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不管對方是不是這個意思, 司青硯想要上去的心是已經打定了。
他迅速的放下背包,把砍柴刀別在自己的腰後後,動作利索地向着樹上去。
樹很高, 但樹枝也相當多, 上去并不困難。
司青硯幾乎沒花多少時間就上到樹上,他踩在一根粗壯的樹枝上慢慢地向着那屍體走去。
眼見着司青硯靠近, 下方幾人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又往前走了幾步後,司青硯在距離那幹屍前方兩步的距離停下。
見司青硯不動,下方的衆人更加不敢動彈, 一個個的神經都緊繃到極限。
“他……”王盼蓉試圖說點什麽。
司青硯一只手抓着樹幹,一只手從背後掏出砍柴刀, 他繼續上前, 靠近那幹屍後,他手裏拿着的刀砍在幹屍上方挂住他脖子的繩子上。
繩子已經因為風吹日曬而風化, 司青硯沒用什麽力氣就砍斷。
繩子一斷, 幹屍立刻向着下方墜落。
就站在下方的左浩明一群人見狀連忙向着四處散開,散開的同時他們也掏出自己的武器,嚴陣以待。
幹屍落地, 沒發出什麽聲音。屍體落地後,他也沒從地上爬起來。
許晴瓊喉結滑動了下後,從旁邊撿了根樹枝,小心地靠近。
那幹屍是個男人, 年齡應該在二十到四十之間,他穿着登山服,背上還背着個敞開的包, 看樣子應該是進山登山的人。
他身上的衣服和鞋子的款式都相當有年代感, 看着像是五六十年前的人。
Advertisement
和他們之前看見的一樣, 男人死前應該經歷了極為恐怖的事,他的臉上肢體間都透露着一股濃濃的恐懼和絕望,光是看着就讓人渾身雞皮疙瘩。
更讓人不舒服的是,他掉下來之後衆人才看清,捆住他脖子把他掉到樹上的是他背包裏的衣服。
他背包拉開,包還背在背上,背包裏的衣服卻活了過來纏住他的脖子把他挂在了樹冠上……
這事怎麽看都怎麽怪異。
“我們走吧……”王盼蓉膽子已經算是大的,但看見這詭異的場面,聲音裏還是忍不住的帶了幾分顫抖。
左浩明和許晴瓊、李悅也并不想久留,三人看了看已經從樹上下來的司青硯,趕緊往前走去。
司青硯看看那幹屍,有些不甘心地撿了剛剛許晴瓊扔掉的樹枝戳戳那幹屍,他剛剛真地看見他跟他揮手打招呼了。
他還跟他笑了。
戳了戳那屍體,沒有在屍體上感覺到任何異常後,司青硯只得扔了樹枝轉身跟上左浩明幾人。
有了幹屍的事,幾人剩下的一路上都不敢再掉以輕心,一邊往前走一邊全神貫注的注意着四周。
又在樹林裏走了大概有二十來分鐘後,走在最前面的王盼蓉停下腳步,她找了一處視野更寬闊的地方看了看後,指着前方不遠處一個地方說道:“就是那邊。”
衆人都朝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那是兩座山中間的凹谷處,地裏位置相對明顯,确實挺容易記住。
“我記得那邊還有一塊挺大的岩石。”王盼蓉帶頭向着那邊走去。
幾分鐘後,來到凹谷處後,幾人在一塊人高的岩石前停下。
岩石是從山上滾下來的,表面已經被青苔覆蓋。
岩石下方的地上很多碎石,下雨的時候這邊應該會積水,但現在水已幹枯。
王盼蓉繞過岩石,指着岩石後方一片滿是石頭的凹地說道:“當初就是在這裏發現他們的屍體。”
事情已經過去好幾年,周圍已經什麽都沒剩下,只雜草泥土。
司青硯幾人對視一眼,自覺散開在周圍尋找。
司青硯醒來就已經是下午,再加上他們在樹林裏走了一路,現在天色已經不早,幾乎看不見太陽。
幾人仔細的把整個凹谷附近都找了一遍,甚至一些石頭都翻開看了看,但即使如此,幾人依舊什麽都沒找到。
重新聚集在岩石前,幾人對視一眼,他們雖然早就知道事情不會這麽容易,但失望還是難免。
“他們到底是怎麽死的?”左浩明看向王盼蓉。
“我都已經說了很多遍了,這真的是意外。”王盼蓉臉色不太好,“我知道你們懷疑跟我有關系,可這事真的跟我沒關系,當初他們出事的時候我也很驚訝。”
