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驚馬
近段時間軍營操練任務繁重,而新入營的兵士太多,訓練場地不夠用,大将軍和陳大人抓着新邺城郊地圖研究個不停,計劃選定一塊地方後,請奏陛下劃給他們作訓練場。軍營門口站崗的士兵剛輪了一崗,拖着沒睡飽的身軀,連呵欠也不敢打,兢兢業業地守衛着營門。
不遠處隐約傳來了馬車的聲音,越來越近,漸漸能看到馬車頂,其上綴着輕巧精致的風鈴,直直地朝這邊駛來。兩位兵士對視一眼,攥着長/槍,伸長了脖子去看是何方神聖。
馬車慢悠悠停下,趕車的是為身形瘦小的灰衣人,紮着高馬尾。那人跳下車,掀開簾子扶車中人下馬,車中人滿面春風地跳了下來,整了整衣袍,将馬尾甩到腦後,臉帶笑意往兵營走來。
竟是兩位女子。值班士兵上前兩步喝道:“站住!軍營重地,閑雜人等速速離開!”
海葵一插腰:“說話客氣些,這可是——”
許亦心擡手制止她,笑吟吟地上前道:“兩位小兄弟,我是來找你們大将軍的,煩請通報一聲。”
兩個士兵對了個眼神,其中一位回道:“大将軍與陳大人在商談要事,暫時脫不開身。你等有何事找大将軍?”
許亦心笑道:“你進去通報,就說他媳婦兒過來喊他回家吃飯。”
兩位士兵啪地立正了:“原來是将軍夫人。”
一人進去通禀了,許亦心逮着機會問留下來的這位小兄弟:“方才見你們這神情,從前将軍沒有什麽紅顏知己來這裏找過他嗎?”
士兵很謹慎:“夫人放心,将軍沒有紅顏知己。”
海葵在一旁幫腔:“是啊二少夫人,二少爺哪有什麽紅顏知己啊,您親自過來請他,原來是不放心想來查崗?”
許亦心撇嘴道:“我看他天天早出晚歸,還以為他被誰勾去了,原來所謂的狐貍精真的只有陳符開啊。”
海葵咯咯直笑。
尤碩明踏出議事廳向外走,遠遠便看見她在和海葵說說笑笑,不自覺地也揚起了嘴角,快步向她走過來,走近了才發覺她今日穿得很是幹淨利落,綁了個馬尾辮,一身玄黑暗紋雲錦勁裝,系了革制護腕,腰帶也箍得很緊,現出她盈盈一握的腰身。
很是英姿飒爽。尤碩明不太高興她這樣被人看見,加快腳步走過去道:“亦心!”
許亦心一看見他,眼睛都亮了,揮了一揮手:“大将軍!”
尤碩明近前去,擋在她身前,頭也不回地對守衛營門的士兵道:“沒你的事了,退下。”士兵連忙行禮告退,許亦心跳過去抱住他的手臂:“抓到你了!”海葵偷偷一笑,悄悄溜開,回馬車上去了。
尤碩明回頭,瞅見營地內許多人開始探頭探腦往這邊看,他拉着許亦心走遠了些,道:“你怎麽來了?”
“我怎麽不能來了?”許亦心收起笑容,不悅道:“你也認為女子應該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我出門給你丢臉了?”
“我,我不是這意思。”尤碩明趕忙拖住她的手,“我是說,你找我何事?”
“明日祭月節要進宮參加宮宴,不能在家裏吃飯,母親讓你今天中午回去吃,好補一下這個團圓。”
“好好好。”尤碩明滿口答應,見她還是嘟着嘴生悶氣,他心頭癢癢,猶豫着湊過去,從背後輕輕摟住了她的腰,将她攬進懷中,下巴蹭蹭她的鬓角:“那……為何穿這身衣服。”
許亦心被他這一蹭,長久以來因停滞的進度條而積攢的火氣去了大半,輕輕哼了一聲,扒開他的手,仰頭看着他道:“我要學騎馬!”
“好端端的,怎麽突然想起要學騎這個?”
