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這耳光是徐鳳萍打的。

“我當初就不應該生下你。”她恨聲道。

這話驀然讓蕭歌心髒一陣抽痛。

如果可以，她也不希望她爸媽當初生下她。如果不是生下了她這個孽障，他們也不會死在火海；如果不是因為她，哥哥姐姐也會好好的活着，有個令人羨豔的人生；如果沒有她，他們應該是個幸福快樂的一家。

蕭歌緩緩擡頭，她強忍着爬上鼻尖的酸澀看着眼前的徐鳳萍道：“那你就當沒生我吧。”

“你什麽意思？”徐鳳萍眼睛瞪了起來。

蕭歌卻已經沒了任何想争辯的欲望，“我吃飽了。”她起身就走，也不管身後傳來的呵斥與責罵，甚至連鞋都沒換就徑自出了門。

走出別墅區，到路邊随手叫了輛出租車，蕭歌回到了她的租住的小區。

這小區因為老舊，樓下的燈早就壞了。蕭歌一個沒注意，被臺階絆倒在地，膝蓋在臺階角上磕了一下，疼得她眼淚瞬間就掉了下來。

眼淚“啪嗒”砸在地上，先是一顆兩顆，接着一直掉個不停。

蕭歌就那樣跪在地上沒動，她雙手撐地，垂着頭，肩頭微顫，無聲地哀恸着。

不知是不是被這氛圍所感，這時旁邊綠化帶裏有失怙的幼貓也哀哀叫了起來，一聲接着一聲，聽的人肝斷心碎。

一人一貓，一靜一動，憑空給這個在這個寂靜的夏夜添了一抹傷心。

許久之後，蕭歌情緒終于緩緩收住。

她直起身，站了起來，估摸着自己的眼和眼睛這會兒肯定腫得不行，等下得用冰敷。拍幹淨手，她正要進樓時，突然想起什麽一樣，後退一步掏出手機照向了旁邊的綠化帶。

因為她剛剛的動作，綠化帶裏的幼貓早就停止了哀叫。這會兒蕭歌一照，就看到一只瘦弱的小橘子蹲在花叢下，正警惕地望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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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只剩你一個了是嗎？”蕭歌蹲下身子同它道，“我也沒有家了。但我可以讓你有個家。”

小貓腦先是警惕蹲了會兒，大概是察覺到眼前的人類沒有惡意，它伸出爪子舔了舔毛，然後歪了歪腦袋，終于嘗試探出一步。見那個人類沒動，它又繼續走出了第二步，第三步。

等它從花叢裏鑽出來，它盯着蕭歌的眼睛看了半晌，然後跳下了花壇，腦袋讨好地蹭了蹭蕭歌的腳踝。

恰好旁邊有車路過，影子裏，一人一貓，一同回家。

家裏有了貓，蕭歌少不得要給它買點東西。好在小區裏就有寵物店，蕭歌給小貓買了貓糧貓砂貓碗貓窩等先安置着，至于檢查什麽的只能等到明天天亮。

小橘貓不怎麽怕生，吃飽後倒頭就睡，也是心大。

這麽一折騰，已經快到晚上八點。

習慣性登錄游戲，一上線蕭歌就被幫會群發消息給刷了屏。

“父母不在家，一個人寂寞難耐，火※熱※勁※爽，刺※激※撩※爆，激♂情無♀碼，等♂你來♂看，就在今晚8點YY342584。哦~人家等你喲~”

“幫主一把抓住了副幫主的腰，喘息着說不要……不要停……副幫主渾身大汗淋漓，輕輕咬住了幫主的耳朵，在他耳邊低聲道：快來YY342584，給你好看。”

“哦，樓上的消息幫主說，他要和副幫主的位置換一下，你們自行調整。”

這幾條消息把蕭歌給看傻了，差點以為被發了小黃廣告。等全部看完，她忍不住笑了下，想到一念此間說不定也在，便一邊用冰塊敷着臉一邊登進了幫會YY。

一進來她就聽到有妹子在麥上唱着歌，大廳裏兩百來號人在都在公屏刷着花，氣氛很是熱烈。

妹子也很大方，一邊唱歌，一邊互動，一曲終了，還不忘調侃微念：“幫主我想聽你唱歌，你今天能滿足我的心願嗎？”