左浩明不置可否,錢淮山當初也死不承認殺了許春姝。
左浩明的不置可否惹怒了王盼蓉,她原本還算耐看的一張臉上慢慢有怒氣浮現,五官都變得扭曲。
“那你再詳細說說當時的事情經過。”李悅道。
王盼蓉深呼吸,努力克制怒氣,“什麽經過?能說的我都說了。”
“那就再從頭說一遍。”李悅推推眼鏡,“我們沒有興趣知道你們到底怎麽回事,但現在的問題是如果找不到附靈物,我們都得死在這裏。”
聽見那個「死」字,王盼蓉回憶起昨夜的事情以及早上看見的那些屍體,臉上的怒氣淡去幾分,取而代之的是恐懼。
“孫岩和顧姚大一上學期的時候就在一起了,但他們感情一直不和經常吵架,上學期結束的時候,兩個人大吵了一架分手了。”
“下學期的時候孫岩就來追我,當時他們已經分手了很長一段時間,再加上我确實對孫岩有點好感,所以也就沒拒絕,他追了我一段時間後我們就在一起了。”
“我和孫岩在一起後,顧姚動不動就在我們面前晃,還經常給孫岩送這送那約他出去。因為這,我和孫岩吵了好多次架,最後我受不了,和孫岩提了分手。”
“結果我和孫岩分手的第二天,孫岩和顧姚就官宣在一起了。”
王盼蓉說起當初的事,臉色十分難看,“我知道之後非常生氣,但我和孫岩确實分手了,也沒有理由再去罵他什麽,剛好當時我參加了現在這個野營社團,聽說社團要舉辦一次野營活動,所以我就報名參加了。”
“誰知道出發那天我卻在車上看見了孫岩和顧姚,是顧姚那個賤人,她知道我要來之後故意偷偷跟着報了名。”
王盼蓉越說越氣憤,她深吸了一口氣。
“他們是第二天不見的,大清早吃飯的時候就沒看見人,不過第二天是自由活動時間,大家也就沒在意。”
“夜裏吃飯時發現他們兩個沒回來,帶隊的學長才開始有些擔心,但當時天已經黑了,再加上團隊裏的人都知道孫岩和顧姚是情侶,兩人又動不動就膩在一起,所以大家都只當是他們兩個是沒玩夠。”
“我們意識到出事,是在第三天早上,第三天早上還沒看見他們兩個後所有人都急了,帶隊的學長讓一部分人下山去報警,然後自己帶着其他的人在山裏搜索。”
“我們在山裏找了兩天,最後才在這個地方找到他們的屍體。”
“他們兩個像是被什麽野獸襲擊了,身上都是被咬過的傷口,具體的我沒注意看,但情況和昨晚死的人差不多。”
聽完王盼蓉的描述,李悅微微皺着眉頭思索片刻,“那他們的東西呢?”
“全部被警察拿走了。”王盼蓉道,“後來據說是還給他們家裏的人了。”
頓了頓,王盼蓉又補充,“那之後我就沒再見過這山裏,這也還是第一次。”
左浩明和許晴瓊對視一眼,兩人眉頭皺得越發深,王盼蓉時隔多年一來山裏就出了事,這未免太巧。
“幹嘛,你們不會還懷疑着和我有關吧?我都說了……”
“就算你什麽都沒做,也不代表孫岩和顧姚不憎恨你,說不定他們只是沒有辦法離開這裏,直到你過來。”左浩明道。
現在看來,這可能性很大。
王盼蓉一張臉臉色瞬間變得相當精彩。
“你再仔細想想,他們有沒有什麽東西在這山裏。”許晴瓊提醒。
王盼蓉臉色連連變化,好幾分鐘後她才開口,“當初那些警察說他們是在山裏遇襲然後被拖到這邊的,有可能是遇到襲擊的時候什麽東西掉山裏了……”
幾人環顧四周一圈,如果真的是這樣,除非他們把附近幾座山都找一遍,否則根本不可能找到。
“他們為什麽會進山?”李悅問。
“我怎麽知道?不過我聽說他們的手機什麽都放在了營地裏,沒帶。”
“手機放在營地?”李悅挑眉。
左浩明和許晴瓊也對視一眼,現如今的人有幾個離得開手機的?就算孫岩和顧姚想單獨相處,也不至于都不帶手機。
“山裏沒信號。”王盼蓉提醒。
幾人啞然。
“說起來……”王盼蓉看向寨子所在的方向,“這寨子有個說法,也不能算是傳說,只是這麽一個說法。據說寨子裏的人只有真心相愛的才能在一起,如果不是真心相愛,生下來的孩子就會變成怪物,長出三只手三只眼睛什麽的。”
“怪物?”
