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兇性

自池君韬開始實習,穆煦的生活終于恢複到原本的節奏,早上和池君韬一起到華金大廈樓下,并肩踏進電梯,池君韬在二十二層辦公,穆煦到二十六層。一天的辛勤工作後,池君韬在地下車庫等穆煦,兩人一同回家。

“今天怎麽樣?”穆煦拉開車門坐進後排座位,池君韬接過穆煦的手提包放在腿上,說:“還行,遇到個熟人。”

“哦?”穆煦關上車門,“回家做飯還是去外面吃?”

“累了,在外面吃吧。”池君韬說,“想吃火鍋了。”

“我知道一家潮汕牛肉火鍋不錯。”穆煦說,“楊哥,找找附近有沒有店。”

“好的。”楊炳說。

“明珠峰會之後咱們去大理接的那個記者,叫邵峙行是嗎?”池君韬問。

“你找他有事?”穆煦看向池君韬。

池君韬面不改色地說:“我在網上看到一篇新聞,津大學生跳樓,主筆記者的名字是他。”

“兩年多的報道了,你怎麽會看見?”穆煦說。

“穆總,找到一家評分不錯的火鍋店,離這三公裏多。”楊炳說。

“可以。”穆煦說。

楊炳發動汽車,池君韬說:“我今天遇到一熟人,跟他聊天的時候提到的。”

“哦,你們聊得挺深入。”穆煦說。

池君韬見穆煦不打算解釋,眼瞳深沉,問:“邵峙行在華金做什麽?”

“他是調查記者。”穆煦說,“在華金做一些風控合規類型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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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池君韬說,他沒有冒然質問穆煦,他和穆煦的關系還沒有牢固到讓他如此糟蹋,他掌握的消息大多是道聽途說、捕風捉影,萬一誤會了穆煦,他得後悔到跳河。

“如果你是指池易成的事。”穆煦說,“邵峙行确實參與了。”

池君韬愣住:“啊?”

“池家是華金合作的重要客戶,池易成牽扯到刑事案件,邵峙行作為風控部門的職員,有義務查清楚整件事。”穆煦說,“你覺得呢?”

“……确實。”池君韬說,他的眼神落在前排座椅下的一小塊漆黑角落,從穆煦的角度看不清池君韬的表情。

紅旗轎車停在火鍋店門口,穆煦對楊炳說:“楊哥,一個小時後過來接我們。”

“好的。”楊炳說。

穆煦轉身朝火鍋店走去,他問:“你今天遇到的熟人是誰?”

“月貝地産老板的小兒子。”池君韬說。

“他性格怎麽樣?”穆煦說,“性格好的話,你跟他交個朋友也不錯。”

“已經加微信了。”池君韬說,“性格……就那樣,腦子不大聰明。”

“聽話就行。”穆煦說。

店員領着兩人走到窗邊的位置,穆煦坐下,拿起菜單:“鍋底選菌湯和牛油,配菜你選,我都行。”他将菜單遞給池君韬,“我要一壺西瓜汁。”

池君韬接過菜單,按照自己和穆煦的喜好勾選配菜,他執筆邊勾邊問:“你給苜蓿澆水了嗎?”

穆煦反應了一下,說:“沒有。”

“我明天去你辦公室澆水。”池君韬說。

“……”穆煦沉默一會兒,說,“我讓夢然把它送你工位上。”

池君韬入職之後在法務部擁有一個單獨的工位,他托着腮幫子說:“夢然姐送你的禮物,你送給我,不好吧。”

“有什麽不好的。”穆煦說,“你送她一個禮物作為回禮。”

“為什麽要我送。”池君韬說,“我送你禮物,你再送給夢然姐。”

“擊鼓傳花啊。”穆煦沒好氣地說,“你直接送給她,就當跟她交換禮物了。”

店員雙手端一口鴛鴦鍋放在桌子中央,池君韬伸手摁在桌子側面的控制器上調大火力。穆煦說:“馬上國考了,你報名了嗎?”

