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就着工作人員送來的溫水喝了藥，把加了三大勺糖的八寶粥喝完，沈輕才終于恢複活力。
為了符合原主豪門公子的身份，也為了給陸宣最好的體驗，原主定的是江城最好的酒店，但是他這個人沒什麽大毛病，就是住不慣酒店，所以沈輕恢複精神之後就退房離開了酒店。
推開厚厚的玻璃門，夜色裹挾着細碎的雪花迎面撲來，已經是下班時間，附近的寫字樓卻還燈火通明，電子大屏上輪播着光鮮亮麗的明星，各色的霓虹充斥着視線所及，車水馬龍，人來人往，各色的男男女女三五成群，勾肩搭背着走走停停。
街邊小店放着聽起來就很甜的歌，年輕男女興奮地談論着各自喜歡的偶像，中年人或炫耀或抱怨地說着工作上瑣碎日常，老人們慢吞吞地回憶着從前的時光……
這是個再真實不過的世界，很熟悉，卻依舊讓人難以産生歸屬感。
無論在哪個世界，出租車司機都一如既往地熱情，沈輕看着擋風玻璃外一成不變的都市夜景，一邊聽着司機師傅唠叨着江城這幾天詭異的天氣和新鮮事，時不時點點頭表示附和。
沈輕喜歡這種熱情的絮叨，雖然這些事在他眼裏都是再無趣不過的事情，但是聽着司機抑揚頓挫的調子，他好像也能感受到一點煙火的味道。
直到車內響起一陣刺耳的尖叫聲，沈輕皺了皺眉，看向前面亮起來的手機。
“不好意思啊小夥子，我這就把聲音調小。”
聲音調小，卻不是關上，沈輕挑了挑眉，沒說什麽，倒是司機有點不好意思。
“是我女兒喜歡的偶像的舞臺表演，她已經跟我說了三天讓我一定要看，這不那邊剛結束就給我發過來了，還說讓我回家給她發表觀後感，”司機無奈裏帶着不容忽視的寵溺：“我哪看的懂這些，不過是聽她說我跟着同意罷了，您放心，我就聽聽聲音，絕對不會耽誤開車的。”
“這個明星很有名的，”紅燈加堵車，司機幹脆轉過身看向沈輕：“我女兒說他是這兩年最火的偶像，發一首歌能賣好幾千萬張呢，你看視頻裏白色的燈就是他的什麽應援色，這個場子可是好多明星呢，但是你看白色的燈占了一大半。”
沈輕這才擡眼看向屏幕，确實像司機說的那樣，上千人的場子，幾乎一半都是白色的應援燈，即使音量已經被調小，他也能聽到粉絲瘋狂的吶喊聲。
車子重啓的那一秒，悅耳的音符響起，舞臺追光燈投射到中央，耀眼的聚光燈下，一個高挑的側影慢慢出現。
紫黑色卷發慵懶随性地後梳，微微挑着眉，輪廓立體分明，極為漂亮的側顏在閃耀的燈光下近乎透明，單手插兜，黑襯衫紐扣要散不散，整個人像是蓄勢待發的雄獅，滿滿的散漫冷漠卻又帶着不容忽視的殺傷力。
短暫的安靜過後，冷冽炫酷的鼓點炸開，觀衆席中爆發出更強烈的尖叫聲，舞臺上的人也有了動作。
音樂節奏越來越快，舞臺上的人卻能完美地踩上每一個節奏點，動作潇灑淩厲，黑色的勁裝凸顯出他優越的身材，袖子上金色的流蘇肆意揮灑，最重要的是這麽大幅度的舞蹈動作似乎完全沒有影響他的氣息。
近乎完美的唱跳實力，确實配得上這麽大聲量的應援。
一首歌到了結尾，那人的動作幅度慢慢變小，休止符響起的瞬間，舞臺恢複灰暗，唯一昏暗的光打在他身前，那人輕輕擡起眼，沈輕也終于看清了他的五官，然後心底一陣悸動。
他确信自己記憶裏沒有這個人，但是對上舞臺上人犀利的眼神，沈輕眼前突然浮起一層白霧，熟悉地想要抓住什麽東西的無力感浮上心頭，沈輕第一次呼吸錯亂起來。
到底是誰……
“你別說，雖然我不懂音樂，但是這人确實很厲害哈。”
司機與有榮焉的話打斷了沈輕的思緒，雲霧撥開，他看到視頻上已經靜止的畫面，以及被熾熱的煙火照亮的精致的臉，和他鎖骨處淺紫色雙瓣茉莉花紋身。
***
二十分鐘後，沈輕到了原主的住處。
意料之外的，原主一直住的地方竟然只是一個公寓，雖然已經是豪華獨層，但跟他給陸宣的那些比起來實在是九牛一毛。
不過他很喜歡就是了，按照記憶找到了原主的房間，沈輕對着房間風格皺了皺眉，該說不說和客廳公共區域比起來，這個卧室完全不合他心意，不過這會兒他也懶得計較了。
沈輕找了身衣服走進浴室。
是巧合嗎？沈輕看着鏡子裏熟悉的臉陷入沉默，連肩膀後的不規則胎記都如出一轍……
不過這也确實更方便他适應自己的新身份。
新身份……
原著小說沈輕是沒看過的，只能憑着記憶力小助理的話回憶出原主的結局：
陸宣遇到岑朝陽後一周就和原主提出了解約，原主不甘心追求了那麽久的人就這麽離開，卡着合同不放還揚言要雪藏陸宣，甚至在網上放出他和陸宣的“戀情消息”，還大張旗鼓地用公司官博認愛，主角攻忍無可忍，直接對悅宣出手。
