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拍攝進度過半,十八線突然被通知去參加頒獎晚會,前段時間拍的那部電影竟入圍了華飛獎,獲得了最佳男主和最佳配樂兩個提名。
經紀人很激動地打電話給他,他的反應卻有些冷淡,因為知道很大概率只是陪跑。
“我知道啦!但是被提名也很好了呀,以後你肯定會發展的越來越好的,加油哦。”經紀人在電話那邊開開心心地鼓勵他。
“……謝謝你。”十八線說:“這麽多年也沒做出什麽成績,讓你費心了。”
“怎麽突然這麽客氣?別這樣啦,我們以後一起努力。”經紀人說:“挂了哦。”
十八線知道自己應該高興,但是他無論如何也高興不起來,如果沒有19線,他也不會有機會去拍這部電影。
半小時後,經紀人的電話又打過來,在那邊吞吞吐吐道:“那個,要不你先別去了?找個人替你去吧。”
“怎麽了?”
“李承風可能也會去,制片人有事兒去不了,讓他代替一下。”
十八線沉默了會兒,低聲說:“沒關系。”
“我怕他見到你了再出點什麽事兒,他那個脾氣你也知道……”
“怕自己會後悔,下次再被提名就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了。”十八線誠實地說:“就算是陪跑也不想錯過,李承風應該……應該沒事的,分都分了,早就翻篇了。”
他嘴上這麽說,卻仍然忍不住為了即将到來的見面心煩意亂。
自從上次在公司裏分開以後,兩個人再沒見過面,19線有時候會幾天不聯系他,有時候又會突然發給他很多條消息,說的都是一些很瑣碎的事情,或者只是重複好幾次的“想你。”
說完全無動于衷是不可能的。
過去了這麽多天,他仍然不敢回想分手那天的任何一個細節,但即使是這樣,對方狼狽地靠在電梯邊擦眼淚的模樣仍然時不時就跳出來,像無法掙脫的枷鎖一樣緊緊捆着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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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終其一生他也沒辦法忘掉這個人,這個認知讓他非常絕望。午夜夢回時最懷念的是他溫暖的身體和身上好聞的味道,也是他一直不願意去承認的現實。
他甚至覺得理智在逐漸分裂成為另外一個人,與他的情感獨立存在,那個人一直在提醒他過去的種種不堪與欺騙,只有靠着知道真相時尊嚴被打碎的羞恥,他才能忍住不去聯系對方。
錯過頒獎晚會真的有那麽遺憾嗎?一個儀式而已,況且有很大概率只是陪跑,到底有多少期待是因為能正大光明地見對方一面,也只有他自己心裏清楚。
出發前一天,十八線有些失眠,吃了幾片褪黑素後忍不住起床抽煙,助理聽到了聲音,隔着門問:“桐哥,你怎麽還沒睡?”
十八線拿煙的手頓了頓,鬼使神差地說:“你也沒睡嗎?”
“嗯,中午睡了半小時,晚上睡不着了,哥你吃藥了嗎?”
“吃了……你抽煙嗎?”十八線推開門,假裝不經意地看了看他的臉。
也只是猛地一看有些像,仔細看其實并不一樣,但就是那第一眼的相似也足夠讓他心跳加速。
助理接了他的煙,他看了看,才轉身回去睡了,半夢半醒時他又想到了19線的臉,就連下颌骨線條的角度都記得清清楚楚,他張着嘴,無聲地深深吸了口氣,慢慢吐出來,不自在地翻了個身。
第二天一早,十八線滿臉不高興地把弄髒了的內褲扔進垃圾桶,起身去洗了個涼水澡。
頒獎晚會前要走紅毯,衆人要一起去調度中心集合再分批前往會場,十八線路上堵車,來的晚了點,商小月比他早到,滿臉堆笑地和他打招呼,“沈老師呀!”
