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離若的話在群裏自然又引起一波議論,不過眼下她已經不想多解釋什麽，她更在乎是的明如雪現在人在哪，“@微念,可以幫我問問後羿嬌軟軟被帶到哪去了嗎，我現在也要過去。”

微念自是知無不言，“我把地址私聊你。”

群裏的動靜蕭歌一直在關注，現在明如雪是和幫裏人在一塊，她有什麽動向群裏肯定第一時間就有消息。

在看到明如雪被警方帶走的消息後,蕭歌就一直注意着公安局大廳外的動靜。是的,在她報警立案做筆錄之後，她一直都沒離開公安局,為的就是想親眼見到明如雪被抓進來。

但很快她就發現自己的願望似乎落空了,所有被帶來的嫌疑犯根本不會在人前露臉，車都是直接開進裏面。

蕭歌差不多等到晚上八點左右，就在她以為這案子今天恐怕不會出結果時,沒想到卻有工作人員找到她，說明如雪已經招了。

“她一開始還不肯承認,但她作案的電腦就放在她現在住的酒店裏,我們技術人員恢複裏面被删除的數據,聊天記錄和你提供的都對上了，而且從她名下調取轉賬記錄也的确有來歷不明的大額收入，并且我們還在她的電腦裏還發現了六個偷拍文件。證據放在她的面前她心理防線崩潰得很快，見沒法狡辯很快就都認了。”來通知蕭歌的女警小姐姐語氣非常溫和,她擔心蕭歌還擔心視頻的事，又特意安撫她道：“另外你所擔心的偷拍視頻,我們查看了下,裏面并沒有你的視頻,所以你不用害怕會有你的不雅照被傳播出去。”

等了這麽久，花了這麽多心思，現在終于要定明如雪的罪，蕭歌此時心中的情緒用再多的言語都無法表述，她看着面前的警官眼眶逐漸泛紅，最後千言萬語都彙聚成了鞠躬道謝：“謝謝。”

“這是我們的分內職責所在。這件案子最晚七個工作日內會提交到檢察院，之後就進入起訴流程。如果你本人不願意露面，可以委托律師代理。”警察小姐姐道，“今天時間太晚，明天的話可能還需要你過來一趟補充一些材料。”

“好的，謝謝。”蕭歌說完，稍微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請問我可以見見她嗎？我就是想知道這樣的人現實到底長個什麽樣。”

“按照規定是不行的。”女警小姐姐也猶豫了一下，“不過她現在還沒出審訊室，我可以帶你遠遠看上一面。”

蕭歌再次對她鞠躬道：“謝謝。”

跟着警察小姐姐來到一走廊拐角處，隔着玻璃窗口蕭歌大約等了五六分鐘左右，就見明如雪被帶着從一審訊室走了出來。

和直播間裏光鮮亮麗的女生不同，此時的明如雪眼睛紅腫眼神呆滞。她臉上的妝容早已花掉，臉上斑駁的粉底顯露出她而今的狼狽。

看得出來，她是真的怕了。

聯想到她當初說偷拍的處罰也就賠禮道歉拘留時的輕飄飄的口吻，再看她現在神色見露出的畏懼，蕭歌知道，對于明如雪這種人來說，只有處罰真降臨到她頭上她才會真正害怕，而且這樣的害怕多半還不是源于內心的道德，而是法律法規的約束。

看着眼前壓在自己心頭三年的噩夢，蕭歌的心在一點點同自己釋然。在看不見的時候，這個噩夢威力巨大，讓她在無數個夜晚惶恐不安徹夜難眠；而當她鼓起勇氣正面這個噩夢時，才發現這東西不值一提。

一切都是她內心深處的恐懼放大了這個噩夢，才給了它撕咬自己到遍體鱗傷的機會。

許是蕭歌的眼神太過赤/裸，明如雪走到蕭歌五步遠的地方時終于注意到了走廊拐彎處站着的女生。

一開始明如雪的眼神只飄忽地掃了一眼蕭歌便又垂下了頭，但她察覺到蕭歌一直盯着她看後，在距離蕭歌三步遠時她忍不住又看向了蕭歌。這時蕭歌臉上雖然還是面無表情，但眼底卻多了一絲戲谑與快意。

明如雪應該是看到了蕭歌眼裏“來不及”收斂的眼神，她先是愣了下，在和蕭歌擦肩而過時像是猛然想到什麽一樣，瞳孔微縮，迅速扭頭難以置信地看向了蕭歌。

“你是誰？！”她尖叫着想扭身來找蕭歌，但她身邊的兩個警察已經飛快控制住了她，“老實點。”

