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傳奇11
信息中心一如既往的忙碌。
“天樞小隊的生理數值有所回升,疑似脫離險境,警報級別降低至二檔。”
“213兵團已抵達目的地,正在等待新的指令。”
“即墨山周圍已清理幹淨,所有道路已封鎖。”
“領導已批準最新預案,搬山行動正式開始。”
“炸藥已到位,挖掘機已到位,施工部隊已準備就緒……”
“計劃暫停,原地等待最新指令。各方注意,最新消息,天樞小隊已回巢。”
天樞小隊是被兵團的人撿回去的。
搬山行動開始後,213兵團湧入即墨山,進行戰略定點——方便施工隊确認爆破的具體位置——順便搜尋即墨山上的漏網之魚。
這麽說,可能很難産生清晰的認知,甚至誤以為這跟天樞小隊之前上山的行動沒什麽區別,都是在貿然赴險。
但實際上,這兩者區別相當大。
213兵團全都湧入即墨山是個什麽概念——數萬軍人搜山的概念。
人群的密度達到了黑壓壓的人頭密密麻麻充斥整座山的地步,從山頂到山腳,一眼看去全是全副武裝,腰間系着繩子的軍人。
考慮到即墨山的特殊狀況,為了避免幻覺的影響,所有人腰間都系着繩子,沒有落單的個體。
除此之外,他們針對性的做了更多防護措施,定時定點撤退輪換,每隔五分鐘進行一輪彙報,以及無孔不入的攝像頭——攝像頭遍布了整座山。
為了避免信號不好,國家緊急調了一支基建隊伍,直接圍着即墨山修建了數個臨時的信號站點,眼下正準備在山上也修上幾個。
在這種力度的搜山下,天樞小隊一離開那座墓就立即被發現了,緊急送往醫院。
于是,天樞小隊在墓下的經歷連同攝像機的儲存卡一起彙總到了國家手上。
大屏幕上,視頻的進度條走到了最後,停頓在最後一幕上——水面上漂浮着大量水藻和破碎的雕像,池子兩旁的青磚上有着複雜的雕刻痕跡,讓人眼花缭亂。
水池位于墓室中心,呈現下凹的長方形。在墓室另一側,白骨堆成了山,附着着一片黑壓壓的蟲子。
攝像頭偶爾掃到墓室的牆壁,一整面壁畫描繪出新的場景,在金面具衰老之後,有一個年輕人戴上了這副金面具。
他開始追求長生,派出大批人手尋找長生的辦法。
在壁畫的最後,畫的是一些渺小的人捧着一個玉盒走到了金面具身前。
反複研究了數遍這幅壁畫的專家将壁畫內容娓娓道來,最後總結道:“所以又是古人追求長生的刻板印象。”
他澄清道:“在現實中,出土的古代墓室很少涉及長生之類的元素,墓室裏的壁畫是用來歌頌墓主人生平的,不是用來講神話故事的。”
“不過在小說裏,”對方攤手道:“它愛咋樣咋樣,反正我也管不了。”
有人咳嗽了兩聲,将話題拽了回來:“所以這個墓主人的目的很有可能是長生,再來看看這個……”
他将視頻的進度條往回拖了一截,重新播放了一遍季汀進入墓室,跟天樞小隊相遇的完整過程,劃出重點:“他在繞圈子。”
墓室的範圍沒有大到需要季汀繞那麽多遍圈子的地步,但在視頻中,季汀就像壓根沒看到墓室正中心的水池般,徑直朝着墓室的另一個出口走去,走到一半突然折返,下到水池中開始繞圈子,明明天樞小隊就在不遠處,他卻好似沒看到般,全程自言自語,偶爾手舞足蹈的上演獨角戲。
順帶一提,在視頻中,天樞小隊的狀況也明顯不對勁,因為水面只到大腿的高度,所以他們是以一個面朝下的姿勢,将自己淹在水裏,人為制造了被水藻纏繞險些窒息的場景。
“受到了幻覺的影響,兜圈子算什麽?”有人暫停視頻,翻了翻記錄道:“根據天樞小隊的闡述,他們在被季汀救下後,還看到了一條戴着面具的巨蛇和戴着金面具的幽靈。”
“金面具很有可能就是墓主人,以及這一系列幻覺的制造者。”
“季汀讓天樞小隊帶回來的話是他的猜測是正确的,也就是說季汀在小說裏的特殊身份不僅真實存在,而且連帶着那些傳言也都變成了真的。”
“我們再來看下佘浪提到過的江湖傳言:一,季汀曾在五十年前來過這座墓,二、季汀能跟粽子對話,三、季汀曾是最出色的盜墓賊。
綜合這幾點,我覺得墓主人是否真實存在這個問題的答案已經毫無懸念了。
換句話說,這個小說世界觀中,‘特殊生物’确實存在。”
“傳言變成了真的……這是什麽原理?”有人看向劉組長:“你們跟那些‘小說角色’溝通的怎麽樣?套出話來了嗎?”
