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暗潮湧動

穆煦敲擊電腦鍵盤,池君韬歪頭靠着他的肩膀假寐,左手邊的吊瓶中藥液一滴一滴落進滴壺,沿着輸液管緩慢流動,通過針頭注入靜脈。

“我嘴巴裏好苦。”池君韬低聲說,“你那還有糖嗎?”

“一百塊一顆。”穆煦盯着屏幕說。

池君韬沉默:“……”

穆煦掏出一顆奶糖遞給他:“給。”

“我一只手剝不開。”池君韬說。

“你只是發燒,又不是偏癱。”穆煦雙手剝開奶糖。

池君韬張開嘴巴:“啊——”

穆煦把糖丢進池君韬嘴裏,推開池大少的腦袋,捏捏他的後脖頸:“靠這麽久,你脖子不疼嗎?”

“疼。”池君韬說,“你給我揉揉。”

“我給你一腳。”穆煦說。

“我昨晚把你背回家的,背了一段路。”池君韬說,“從小廣場到樓房後面。”

“你背我幹嘛?”穆煦問。

“你非要躺在地上看月亮。”池君韬說,“半夜溫度将近0度,咱倆穿着睡衣在外面晃悠。”

“我下樓你怎麽不攔着我?”穆煦問。

“我攔得住嗎?”池君韬沒好氣地扭過頭,酸疼的脖子嘎嘣一聲,他緊張地抓住穆煦的手,說,“完了我脖子斷了。”

Advertisement

“神經。”穆煦甩開對方的手,用力揉捏池君韬的後脖頸,把僵硬的肌肉揉開,又摸摸池君韬的額頭試探溫度,沒有早晨起來時那麽燙,他松了口氣。

“你吃藥了嗎?”池君韬問。

穆煦愣了下,說:“我去接水。”

“要熱水。”池君韬說,“給我接一杯。”

“知道了。”穆煦把筆記本電腦放到一旁,站起身朝牆邊的飲水機走去。

手機響起,池君韬摁開屏幕,來電人顯示曹瀚洋,他接起電話:“喂?”

“池少,最近忙嗎?”曹瀚洋說,“出來玩啊。”

“在醫院挂水。”池君韬說,“發燒了。”

“你平時身體挺好的,怎麽突然發燒?”曹瀚洋問。

“喝多了,跟穆煦一起撒酒瘋來着。”池君韬說。

“穆總也發燒了?”曹瀚洋問。

“沒,他感冒。”池君韬回答。

“你跟穆總處得挺好啊。”曹瀚洋說,“穆總在北京其實沒有房子,你知道嗎?”

“什麽?”池君韬壓低聲音,“你什麽意思?”

“最近有人找我打聽穆總的事情,我去做了個小調查。”曹瀚洋說,“你跟他住那麽久,難道沒有調查過嗎?”

“沒有。”池君韬說,“周部長讓他照顧我,我沒事調查他幹什麽。”

“書香園的房子登記在金龍集團名下。”曹瀚洋說,“穆煦三年前歸國,戶口挂在穆越耀家。”

“你還查到了什麽?”池君韬問。

“查不到了,他的過去非常幹淨。”曹瀚洋說,“你那邊有新發現嗎?”

“沒有。”池君韬刻意隐瞞穆煦一衣櫃定制西裝的事實,穆煦定是擁有一個殷實的家境。華金是國企,即使穆煦擔任總裁的職位,他的穿衣打扮相較于領到的薪水,還是過分奢侈了。

“年紀輕輕成為總裁,他跟金龍有關系實屬正常。”曹瀚洋說,“金龍船舶家大業大,又是搞軍工的中立派,周部長選人有一套。”

“等我病好了去找你。”池君韬說。

“好的。”曹瀚洋說,“我跟你提前通個氣,省得你又說我不夠兄弟。”

“謝謝。”池君韬說,“你剛剛說有人找你打聽穆煦,是誰?”

“不知道,我叔叔沒跟我細講。”曹瀚洋說,“估計是你家裏人,你這段時間有跟你家裏聯系嗎?”