因為她實在不知道要怎麽拉進和他的距離了,總不能閑着什麽事都不幹吧?而且學會了騎馬,将來跑路肯定有用。
“就是想學嘛!你不教我我就去找別人教。”
尤碩明的确不想教她,但更不想她找別人:“你身份尊貴,出門都有馬車,何須——”
“子弋兄,既然嫂嫂想學,你又何必推辭。”
許亦心擡頭,看見陳永祯穿了一身騷包的淺紫羅蘭印花長衫,腰間插着扇子,牽了一匹棕黑的馬朝這邊走來。她雖然不太喜歡這人的作風,但兩人也算是正式初次見面,她若表現出排斥,那才叫奇怪。
許亦心笑着對他一拱手:“想必這位就是鴻胪寺的陳大人了。見過陳大人。”
陳永祯還禮:“嫂嫂多禮了,直接叫我符開便可。”
尤碩明想抽他:“你來打什麽岔。”
陳永祯對許亦心一笑,随後拉着尤碩明到一邊去,低聲說:“對女人你得哄着,最好百依百順,別和她對着幹。你不答應教她,難道真要等她背着你找別人你就開心了?”
尤碩明一巴掌打他腦殼上:“什麽找別人,她才不會找別人!”
許亦心見他們湊在一起嘀咕了好一會,尤碩明這才甩開陳永祯來找她,順手牽了陳永祯帶來的那匹馬,将缰繩遞給許亦心:“你騎這一匹。”
随後又自己牽了一匹馬來,扶着許亦心上了馬,教她動作要領,何時該勒缰繩,何時該夾馬腹,何時該揮馬鞭,還囑咐她不要揪馬鬃毛……
許亦心聽了一大通理論,嫌他啰嗦,嚷嚷着要騎着馬走一段。本來嘛,這不就和考駕照差不多?你給我說一百遍理論,不讓上路實操,那也是白搭。
尤碩明不太放心地松開了缰繩,自己也騎上了另一匹馬,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邊。
許亦心一開始掌握不好方向,馬兒總是在原地打轉,後來在尤碩明的指導下,總算摸到了點門路,能夠騎着它慢慢行走了。
“它好溫順啊,慢吞吞的。”
尤碩明道:“驅使它加快步伐,只需加大力度夾一下馬腹,不過你才剛學,能走就——”他話音未落,就見許亦心雙腳一蹬,夾得馬兒低低嘶鳴一聲,踏着蹄子小跑出去。
“小心!”尤碩明拍馬追上,卻見許亦心哈哈大笑,在馬背上一邊颠簸一邊道:“才這麽慢而已,你緊張什麽?我有分寸的。”
“我當然緊張!你才第一次單獨騎馬——快拉缰繩停下來!”
“你可別小瞧我。”和開車比起來,這速度算什麽啊,許亦心不由得笑道:“将軍,本宮今日讓你看看什麽叫做女中豪傑!”
說罷猛地一夾馬腹,揚手抽了一鞭子馬屁股,痛得那馬兒一聲長嘶,風馳電掣般地沖了出去,許亦心大聲“蕪湖”,尤碩明氣得立即追過去:“許召南!你給我停下!”
“大将軍放寬心,我好着——啊!”
那馬兒瘋跑着忽然扭着身軀甩了一下,許亦心吓得尖叫一聲,猛地抓住了長長的馬鬃毛。
尤碩明急火攻心:“別抓它的毛——”
許亦心松開手,又被馬兒甩了一下,差點就要摔下去了,還好她靈活地及時坐正了身軀,拉着缰繩氣得大罵:“還心疼它被我揪了鬃毛?它是你老婆還是我是你老婆?”
“不是!”尤碩明大喊:“你拉缰繩啊!”
“我拉了——這馬是不是智障,它瘋了它一直甩我——啊啊啊!”
“你別慌!拉緊繩子別被甩下來——”尤碩明一邊追一邊指導她,終于與她并駕齊驅後,快速掃一眼那匹馬通紅的眼睛,的确是陷入狂暴狀态了,尤碩明當機立斷道:“把手給我!”
許亦心不敢再作妖,當即伸了一只手過去,不料這馬兒趁機一個狂甩,許亦心尖叫着摔了下去!
啊啊啊她這個沒有主角光環的人,這次必定摔個屁股開花!
