵懶。
最開始,連提還不太習慣這種吃法, 直到吃了幾口後,便快速地入鄉随俗,連「将食物在最完美的時間撈出」這門高深的學問都掌握了。
但饒是學習能力超凡的連提,在見到眼前豎着毛刺的牛肚時,整個人還是呆滞住了。
“殿下, 這是什麽?”連提指着面前一盤破布模樣的東西, 非常疑惑地問道。
“這是牛肚啊,王上不喜歡嗎?”宋青遠剛準備下些牛肚進去, 聽到這話,趕緊停下了動作回答道。
見連提沉默不語, 宋青遠心下了然, 怕是他從未吃過毛肚, 才會如此疑惑。
不過這也不能怪他。現在的動物內髒的腥味較重, 人們又不懂得如何處理。
許多後世的美味便被劃分在劣等食物裏, 稍微有些錢財的人家都不肯食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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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可惜了啊。宋青遠心道。
他笑着對連提解釋道:“牛肚就是牛胃的一部分,洗幹淨後将最外面一層膜撕去制成的。”
聽了宋青遠的解釋,連提面上的遲疑更重了,他先是愣了一下,才勉強開口道:“殿下您自己吃便好。”
宋青遠也不勸他,自顧自地給自己下幾片毛肚。
燙熟後便用專門夾菜的公筷撈到了自己碗裏。
“王上真的不嘗嘗嗎?”
許是見宋青遠吃得津津有味,連提終于還是克服了心中的抵觸,夾了一塊漏網之肚放到了自己碗裏。
“怎麽樣,好吃嗎?”宋青遠放下筷子,看着連提問道。
毛肚剛送進嘴裏,連提便已經愉快地接受了它。
處理好的毛肚沒有一絲腥味,口感爽脆,味道鮮美。即使是平日裏吃着山珍海味的人都會被折服。
一盤牛肚很快便被二人瓜分幹淨。
吃得差不多時,宋青遠放下筷子,認真地向連提詢問了動物內髒的食用情況。
果然不出他所料,現在的內髒還真不是什麽美食。
許多宰殺牲畜的剩下的下水甚至會被人直接拿去扔掉。
就連牛筋這種美食都沒什麽人會去吃。
歸根結底,還是人們不太會處理這種食物。
了解清楚情況後,宋青遠忍不住露出了一副扼腕嘆息的表情,這簡直是暴殄天物啊。
現在的他恨不得立馬去書房拿起筆,寫一本名叫「動物內髒的一百種吃法」的書,給漠北百姓每人都發上一本。
宋青遠的可惜之情太過明顯,坐在一旁的連提終于忍不住發問,“殿下,難道那些個內髒是什麽珍貴的東西嗎?”
就像價格低廉吃多了會脹氣的大豆能做出豆油,還能制成大有用處的肥皂,難道這些被人忽視的內髒也可以做出什麽了不得的東西嗎?
宋青遠搖了搖頭,否定了他這種異想天開的想法。
它們做不成了不得的東西,但能做成了不得的美食。
“王上覺得剛剛吃的牛肚味道如何?”宋青遠開口問道。
“自然是十分美味。”連提實話實說。
“其餘的內髒,也都能做成和牛肚一樣美味的食物。”
宋青遠喝了一口茶,潤了潤喉嚨,随後便在連提的半信半疑地目光中,詳細給他介紹了不同髒器的制作方法和食用口感。
不僅如此,他還發現了一個新的致富之路。
這些像牛肚、蹄筋一類的食物,都可以曬幹後長期保存。等到吃的時候再用油或水泡發。
這樣做出來的蹄筋牛肚,不僅風味更加特別,還可以經過長途運輸賣往各地。
但很顯然,現在的氣溫并不适合去曬幹貨,但搞一些其他的産品還是很方便的。
于是好好的一頓火鍋就逐漸發展成了「如何最大限度地利用動物內髒制作美食」的探讨。
要說最簡單的,還是将這些東西制成鹵味最為劃算。
只要一鍋汁,便能做出無比美味的肉食。最多就是需要後續定期往裏添一些調料而已。
不僅如此,這鹵汁更是放時間越久,鹵出的食物越香。
但這些內髒下水一類的東西,處理起來也很是麻煩。
因此,宋青遠最終還是放棄了将制作方法廣而告知的打算。而是決定讓人專門開一個賣這些鹵味的小餐館,百姓宰殺牲畜剩下的內髒直接賣給店裏便可。
本以為在春天到來前的這段時間裏,自己可以好好休息一段時日了。
卻沒想到這才剛歇了幾天,便要再次忙碌起來,準備鹵味店的諸多事宜。
宋青遠不由地嘆了口氣,洩憤似的夾起一塊煮得軟嫩的凍豆腐塞進了嘴裏。
剛準備咽下,就聽連提提起了另一件事。
“殿下要不每日來校場随我一同練武?”
什麽?宋青遠在滿腹的疑惑中咽下的嘴裏的豆腐,看向對方。
他們剛剛不是還在交流鹵味店掌櫃的人選嗎?話題怎麽突然就跑到練武上了。
這跨越度未免也太大了吧?
