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我一直都在
時間過的飛快, 尤其是過完年,上班開學,一堆事兒像一座座壓死人的大山似的朝頭上砸。
兩個人在假期過了一段時間的舒坦日子, 看了幾十部電影, 吃了好幾場火鍋日料,游樂園最後幾天開門, 兩個人玩兒攬入過山車,騎了旋轉木馬,照片拍的手機內存嚴重不足。白天一本正經的鬧, 晚上黏在一起做?愛,發洩愛意和情緒, 折騰的手抖腿軟。
這種夢一般的好日子終究還是要結束。
柏沉松被工作和論文壓的喘不過氣, 黑眼圈都出來了。
實習本來應該結束了,但手頭上項目還沒完, 領導說讓他堅持一下, 柏沉松礙着面子,也就答應了。
答應的後果就是七八點回到家,戴着眼鏡繼續寫論文, 寫到半夜。
等梁峰過來拽着耳朵讓他睡覺的時候,他才勉強關了電腦。
梁峰看上了一家店,準備買了再開一家酒吧,那段時間忙着開會, 好不容易敲定下來,裝修招聘一堆事兒等着處理。
選址遠,開車得半個小時。
兩個人想一起吃個中午飯都變得奢侈。
五月底的時候柏沉松結束了實習, 在做最後的論文修改, 成天泡在圖書館裏, 腦袋上壓着頂棒球帽,鼻梁上夾着副眼鏡,左手咖啡右手筆,一坐就是一整天。
那天改完了終稿給導師發過去,起身接熱水的功夫,站在走廊裏接了個快遞的電話。
錄取通知下來了。
柏沉松倒也沒有多激動,就是感覺這次真的要畢業了。
站在走廊看着窗外,端着水杯看了好久,老幹部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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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壓着雪幹枯的樹枝,現在開滿了新葉,一片油綠色。
畢業前的日子過的飛快又忙碌,埋着頭準備論文,為答辯焦慮,等真的答完了,出了門,一切結束,跟做了一場夢似的。
日子仿佛沒有停歇,拍畢業照,準備工作,準備聚會..
途中學生陸陸續續的開始打包行李,石子路上被輪胎壓的嘎吱響,出了門,這輩子大概都不會回來了。
那兩個月大概是過的最匆忙的日子。
季節變換的快,上一秒還在過年,穿着羽絨服在街邊搓手,下一秒擡頭都夏天了。
樹上的蟬又開始發了瘋的叫。
跟去年的那個夏天一樣,一切都沒變,陽光曬得皮膚痛,燥熱。
去年的這個時候,柏沉松大概還躺在奶茶店倉庫的床上睡午覺,南子說今年的學妹很好看,喬庭還在琢磨飲料,輕松悠閑的日子總會結束,一批換了另一批。
柏沉松一直不覺得自己像傳統意義上得學生,為成績高低,談戀愛,考證,宿舍矛盾等去操心。包含但不是全部,可能扛了更多,讓他一直有種半個身子已經進社會的感覺。
等到畢業,拍了照片,收拾好行李出了大門的時候。那種學生身份标簽突然間變得格外強烈,失去的一瞬間總是深刻的。
南子和喬庭找了工作,一個回老家,一個去大城市。
柏沉松又從一個校園邁進另一個校園,但他也知道,一個階段過了就是過了,哪怕依舊保留學生的身份,但一切還是不一樣。
一個月的時間,身邊的一切都變了。
宿舍搬了個幹淨,奶茶店轉讓,有些人打了招呼一輩子就不見了,連門口的炸串店都漲價了。
南子提前買了票,喬庭也是隔天的票,幾個人說一起吃個飯在再走。
柏沉松站在校門口的時候還在想,如果沒有梁峰,沒有這一切,他大概已經買票去別的城市工作了。
大概也不會坐在路邊圓墩子上,手裏拿支冰棍,悠閑的等那輛越野車接他去吃飯。
身邊到處都是提着行李打車去機場,火車站的畢業學生。
柏沉松坐那兒都顯得有些奇怪。
他不像畢業的,像回家吃飯的。
嘟——
奔馳G那個大家夥在樹底下停着,打了聲喇叭,把人家等車的學生吓得半死。
梁峰開了車窗招招手,腦袋上架着墨鏡,勾着笑看坐在路邊的那個人。
“外面那麽熱,下次打了電話再出來。”梁峰關了窗戶,對着另一邊打開的車門說。
柏沉松笑着上車,“哪裏還有下次啊。”
“不回來了?”梁峰問。
“你做夢呢,我昨兒晚上就說,今天最後一次,過來拿個文件就結束了。”柏沉松笑。
梁峰伸了個懶腰,“昨天太困了,什麽都沒聽見。”
“你那邊裝修完了?”柏沉松低頭再檢查文件袋裏的東西。
“嗯,裝完了,下個月吧,下個月能開門了。”梁峰開車掉了個頭,“烤肉?”
“随便吃點兒吧,晚上跟南子他們吃飯。”柏沉松關好文件,“兩個人明天就走了。”
梁峰:“難受嗎?”
“有點兒吧。”柏沉松手肘支在玻璃沿上,偏頭靠上去,“感覺平時看習慣了,一走有點不适應。”
梁峰接了句:“等你走的時候我也得難受死。”
空氣凝固了很久,柏沉松偏偏頭看他,說不上的感覺。
就只能把手放過去,在他手心裏捏了兩下。
不說點兒什麽感覺怪怪的。
柏沉松軟着聲兒把頭探過去,“這麽舍不得我啊。”
等紅綠燈,梁峰踩了腳剎車,偏頭看他笑笑,“舍不得啊。”
柏沉松沒話說了,抿了下嘴唇,冒出啦一句,“要不你在學校門口開家店?”