劉組長揉了揉眉心:“我們發現了很有意思的一點,這些江湖傳言并不是真正意義上的江湖傳言,我這邊抓……請來的那些‘小說角色’對季汀的認知非常片面,他們知道他的存在,但只知道他是個神秘莫測的大人物。至于這些所謂的江湖傳言,他們壓根沒聽說過。”
“又是他書中戲份的多與少導致的區別?”
“不,這次應該不是。佘浪也沒在小說原文裏出現過。而且你應該也注意到了,佘浪對季汀不存在超越常規的信任——當然,因為季汀在小說裏的身份有些複雜,所以這一點很難直觀的察覺。”
劉組長插入對話:“有意思的地方是,雖然他們沒聽說過這些,但如果你旁敲側擊的提起‘季汀是個頂尖盜墓賊’之類的話,他們就會立刻接受這個設定。”
“我們懷疑,就跟之前的‘控制小說跟現實融合走向’的實驗結果一樣,只要季汀跟小說角色達成一致,那他在小說裏的人設也是可以影響的。”
有人立馬察覺了這個結論裏不夠明确的部分:“你說的‘季汀跟小說角色達成一致’指的是某個小說角色,還是所有小說角色?目前來看,佘浪一個人就能起到這種效果。”
“或者我們發散一下思維,既然季汀的個人意願同樣可以造成影響,那為什麽一定要由小說角色來主導季汀人設的走向?我們可以直接幫助季汀建立一個完整的形象,引導小說角色發散思維,這更有利于我們控制小說與現實融合的走向。”
“我建議在接下來的特殊事件中,針對性的進行相關實驗。”
越靠近主墓室,那股陰冷感就越強烈,哪怕季汀用防護服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仍然察覺到了幾分寒意。
一路走來,他見到了不少墓室,有的滿地狼藉,殘留着“前輩們”探索後的痕跡;有的金光燦燦,陪葬品堆成了小山;有的屍骸遍野,盤踞着巨大體形的怪物……
說實話,在這麽誇張的所見所聞面前,要求季汀相信他看到的都是真實存在的,實在有些強人所難。
季汀估摸着,他見到的這些場景中有一半是真的就已經夠誇張了,如果全是幻覺,也不怎麽讓人驚訝。
虛影可沒出現在小說原文裏,不可能無緣無故對他懷揣善意和信任,那它沒理由不利用幻覺對他制造影響。
所以季汀對這些場景都表現的相當平靜——直到走到主墓室為止。
主墓室居然在水面之下、暗河之中,波濤洶湧的暗河中湧動着蠢蠢欲動的黑影。
在虛影的帶領下,他們通過暗道抵達了目的地,如果是其他盜墓賊的話,光怎麽進入主墓室就是一個大難題。
可見墓主人為了防止被打擾,究竟做了多麽充足的準備。
季汀這麽想着,不由看了眼飄得飛快的虛影。
在靠近主墓室後,虛影的迫切就徹底無法掩飾了——他簡直恨不得直接飛過去。
塵封的大門沒有開啓,一旁的牆壁上露出了一道小門,季汀從暗道中鑽出,迎接他的是一片黑壓壓的身影。
他動作一頓,借着長明燈的光照打量前方一動不動的人影,看出了幾分端倪,那是一堆穿着護甲戴着面具的陶俑。
相比之前的雕像而言,這些陶俑不管是做工還是服飾都無比精致,堪稱栩栩如生。
它們圍成了一個圈,拱衛着墓室中心的巨大棺椁。
虛影已經飄到了棺椁旁,見季汀落在後方,不住催促他:“快來!快來!時辰快到了!”