見宋青遠面露不解,連提語氣自然地解釋道:“每日練練武多少有助于強身健體,殿下身體一直都不是特別的……”
行,可以了,就此打住。
宋青遠擡頭給了連提一個警告的眼神,對方果然就此閉嘴。
雖說連提說的話确實有些道理,大夫也經常建議他多活動活動,但誰會願意在這個滴水成冰的天氣裏,頂着寒風鍛煉幾個時辰呢?
正當二人都打算就此略過這個話題時,宋青遠眸光一掃,連提那一身結實流暢的肌肉輪廓就這樣跳進了自己眼中。
他一時間沒能收回目光。
沒有一個人會拒絕擁有對方這樣精壯的身材。
沒有!
宋青遠想了想連提昨日拉弓的氣勢,又回憶了一下自己連騎馬追着大橘跑都費勁的體能。
最終,對于前者的向往還是壓過了對于寒冷的畏懼,宋青遠咬了咬牙,答應了連提的邀請。
但當第二日江铎把他從睡夢中叫醒時,宋青遠就真想穿越回昨天,打死那個沖動上頭的自己。
有溫暖的被窩你不睡,非要去校場湊什麽熱鬧。
但畢竟昨日已經答應連提,宋青遠還是無比艱難地翻身從床上坐了起來。
因為要練武,他特意沒穿自己平日裏那些仙氣飄飄的衣袍,而是換了一身短衣。
為了保暖,又在外面披了一件大氅,看起來頗有些不倫不類。
但在刺骨的寒冷面前,任何風度都可以抛棄。
本以為自己已經起得夠早了,但當他來到校場時,有人卻已經練了小半個時辰。
宋青遠一時間有些驚訝,還沒來得及出聲,就聽旁邊的內侍小聲給他解釋道:“今日王上來的還算晚了些,平日裏五更時便來了。”
一夜有五更,也就是說對方最晚也就是淩晨五點鐘,就來到了校場。
你見過淩晨五點的漠北王宮嗎?
宋青遠:現在見過了。
他在心中嘆氣。果然,漠北的武力值第一不是這麽好當的,自己還是趁早放棄這個遠大理想的好。
連提練武時就是一種心無旁骛的狀态,所有的注意力就集中在了他手中的長槍上。
宋青遠看着對方,感覺在連提的眼裏,天地間就只有他一人、一槍而已。
反正自己出門前裹了皮裘,不覺得冷,宋青遠樂得摸一會兒魚,便尋了武器架旁的一處石墩坐了下來,靜靜地觀賞起了連提練武。
實話實說,連提舞槍的姿勢還是很有觀賞性的。
明明是重達幾十斤的長槍,在他手裏卻如同行雲流水一般輕盈自在。
要不是在路過時,自己偷偷拎了拎架子上一模一樣的長槍,他說不定還真信了對方這副飄逸自如的模樣。
但很快,連提便換了一副氣場。
長槍破空,鋒芒淩厲,仿佛招招致敵人于死地。
他猛地飛起,在空中蹚身,長槍随着他這一轉,在空中劃過一道淩厲的弧線。
然後……然後直接停在了宋青遠面前。
宋青遠自己也沒預料到,剛剛還距他幾米遠的長槍突然就來到了自己面前。早起的困勁兒立馬給吓沒了。
一時間差點一句國罵便要脫口而出,但還好,被他及時收住了。
此時站在他面前的人哪裏還有剛剛的凜冽的殺氣。
連提将手中的長槍随意地丢到架上,笑得一臉燦爛,“殿下今日怎麽來的這麽早?”
宋青遠一時間竟然分不清對方是真情實感地詢問,還是內涵自己,索性随意敷衍了兩句,便詢問道:“現在我需要做什麽?”
連提笑了笑,也不甚在意他的敷衍,随手指了指前面的一片空地,開口道:“殿下先到這邊熱熱身吧。”
宋青遠往過走了兩步,正奇怪他為何不跟上來時,一回頭便看到了面色複雜看着自己的連提。
準确是說,是看着自己身上的大氅。
“怎麽了嗎?”宋青遠有些疑惑地開口。
試問,誰會在練武時,在一身短打外面披一件華美的、長度垂地的大氅呢?
答案就在連提面前。
是那個平日裏俊雅出塵的燕雲三王子。
連提斟酌着措辭,試探着開口道:“殿下……您要不先把大氅脫下?”
“可是現在很冷啊。”對面的人一臉理所當然。
“待會兒熱熱身便不冷了,這樣子還是不太方便。”
連提循循善誘,終于說服了宋青遠,把他心愛的大氅依依不舍地放在了剛剛坐着的位置上。
理想是美好的,是宋青遠經過一個冬天的努力,終于練出了和連提一樣精壯但不誇張的肌肉。
但現實總是無比殘酷。
自己只活動了三十分鐘不到,便氣喘籲籲地申請休息十分鐘。
連提對此哭笑不得,只得讓他去休息。自己則到了旁邊放兵器的閣樓裏,準備為宋青遠挑一件趁手的兵器。
但當他拿着精挑細選出的長劍回到校場時,就看到了讓他哭笑不得的一幕。
長劍是一把重量和氣質都和對方完美适配的長劍。
但長劍的主人已經倚着武器架,沉沉地進入了夢鄉。
臨睡前還不忘把大氅嚴嚴實實地裹在自己身上。
作者有話說:
小宋總即将發布的新書:《動物內髒的一百種吃法》、《理想與現實的差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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