“幹嘛?開麻辣燙店啊?”梁峰無語了。
柏沉松低頭笑笑,“我這麽大的人了上學還帶個家屬。”過了一會兒,一口氣嘆下去,“我也舍不得你啊。”
他轉頭看着人,“還得麻煩我們老板多跑跑了,辛苦了。”
“沒事兒,挺開心的。”梁峰開了眼窗外,“拉面?”
柏沉松點點頭,“好。”
嗦面的中途,南子給柏沉松發了十幾條消息。
全是圖片,收拾行李的圖片。這小子東西太多了,鞋就能裝好幾箱。
大夏天太陽底下抱着紙箱子在校園裏來回的跑,還有些行李沒寄出去。
折騰到柏沉松吃完飯,到家躺沙發上吹空調的時候才結束。
南子打了個視頻。
渾身汗淋淋的坐在樹底下,問柏沉松在幹嘛。
“在吹空調,梁老板在洗澡,我等會兒也去泡個澡,然後看個電影,昨兒買了本書稍微看一會兒,完事兒..”
“完事兒他麽是不是要睡覺了,你吃不吃飯了?”
“這不是還沒說完嘛。”柏沉松笑,“然後出門去吃飯。”
南子撇撇嘴,“小日子過的真舒服。”
“你不也挺好的嘛。”柏沉松伸手從桌上拿了個橘子,慢慢剝着。
“好什麽啊,小梨去別的地方工作了,我也不知道怎麽辦。”南子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能挺多久挺多久吧,我只能說盡力,到時候什麽情況誰也說不準。”
南子擡頭問他,“你那邊怎麽樣?梁老板說什麽?”
“沒說什麽,挨得近,見面也算方便。”柏沉松嘴裏塞了口橘子,“他要敢幹別的事兒我拎着啤酒瓶過來砸死他。”
梁峰正好從浴室出來,單手扶着腦袋上的毛巾,瞪圓了眼看柏沉松,“你要砸死我啊?”
柏沉松嬉皮笑臉,“開玩笑的。”
他起身去哄人,手機甩沙發上也沒管,過去勾着梁峰脖子在嘴角親了一口。
梁峰瞄到桌上橘子皮,“甜嗎?”
柏沉松看他,“你嘗嘗。”
背後的手掌朝上搓了一把,柏沉松剛在吹空調,吹的皮膚表面冰涼,梁峰手放在上面不願意松開,來回搓。
他按着腦袋親吻,唇舌相纏吸吮,非要嘗那人口腔裏的溫熱。
梁峰帶着粗重的呼吸,抵着人額頭笑,“甜的。”
南子:“我他麽還在這兒呢,都當我死了是吧!”
“把屏幕給我轉過去!”
柏沉松:“..”
視頻開着,把人家忘了。
柏沉松舒舒服服的泡了個澡,出來換了身兒幹淨衣服,梁峰早就穿好了,站陽臺那邊在打電話。
柏沉松走過去,靠在陽臺欄杆上笑着看他。
梁峰挑挑眉,手上半支煙遞過去,柏沉松接過去抽剩下的。
這種動作時不時的就會發生,習慣了。
別人的看起來最香,別人的煙抽起來也比自己的好,誰也不嫌棄誰。
“他們到店裏了?”梁峰問,手臂支在欄杆上朝外面看。
柏沉松,“還沒,剛出門。”
吃飯的地兒就在公寓附近,兩個人過去五分鐘不到,不着急。
夜晚吹的依舊是暖風,陽臺上沒什麽光,樓下路燈昏黃,被蟲子圍堵,繞了一圈又一圈。
“吃完就散了。”梁峰瞄他一眼,笑了笑。
“以後還能見。”柏沉松把煙壓了,“是吧。”
梁峰點點頭,“嗯。”
這詭異的氣氛,柏沉松能感覺到梁峰心裏難受,就是舍不得,憋得慌。
但又不能拖着人不讓走,估計挺無奈的。
“隔一周我就回來一次,平時空閑給你打電話,晚上視頻。”柏沉松笑了會兒,“你別嫌我煩就行。”
梁峰低頭笑了半天,擡頭又望着外面遠方的高樓,沉默着一直沒說話。
柏沉松低頭看看時間,差不多了。
“沉松,我等着你。”梁峰直起身子看着他,笑着擡手在他腦袋上搓揉了兩把,“不開心了給我說,郁悶了就回來,我一直都在。”
柏沉松心裏那口氣是徹底憋那兒了,喉結上下一滾,鼻頭都發酸。
手指死捏着陽臺的欄杆,看着人點點頭,“好。”
嘟——
柏沉松看了眼手機,南子打的,“估計到了,走吧。”
他問,“今兒能喝酒嗎?”
“能,喝多了給你扛回來。”梁峰頓了下,掐着他後脖頸低聲說,“出去就別喝了。”
柏沉松笑,“怎麽了?”
“沒人照顧你了。”梁峰在漆黑的走廊站着等電梯,微弱的光打在側臉上,“我不在旁邊,你要自己照顧自己。”
梁峰笑他,“別動不動打架了。”
柏沉松盯着發亮的數字,眼前模糊,被水汽擋着,說話聲兒都有點啞,半天才回了句,“好,知道了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