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你以為我不敢嗎?!”
十八線一把推開他,伸手去擰衛生間的門。
“噓噓噓……”19線把他拉回來,動作利落地捂住了他的嘴。
十八線與他對視,眼神很兇惡,像是要咬人。
“你看你,不禁逗。”19線說。
十八線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推開他道:“拜拜,我先走了,別影響我工作。”
“好的,你去工作。”19線說:“我待這兒對着馬桶反省。”
當天的拍攝非常順利,十八線發揮的很穩定,他屏蔽了一切雜亂的思緒,一次又一次地告訴自己堅決不可以再拖進度了,無論對方到底是什麽意思,他現在拍電影的機會都是對方給的。
他不想因為自己的遜色表現讓人看不起。
晚上有場夜戲要拍,林逐在得知自己身患絕症以後發瘋似的在山路上飙車,商小月坐着出租戰戰兢兢地在後面追,兩個人在山頂彙合後,都情緒失控,大吵一架。
本來說好的是找替身,近景再補拍,但是十八線和文小樹研究了一下,近景挺多的,補拍效果肯定不好,還不如實拍一次過了算了。
19線不同意,說是太危險,兩個人争執幾句,眼看着又要吵架,十八線說:“你趕緊回家吧你。”
最後十八線憑着自己冥頑不化的态度取得了勝利,文小樹也同意實拍,19線不得不閉了嘴。
十八線下午自己開着車在山路上來回跑了兩次,大概對路況有所了解。除了一輛跟拍的機位以外,在一個大轉彎處還設置了一個定點機位,路過那裏的時候需要做一個漂移。
“沈老師,你怕不怕喔。”商小月裹着外套,捧着杯咖啡慢慢地喝,“我從來不敢走山路。”
“別害怕。”十八線安慰她,“越緊張越容易出錯,而且你坐的車速不快,不危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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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老師你好淡定啊,一點都不像她們說的——”
“嗯?”十八線狐疑地看她,“說的什麽?”
“哎呀,沒什麽,你喝不喝咖啡?”
十八線不好刨根問底,商小月眼珠子亂轉,過了片刻反倒憋不住了,主動說:“一點都不像她們說的那麽愛炸毛。”
十八線心想什麽炸毛!我一個霸道總裁炸什麽毛!
盡管他非常想問問到底是誰在背後诋毀自己,但是為了維持自己霸道總裁的形象,十八線假裝不在意道:“別人說什麽我一向不在乎,呵呵。”
“是啊是啊!”商小月不住點頭,“我就說你不可能屏蔽微博關鍵詞又把別人拉黑的嘛,肯定是你公司員工幹的,這幫工作人員天天騷操作,豬隊友一樣的。”
“啊哈哈哈哈哈!”19線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攬着十八線道:“是啊,說了多少次了不要随便搞藝人微博,把藝人形象都搞壞了,我哥這麽成熟的一個人,怎麽可能和那幫咋咋唬唬的小姑娘計較呢?是不是啊哥。”
十八線假笑道:“是啊是啊呵呵呵。”
商小月端着杯子走開了,19線攬着十八線走到僻靜處,低聲說:“你注意安全。”
“我這麽成熟的男人當然會注意安全的。”十八線翻了個白眼,忍不住唧唧歪歪道:“怎麽拉黑別人都不可以嗎?我沒有資格拉黑別人嗎!”
“有有有,你看我都被你拉黑了,她們哪敢說什麽。”
十八線突然想到什麽似的,陰陽怪氣道:“她們什麽都敢說,還有人說你是溫柔人妻受呢,你知不知道人妻受是什麽意思?啊?”
19線:“……導演叫你。”
導演叫了十八線過去和攝像對接了一下,為了出效果,在轉彎漂移的時候需要盡可能地離護欄近,文小樹說:“越近越好,最好是再往前一秒就掉下去那個距離。”
“……”十八線點點頭,“好的。”
打板開拍,十八線很快就進入到情緒裏,他坐在副駕駛上捏着報告單不住喘息,商小月坐在一邊戰戰兢兢地開車,時不時回頭看他一眼。
他眼睛通紅,脖子上的青筋都鼓起來,報告單被攥的皺巴巴的,商小月小聲說:“哥,要不我們去——”
“靠邊停了,你打車走。”十八線說。
他的聲音有些顫抖,但是仍在努力維持着平靜,商小月咬着嘴唇,看上去快哭了,“你要幹嘛啊?”