許亦心緊閉着眼睛,感覺到身體急速下墜,山風呼呼地刮過她的臉頰,而後她驟然被人長臂一撈,攏進了一個懷抱!
尤碩明及時跳下馬接住了她,将她緊緊護在胸前,二人在地上滾了好幾圈,終于慢慢停了下來。
兩匹馬都沖出了他們的視野之外,馬蹄聲也遠去了,軍營追出來幾位騎着馬的士兵,尤碩明松開她,坐起身往遠處一指:“務必将它們追回來,仔細檢查将軍夫人那匹馬出了什麽差錯。”
“是,大将軍!”
許亦心緩過來神,悄咪咪坐起身來,這回尤大明總算是接住了她,不過他這次好像比任何一次都要生氣……她磨蹭着湊過來拉住尤碩明的手:“你沒摔傷吧……”
尤碩明回頭,看到她的馬尾辮有些散了,殷紅發帶旁插進了一片金黃的銀杏葉,他擡手拿掉了它,壓着怒火扯了扯嘴角,笑吟吟地問:“女中豪傑?”
“……我錯了。”許亦心十分心虛,埋頭鑽進他懷裏使勁地蹭,直把自己的頭發徹底弄散了:“方才吓死我了……”
尤碩明抱着她一個翻轉,俯身将她牢牢壓倒在落滿了銀杏葉的草地上,右手掌護着她的後腦,咬牙道:“公主膽大的很,我可不敢小瞧。方才被吓到的人分明是我!”
許亦心枕着他的手掌,眉目含笑,盯着他眼睛好一會兒,忽然笑出聲,伸出雙手來摟住他的脖子,眼睛亮晶晶的:“對不起。”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許亦心躺在他身下笑意盈盈的,摟住他脖子的手還不安分地揉弄他的皮膚,她枕着他的手,頭發鋪散了滿地,殷紅發帶落在她白皙的臉頰旁,和滿地銀杏葉交相輝映,臨近正午的陽光透過頭頂的銀杏樹照射下來,落在金黃的葉子上斑斑點點的,細碎的陽光落在她脖頸上,更是令尤碩明目眩神移。
尤碩明手肘撐在她臉頰旁,喉結動了動,低聲警告她:“別這樣看我。”
許亦心空出一只手來,輕輕拽住從他肩頭滑下來的竹葉青發帶,笑得眼睛彎彎的:“那可不行。夫君長得如此好看,我定要多多——唔——”
眼前光線驟然變暗,綿軟的唇被另一雙綿軟氣勢洶洶地壓住了,熾熱的呼吸噴灑在她臉畔,方才拽着他發帶的手也被他的手緊緊箍住,順勢壓在她頭頂。
尤碩明忍無可忍,以吻封緘,堵住了她接下來的調戲。
許亦心瞪大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他的臉,眨了眨眼睛,內心小鹿亂撞波濤洶湧。
初吻。
是她真正的初吻。
好軟,好甜。
可他怎麽就不動了呢?
尤碩明緊閉着雙眼,雙唇壓在她柔嫩的唇瓣上,心跳快得令人窒息,呼吸也不順暢,感覺到她柔軟的身軀與自己緊密貼合,他腦子一片空白。
許亦心也快窒息了。這尤大明嚴絲合縫地壓着她,一動也不動,傻愣愣地貼在她唇上,根本就是個不會接吻的菜雞。
許亦心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她摟着他脖子的手一使勁,猛地将他的臉推了開來,兩人都得到了解放,別過臉急促地吸取新鮮空氣。尤碩明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看到她青絲淩亂,眼角濕潤,目光帶了一絲惱火,重重的喘息着,美得他心神蕩漾。
他感覺到她的腿勾了過來,一個反身将他壓倒在地,兩人位置颠倒,她散落的長發垂在他臉側,尤碩明怔怔地看着她,看她單手撐在他胸前,仰起頭,另一只手擡起來五指一攏,将她自己的頭發撥到一側,露出纖長白皙的脖頸。
她淺淺一笑,俯下身,食指輕撫他濃黑的劍眉,二人距離近得只餘兩指之寬。
她低聲在他唇畔道:“将軍,我來教教你,什麽才是接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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