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這段關系沒有定義
“我想你應該冷靜一下。”穆煦說,他端着空盤站起身,下一句話還沒說出口,便被池君韬伸手拽了個趔趄倒在沙發上,“喂。”穆煦有些生氣,他向來舉止得體,從未有人敢粗魯地拽他。誰知下一秒池君韬抓住穆煦的領帶将他摁到沙發靠背上:“既然是包養,就該有些小小的證明。”他滿意地盯着穆煦脖頸處泛血的牙印,打算再補上一個。
穆煦三番五次被冒犯,泥菩薩也有三分火氣,他一只手掐住池君韬的脖子,另一只手握住對方抓他領帶的手腕,說:“松手,這是我最喜歡的一條領帶。”他看向池君韬口中鋒利的犬牙,冷淡地說,“回去給你戴個止咬器。”
兩人都強勢,氣場碰撞,分庭抗禮、勢均力敵,池君韬松開穆煦的領帶,坐回沙發上安靜地吃東西。穆煦站起身,理了理被池君韬弄皺的領口和外套,彎腰拾起瓷盤走向長桌。
路過曹學勇身旁,曹學勇低聲說:“他總有一天會咬斷你的脖子。”
“我期待着。”穆煦說。
冉然站在桌子旁,端一杯酒,盈盈微笑:“穆總,稀客,剛剛我想去給您打招呼,看您不想被打擾就沒去。”
“是的。”穆煦坦誠地說,“我不喜歡宴會。”
“那您今天為什麽來?”冉然問。
“帶小孩見見世面。”穆煦說。
“小孩?”冉然的目光掠過穆煦頸間的牙印,“池少可不是尋常的小孩。”
“叛逆期。”穆煦說,他将空盤放在回收臺,拿起空玻璃杯,“波本在哪?”
“那邊第三張桌子。”冉然指了個方位,她跟上穆煦的腳步,“穆總,我很好奇……”
“收起你的好奇。”穆煦說。
“不,我就要說。”冉然說,“不然我今晚睡不着覺。”
穆煦停下腳步,看向冉然,無奈地說:“你像一個我認識的人。”冉然像邵峙行,好奇心爆棚且窮追不舍,穆煦欣賞這類人的勇氣,于是他決定給冉然一個機會,“說吧。”
“你為什麽養着池少?”冉然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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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件事很複雜。”穆煦說,“可能,”他琢磨一下內心的想法,感到脖子處又疼又麻,他說,“可能因為刺激。”他試圖形容得更具體一些,“我喜歡老虎,所以把老虎養在家裏。”
冉然的眼神變得奇怪,她說:“沒人會這麽做。”
“我會。”穆煦說,他走到擺酒的長桌旁,拿起酒瓶倒至七分滿,冉然拿牙簽紮一顆橄榄果放進穆煦的杯子,穆煦說,“謝謝。”
轉眼牆上的挂鐘時針轉到十點半,穆煦領着池君韬離開會議廳,電梯裏杵着四個人,冉然和曹學勇站在穆煦和池君韬身後。曹學勇看看穆煦,又看看池君韬,想說什麽,臨出口又咽下。
電梯門打開,四個人陸續走出電梯,曹學勇叫住池君韬,說:“如果你有什麽困難……”
“我沒有困難。”池君韬說。
曹學勇看了眼穆煦的背影,沒說話,轉身離開。
穆煦已經走出大廳,站在夜色裏吹風,池君韬與他并肩站着,迷惑地問:“你為什麽不幫我?”
“我為什麽要幫你?”穆煦反問。
“你給我提供了一個住處。”池君韬說,“我以為你是來幫我的。”
“我沒有做慈善的愛好。”穆煦說,“你能忍,就留下,忍不了,就離開。”他一層一層下臺階,“我們之間,沒有誰幫誰的說法。”
“那我們之間是什麽?”池君韬問。
“什麽都沒有,你是你,我是我。”穆煦說,他拉開車門坐進去,看向池君韬,“你跟我回家嗎?”