“冷不冷?”十八線看了看她露出來的肩膀,“今天風有點大。”
“冷死了。”商小月打了個哆嗦,“這高跟鞋穿着也不舒服,等會兒你可好好扶着我啊,別讓我摔倒了。”
十八線脫了自己的西裝外套遞給她,“你先披一會兒,好像要五點多才能走,我去衛生間抽根煙。”
商小月拿了他的外套,卻沒穿,有些尴尬地看了看他的身後,十八線轉身,19線正在不遠處看着他,身邊跟了好幾個助理。
兩個人目光交彙片刻,十八線若無其事地轉了過來,商小月把衣服遞給他,小聲說:“他要吃醋咯,不穿了。”
“沒關系。”十八線說:“我們分手了。”
兩句話的功夫,19線就走了過來,自然地接過了商小月手裏的外套遞給十八線,微笑着說:“哥,你穿好,被看到了會亂寫。”
十八線不接,他直接拉着十八線的胳膊幫他穿,十八線瞬間半邊身體都要麻痹掉,一個字都說不出來,趕緊慌亂地拿了自己的衣服轉身走了。
商小月尴尬的很,19線想了想,脫了自己的外套遞給她。
“謝謝哦。”商小月左右為難,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其實我也不是太冷。”
“穿着吧。”19線說:“要不然他又要罵我了。”
商小月:“……”
十八線掏了煙,發現自己居然忘了帶打火機,瞬間煩得要命,他轉身往外走,對上了過來找他的19線。
“哥,怎麽又抽煙了?”19線說:“少抽點兒。”
“和你沒有關系。”十八線看都不敢看他一眼,煩躁地推開他,“別和我說話。”
“你瘦了。”19線抓住他的手腕輕輕摩挲,“不管怎麽樣一定要照顧好自己,別讓我擔心,好不好?如果是因為我就更沒必要……我不值得。”
“你不要碰我!”十八線心跳如擂鼓,無力地說:“我們已經分手了。”
19線拖着他往角落裏走了走,過了會兒才說:“哥,你就這麽出去啊?”
十八線放棄了抵抗,他背靠着冰涼的牆壁,難堪地往下拉扯西裝外套的下擺,19線又低頭看了看,低聲說:“要我幫你嗎?”
他想死的心都有了,滿臉通紅地指着門口說:“你先出去。”
“你明明還喜歡我,為什麽非要把分手挂在嘴邊呢?”19線不敢亂動,只拿溫熱的拇指輕輕揉着他的手心,低聲說:“如果你讨厭我死纏爛打,我可以忍着不去見你,我不想讓你生氣,可是你明明很想見我,不是嗎?被我碰一下就有反應,你真的不喜歡我了嗎?”
十八線如夢初醒,猛地一下甩開了他的手。
“我沒辦法原諒你。”十八線看着他的眼睛說:“所以我和你不可能了,懂了嗎?生理需求誰都會有,誰都可以替我解決。”
“你會去和別人上床嗎?”19線貼着他的耳朵,聲音近似耳語,“我知道你不會的,你不要這麽說,好不好?我真的很難受,你就當可憐可憐我,別這麽說了。”
“你非要——非要把我逼瘋了嗎?!”十八線抓狂地說:“求你可憐可憐我,別再來招惹我了!是,我沒出息,我還想着你,我他媽做夢夢到的都是在和你上床,你滿意了嗎?但是我不會再和你在一起了,因為我不想被你控制,不想沒有正常人的生活,求求你別再來找我了,讓我慢慢把你忘掉,可以嗎!”
“我說過我做錯了,但是我可以改!”19線緊緊扳着他的肩膀,“你為什麽不能給我一次機會?”
“你真的知道你做錯了嗎?你到現在都不覺得你錯了!”
“……”19線說:“我只是想擁有你而已。”
“愛和擁有不是一回事,懂嗎?”十八線看着那張臉,滿肚子的火都發不出,他疲憊地說:“你根本就不懂,你什麽都有,我就是你捏在手裏的玩具,想怎麽玩兒就怎麽玩兒罷了,這根本不是一回事。”
“可是我根本什麽都沒有,我只有你了。”19線茫然地說:“你也不要我了嗎?別人做錯了事都有機會去改,為什麽我從來就沒有?”
“你能不能不要總是把自己說的這麽可憐?”十八線煩了,“你買得起一千多萬的表,有那樣的家庭,想要什麽日子不能過,怎麽好意思說自己什麽也沒有?”
19線無措地站在原地,像個挨了罵的小孩子,他慢慢地放開了十八線的手,低聲說:“可是只有你一個人真心對我好。”
“別說這種話,你爸媽也是真心對你好的。”十八線不想再和他說話,理了理衣服說:“我走了。”
19線突然低聲說:“我爸曾經想過偷偷殺了我。”
十八線一愣,微微皺着眉看他,“什麽?”
“我小時候他想叫人開車撞死我。”19線說:“你覺得他會真心對我好嗎?我媽對我也不好,但是我小時候她心情好了會抱抱我,就像你一樣。”
十八線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哥,你真的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了嗎?”19線拿一雙滿是痛苦的眼睛看他,“我不想讓你再讨厭我,所以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了,如果你真的覺得我的存在對你來說是折磨,那我可以不來打擾你,你說我不知道什麽是愛,我确實不知道,因為沒有人教過我,我以為愛你就是讓你在我的世界裏開開心心地生活,不用去受苦,我也沒有想過不尊重你,我只是不想讓別人接近你。”
“……你爸為什麽那麽對你?”
“騙你的。”19線眼裏最後一點光也熄滅了,“算了,不說了,哥,我先走了。”
他走了兩步,又轉身,忍不住懇求:“能再讓我抱一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