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演戲
從楚宵沅家到他說的那家滬式火鍋店車程不到二十分鐘。
但車內一路沉默，氣氛尴尬到零點，每分每秒都顯得極為漫長。
楚宵沅戰術性掏出手機，戳了下許濤澤。
【Glod：江湖救急啊喂！ ！ ！快快快，幫我約一個女孩兒去我們常去的那家火鍋店！】
十級網民許濤澤迅速回複：
【許濤澤：啥情況啊？你急着脫單也不必這麽趕吧？】
【Glod：就是急着脫單！顧庭燎逮着我跟他比擊殺數，我借口說要約會去，結果人轉眼就堵在我家樓下了。】
許濤澤一驚，這什麽情況？
【Glod：現在，立刻，馬上，給我找個約會對象來！活的就行！】
【許濤澤：行吧，小祖宗，當我欠你的，不過事先說好，我認識的妹紙可都是圈裏的，十有**都認識你……】
楚宵沅一怔，咬牙：
【Glod：你努力找那個剩下的十之一二吧。畢竟圈裏人看到我和Fox……】他感覺會更難搞。
【許濤澤：……我盡量。】
他剛按黑手機，身邊駕駛座的顧庭燎突然冷聲問：“和女朋友聊完了？”
“啊？是，是啊。才出門就催。沒辦法，就愛黏我。”楚宵沅張口就老凡爾賽了。
顧庭燎握住方向盤的手輕輕摩挲着，冷冷道：“什麽樣的人能入你的眼？”
楚宵沅面無表情，挺直了身子，見招拆招：“沒什麽，主要是漂亮，知性溫柔，賢惠顧家。”
“要結婚了？”顧庭燎突然問。
“咳——！咳咳咳！ ！ ！”
楚宵沅險些被自己的口水嗆住，忙抽了一張車上的紙巾捂住嘴，不好意思道：“天冷，有點咳。結婚？還沒有，不過要是處久了，這也自然而然的。”
楚宵沅才不會給自己挖坑，反正今天就這回，以後遇到了可以說不合适分了嘛。
幾分鐘後，許濤澤發來消息：
【許濤澤：沅寶！真找到一個！正好就在那附近，是我粉絲群的，一個學生，年齡有點小，才21，叫可可，事情都跟她交代清楚了，中長發，穿杏色毛呢大衣。暗號是“哥哥，我們吃鴛鴦鍋吧。”】
楚宵沅震驚，頭一次感覺許濤澤辦事牢靠！
竟然連暗號都有！
到了火鍋店門口，他正要打開車門，說：“謝謝，那我進……”
“一起吧，我對你女朋友挺好奇的。”
楚宵沅心裏得意，我就知道。
“那你先停車，我先進去跟可可說一聲。”他還是不放心，想先去打點。
“不用。”顧庭燎擡眸，語氣不容置喙。
這家滬式火鍋店很有特色，進門，穿着舊上海旗袍的服務員們微笑着齊聲歡迎光臨，店內裝飾得很有老上海韻味，背景音樂循環播放着《情深深雨蒙蒙》趙薇在大上海唱的歌。
楚宵沅第一次來時就一度覺得像是進了歌舞廳。
而此時，正放着歡快的《滿場飛圓舞曲》，裏面唱着：
【勾肩搭背/進進退退
步也徘徊/愛也徘徊
你這樣對我眉眼亂飛
害我今晚不得安睡……】
“真是個約會的好地方。”顧庭燎冷冷嘲諷。
楚宵沅尴尬得不行，只求趕緊唱完換歌。
他立即向店內眺望尋找，然後成功定位到一個中長短發，穿杏色大衣的女孩，眼神瞬間亮起來。
女孩長得很清純可愛，笑起來人特好看。
許濤澤牛逼，夠哥們兒！
顧庭燎瞥到他的眼神，眼底微沉。
兩人還未走近，那女孩就走到他們面前，精準地對着楚宵沅露出一雙可愛的小虎牙笑道：“哥哥，我們吃鴛鴦鍋吧！”
楚宵沅忙點頭：“可以可以，都聽你的。”
可可甜甜地笑，然後看了眼楚宵沅身邊的顧庭燎，遲疑問：“這位是？”
“以前俱樂部的……”
