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010.

錢淮山惡狠狠地收回視線,司青硯就是個神經病。

“司青硯……”左浩明收起自己的契約鬼,知道是司青硯在故意吓唬錢淮山,他一時間都不知該做何反應。

能吓唬吓唬錢淮山他沒意見,可司青硯下次能不能給他們打個招呼?他也快被司青硯吓死了。

之前有熊華在他都沒辦法對付那女鬼,要是這個時候他們被纏上,那他們必死無疑!

雖說天亮之後鬼一般不會出來,可現在烏雲蓋頂。

“怎麽了?”被看着,司青硯不解。

“沒什麽。”

“走吧。”左浩明看向錢淮山,接下去他們要上山,墳地在山裏。

錢淮山又瞪了司青硯一眼後,帶頭向着山裏而去,他氣勢洶洶,但才走出兩步他腳步就不由慢了下來。

他們面前的山和村子所在的山不同,這裏樹蔭厚實濃郁,樹下幾乎不見光。

漆黑看不見盡頭的樹林,搖曳着的樹冠,不知盡頭的小道。

他面前這條他從小到大走了無數次的林間小道,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心理作用,在雨幕下顯得格外瘆人,就好像樹林裏面藏了什麽東西,随時都會出來。

“還有多遠?”左浩明問。

錢淮山喉結滑動,“在半山腰。”

錢淮山硬着頭皮加快腳步,走進樹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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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很大,整個山林都是雨水和風吹打在樹冠上的聲音,走入小道後,衆人只覺進入了嘈雜的人群。

明明四周除了他們幾個就沒有其他人,卻莫名的有種四周很擁擠的錯覺。

錢淮山越往前走,整個人就哆嗦得越厲害。

不止他,甚至左浩明和許晴瓊,也不停的左右查看。

司青硯也不停地朝着樹林中看去試圖找到點什麽,但他總是失望,林中什麽都沒有。

再次看去,依然什麽都沒看見後司青硯興致缺缺。

他正漫不經心,黑暗中突然傳來一股怪異的感覺,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覺,那感覺就像是有什麽人正在看着他們。

司青硯立刻停下腳步朝着四周看去,四周一片黑暗,不見任何東西。

“司青硯?”左浩明在司青硯停下腳步的瞬間就跟着看去,但他什麽都沒看見。

錢淮山和許晴瓊亦是如此。

什麽都沒有,錢淮山立刻憤憤地瞪向司青硯,只當是司青硯在耍他。

司青硯聳聳肩,繼續往前走。

左浩明又看了一眼四周後,想想,更是直接把自己的契約鬼召喚出來。

他的契約鬼只是個很普通的小鬼,甚至都沒開智,只能本能行動,比起熊華的那兩個契約鬼可以忽略不計,但再怎樣他也是個鬼。

他一被召喚出來,錢淮山和許晴瓊都不由松了口氣,有了幾分底氣。

松了口氣的同時,兩人臉色也越發沒了血色。

那契約鬼的存在讓兩人覺得四周更加冷了。

無人說話,一行人沉默的向着山上走去。

一路走了大概有十多分鐘,他們才總算在前方看見一片墳地。

漆黑的雨幕之下,一個個墳包在雨水中靜立,這裏的墳包不像城市中的墳包每個墳包前都有墓碑,這裏的墳包就是個土坡,只有村裏的人才能分得清楚裏面埋的都是誰家的。

這片墳地存在已經有些歲月,一部分墳包已經有段時間無人打理,一部分墳包前則還能隐約看見之前的灰燼。

他們右側的位置有一個新墳包,墳前放着花圈,它那一圈地上到處都是紙錢。

司青硯遠遠看去,他記得錢淮山的爸爸前幾天才下葬。

“這邊。”錢淮山帶頭走向一個無人打理長滿雜草的墳包。

在墳前站定,左浩明和許晴瓊對視一眼,兩人直接一左一右開挖。

司青硯和錢淮山退開些。

幾乎是左浩明和許晴瓊手裏的鋤頭都挖進墳包的同時,那種若有若無的注視感就再次猛然傳來。

這次,視線比之前更加清晰強烈,因為裏面的惡意也更加濃郁,濃郁得像是恨不得把他們剝皮抽筋。

司青硯立刻朝着四周的樹林看去。

環顧一圈,司青硯卻依然什麽都沒看見,那種被注視的感覺也随着他地查看消失。

雨已經下了一夜,泥土被雨水浸透,鋤頭挖下去就被泥土粘住,變得很難拿出來。

左浩明和許晴瓊兩人不停挖着,但挖了十多分鐘也只剛剛把上面的土坡刨平。

挖累,左浩明看向司青硯和錢淮山。

錢淮山立刻退後一步,“我可不挖。”

