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吃完沒,吃完找你爸去。”

柏沉松覺得凡事兒應該沒那麽巧, 但偏偏他和梁峰每次都巧的反人類。他聽到身後聲音半天沒轉過身兒,有點兒不敢轉。

“沉松?”梁峰又喚了一聲,慢慢走帶他身後。

柏沉松扭頭, 仰着腦袋看他,“好巧啊。”

梁峰沒穿正裝,就一身休閑服球鞋, 站在柏沉松腿邊,彎了些腰,手指勾在他額前的發絲上, 在手指上纏了兩下,突然撸狗似的揉了一把他腦袋。

“你怎麽來這兒了?”梁峰問。

“義工。”柏沉松脖子這會兒仰的都抽筋, 這兩個字今天不知道說了多少遍了。

“你和小峰認識啊?”女人笑着, 輕輕碰了碰柏沉松的手背。

“嗯,認識。”柏沉松向後伸了個懶腰。

梁峰挨着他坐下去, 把他手裏碗端過去, 柔着聲說,“我來吧,你休息會兒。”

柏沉松松了手, 手臂支在身子後面,盯着梁峰看。

這人難得露出點兒極度溫柔的表情,整個人在太陽底下暖烘烘的,臉上挂着點兒笑, 手裏端着飯盒,慢慢挖了一勺米飯和菜,放在女人嘴邊一口一口的喂下去。

太陽照得烈, 受不住。

三個人起身換了個位置, 又換到樹蔭底下去了。

柏沉松慵懶的靠在樹根上看着, 看梁峰盤腿坐那兒給那個女人喂飯,擦嘴。

足足吃了半個多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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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峰起身,去拐角那邊的長椅上,手裏端了束郁金香,柏沉松溫和的笑着看他,想着梁峰還挺浪漫,送花。

結果梁峰轉了個身,蹲在他面前,把那束塞到柏沉松手裏了。

柏沉松睜大眼睛沒緩過神兒。

“送你,花店把花包錯了。”梁峰蹲在面前笑了下,“那束花你送的?”

柏沉松半天才緩過來,“嗯。”

“謝謝。”梁峰笑。

也不知道是這天兒太好還是梁峰今兒太溫柔,柏沉松心明顯停了兩下,貓抓似的癢了癢,手裏握着花的手指緊了緊,低頭不經意的呼了口氣兒,“你每天過來?”

梁峰挨着他坐下去,“差不多,太忙就沒辦法。”他偏頭盯着那摞詩,笑着看柏沉松,“你給她讀了?”

柏沉松點頭,“嗯。”

“是不是挺費勁兒。”梁峰依舊笑着,低頭碾着手指尖的小野花,“她記不住,得讀好幾遍。”

柏沉松就那麽盯着他,盯着梁峰那張近乎完美的側臉,覺得這人露出軟肚皮的時候挺讓人心疼,心裏難受勁兒更多了。

小刺猬似的。

“還沒吃飯?”梁峰突然看他。

“啊,還沒。”柏沉松回了個神兒,“打了飯,還沒吃。”

“她差不多要睡午覺了,我把她送回去,你稍微等會兒。”梁峰起身,腿上黏了點兒雜草葉子。

柏沉松拉了一把他手腕,“別動。”低頭把那點兒雜草葉子拍了。

梁峰笑了下,沒說話,跨步過去低頭和女人說了兩句,推着輪椅朝樓那邊走。

柏沉松一個人坐樹蔭那兒,深吸了兩口氣,緩了下。

其實仔細看看,兩個人眼睛那塊兒還挺像的。

柏沉松等着等着肚子突然咕了兩聲兒,還真的餓了,他手下意識的捂在胃上揉了兩下。

“餓了?”梁峰這人走路沒動靜兒。

走近了對着柏沉松伸了個手,一把将人撈了起來,盯着他笑了下,“走,吃飯去。”

柏沉松把飯盒拿上,也沒明白這人要去哪兒,反正就跟着呗。

梁峰去食堂打了份兒飯,拉着柏沉松去了一棟樓,上了電梯,直接沖着頂層沖。

“這麽熟了。”柏沉松靠在電梯裏笑了笑。

“成天在這兒轉悠,都好幾年了,熟的跟家一樣。”梁峰側頭看他。

叮咚一聲。

電梯門一開,一堵白牆。

出去後角落有個小門,推開是個陽臺,挺大的,空蕩蕩的沒什麽東西。

樓頂上就是風大,柏沉松剛被曬的渾身燙,現在風一吹還挺舒服。

陽臺可以直接看全整個養老院包括外面的高樓,很清楚。

梁峰手臂支在陽臺邊緣,打開飯盒,就站那兒邊吹風邊吃了。

柏沉松站旁邊開了飯盒,偏頭一看,“我倆菜怎麽還不一樣?”

梁峰得瑟笑,“我VIP。”

柏沉松挑了個眉,低頭笑了下,夾了口蘑菇放嘴裏嚼着。

梁峰湊近了,從碗裏給他夾了個雞腿,“怕你餓死。”

“謝謝奧。”柏沉松笑。

一頓飯吃的其實挺舒心的,柏沉松一點兒沒剩,全幹光了,就是風吹的臉有點兒麻。

梁峰扣了飯盒,灌了兩口水,突然轉身後背靠着牆,側頭看柏沉松,“你不是要了解嗎?”