季汀小心翼翼的側身,避開那些陶俑手上的武器——那不是樣子貨,而是貨真價實的刀木倉劍戟。
季汀懷疑,如果有必要的話,這些家夥或許真會起來殺敵。
不過眼下顯然不是有必要的時候,就如同季汀這一路的遭遇般,那些陶俑跟他相安無事,他順利穿過外圍,看到了棺椁。
巨大棺椁樣式複雜,雕刻着層層疊疊的紋路,附着着一個又一個的金面具,就像一張巨大的臉,十分滲人。
最滲人的是,棺椁一直在輕輕晃動。
虛影已經飄到了棺椁上方,指揮季汀:“你把它打開……”
季汀做了下心理建設,無視不斷晃動的棺椁,大步邁上臺階,伸手扛住蓋子,還沒使勁,棺材板就被輕松挪開了。
季汀楞了下,反應過來——這棺材壓根沒釘死,只是虛掩着而已。
棺材一被掀開,季汀立馬知道它為什麽晃個不停了——因為棺椁裏躺了個活人。
他蜷縮成一團,抱着膝蓋,時不時打顫,導致棺椁也跟着輕晃。
季汀伸手把對方從棺椁裏拉了出來:“張琛?”
胡子邋遢的男人看了眼季汀,就像是看到了親人般,一把抱住了他,“哇”的一聲嚎啕大哭。
他哭得實在太慘,季汀忍不住輕拍了拍他的背,問虛影:“你對他做什麽了?”
“你不如問問他做了什麽,”虛影沒好氣道:“看看他把這裏糟蹋成什麽樣了。”
季汀低頭看了眼,陪葬品亂七八糟的混成一團,有的壓碎了,有的斷成了幾節……
“我就沒見過這樣的,都在幻覺中了,還到處亂走,進了主墓室就朝棺椁裏跑,把陪葬品霍霍完了,又抱着我的面具不撒手……”虛影冷笑了一聲:“可真識貨。”
季汀這才發現,張琛懷裏還揣着個玉盒。
他試圖拿走玉盒,嚎啕大哭的張琛立馬一把抱住了它,死活不肯撒手。
虛影在一旁幽幽的道:“其實他也是個不錯的選擇,只是來晚了五十年,要是當年我沒遇到你的話,将就一下也不是不行,不過現在嘛……”他厲聲道:“打開那盒子。”
季汀沒搶過張琛,意思意思的跟他拔了下河,就收回了手。
“你怎麽回事?”虛影百思不得其解:“才五十年,連個盒子都搶不過?”
他有些懷疑自己看人的眼光,但都走到這步了,實在沒有反悔的餘地,于是虛影伸手,輕飄飄的從張琛手裏拿走了玉盒。
季汀一愣:“你能拿啊?”那之前還一路旁觀?搞得跟沒法跟現實世界互動似的?
虛影在玉盒上摸索了一會,成功打開了盒子,露出溫潤白玉中金燦燦的面具。
跟那些陶俑上的面具相比,盒子裏的面具更為精致,,雕刻着複雜的紋理,在白玉盒子的襯托下,流光溢彩,彰顯不菲身價。
季汀看了眼虛影臉上的金面具,又看了眼盒子裏的金面具,這倆完全就是複制粘貼,連細節紋理都一模一樣。
虛影盯着盒子看了半晌,高漲的貪欲、沸騰的占有欲、磅礴的野心……無數強烈的情緒在他身上迸發,讓人霎時倒吸了口氣。
以前看《魔戒》時,季汀覺得咕嚕演得挺好,但在虛影極富感染力的情感爆發前,演技所能演繹出來的貪欲顯得如此蒼白。
季汀打量玉盒中金光燦燦的面具,不覺得它有什麽吸引人的地方。
不過從張琛锲而不舍的試圖搶回這玩意的模樣來看,它或許确實挺“誘人”的。
“長生不死!死而複生!”虛影将盒子遞到季汀面前,直勾勾的盯着他道:“這就是你夢寐所求的一切!快戴上它!”
季汀看了眼觸手可及的金面具,沒動。
虛影的聲音在墓室裏回蕩,因為季汀遲遲沒有反應而無比暴躁:“快戴上它!戴上它!戴上它!”
咆哮的聲浪回蕩在墓室中,大概是意識到了季汀不配合的态度,虛影很快放棄了脆弱的語言,選擇了直接動手。
他舉起盒子,朝季汀的臉上蓋了過來,想把它直接套到季汀臉上。
季汀能眼睜睜看着?當然不能,他撒腿就跑。
不過妄圖跑贏虛影顯然是個不自量力的念頭,上一秒虛影還在幾米開外,下一秒就貼到了季汀身前——看起來簡直就像是季汀主動貼上去的一般。
虛影得意的聲音尖銳的響起:“死而複生,長生不老!我終于能得償……”得意的話說了一半,換成了滿懷疑惑和詫異的憤怒:“你怎麽回事?”