光是帶司青硯他們來墳地他就已經很不舒服,還要讓他在這種鬼天氣下挖墳,他做不到。

許晴瓊直接把自己的鋤頭塞進他懷裏,然後退到一旁去休息。

“你——”

司青硯把自己随身攜帶的砍柴刀別在背後,接過左浩明手裏的鋤頭。

他以前沒挖過墳,他還挺感興趣,琢磨了下鋤頭該怎麽用後,很快上手。

他先是粗略的把泥土全部挖松,然後這才重新下鋤頭,把泥土從墳包裏面挖出來扔到一旁。

他的做法相當有效,這讓他的效率提高不少。

司青硯眼中放着光,默默記下。

左浩明和許晴瓊在一旁休息時看見,見司青硯挖墳居然還挖出經驗來,兩人眼角都不受控制地抽搐。

他們有時是真的懷疑司青硯腦子是不是有問題?

錢淮山拿着許晴瓊扔過來的鋤頭像是拿着一根燒紅的掏火棍,他幾次想要把鋤頭扔掉,但都礙于左浩明和許晴瓊冷冷地注視忍住。

“你可以繼續磨蹭,沒關系,離天黑還早得很。”左浩明冷冷道。

現在已經早上七點多,天色逐漸亮起幾分,但也只是幾分,他們頭頂的烏雲太厚太重,光根本透不進來,宛如黑夜。

錢淮山臉上的肌肉抽動了下,咬着牙拿起鋤頭跟着挖了起來。

錢淮山小時候顯然沒少在地裏幹活,鋤頭把式使喚起來相當流利,比司青硯這個挖墳挖出心得挖出經驗的效率都不差。

四個人輪換着挖,将近一個小時後,他們總算把墳墓裏的土都清理幹淨,露出了下方深埋的棺材。

棺材埋的很深,相當深,比起普通的墳墓深得多。

棺材也和普通的棺材不同,棺材四個角都被一個拇指粗的大鐵釘釘着,棺材本身也被鐵鏈捆着,活像是害怕裏面的人從裏面爬出來。

大雨不停傾盆而下,把棺蓋上的泥土都洗幹淨,隐約之間棺材上好像還畫着什麽東西。

但不管畫的是什麽,這一套顯然都沒啥用。

面對這,司青硯幾人都看向錢淮山。

錢淮山臉上有尴尬也有心虛,但更多的卻是豁出去了,他急忙催促,“然後呢,怎麽做,把它燒了?”

“這麽大的雨怎麽燒?”許晴瓊沒好氣地說道。

“那怎麽辦?”錢淮山急了。

左浩明看了眼比之前又亮堂了些的天色,上前一步,“開棺。”

來到棺材前,左浩明直接拿了出頭朝着棺材上的鐵鏈上砸去,要把鐵鏈破壞。

司青硯跟着上前,用鋤頭去撬棺材四個角上的鐵釘。

鋤頭并不是趁手的工具,再加上大雨讓鐵釘滑不溜丢,他費了些功夫才總算把四顆鐵釘都從棺材板裏挖出來。

左浩明那邊也一樣,試了幾次不成,他從旁邊找了塊石頭放在鐵鏈下,直接用鋤頭硬生生把鐵鏈砸斷。

鐵鏈和鐵釘去掉,兩人扔掉手裏的鋤頭,一左一右地站到了棺材前,預備推開棺蓋。

錢淮山退後一步,躲得遠遠的。

許晴瓊轉動腦袋朝着四周看去,她有種奇怪的感覺,毛骨悚然的,就好像她正被什麽人看着,“你們有沒有……”

許晴瓊想要說點什麽,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現在已經是白天,一定是因為她太緊張。

雨幕中,司青硯和左浩明對視一眼,幾乎是同時用力一推,把那棺蓋推向一旁。

棺材蓋從棺材上飛開,跌落在地上,發出一聲悶響。

幾乎是棺蓋打開的同時,左浩明立刻操控着他的契約鬼向着棺材而去。

司青硯也朝着棺材裏看去。

棺材裏東西不多,沒有骸骨,只有一兩套淩亂扔進去的衣服,幾個首飾盒,以及一盒畫着奇怪符文的骨灰罐。

司青硯向有着一雙紅眼的男人詢問,“在裏面嗎?”

符文中,紅眼睜開。

司青硯道:“這個副本厲鬼的附靈物。”

“不在。”

“不在?”司青硯微微蹙眉,男人這次這麽乖?