怎麽會有這種人,上一句言辭冰冷地撇清關系,下一句問要不要一起回家,池君韬想不明白,只得跟随直覺,答道:“回。”他彎腰坐進車裏,拉上車門,偏頭看到穆煦正在揉頸間的牙印,扭過頭說,“我不會道歉的。”
穆煦瞥他一眼,他也沒指望矜貴的豪門大少伏低做小地道歉,抽一張濕巾敷在傷口處消毒,搖下車窗讓晚風灌進來。
一路無話,汽車到達書香園,兩人下車上樓,池君韬說:“你吃飽了嗎?”
“怎麽?”穆煦問。
“我沒吃飽。”池君韬說。
“……”穆煦揉揉額角,“你想吃什麽?”
“冰箱裏有兩袋方便面,你吃嗎?”池君韬說,“我一起煮了。”
“随你。”穆煦說,“我不餓。”他走進卧室,脫掉正裝換上睡衣,鑽進浴室泡熱水澡。
池君韬走進廚房燒水煮面,他掏出手機查煮面的步驟,随手點開一個菜譜頁面,還沒看兩行字,曹瀚洋打來電話:“池少,在幹嘛?”
“廚房。”池君韬說,“做飯。”
“你在做飯?”曹瀚洋擡高聲音,“穆總不給你配個保姆嗎?”
“他不雇保姆。”池君韬說。
“那他就讓你當保姆?”曹瀚洋說。
“……”池君韬不跟曹瀚洋糾纏保姆的話題,他問,“你有什麽事?”
“我聽我二叔說穆總包養了你。”曹瀚洋說,“這邊都傳開了。”
“然後?”池君韬問。
“你有啥想不開的啊。”曹瀚洋說,“實在困難的話,哥們幫你。”
“你怎麽幫我?”池君韬問,“我住你那去?”
“可以啊。”曹瀚洋說,“咱倆一起蹦迪一起泡妞一起飙車。”
“于是我從被穆煦包養到被你包養。”池君韬說,“穆煦起碼皮相好看。”
“……你會說人話嗎?”曹瀚洋噎得瞪眼。
“現在這個時候,總會有人幸災樂禍。”池君韬思路清晰,“即使不是穆煦包養我,也會有其他不好聽的話,相比之下,我寧願選穆煦。”
“真是見鬼了。”曹瀚洋說,“你這麽能講道理,以前咋沒看你講給別人聽?”
“太麻煩,動手比較快。”池君韬說。
“所以你咬了穆煦一口。”曹瀚洋說。
池君韬點頭:“是的。”
“好吧好吧。”曹瀚洋說,“我真是鹹吃蘿蔔淡操心。”
“水開了。”池君韬看向熱水沸騰的鍋,“你吃蘿蔔吧,我煮面了。”他收起手機,将面餅放進沸水中,用筷子把面壓進水裏。
穆煦仰頭,白色的泡沫溢出浴缸,他用手向上捋起頭發,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回想起宴會上池君韬望向他時壓抑憤怒的眼神,穆煦感到興奮,他迷戀心髒一瞬間緊縮的快感,仿佛被某種大型猛獸盯上,腎上腺素急速分泌,大腦無比清醒。
不知道是不是倦怠了太久,穆煦數了數上一次有這種感覺是什麽時候,第一次跳傘、第一次蹦極、第一次坐過山車,二十歲、十六歲、六歲。
池君韬是他古井無波的生命中砸下的一塊巨石,讓他對未來升起久違的不确定感,一如冉然所說,沒有人會因為喜歡老虎而養一頭在家裏。
穆煦就是那個特例。
池君韬将荷包蛋攤在方便面上,香噴噴的湯汁浸潤面條,他忍不住咽了口唾沫。以前怎麽沒發現泡面這麽香,池君韬暗自嘀咕,他端着碗來到餐桌旁,探頭看向靜悄悄的主卧,穆煦似乎沒有加餐的想法。
他一個人吃完面,洗了碗,走進卧室睡覺。
穆煦用毛巾擦幹頭發,歪頭湊到鏡子旁,查看被水泡得泛白的傷口,池君韬咬得不輕,估計兩三天才能好,而且咬的地方衣領蓋不住,只能敞開任人觀賞。穆煦嘆氣,站直身體,拿起一個創口貼比了比長度,拿起手機給阚夢然發消息【明天上班你粉底液借我一下。】
【阚夢然:老板你怎麽了?】
【穆煦:被狗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