季汀撣了撣自己臉上的面罩,友好的提醒對方:“我還穿着防護服呢。”
國家出品,質量保證。
防護服把他從頭到尾遮得嚴嚴實實,面具一貼上去,面具裏那些蟲子扒拉着面罩,試圖跟季汀“貼貼”,但奈何面罩的存在,只好無能為力的跟着面具一起掉落。
如果沒有面罩,這玩意估計能直接“貼”在季汀臉上,季汀方才透過面罩看得分明,那些蟲子足部遍布着鋒利的倒勾,足以讓它們牢牢“縫合”面具下的皮膚。
虛影聞言暴怒,墓室內霎時陰風陣陣,立于棺椁外圍的陶俑一個接一個,緩慢扭頭看向季汀的方向。
虛影陰沉道:“那就剝掉這層外皮,看你還怎麽……”
話音未落,墓室忽而震動了起來。
巨響聲接連響起,這座墓發出一聲奇異的聲響,像是尖銳的風聲劃過耳畔,又像是重物落下擊碎了巨石。
在地面的搖晃和墓室的震動中,天突然亮了。
季汀仰頭看向上方,跟盤旋在天空的無人機、數輛大鏟車以及全副武裝的士兵們對上了視線。
搬山計劃,顧名思義,即搬走墓穴上方的障礙物,讓大墓坦坦蕩蕩的曝露在陽光下,進行搶救性發掘。
一切聲音都消失了,虛影、巨大棺椁、密密麻麻的陶俑也不見了蹤影,季汀腿一軟,抱着張琛摔坐在地,失去意識前看到的最後一幕,是破破爛爛的棺椁中散落的漆黑骨架。
醫院。
消毒水的味道彌漫得到處都是,護士跟醫生忙個不停,像陀螺般在病房和手術室中連軸轉,壓根沒休息的時候。
相比底下樓層的熱鬧和忙碌,醫院七樓就顯得有些過于安靜了。
用于緩解心情的綠植沿着走廊依次擺放,身旁站着表情嚴肅的黑西裝,身姿挺拔,站姿标準。
走廊最深處的病房裏傳出了對話聲。
包子吊着胳膊,身上打了好幾處繃帶,興致勃勃的伸長脖子,試圖拉近他跟季汀的距離:“那玩意真這麽誇張?那它怎麽說不見就不見了?”
一旁的瞄準鏡也吊着一只胳膊,正在單手削蘋果,小刀在他手上靈巧的像是蝴蝶,展翅欲飛。
他咬了口削好的蘋果,邊吃邊道:“答案不是明擺的嗎?連老巢都被‘保護性發掘’了,他還怎麽嚣張?”
說起這個,黑客也來了興趣。
他比旁邊這倆病友好點,起碼雙手能自由自在的敲打鍵盤,就是坐着輪椅不太方便移動——他出墓的時候摔了一跤,楞是把腿摔折了。
“那可不一定,現在不是還沒定論嗎?誰知道那玩意到底是幻覺還是鬼?”
黑客維護自己的唯物主義世界觀:“我覺得那就是幻覺,什麽戴着金面具的虛影、巨蛇還有陶俑全都是受到墓室這個特殊環境影響,再加上什麽特殊真菌感染導致的大腦部分區域功能混亂……”
罐頭趴在病床上,背部塗滿了藥膏,貼着一堆醫療設備的探頭——誰讓蟲子鑽進他背裏了呢?為了避免意外,以及一手資料,罐頭得到了相當隆重的治療規格。
罐頭壓根沒聽黑客嘴裏吐出的那些不明覺厲的詞彙,自顧自嘟囔道:“我趴着都快發黴了。王主任他們開了好幾次讨論會,就是沒我們的份。”
雖然讨論會也沒什麽意思,但這不是躺着發黴更無聊嗎?
季汀有不同意見:“我覺得趴着挺舒服的。”
罐頭毫不客氣的道:“你才趴多久?再過幾天,你就該無聊到發黴了。”
“別搭理他,”包子催促季汀:“你再講講墓裏的情況,我們半道上就撤退了,都沒見到底下到底什麽模樣。”
劉選進抱着一摞厚厚的資料推開病房門,聞言揉了揉眉心:“你問他有個屁用,他看到的全是幻覺。”
包子從床上坐起身,朝劉選進招手:“眼鏡你可來了,快快快,今天會上又說什麽了?視頻帶來了沒?”