“報過了。”池君韬說,“我這段時間一直在做題。”

穆煦皺眉,回憶池君韬這段時間的所作所為,比起剛被他領進來那會兒确實老實許多,不怎麽出門,經常窩在家裏,不是在書房悶着,就是在廚房研究新菜品,不知道的以為池大少準備考新東方。

“有把握嗎?”穆煦問。

“一個蘿蔔一個坑。”池君韬說,“不成問題。”

穆煦盯着手機屏幕念道:“十一月二十七號筆試,地點……那天我送你去考場。”

池君韬難得扭捏,說:“我自己去。”

穆煦看向池君韬,眼神充滿疑問。

“我不是小孩子了。”池君韬說,“我自己去。”他感到羞恥,雖說口頭上他經常被穆煦占便宜,但真的送他去考場,這也太奇怪了。

“好吧。”穆煦沒有堅持,“考完之後別玩太瘋,記得來公司上班。”

“我知道。”池君韬說,“我跟那些纨绔子弟不一樣。”

穆煦斜睨他,明晃晃不相信的模樣。

池君韬鼓鼓腮幫子,低頭吃碗裏的牛肚,小聲辯解:“愛信不信。”

鍋裏的牛油沸騰,穆煦拾起公筷往鍋裏下肥牛和羊肉,池君韬說:“帕薩特修好了。”

“花了多少錢修的?”穆煦問。

“萬把塊,我讓師傅把車整個兒檢查一遍。”池君韬說,“能修的都修了。”

“你打算開多久。”穆煦說。

“萬一你以後要開呢。”池君韬說。

“我破産那天開。”穆煦說。

池君韬聳肩:“誰知道。”他站起身,“我去拿小料,你要什麽?”

“花生碎、芝麻和辣椒面。”穆煦把碗遞給他,“謝謝。”

池君韬端着兩只碗走向小料臺,穆煦望着池君韬的背影,三個月足以養成一個習慣,池君韬是個足夠聰明的人,他知道如何讨穆煦的歡心,他也走到了除穆煦家人外離穆煦最近的距離。

他是穆煦真正意義上的朋友。

情人和朋友,是兩個完全不同的話題。穆煦的情人大多與工作無關,像李弘揚那樣的情人,穆煦曾有一打名片,他們予取予求,新鮮感流失,穆煦身邊只剩下李弘揚一個人。

穆煦也不知道自己要什麽了。

夢裏的暨钶問什麽時候放他走。

“想什麽呢。”池君韬把盛滿花生碎和辣椒面的小料碗放在穆煦面前,“你周末有安排嗎?”

“有。”穆煦說,“你呢?”

“在家複習。”池君韬說,“你去哪?”

“朋友家。”許久沒有去李弘揚那裏,穆煦想着明天買什麽禮物去見情人。

池君韬意識到“朋友”一詞的深意,夾起一塊肥牛放進碗裏,低頭吃東西。

兩人對坐吃飯,偶爾圍繞菜品的味道閑聊幾句,穆煦率先放下筷子,說:“我吃飽了。”

“我也差不多。”池君韬說,“上個月報名的時候,我報的國資委。”

“嗯?”穆煦看向池君韬。

“國資委直管華金。”池君韬說。

穆煦表情倏忽嚴肅,他問:“你想要華金?”

“我爺爺退休之前,就在國資委。”池君韬說,“我只是走我爺爺的路子。”

穆煦聽到池琰便覺得厭煩,他說:“随便你。”

池君韬見穆煦的反應,感覺到一絲不對勁,又不知道該怎麽和掌握的信息聯系起來,他說:“你不喜歡?”

“跟我沒關系。”穆煦說,“你有本事就當我的老板。”

“我努力。”池君韬當做穆煦不喜歡被他壓在頭上,喜滋滋地給自己加油。

穆煦想的是其他的事情,池君韬像第二個池琰,野心勃勃、意欲開疆擴土,為利益可以鏟除任何擋在他面前的人。穆煦既厭惡又佩服這樣的人,他的視線落在池君韬身上,輕笑一聲,多半是嘲笑自己的天真,老虎永遠是老虎,骨子裏透出的貪婪殘忍,不會因為所謂的朋友收起鋒利的爪牙,亦不會低下頭顱被馴服。

然而就是這樣的不遜,讓穆煦熱血沸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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