微念估計今晚心情挺好，開麥回應道：“美少女的願望本應該滿足，不過我唱歌不行，倒是選修了個二胡，我給大家拉個二胡成不成？”

這話一出，整個YY大廳都沸騰了。幾乎所有人都在瘋狂的刷着字幕，呼喚着我可以。

“就現在！司儀快抱他上麥！”

“不能讓他跑了！！”

“二胡！”

“啊啊啊啊！有生之年！！”

司儀不負衆望地把微念抱上了首麥，并道：“幫主，衆望所歸，我已經開始錄音了，你就我們幫明天幫宣的門面！”

麥上，微念輕笑一聲，說了句稍等。

接着他麥裏傳來關門的聲音，一陣腳步聲後，他回到了電腦前，“準備好了嗎？我開始了。”

蕭歌當即停下了手裏的動作，準備聆聽。

然而麥裏微念将琴弦架上，一拉，蕭歌含着的冰水頓時一口噴出，差點沒被一波帶走。

在蕭歌的印象裏，二胡這東西是激情澎湃富有感染力的，但微念成功讓她見識了的‘嘔啞嘲哳’究竟形容的是個什麽玩意。

那宛如拉鋸一樣的樂聲，那沒什麽起伏的調子，隔着屏幕蕭歌都能感受到微念手裏二胡的麻木：早知道這樣它當初就不該被造出來。

默默把電腦聲音調到了最低，蕭歌再看YY公屏，已經一連串的“？？？”刷屏。

很好，看來被獵殺到的不止她一個，她受到了些許安慰。

等到微念陶醉地拉完，蕭歌私聊微念道：“有被震撼到，謝謝你，冥間藝術家，我差點被你直接送去見我爸媽。”

【私聊】微念：？

“我演奏得不好聽嗎？”YY裏，微念語氣帶點些許不解，“我覺得挺棒的，這是我有史以來發揮的最好的一次。”

“還、還……行……吧……”一向話多的司儀難得說話這麽艱難。

“是吧，不是說要做門面拿去宣傳嗎，要不我再來一首吧，到時候你二選一好好挑挑。”微念說着，大有再來一曲的架勢。

YY內頓時一片抱頭鼠竄，原本兩百多人的大廳一下子變成了一百來個。

司儀見狀，一個手速大爆把他請下了麥，同時嘴巴像被燙到一般半點都不帶停頓道：“不用幫主一首就夠了今晚時間不多幫主我們下次吧現在來讓我們歡迎下一位表演下一位你在哪呢快點上快點上快點上求求你了！！！”

在司儀被自己憋死之前，下一個幫衆終于上了麥，YY公屏上瞬間一片“救苦救難觀世音”“淚目”“謝謝菩薩救我狗命”“謝謝菩薩保住了我們這場晚會”，看得蕭歌樂不可支，連帶之前的那點陰霾也散去了不少。

游戲裏，蕭歌準備繼續去做任務，這時突然收到了微念的組隊邀請。

師徒組隊的話，會有個經驗加成20%的BUFF，但蕭歌從未想過一直蹭這個BUFF，所以現在她有點意外。

點了同意，蕭歌問道：“咋啦？”

【隊伍頻道】微念：。

【隊伍頻道】微念：其實我二胡學得還行。

蕭歌有點不明所以。

【隊伍頻道】小鴿鴿：so？

【隊伍頻道】微念：沒事，去升級吧。

【隊伍頻道】小鴿鴿：你是在勾引我嗎？

【隊伍頻道】微念：？

【隊伍頻道】小鴿鴿：一個男生對一個女生說他某個才藝很好，就目前這種情況下，和動物園裏對雌性張開尾巴的公孔雀沒什麽區別。

【隊伍頻道】小鴿鴿：你不會是喜歡上我了吧。

【隊伍頻道】微念：。

【隊伍頻道】小鴿鴿：幹嘛無語，難道是被我說中了？我的天。雖然我天生麗質平易近人胸肌大塊，但我還是勸你死心吧，我已經是同性戀了。

【隊伍頻道】微念：……我跟随你，挂機了。

看着飛到自己身後跟随的微念，屏幕前蕭歌不由失笑。

她知道微念為什麽突然組她，因為她之前說的那句話，微念應該是看出了她痛失雙親。

寧願讓她調戲，也不願解釋，是以免提她的傷心事？

真是個細心又溫柔的人，可她不需要同情。

【隊伍頻道】小鴿鴿：我沒事。謝謝。

【隊伍頻道】微念：嗯，人要向前看。

看着他的回複，蕭歌忍不住仰面用冰水敷了下眼睛。

沒被愛過的人，連陌生人的一句安慰都會忍不住熱淚盈眶。

一邊敷臉一邊做任務，時間不知不覺過去，YY裏的幫會歌會已經即将接近尾聲。

也是這時，YY裏正在唱歌的男生唱到一半，突然開始了表白：“我的這首歌主要是想送給我們幫的大寶貝胡圖圖，希望她永遠開心！”