“朋友？”可可笑着搶答：“長得可真帥！”
“不是朋友。”顧庭燎臉色微凜，“陌生人。”
“……”楚宵沅只能裝沒聽見，笑着讓可可先坐下。
女孩面上讪讪，內心OS：哇哦！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修羅場？！啊啊啊！值了值了！兩個小哥哥都好帥！
可可是後來看直播，粉許濤澤和某個主播的Cp，陰差陽錯進的粉絲群，對職業圈的事并不了解。
楚宵沅盡量保持面上的冷靜，對可可說：“沒事兒，他也就順便進來一下，咱吃咱的。”他說着坐到可可的對面，拿起菜單。
哪知道下一瞬顧庭燎就坐下在他旁邊，對他的話置若罔聞，對對面的女孩說：
“姐姐，我也有些餓了，不介意一起吧？”
聽到顧庭燎喊人姐姐，剛端起杯子喝水掩飾的楚宵沅差點噴出去。
被喊這麽個大帥比喊姐姐的女孩一僵，不甘心地小聲反駁：“……我才21。”
顧庭燎涼涼一笑：“我19。”
楚宵沅和女孩：“……”
他突然很同情這女孩，忙安慰她：“可可，他就一小屁孩，咱家可可永遠18哈！”他把菜單遞給對方，“想吃什麽，盡管點，哥哥請客。”
可可在心裏給這位帥哥點贊，正要接過菜單。
顧庭燎又開口了：“你們沒談多久嗎？連女朋友喜歡吃什麽都不知道。”
可可手一僵，接着職業素養極高地笑着接下話：“我們談挺久了，不過哥哥是想說嘗嘗不同的菜。畢竟總盯着一道菜吃，會膩的。”
楚宵沅立即在心裏給可可點贊。好評！必須五星好評！
顧庭燎沉默，眼睛盯着桌面，沒再說話。
楚宵沅抓緊時間秀恩愛：“可可，你不是最喜歡這點金槍魚蝦滑嗎？點一份，放心，最喜歡的，怎麽都不會膩。”
“那游戲呢？最喜歡的，玩了七年，膩了？”冷不丁的，顧庭燎又冒出來一句。
楚宵沅真是怕了他這張分分鐘冷場的閻王嘴。
“還是說膩了我。”
顧庭燎面上不顯，眼神冷冷地看着他。
楚宵沅詫異地看向他，他怎麽會這麽想？
“不是的，我怎麽會……”
顧庭燎盯着他的眼睛打斷他：“楚宵沅，你可能忘了，我們真正一起玩絕地，三個月都不到。”
“準确地說，是86天。”
楚宵沅愣怔住，只有這麽短嗎？
他看着面前少年的眼睛，忽然說不出話了。
少年眼睛裏的光，一點點暗下去。
他忙笑了下：“嗐，老了老了，記性就是差。算了，點菜點菜。”
剛說完，顧庭燎将菜單從他手裏拿過來，順手勾了好幾個。
之後，氣氛尴尬地沉默。
等服務員終于将鴛鴦鍋鍋底端上來，見證了一場修羅場的可可忙說：“鍋底終于上了，我都餓壞了。哥哥，吃起來吃起來。”
楚宵沅這會兒哪還有一點餓意。他點頭，盯着面前紅通通的辣鍋鍋底發呆。
鍋底裏的紅油漸漸化凍，随着湯汁翻滾，冒着騰騰的熱氣。
可可看着面前倆帥哥，心想這活兒太難了。
她試探地問：“哥哥，吃啊。湯都沸了。”
楚宵沅聞聲，面無表情地伸筷子夾起盛着金槍魚蝦滑的鐵勺挂在鴛鴦鍋中間的隔板上，讓蝦滑侵入紅油湯底裏。
接着，挂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
可可其實挺想說，可以下點別的菜，但她想想算了，自己下自己的。
而此時坐在楚宵沅旁邊許久未動的顧庭燎忽然伸手，剝開包裝裏的筷子，開始夾菜，下菜。
楚宵沅的眼神微動，跟着他五指修長的手，看他透過袅袅的白霧，一道又一道地夾起，放到楚宵沅面前的鍋底裏。
嫩牛排，千層毛肚，水晶鴨腸，肥牛卷……