“我說把車靠邊停了,你打車走!”十八線猛地砸了一下車窗,沖她吼:“聽不懂嗎?聾了嗎!操!”
商小月頭一次見他這樣,即使知道是在演戲也不禁下意識地害怕了,她帶着哭腔說:“你到底要幹嘛啊?”
十八線突然俯身朝她壓過去,眼神兇惡的像個殺人犯,他瘋了似的罵她:“我他媽讓你停車,滾!”
商小月終于忍不住哭了出來,她抖着手在路邊停了車,十八線坐進駕駛室,窒息了似的喘,突然也流下了眼淚。
林逐要死了,死了就什麽都沒了,再也不能繼續做音樂,再也沒機會寫出一首能傳唱一百年的歌,他不是遺憾,是在恨,恨命運也恨自己。
他的生命是一片荒蕪的草原,他以為自己能等到春雨連綿。
但是現在一切都沒有意義了。
他猛地踩了一腳油門,向更深的夜色奔去。
十八線按照計劃好的把車開上了山路。
他不住地深呼吸,眼淚順着下巴流下來,眼前是一片模糊,過了片刻,他拿手背猛地擦了擦眼睛,努力把自己從情緒中抽離出來,回想着下午開過的轉彎。
就在前面了。
他看到了那個轉彎,攝像扛着機器等他,十八線屏住呼吸,在心裏倒數,心跳的有些快了,就在他準備踩剎車的時候,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因為下過雨,路況不太好,車有些打滑,他當機立斷地提前踩了剎車。
剎不住!
他瞳孔緊縮,不住地踩剎車,定點機位的攝像知道他要離自己很近,所以站在原地動也沒動,十八線喉頭都被堵住了似的,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他一直在踩剎車,但是車一直在滑。
文小樹裹着大衣看監視器,捧着保溫杯的手突然頓了下來,一邊的19線也注意到了,他慌了神,“怎麽回事兒?!”
一句話的功夫,車已經快要撞到護欄了。
19線吓得幾乎要站不住。
好在車終于停了,在距離攝像不到半米的地方。
一群人往那個轉彎處跑,十八線仍然攥着方向盤,額頭上全是冷汗。
“能用嗎?”他見到文小樹,第一句話還是關心這個。
所有人都吓傻了,19線第一個反應過來,打開了車門把他拉出來。
“能用能用。”文小樹也沒有平時的淡定了,“沈老師,你可吓死我了,怎麽回事兒?”
“地上太濕了,打滑。”十八線說:“我開的太快了……攝像大哥沒事兒吧?”
他才反應過來,走過去和攝像道歉,攝像簡直要吓出毛病了,擺擺手一屁股坐在地上。
衆目睽睽之下,19線突然走過來把他從護欄邊拉走了。
“我說了找替身!”19線頭一次動了真怒,“為什麽不聽我的?”
十八線愣了一下,不想在大庭廣衆下和他吵,退讓道:“這不是沒事嗎。”
“萬一出事兒了怎麽辦?!”
“……劇本要求就是拍這個內容,不拍能怎麽辦?”
“不拍就不拍了!”
“為什麽不拍了?我等了三年才有機會拍,怎麽可能說不拍就不拍了?”十八線沒有和他吵,低聲說:“別喊,大家都在看你。”
19線急促的喘息逐漸平靜下來,周圍人的目光各種轉開,大家又開始忙自己的。
“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十八線說:“今天就算是換了替身他也會打滑,說不定比我還晚踩剎車,真的掉下去了怎麽辦?這不是沒事嗎,這條也能用。”
“值得嗎?”19線說:“拍戲而已。”
“什麽都不在乎,所以什麽都得不到。”十八線看他,一雙眼睛霧沉沉的,“這個世界上在別人看來沒有意義的事情很多,但是不能因為別人覺得不值得,我們就真的不去認真做了,我什麽也不為,就想好好拍戲,我覺得自己的價值就在這裏而已,你問我值得嗎?拍戲而已,我只能說……當然值得,這可是拍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