“沒有。”池君韬說,“我爺爺在,出不了大事。”

“你心裏有數就行,我挂了,一會兒有個局。”曹瀚洋說。

池君韬收起手機,接過穆煦遞來的熱水:“謝謝。”

“你朋友找你出去玩?”穆煦問。

“嗯。”池君韬說,“我第一次見你,問你認識穆越澤嗎,你說不認識。”

“騙你的。”穆煦說,“穆越澤是我親戚。”

“你是穆越耀的養子?”池君韬問。

“差不多吧。”穆煦含糊道,國內幾乎沒人知道暨钶的妻子叫穆白螢,是穆越澤的妹妹、穆越耀的姐姐,外界都以為穆家只有兄弟倆。這也是穆煦快速爬上華金總裁位置的原因之一,他與金龍集團關系匪淺,國外留學、背景幹淨、立場中立,堪稱最合适的人選。

華金表面上是一個國有投資機構,實際是為實現世家財富集中管理而設立的公司,同時也是防止世家越界投資、貪污腐敗的機構。世家專指體制內的大戶,建國初期法制不健全,世家們利用信息優勢鑽空子取得巨額財富,再用這些財富設立公司試圖壟斷行業。華金設立後,這些財富統一由華金保管,投資一些高潛力項目,根據項目回報率不同給世家進行分紅,世家不允許私下投資。以及在國庫艱難的時期,華金必須全力支持政府行為。

華金的設立,給有權有勢的世家上了一道枷鎖。池琰提出華金的概念,初心是給自己的權力加碼,掐住其他世家的喉嚨,留給池家充分發展的時間,他将華金交給心腹暨钶管理,哪知道暨钶是個死腦筋,無差別掐喉嚨,半點兒沒領悟池琰的暗示。

暨钶在任的時期,是世家反抗最強烈的幾年,他頂住壓力,硬是把吵吵嚷嚷不服管的世家摁在地上摩擦。後來池琰反水,帶頭找暨钶的茬,暨钶心髒病發作,華金回到池琰手中。

果不其然,池琰掌管華金的年歲裏,池家擴張迅速,幾乎是踩着別的世家發展,投資的項目也都是池家相關的項目。池琰卸任後,再上任的華金總裁,一個比一個性格溫軟,華金也成了名不副實的紙鎖鏈。

直到周忠路上任雷霆手段整頓嚣張跋扈的世家們,委派杜曲岩,也就是穆煦的前一任總裁,率領華金回到原有的定位。杜曲岩幹了八年,因被舉報收受賄賂卸任接受審查,華金總裁的位置空餘半年時間,等來了年輕的穆煦。

穆煦接任前,周忠路跟他一五一十講過這個位置的危險性。穆煦回國的目的就是踩死池琰,搶回華金,他清楚穆白螢的身份尴尬,直接将母親的名字從履歷中抹除,他的戶口挂在穆越耀名下,再查也只能查到他是穆越耀的養子。這一切手段都是做給外人看的,周忠路知道穆煦與池琰的恩怨,他默許了這件事,從周忠路的角度看來,池琰這叫惡有惡報。

“那你為什麽被養在國外?”池君韬問,“你是穆越耀的親兒子?”

穆煦說:“你問題太多,這跟你沒有關系。”一整天的溫柔終結于此,他的表情驟然冷淡,“你不必查我,我沒有害你的意思。”

池君韬被他一吓,讷讷閉嘴,握着水杯低下頭。

穆煦坐到他身旁,就着熱水吃感冒藥,打開筆記本電腦繼續敲敲打打。

池君韬偏頭看向穆煦,他嗅到不尋常的氣息。穆越耀是金龍重工的掌舵人,企業有軍工屬性,幾乎不出國,穆煦說過自己在倫敦長大,這倆人根本搭不上邊。如果穆煦和穆家兄弟倆有血緣關系,他為什麽被養在國外?且養在國外這麽些年,卻沒有轉國籍,穆煦的身份處處不符合邏輯,池君韬能想到,周忠路難道想不到?

周忠路任命穆煦為華金總裁,說明周忠路知道內情,究竟是什麽內情,穆煦的真實身份到底是什麽,池君韬望着穆煦的側臉,後背汗毛立起。

他在穆煦家住了近兩個月,居然才開始懷疑穆煦的企圖。最重要的是,他第一時間的想法不是憤怒,而是幫穆煦隐瞞。

穆煦對他的影響已經超出控制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