最後她只能用力扭着頭死死地盯着蕭歌，而在她被帶着即将消失在拐角處時，蕭歌突然朝她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蕭歌并不怕明如雪懷疑她是故意布局引誘她進套，懷疑在沒有證據的支撐下只能是懷疑。她有明确告訴過明如雪那手照是網圖，是明如雪自己不信，非要認定那手是她的；病毒是明如雪主動發給她的；直播是明如雪自己要直播的，她甚至還勸說過明如雪多關注學業別露臉直播；要立富婆人設也是明如雪自己要立的；甚至群裏人背後說她那八千塊沒還給擺爛這事估計也和明如雪自己脫不了幹系，她甩餘額截圖證明自己也是‘逼不得已’。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明如雪自己作繭自縛。

也許會有人聯系明如雪偷拍的事，從那些偷拍的照片中發現她三年前曾被明如雪偷拍過的事，認為她有報複的動機。

先不說這些懷疑對方能不能得到證據支持，就算能得到證據支持，蕭歌也可以承認她接近明如雪是想重新取證，為當年的事起訴明如雪。她本意是為了取證偷拍的事，是明如雪自己把自己作到了敲詐的地步。

這兩件案子本就交織在一起，是明如雪自己違法在先，犯罪在後，只要她咬死了，明如雪該怎麽判還是得怎麽判。

看着明如雪的消失在走廊盡頭，蕭歌向警察小姐姐道謝後，走出了公安局。

12月的A市寒風蕭瑟，南方的冷透過她的冬衣侵襲着她的四肢百骸。蕭歌站在公安局門口呆了會兒，莫名不想回住處。

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心頭最大的一件事明明已經解決，可她卻感覺心更空蕩的厲害，無處安放。

沿着派出所外面的人行道一直漫無目的地走，周遭的行人和汽車都成了逐漸遠去的背景板。她明明處于熱鬧當中，可這些熱鬧又距離她好遠好遠。

走到半路，她看到有十幾歲的女孩子挽着朋友的手一邊走一邊仰頭啃着炸串，忍不住駐足目光随着那女孩子移動，一直到女孩和她的朋友們嬉鬧着進入附近的一家店。

莫名的，蕭歌有點羨慕。

她收回視線，繼續往前游蕩。

中間突然被人撞了一下肩膀，她側頭，撞她的人她認識，很巧，是住同小區的那個男生。

但蕭歌現在不想說話，她甚至連同人寒暄的心情都沒。

“抱歉。”男生向她道歉，蕭歌當做沒聽到繼續朝着前面走去。那男生似乎還對她說了句什麽來着，但她沒注意聽，也不想聽。

過了一個又一個街口，蕭歌察覺到那男生一直不遠不近地跟在她的身後，她也不管，任由他跟着。

周圍的街道随着時間的流逝，熱鬧開始消退，一直到路上幾乎沒人，身邊只有汽車呼嘯着飛馳而過時，蕭歌才發現自己來到了熟悉的地界。

這裏是她家還沒拆遷之前住的地方。

從小時候走的路上再次走過，透過一切都大變樣的世界，蕭歌仿佛看到了從前。

她看到有個胖胖的女孩子埋頭從別人的院牆下路過，裏面有壞小孩朝她丢石子，罵她‘死肥豬’；看到那女孩一個人孤獨地背着書包走在道邊，旁邊有同學在後面對着她指指點點；看到那女孩在被人關在學校鬧鬼的廁所關了一夜後，嚎啕大哭着跑出學校卻被人嘲笑醜人多作怪。

她看到那個女孩子孤立無援走投無路；看到她被人逼着一點點退到牆角退無可退；看到她嘶啞着吶喊誰來幫幫她但求救無門。

蕭歌想走過去抱抱她，但走近了卻發現那一道道都是過去的幻影。

繼續沿着大道走到盡頭，就到了她從前的家而今爸媽住的別墅區。

蕭歌走進小區，慢慢來到了爸媽的別墅前。

此時別墅大廳還點着燈，爸媽一般睡得都早，還有燈的話應該是哥哥或姐姐今天回來了，這會兒他們正在客廳唠嗑。

“哈哈哈哈。”裏面的人大概聊得很高興，笑聲就沒斷過。

蕭歌站在外面聽了許久許久，一直到腳站得發麻，她才緩緩蹲下，伸手捂住了臉。

是的，此時裏面正其樂融融的一家人正是她的親人。

哪有什麽火災救她，哪有什麽全家人都喜歡她，哪有什麽穿越……她就是她，她就是原主，她就是蕭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