“應該是寨子裏的人只內部通婚,近親結婚,所以經常生下畸形兒。”王盼蓉道。
衆人都看向寨子所在的方向,這陣子确實偏僻,現在有車還好,以前沒車上下山一趟估計得走一兩天。
弄明白怎麽回事,幾人對視一眼,都有些無奈,到頭來他們還是一無所獲。
“再找找?”許晴瓊問。
左浩明看看周圍的樹林,再看看自己的手機,“再找找,然後盡快回去。”
天已經快黑了。
一群人正準備分散開,動作間就發現司青硯正看着樹林一側。
幾人立刻朝着那邊看去,那邊卻只一片樹林。
眼見着天色将晚,樹林中有些暗,但也還能看清。
“怎麽了?”許晴瓊問。
司青硯搖搖頭。
一群人迅速分散開,圍繞着岩石所在的方向,向着四處尋找,企圖尋找到附靈物。
這裏已經算是深山野林,人類的東西一旦出現在這就極為顯眼,但即使如此,半個小時後衆人再次聚集時,依舊兩手空空。
沒能找到東西,一群人看了眼已經快要落山的太陽,只得趕緊往回走。
他們來時花了将近一個小時,回去還得一小時,他們回去時如果不走快點,天完全黑了他們可能都到不了寨子裏。
不想在樹林間裏遇見昨夜那種怪物,回去的路上幾人速度快了不少。
山路難走,再加上樹林裏悶熱無比,一群人很快大汗淋漓。
李悅最是如此,他腳還受了傷,他每走一步腳都會痛一次,走得格外艱難。
天黑的比他們預料的還要早,他們才在樹林中走了四十分鐘不到,天就徹底暗下來,樹林中除了樹冠縫隙間隐約能看見灰暗的天空,其它地方幾乎漆黑一片。
黑暗,悶熱,安靜,恐懼逐漸彌漫。
無人說話,一群人咬着牙往前走。
又往前走了十多分鐘,就在衆人心态都有些繃不住了時,他們總算在前方看見熟悉的風景,他們回到了寨子周圍。
看見希望,原本一身疲憊的衆人腳步一下變得輕快。
所有人再次加速,向着寨子而去。
走出樹林,進入寨子前方的空地,王盼蓉和李悅長長吐出一口氣。
然而不等兩人一顆心放回肚子,許晴瓊帶着幾分不安的聲音就傳來,“其他人呢?”
被提醒,王盼蓉和李悅才反應過來,連忙轉動腦袋四處查看,黑暗中的寨子裏一片安靜,除了那些帳篷車子什麽都沒剩下。
所有人像是都消失了。
王盼蓉喉結滑動。
“巳?”司青硯開口。
說話間,司青硯掏出自己的砍柴刀。
“在寨子後面。”巳并未出現,只是在符文中用只他和司青硯能聽見的聲音道。
司青硯朝着寨子後面看去,那邊一片黑暗,也一片安靜。
“司青硯?”左浩明注意到。
“巳說在寨子後面。”司青硯想想,帶頭向着那邊走去。
左浩明幾人愣了愣後,也趕緊上。
天已經完全黑下來,地上的路都已經有些看不清。
“後面我記得後面是個崖壁,他們去後面做什麽?”許晴瓊不解。
無人能回答她這個問題。
寨子不大,穿過整個寨子只需要幾分鐘。
幾分鐘後,幾人來到寨子後方,寨子後方的空地上空空蕩蕩,司青硯幾乎是立刻就向着空地盡頭的崖壁邊緣走去。
來到盡頭,朝着下方看去,司青硯很快在崖壁底下看見一群正向着崖壁對面那條河走去的人。
崖壁下方是一片碎石灘,碎石灘的前方是一條不算大的溪流,溪流的對面是樹林,樹林連接着另外一座山。
天太黑,距離太遠,他們看不清那些人具體的模樣,但從那一片黑壓壓的背影來看,在寨子裏的所有人都往那邊去了。
那一幕給人的感覺既怪異又荒誕,隐約間還透露着幾分詭異,就好像地獄的陰兵正在通往地獄。
“那是白蕭他們……”許晴瓊眼尖,在最前面看見兩道熟悉的人影。
“他們在搞什麽?”