忽然，他停住，放下筷子。
站起身。
“我說過，我回來了就不會走。”他頓了下，“……楚宵沅，你果真……是個騙子。”
楚宵沅伸手夾菜的手頓在火鍋霧氣的上空，沒回頭，餘光瞥到身邊少年轉身離開。
過了好一會兒。他忽然松了口氣，對對面的女孩說：“多吃點，我請客。”
可可對電競圈了解的不多，吃着菜，小心地問他：“那個……你們以前到底是什麽關系啊？”
楚宵沅随手夾了一口原本要放進嘴裏的嫩牛排，聽到這個問題，認真地思考了一秒，笑着回她：“可能真就是陌生人？”
可可心裏說，怎麽感覺跟舊情人似的。
她沒好意思說，覺得這頓飯太尴尬了，匆匆吃完，擦嘴，然後小心地跟楚宵沅說：“報酬，濤濤已經給我啦，那我先撤了哦？”
楚宵沅擡頭對她點頭笑：“嗯嗯，好，要不要我打車送你回去啊？”
“不用不用，濤濤給我打了。”她笑笑，走了。
楚宵沅松懈下來，還剩挺多菜，他剛剛其實沒怎麽吃，現在繼續吃，一筷子一筷子，夾着的，都是剛剛顧庭燎放進去的。
早就煮老了。
他吃着吃着，笑了下，低笑了下，自言自語：“小狐貍，還記得我喜歡吃什麽啊。”
此時就剩下他一個人，剛剛沒在意，這會兒靜了，趙薇的《煙雨濛濛》突然唱起來:
“往事一幕幕/傷心一幕幕
你的眼淚你的笑伴我今日孤獨……”
楚宵沅不由想笑，這BGM也太會放了，然後低頭聽完了一系列《離別的車站》，《自從離別後》《船》……
尤其是最後這首唱着：
【美麗的小船
不複昔日的光輝燦爛
經過風暴 / 涉過險灘
憧憬已渺 / 夢兒已殘
何處是我停泊的邊岸
何處是我避風的港灣……】
楚宵沅聽得想打人……這店真的不想好好開下去了？
臨要走了，他頂着背景音樂叫來服務員：“你們以後這音樂能不能喜慶點……”剛說完，頭頂想起了“小冤家你幹嘛像個傻瓜……”
“……”
服務員尴尬地和他笑笑。
“得，不用了，多少錢？我結賬。”
服務員疑惑：“你們桌早結了啊。就那個長得特帥又高的男生。”
楚宵沅收回手機二維碼，行吧，蹭頓飯。
外面燈火通明，還飄着小雪，身後的Bgm又切了首《偶然》。
“楚宵沅。”一道聲音從背後喊住他。
他震驚回頭，身後唱着：
【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
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
他愣怔在原地時。
魔都的冬夜，小雪紛飛，他擡頭，怔怔地看着眼前已幾近褪去少年稚氣，棱角分明，介于男孩和男人之間的顧庭燎。
他走上前來，五指分明的骨節打着一把傘。微斜着向他傾過來，罩在他頭頂上方。
楚宵沅詫異擡眸對上他的眼睛，聽到他說：
“我送你回去。”
他耳邊只有音樂唱着：
【……我是天空裏的一片雲
偶爾投影在你的波心
你無須訝異也無需歡喜……】
“……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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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支持。鞠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