病床上的其他人也紛紛做出了反應,黑客蹿下床,坐着輪椅,把投影儀和電腦找了出來,堆到劉選進面前。
瞄準鏡單手削了個蘋果,扔給了劉選進。
唯獨罐頭趴在床上,動彈不得,只能用殷切的目光表達他的期待。
季汀完全不能理解他們的興奮,他縮在被子裏,只想跟被窩天長地久,至于什麽金面具,壓根不關心。
那趟過于刺激的墓下歷險結束後,腎上腺素下去了,理智回歸了,回顧那天的經歷,季汀自己都驚訝他當時不畏生死的勇氣。
劉選進推了推眼鏡,把u盤交給黑客,看了眼無精打采的季汀,跟包子道:“還是老樣子?對什麽都提不起精神?”
雖然沒有特指,但包子心知肚明眼鏡問的是誰,他擺了擺手:“別提了,讓他反複講了好幾遍墓底下的經歷,多熱血沸騰的內容啊,在他嘴裏平淡的跟白開水一樣。”
黑客一邊搗鼓電腦跟投影儀,一邊插話:“你說季汀是不是也被那玩意影響了?不是說張琛腦子到現在都還不太清楚嗎?”
季汀嘴角抽了抽:“你們議論人的時候,好歹聲音低點,我聽得一清二楚呢。”
瞄準鏡削了個蘋果,抛給季汀:“我看季汀挺正常的,可能就是吓着了,需要緩緩……”
他正說着呢,病房門又被推開了,去探望病友的李義樞也回來了。
瞄準鏡反應極快:“隊長你回來了?張琛那邊怎麽樣?”
“看着好些了,清醒的時間比之前長。”李義樞接過劉選進手裏那摞資料,擺到自己的病床旁,摸出筆開始忙碌。
黑客折騰了半天,投影儀成功連上電腦,開始播放U盤裏的視頻。
罐頭見狀,從床底下扒拉出一個大箱子,全是零食,分給衆人後,每人床頭櫃上都堆得滿滿當當。
觀影之旅就在吃吃喝喝看電影的輕松氛圍中拉開了序幕。
“這條一開始的走廊倒是跟我們沒什麽區別。”
“這墓的規模比我想的要小,我記得我們在底下走了半天,還遇到了迷宮,怎麽在視頻裏就這麽幾個墓室,看着也沒多震撼。”
“水坑就是那個迷宮?就這麽點水,我們當時還差點被淹死?”
“我怎麽覺得這地方有點破爛?”
衆人一邊看一邊點評。
視頻裏的墓剝落了玄之又玄的表象,露出了真面目,時間對所有存在一視同仁,深藏于地下的墓室也無法避免腐朽,再加上墓下方有條暗河,水氣的影響進一步加劇了墓室環境的惡化。
沒有金燦燦的寶貝,只有腐朽且脆弱的出土文物,更沒有詭異的怪物,甚至連長明燈都是幻覺——墓室裏壓根不存在千年不滅的照明設備。
視頻忠實的記錄一切,昏暗的古墓腐朽破敗,彌漫着奇異的臭味,出現在鏡頭裏的一切都像是蒙着一層厚厚的灰,尤其是那個水池,飄滿破碎的雕像,綠色的水藻顏色深得像是墨色,偶爾還能看到白骨在水面下浮浮沉沉……
季汀看着看着,放下了手裏的零食。
“這也太髒了……我們還在那趴了半天?!”包子倒吸了口冷氣。
屍體、蟲子、墨色水藻混在一起泡了幾百年,那才叫名副其實的“髒東西”。
罐頭恍然大悟:“我說怎麽下趟墓,九死一生。就這環境,誰擱那泡上半天,都得九死一生。”
視頻仍在繼續,在昏暗墓室裏轉了半天,主墓室終于出現了,同樣的昏暗破敗,同樣的腐爛陳舊,那具棺椁或許曾經十分震撼,但在眼下,它也只是一具黯淡無光甚至有些潮濕的棺材。
棺椁上那些明亮的色彩早已褪去顏色,周遭那些複雜華美的裝飾也變得破破爛爛,更何況,在季汀抵達主墓室之前,張琛早在主墓室裏折騰了個遍。
于是,畫面上一開始就是被打開的棺椁,以及縮在棺椁裏的人影,仔細看看地上,還能看到那具漆黑骨架散落滿地……
瞄準鏡大開眼界:“這是張琛折騰的?”