柏沉松看着他,依舊半支在陽臺邊上,“嗯。”

梁峰拍了兩下手裏的灰,“我爸媽離婚早,離得時候給了一大筆錢,雖然多,但那時候我媽眼睛已經不行了,我得賺錢,不然拿點兒錢根本熬不了多久。”

柏沉松靜靜盯着他沒說話。

梁峰看着他,“我拿所有錢去創業,開店,賺了不少,中間也虧過,欠了錢。”他把臉湊過去,湊到柏沉松臉前,指了下眉骨那塊兒疤,“這邊兒被人砍的,留疤一直沒好。”

柏沉松下意識的伸手在上面碰了碰,梁峰盯着他,盯了好一陣兒又恢複之前那個姿勢,懶懶的靠在陽臺上。

“但也算熬過來了,她眼睛現在是徹底看不見了,剩下的你也看到了。”梁峰盯着柏沉松,“她在這兒還能散散心,在家裏悶屋子裏得悶壞,我就每天抽空過來陪陪,也沒別的招。”

這話說完兩個人安靜了好一會兒。

柏沉松太怕這種沉默狀态了,他盯着梁峰,手搭在他肩膀上,說了句,“你,辛苦了。”

“操。”梁峰罵了一句,低頭笑了,“你能不能說點兒別的。”

柏沉松在嗓子裏憋了半天,“你是正經人。”

梁峰:“..”

“你要沒時間了我過來陪她,我時間還挺多。”柏沉松笑着說。

梁峰聽着愣住了,面對面的看着他,手指擡起來想碰柏沉松耳朵那塊,快碰到的時候又停住了。

問了句,“能抱下嗎?”

柏沉松頓了一秒不到,勾了點兒笑,手一伸,“就這一次。”

梁峰笑着,直接伸手把人按懷裏了。

手心貼着後背,滾燙的吓人,梁峰手在後背順了兩下,動作很小,低着聲兒說了句,“傷還疼嗎?”

“這都多久了,早沒痕跡了。”柏沉松笑,胸前貼着胸腔,輕微震了兩下。

梁峰吐出的熱氣兒清晰的傳到脖頸那塊兒,柏沉松喉結上下滾了下,有點兒緊張。

“你抱到什麽時候?”柏沉松拍了下他背。

梁峰笑着把手松了。

兩個人的衣服黏在身體上,都覺得熱的慌。

“要看你狗兒子去嗎?這兩天熟了,拆家呢。”梁峰把兩個飯盒拿手裏,“給我真皮沙發咬了整整兩個狗牙印子。”

柏沉松笑的肚子痛,“去看一下吧。”

梁峰笑着開了門,兩個人一路又乘着電梯下去,回到樓裏看了一眼,梁峰媽媽已經睡着了。

“我去打個招呼。”柏沉松放低聲音,指了指學生。

梁峰點頭,出門後在剛才的橋那邊等他。

柏沉松速度還挺快,交代完溜出來,笑着沖梁峰招手,跑過去。

車停在側門的戶外停車場,車裏曬得燙。

柏沉松進去坐下後嘶了口氣兒,屁股燙着了。

倆人跟痔瘡似的座椅上不停的動,柏沉松笑,“我感覺我像坐在滾燙沙堆裏了。”

車裏開會兒空調,溫度慢慢降下去後才好點兒。

“激動嗎?”梁峰笑。

“嗯?”柏沉松偏頭笑了下,“我感覺你比較激動,要不要給你點兒時間進門收拾下?”

“不用,我那兒沒什麽東西。”梁峰還挺自信。

柏沉松也就是開個玩笑,梁峰平時衣服腰帶穿着都整齊精致,家裏八成不會亂。

但..有那個多動症的狗兒子之後,他有點兒不敢确定了。

一路停到了陌生公寓的門口,周邊便利店商場倒是還算全。

車子慢慢朝地下車庫裏開,裏面挺空曠,沒什麽車。

車庫電梯直達房門口,兩個人站進去,柏沉松手裏還莫名秒抓了捧郁金香。

像一個剛約完會的景象似的。

叮咚一聲響,電梯門一開,走廊裏亮了燈。

梁峰站在門前低頭按密碼,還沒開門,柏沉松就聽到裏面爪子刨門的聲音,真夠鬧騰的。

吱啦——

那狗子一個箭步沖到梁峰腿邊,瘋了一樣扒拉他腿,跳了半天。

梁峰彎腰把它抱手上才老實,舌頭一吐,想舔他一臉口水,梁峰還嫌棄它,仰着身子躲了半天。

“随便坐。”梁峰呼了口氣,提着狗扔沙發後面去了,折騰的襯衫領子全歪了。

柏沉松進門第一感覺就是幹淨,整齊,幹淨利索,還很空。

沙發投影茶幾什麽都在,該有的都有,但就覺得沒什麽生活氣息。

廚房裏面更空,嶄新的一點兒油漬都沒有,也沒什麽調料瓶,這人看樣子壓根就沒怎麽做過飯。

角落裏堆了成片的花,旁邊有個貓窩,裏面窩了只黑灰色的貓咪,懶呼呼的在睡覺。

梁峰給他拿了雙拖鞋,“當自己家吧,随便點兒。”

柏沉松笑着嗯了聲兒,彎腰換了鞋,擡頭的時候發現梁峰急匆匆的捧着袋狗糧,跑着往狗盆裏倒,那狗子急得在旁邊轉圈,呼哧呼哧的喘氣兒。

梁峰把它腦袋擠走,訓它兩句,想讓它沉穩安靜點兒,一人一狗在那兒跟吵架似的。

看着怪逗的。

小狗腦袋伸進盆裏吃着,眼睛朝上瞄,想看梁峰生氣沒。

梁峰早就炸毛了,蹲旁邊對狗喊了句,“吃完沒,吃完找你爸去。”

“嗯?”柏沉松屁股剛挨沙發上,吓得背都挺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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