一旁,左浩明、許晴瓊和錢淮山三人變了臉。

因為就在三人打量棺材裏情況的同時,放置在棺材中的那個骨灰罐突然咔嚓一聲裂開。

那聲音不算大,原本在這淅淅瀝瀝的雨聲中應該微不可聞,但那聲音卻像是平地驚雷,讓三個人都聽得真真切切。

錢淮山退後一步,臉色慘白。

骨灰罐中,有什麽東西在動。

緊接着,黑色的如同頭發一樣的東西從罐子豁口當中慢慢流了出來,它沒有被雨水打散,就仿佛雨水根本觸碰不到它。

一只慘白到豪無血色指尖尖長泛白的手,突然從裏面抓住罐子上的豁口。

罐子籃球大小,根本不像是能裝下一個人的大小,除非裝在裏面的不是人。

“鄭蘇毅!”左浩明幾乎是立刻就低吼道。

随着左浩明聲音地發出,他的契約鬼立刻開始破壞棺材中的那些東西,他快速撕爛裏面早就已經放的風化的衣服,他把手伸向首飾——

他的手沒來得及抓住那首飾盒,就整個被齊腕處切斷。

切斷他手腕的是頭發,無處不在漫天而來的頭發。

左浩明的契約鬼動作停頓一瞬,旋即才像是明白自己受了傷似的開始痛叫掙紮,一同悶哼一聲的還有左浩明,契約鬼和房東是半共生的關系。

契約鬼受傷,房東也會受傷。

房東死掉,契約鬼也會灰飛煙滅。

衆人顧不上去關心左浩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那漫天而來的頭發吸引。

在他們左前方的樹林裏,一道熟悉的身着紅衣的身影站在樹林間,她垂着頭,看不見臉,她的頭發如同海水般不斷的從樹林中湧來。

“怎麽會——”許晴瓊眼中都是不可思議,他們昨夜遇到的鬼和棺材裏的不是一個?

跟着錢淮山的鬼不是錢淮山的前妻?

“跑!”左浩明從劇烈的頭痛中回神,他大喊一聲提醒衆人的同時,轉身向着山下跑去。

普通鬼根本不可能在白天出現,即使現在烏雲密布,那紅衣女鬼已經超出普通厲鬼的範圍,她的恨意執念甚至都讓她不懼陽光!

一只他們尚且對付不了,更何況現在又放出來一只!

錢淮山和許晴瓊早就已經轉身跟上,他們也都白了臉,他們萬萬沒想到會是這樣。

他們非但沒能解決掉昨夜的那只鬼,居然還放出來一只!

許晴瓊幾乎是立刻就想明白是怎麽回事,被錢淮山弄死的人不止一個。

她幾乎是立刻就朝着錢淮山看去,但現在根本不是問罪的時候。

所有人卯足了勁不停地向着他們來時的方向跑去,他們前所未有的快,他們的心髒和喉嚨都因為他們極速的奔跑而不停的發痛。

但他們不敢減速,更加不敢停下,他們只瘋了似的不停的往前面跑去!

司青硯沒跑,他站在棺材前,看着面前棺材裏骨灰罐中的人慢慢爬了出來。

那是個女人,看着像三十多歲,她原本的長相應該還算清秀,但此刻她的一張臉上都是深可見骨的抓痕。

那是她自己抓的,在她恨極了恨透了卻又無可奈何時。

她以及其怪異的姿勢從棺材中站了起來,她頭發下破爛的臉上,一雙恨得通紅的眼直直看向錢淮山逃跑的方向。

她喉間發出異響,動靜就像是一個破爛的風箱在拉動。

那種聲音無法用言語形容,但那種感覺卻可以。

光是站在棺材前,聽着那聲音,司青硯頭皮就不受控制地一陣陣發麻。

那種仇恨那種不甘,甚至都超過了寄宿在他符文中的男人。

她忽視司青硯,她消失再出現,她以最快的速度不管不顧地向着錢淮山逃跑的方向追去。

她要殺了錢淮山,她要殺了錢淮山,錢淮山!

看着她離開,司青硯收回視線看向樹林中的紅衣女人,那女人從頭發縫隙中瞪着他,一如之前看見他們挖開這座墳。

他現在總算明白紅眼那句「不在」是什麽意思。

支撐着這個世界的鬼并不是錢淮山的前妻,這個墳墓是錢淮山前妻的,就算這裏面有附靈物,那也是錢淮山前妻的附靈物。

一陣若有若無的笑聲傳來,來自司青硯腦海中。

有着一雙觸目驚心的紅眼的男人靜靜看着司青硯,他饒有興致,他倒想看看司青硯準備怎麽辦?

司青硯看了眼棺材中可能是錢淮山前妻附靈物的那些首飾,他笑着無視。

他看向樹林中的紅衣女鬼,她的頭發幾乎把那棺材籠罩其中。

司青硯篤定,“你是故意的。”

她本來在林中就有機會襲擊他們,但她沒有。

她耐心的等待着,直到他們破壞棺材。

司青硯嘴角勾起,眼中皆是溫柔,他伸出手,“你願意跟我回家嗎?我可以帶你去找真正的她,你的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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