“或許還有其他到過主墓室的盜墓賊也出了一把力?”黑客若有所思:“他們雖然中了幻覺,但滿墓室亂跑難免會對墓室造成一些破壞。”
季汀進行了一段時間的獨角戲後,一頭朝着金面具栽了下去。
在整個昏暗色調的視頻中,唯一的亮色來自于金面具,它也是這座墓裏唯一保存完好的文物。
“專家正在研究呢,當然,還有那座古墓,”劉選進作為天樞小隊的代表,這些天沒少參加讨論會,此刻更是信手拈來:“本來是打算直接把古墓‘轉移’到安全區域的,不過有專家提出,古墓裏的特殊環境可能跟地理環境有直接聯系——古代墓葬不是還講究風水嗎?所以就沒把這座墓‘整體遷徙’,在原址上進行了科研考察活動。”
“因為還沒摸清這個幻覺的影響因素和規律,所以科考活動的限制比較大。”說着說着,劉選進想起了另一件事:“對了,科研團成員裏還有熟人,劉大明他們也跑那去了。”
包子不怎麽意外:“他們老早就想出去旅游了,只是社會常識考試一直沒通過而已。現在好不容易有機會能跑去別的地方看看,他們怎麽可能放過?”
罐頭在一旁嚷嚷:“不過既然領導能同意,那他們總有點用吧。”
黑客:“他們的技術比咱們好一點,就是不知道末日廢土科技跟這個詭異側能不能兼容……”
“有沒有鬼都還不一定呢,”劉選進推了推眼鏡:“之前大家偏向于詭異生物在這個小說的世界觀是存在的,但現在最新情報出來後,大家的看法又變了。”
“有一個觀點從根本上動搖了詭異生物存在的可能性——不管是戴金面具的虛影,還是其他人見到的幻覺,都沒提到過‘小說跟現實融合’這一點。
你們還記得季汀最初跟劉大明他們接觸時發生了什麽嗎?”
季汀記得很清楚:“栓子直接道破了我的來歷,還提到了我們對異常事件的研究和結論。”
劉選進:“但這些……就統一稱之為‘幽靈’吧,一個都沒提到。
總不能是因為它們不擅長現代科技,所以不知道這些絕密消息吧?
就算不擅長現代科技,但凡它們多聽上幾場讨論會,也該對來龍去脈知曉得一清二楚了。”
這個觀點太強有力,衆人立馬被說服了。
瞄準鏡:“這麽說的話……這個小說的世界觀下,不存在鬼?”
包子:“那我們之前遇到的那些,包括季汀在幻覺裏未蔔先知,又是怎麽回事?”
劉選進朝那摞厚厚的資料示意了下:“那說法可就多了去了。什麽特殊真菌感染導致的大腦部分區域功能混亂、磁場作用力混淆人體感知、寄生蟲……一個個說起來我得說到什麽時候去?你們自己看資料,反正一時半會專家們也統一不了意見。”
劉選進倒了杯白開水,一飲而盡,潤了潤嗓子,繼續道:“你們在醫院裏待了這麽久,還不是想從你們身上搞明白到底是什麽制造了幻覺嗎?”
季汀的關注點跟天樞小隊的其他人不一樣。
“這麽說的話,那我們是不是該放假了?”
正式上班之後,季汀別的沒學會,放假安排摸得一清二楚,但凡特殊事件告一段落,沖在第一線的天樞小隊就能有一段假期——假期的長短取決于下一個特殊事件什麽時候出現。
李義樞聞言,從資料中擡起頭,遞給了他一份剛看完的資料。
季汀有種不祥的預感,翻開資料,才看了眼标題——《特殊事件-03後續安排和收尾工作》,立馬感受到了沉甸甸的重量。
沒錯,是工作的氣息。
他往後翻了幾頁,越翻越精神,看到最後,整個人都支棱了起來:“真要這麽做?那多不好意思啊?”
黑客坐着輪椅,滑到季汀身旁,探頭探腦的看了幾眼,大為震驚:“你們這是要造假?”
瞄準鏡蹦跶着下床,吊着一只手來湊熱鬧:“什麽叫造假,你會不會說話?這明明是造就傳奇。”
罐頭也好奇,但他背上一堆儀器,實在動不了,只能扯着嗓子喊:“你們能不能說人話?到底什麽意思?”
包子認認真真的看了半天資料,總結道:“簡單來說,就是季汀他老人家決定整頓江湖,樹立行業新規,開啓盜墓人士再就業的新篇章。”
“嚯!”罐頭聽得一愣一愣的,倒是理解了這句話裏的含義:“這意思是,之前那場大戲還得接着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