原主為了和主角攻抗衡，不惜拖沈氏下水，結果被有心之人趁虛而入，不僅悅宣被主角攻打擊到破産，連沈氏都被人瓜分，原主名聲狼藉，最終落得個流落街頭的下場。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他會來到這裏占了原主的身體，但是他既然來了就不會放任原劇情發展，好在娛樂圈本來就是他熟悉的領域。
說來也巧，他在原來的世界從事的也是藝人經紀方面的工作，從小助理到王牌經紀人再到獨立開了經紀公司，就在車禍前，他剛登上了國內十大青年富豪榜。
沒有親人，合作六年且唯一有可能成為朋友的人剛剛聯合外人背刺了他，所以沈輕沒什麽情感上的牽挂，最可惜的也就是他卡裏的那些錢，不過想一想那些和原主的資産比起來也不過九牛一毛。
反正沒什麽區別，至少在這裏，上一世礙于經濟和人脈沒能實現的那些計劃他還可以繼續推進。
沈輕嗤笑出聲，算起來還是他賺了。
浴室內溫熱的水汽彌漫開來，足以讓那雙桃花眼中氤氲着的水霧隐匿其中。
洗完澡沈輕打開手機上了個網，既然要在這個世界走下去自然要了解一下這個世界的秩序和娛樂圈的那些人，熟悉的規則讓他徹底放松下來，然後在看到悄悄爬上熱搜尾巴的詞條時眨了眨眼。
果然，如果能老老實實順應現狀的就不是主角了，不過看得出來陸宣真的挺恨原主的了，直接了當的買了個#悅宣總裁欲潛規則藝人#的通稿，這是準備一擊斃命了啊。
沈輕不用點開詞條就能猜到通稿大致的內容，酒店裏陸宣雖然做的隐秘，但是沈輕從他時不時摸口袋的動作就知道他在錄音，前面那些話剪輯一下，他确實夠惡毒的了，加上陸宣現在也算是個二線偶像，粉絲激動起來輿論把悅宣壓垮也不是不可能。
不過鬧大也好，他剛好需要一個契機開始自己的計劃，希望陸宣不要讓他失望，沈輕百無聊賴地把手機扔到一邊，帶着半濕的頭發鑽進被窩。
一直到睡覺前沈輕都只能回憶起原主從遇到陸宣之後三年的記憶，之前的所有細節都仿佛被蒙上了一層霧，模模糊糊看不清楚。
所以原主三年前也失憶過？沈輕不由得想到自己六年前那場車禍，都是車禍，都是失憶，還有各種巧合，他自然不會去想什麽前世今生，但是穿書這種事都發生了，難道他和原主真的有什麽淵源？
意識墜入深淵之前，沈輕無所謂地勾了勾唇想，不知道今天還能不能再見到那個人。
***
江城電視臺地下車庫，小黃拿着剛買好的熱咖啡開門上車，感受着車內極低的氣壓，對欲哭無淚的司機點了點頭，然後把咖啡遞到一身黑色大衣的人手裏：“老板，暖暖手吧。”
顧清羽目光沉沉：“網上現在怎麽樣了？”
“熱搜一直在壓着，但是那邊放出的錄音确定沒動手腳，所以現在網友們情緒都有點激動，”小黃語氣飛快，趕在顧清羽更生氣前開口：“不過張總那邊已經讓人壓住沈少的信息了，所有關于沈少身份的信息絕對一點都不會洩露，我已經讓人去聯系陸宣那邊，看能不能和解……”
“和解？”顧清羽意味不明地扯了扯嘴角，語氣冰涼：“恐怕有其他人不想和解呢。”
小黃低着頭沒說話，他自然知道自家老板說的其他人是誰，有時候他也為自家老板感到不甘心，明明自己的事都懶得澄清懶得動關系的人，偏偏為了一個屢次傷害他的人破例。
但是每次顧清羽提到那人時的表情和态度讓小黃不敢多問，車裏低氣壓持續仍然持續着。
良久，車內響起一聲冷笑。
“去南山公寓。”
看着閉目不願多言的老板，小黃心裏有一種果然如此的宿命感，然後沖前面裝鹌鹑的司機打了個招呼。
黑色汽車平穩向前，顧清羽打開了身旁的窗戶，夜風一股腦灌了進來，冰冷的空氣讓他頭腦恢複了清明，看着滿街枯黃的落葉，顧清羽突然覺得一陣無力。
到底要到什麽時候才能死心呢？還要再重來幾次才能接受現實？
飄然落下的枯葉被晚風卷起，在氤氲的夜色裏被碾落成塵。
***
沈輕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夢裏，因為他又見到了那個滿身纏繞着白霧的人，六年了，六年來他幾乎每天都會夢到這個人，他隐隐約約知道這個人應該對他很重要，但是每次他都看不清那人的長相，這次也一樣，無論他怎麽掙紮，怎麽試圖向前都無法靠近那團白霧，只能眼睜睜看着那人越來越遠……
直到他驚醒。
沈輕直起身慢慢吐出一口濁氣，摸了摸額上的冷汗，打開臺燈轉身下床。
在廚房倒了杯水，沈輕心念一動又打開了客廳桌子上的電腦，找到了今天在車上看到的那個舞臺視頻。
顧清羽，三個字在心頭繞來繞去，沈輕眼神落在他鎖骨的那朵小茉莉上，聲音幾不可聞：“你到底是誰？”
公寓大門就在這時應聲打開，沈輕轉過頭去，逆着樓道裏白色的燈光，看到了站在門口的颀長身影。
剛剛還在他電腦屏幕裏的小茉莉，就這麽猝不及防出現在他面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