“他們這是要去哪?”
“怎麽辦,要跟過去嗎?”王盼蓉頭皮發麻地看了眼身後已經徹底被黑暗籠罩的寨子,大部隊地離開,讓他們身後這寨子變得更加可怕。
左浩明和許晴瓊都看向司青硯。
在副本裏時大部分時候都是左浩明和許晴瓊在拿主意,但一到關鍵時候,兩人就忍不住地看向司青硯。
黑暗中,站在崖壁邊緣的司青硯整個人都被黑暗籠罩,他的眉眼染上黑暗的顏色,讓人看不清他在想些什麽。
司青硯想想,“先找地方藏起來。”
司青硯回頭看向身後的寨子,只剩下他們幾個人的寨子就好像活了過來,那一扇扇大開的門和窗仿佛變成了一張張嘴一只只眼睛。
“我們要不去追……”王盼蓉不安。
“來不及了,我們又不能直接跳下去,他們應該也不是從這裏下去的,可能旁邊有更平坦可以下去的地方,但等我們繞過去估計天早就黑了。”李悅分析。
王盼蓉不再說話。
司青硯像是想到什麽,帶頭第一個向着寨子而去。
左浩明幾人見狀,只能硬着頭皮跟上。
重新進了寨子,司青硯一邊在寨子中尋找适合多長的地方,一邊從自己的背包當中掏出繩子,來都來了……
他正忙着,眼角餘光就在一側看見一道人影。
司青硯回頭看去時,王盼蓉已經尖叫出聲,“啊!”
王盼蓉那突然的一叫,讓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左浩明三人連忙朝着他看的方向看去,他們看去時卻什麽都沒看見。
“王盼蓉?”
“是……是樹林裏那個……”王盼蓉聲音中帶着明顯的恐懼。
“什麽?”許晴瓊不解。
“那個幹屍!”王盼蓉已經快要哭出來,聲音都在顫抖,“他、他好像跟來了……”
左浩明三人倒吸一口冷氣,慌亂間連忙再朝着四周看去,試圖尋找,但他們看了一圈卻沒看見人影。
“你別自己吓自己……”許晴瓊道。
“真的,我真地看見了,他好像在跟我……招手……”王盼蓉聲音中哭音更重幾分,她突然想起司青硯,司青硯之前也說那幹屍跟他招手了。
她當時只覺得是司青硯發神經,但現在……
王盼蓉回頭看去,卻沒看見人。
王盼蓉愣了下後轉動腦袋,但一圈看下來,他卻沒在他們中看見司青硯。
“司青硯……呢?”王盼蓉問。
左浩明三人回神,也立刻回頭尋找司青硯,然而剛剛還在他們身後站着的司青硯卻已經不見蹤影。
“司青硯?”左浩明試着出聲,寨子中一片死寂,無人應。
“他、他不會……出事了吧?”王盼蓉不想說那個字眼,腦子裏卻忍不住的胡思亂想。
司青硯被挂在樹上随風搖蕩,他一臉恐懼絕望……
左浩明喉結滑動,“比起擔心他,你還是擔心一下我們和那些鬼吧。”
左浩明臉上肌肉抽動下。
以司青硯的能耐和腦回路,事情的發展方向很可能是司青硯把這副本裏所有的鬼都挂樹上,而不是他自己被挂上去。
試想一下,黑暗中,樹林裏,一擡頭,頭頂就是那些鬼猙獰痛苦的臉……
而且如果司青硯被挂到樹上,以司青硯那腦回路,司青硯絕對會邀請他們一起上去挂着的,他都已經想到他們所有人都挂在樹上随風飄蕩的模樣。
左浩明嘴角忍不住的再抽了下,他一時間都有些不明白到底是鬼更可怕,還是司青硯更可怕,又或者變成鬼的司青硯才最最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