像是約好了一般，這個人下麥後，下個幫衆上麥也表示歌要送給胡圖圖：“我永遠記得我入幫後，是圖圖你一直帶的我。是你帶我打本，帶我升級，帶我競技場，你的好我會永遠記得。我這首歌也想送給你，希望你每時每刻每分每秒都幸福快樂。”

第三個人上麥沒那麽煽情，但是一首蕭亞軒的《表白》足以說明一切。

一連被三個人表白，YY公屏裏本來有些疲軟的氣氛瞬間又變得熱烈起來，無數人在公屏裏喊着“圖圖三選一，快挑！”，完全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樣子。

蕭歌也悄悄豎起了耳朵吃起了瓜。

她依稀記得，這個胡圖圖就是她的師姐。

然而第三個男生唱完後等了好一會兒，也不見胡圖圖吭聲。

這種時候的确拒絕誰都不好，司儀忙出來打圓場道：“圖圖可能現在不在電腦跟前，真是可惜了。這種私事讓他們自己私下解決就好，來來，我們下一位。”

結果下一位很快上了麥，是個妹子，她開口卻不是表演才藝，而是直接cue起了場外的微念：“幫主你怎麽一個人在野外，哦，你小徒弟也在那個圖啊……怪不得~”她語氣變得有些暧昧起來，“我還從沒見過幫主這麽認真帶過徒弟呢，我們不會很快就要有幫主夫人了吧。”

人在場外坐，瓜從天上來，隔着八百裏這也能被一槍射中，蕭歌是萬萬沒想到的。

還沒等蕭歌捋清楚怎麽這火會燒到自己身上時，YY公屏裏已經有人道：“幫主歌會剛開始沒多久就在那個地圖了。”

好家夥，這是一直在關注微念的動向？

“原來死纏爛打就能當幫主的徒弟啊，早知道我當初也纏着幫主了，悔不當初！”

“死纏爛打可不行，還得加個苦肉計。”

“我原本以為當幫主徒弟很難的，最少也得圖圖那樣漂亮熱心的，沒想到一個什麽都沒的小號也能被收。”

“沒辦法，幫主那麽有錢，肯定少不了想借機上位的人。”

“換我我也想，畢竟一旦把幫主釣到，那可是最少奮鬥幾十年的事。嘻嘻。”

這種消息零零碎碎夾雜在刷屏的消息裏，不多，但其中的惡意揣測顯而易見。

“別傷及無辜。”這時微念開麥道，語氣不似之前的輕快，像是回複麥上的妹子又像是在點某些人，“這樣的玩笑我是男人無所謂，但別影響人家女孩子的聲譽，某些人嘴下留德。”

公屏剎那間幹淨了不少，麥上的妹子也讪笑了聲，“我就是開個玩笑，小姐姐抱歉哈。小姐姐剛加幫，要不要上來表演個才藝，讓大家都認識一下？”

這聲小姐姐喊得自然是蕭歌。

緊接着司儀把蕭歌抱上了首麥，跟着開麥道：“說實話我也對小姐姐你有點點好奇。我相信不止是我，估計全幫的人都想聽聽你的聲音。今天難得大家這麽高興，小姐姐應該不會讓我們失望的吧？”

司儀這舉動多少帶點趕鴨子上架的意味。

蕭歌微微一笑，本想直接拒絕，但轉念一想，她拒絕也不一定會被放過。

既然這樣，那就別怪她心狠手辣了。

【YY公屏】小鴿鴿：我……我有點害羞?(????ω????)?

【YY公屏】小鴿鴿：但拒絕大家怪不好意思的，要不師父你代替我表演個個二胡吧qwq

“？”

“？？？”

“WTF？？？”

“……”

一大片問號在公屏上刷過，麥上司儀也陷入了沉默。

造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