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對策

尤碩明在朝陽殿外等了兩個時辰,天都黑了大半,燈火接二連三亮了起來。

吳公公看不下去了,這才過來勸他:“大将軍且先回去吧,陛下現在沒空見您。”

“請問吳公公,二殿下現如今怎樣了?”尤碩明焦急不已,不能把許亦心完整地帶回去,他要如何挪動腳步?

“還能怎樣,”吳公公低聲嘆道,“身體都涼了。陛下命人将遺體擡下去安置,但皇後娘娘不肯撒手……”

“當真是中毒嗎?”尤碩明不由得追問,“是何種厲害的毒,人怎的去這樣快?半點也挽回不了嗎?”

“據崔禦醫所察,的确從二殿下飲用的酒液中驗出了奇毒,但是何種毒,他卻說不出來,說是見所未見。”吳公公道,“我知道大将軍在憂心什麽,我奉勸将軍一句,您還是不要去陛下和娘娘面前提召南公主之事了,趁現在還沒被聖上追究連帶責任,趕緊回去思過吧。”

尤碩明眉頭緊蹙。

“明日等陛下和娘娘沒在氣頭上了,再過來請罪,陛下素來知曉大将軍忠勇愛國,不會因召南公主之事降罪大将軍府的。”

尤碩明搖頭道:“事情還沒查清楚。我相信召南,她不是會毒害小孩子的那種人。”

吳公公嘆他天真,“召南公主是何種人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二殿下已經沒了。一同入獄的還有柳湘湘,你看尚書令府上有人來給她申冤嗎?值此關頭,割席,才是明智之舉。”

已近亥時,尤碩明駕着空空的馬車回到大将軍府,看着門口亮着的橙黃燈籠,揪着的心愈加酸楚不已。

不知亦心在刑獄司……可還好?

當值門房見了他,歡天喜地地跑進去嚷嚷“老夫人,二少爺回來了”,随後便是一陣匆匆忙忙的腳步聲。

尤老夫人被鐘婉琴挽着手,火急火燎地一邊往外走一邊說:“子弋唉,心兒!你們可算回來了……我聽說宴席上出了大事!唉!”

她跨出府門,看見尤碩明從馬車上跳下來,緩緩進入燈火的照射範圍,神色郁郁,腳步踟蹰着向她走來,她歪頭看他身後,沒看見自己小兒媳婦。

“心兒呢?怎麽還不下馬車?”

尤碩明低頭沉默,好半晌忍住了情緒,握起自己母親的手,道:“想必母親也聽說了宴席上發生的事。二皇子之事還在追查……皇後娘娘懷疑下毒之人是亦心……亦心被暫時關押起來了。”

******

陰涼潮濕的刑獄司牢房裏,挂在牢房門口高處的油燈發出昏黃的燈光,随着牢房走廊湧進來的涼風跳動着,時明時暗。

柳湘湘抱膝坐在晦暗角落的陳舊床榻上,嘤嘤啜泣着。

她哭了兩個時辰有餘,哭累了,嗓子都啞了,這才變成了時斷時續的嘤嘤聲,早就流不出眼淚,但她覺得自己停不下來哭泣。

中秋時節明明還是炎熱之際,她卻感覺刑獄司的牢房無比陰冷。

柳湘湘轉頭又看了一眼隔壁的許召南,見她還是老神在在的,撐着臉頰坐在斑駁肮髒的桌案前,閉着眼睛一聲不吭,像是睡着了,桌案上的文房四寶都沒有動一下。

許召南真乃一奇女子也,堂堂一國公主,被關進這種鬼地方,居然還能睡得着?

雖然剛進來時又氣憤又惶恐,打定了主意不給連累自己的許召南一個眼神,但過了這麽久,她改變了主意。剛毒害了二皇子,還連累她也入了獄,許召南怎麽還有資格心安理得地睡覺?

柳湘湘吸吸鼻子,開口打破安靜:“喂!你睡着了嗎?”

許亦心一動不動,眼睛也沒睜開,疲倦地低聲回應她:“第一,我不叫喂。第二,有柳小姐這麽一個人形嘤嘤怪在這裏循環播放啜泣聲,豬都不可能睡着。第三,你我方才井水不犯河水的狀态挺好的,柳小姐能不能別打擾我?”

什麽英英怪詢桓波放,柳湘湘一個都沒聽懂,但她知道許召南被她煩到了,不由得有些安慰:只有能讓許召南不好受,她就挺高興的了!

“你既然沒有睡着,怎麽就被我打擾了?”柳湘湘抹抹臉頰,擦掉殘餘的淚痕,起身靠過去看她,“你為何一點也不慌張?你不怕被陛下處以極刑嗎?”

“你是十萬個為什麽嗎?”許亦心被迫從自己的沉思中脫離出來,睜開眼睛轉頭看向柳小姐。

柳小姐被她淡淡一瞥,心下微怔,不禁道:“你真的不怕嗎?”

許亦心甚至對她一笑,“那我問問柳小姐,你下毒了嗎?”

“當然沒有!我為何要毒害表姐的兒子,我的外甥?我圖什麽啊!”

“那就是了。”許亦心嘆了口氣,對現在這個操蛋的情況很是無奈,“你沒下毒,我也沒有,你我清清白白,怕什麽?”

柳湘湘被她說得一愣,自己也糊塗了,看她神色不像說謊,那二皇子是怎麽回事?

但她轉而又想,她們倆清白有什麽用?只要二皇子沒有起死回生,她們就不可能出得去。

柳湘湘難過得又想哭了:“可是,二皇子不醒來的話,我們這個冤大頭當定了!幾個時辰過去了,倘若事情有轉機,我父親一定會來探望我,或者直接接我出去……家裏沒有來任何人,我已經知道他們是什麽意思了。我這是被放棄了。嗚嗚嗚,我柳湘湘祭月節居然要在牢房度過……”

許亦心懊喪不已:“姑奶奶,求你別哭了。”

她方才閉目沉思,就是在梳理事情的脈絡,好想出一兩個對策來。

這南魏的人,除了尤碩明一家子,幾乎所有人都對她惡意滿滿。

李顯慶不用說,剛見面就給她下馬威。皇後表面對她客氣,但實際上一見二皇子倒地,查都不查,一口咬定是她下的毒,不由分說就派人按住了她。

其實那被酒有沒有毒,喝一口不就知道了嗎?許亦心都提出要自己喝了,皇後又何必暴怒?

二皇子若不是身患隐疾被許亦心倒大黴撞上了,就是被別有用心之人利用了,以此來陷害她。

可是不對啊,南魏一直是虔誠和談的态度,并不想挑起戰事。

至少表面上是這樣。

本來她看見桌上筆墨紙硯俱全,想要動筆勾畫一下自己的思路,但一想到自己現在是殺害二皇子的嫌疑犯,自己寫過用過的東西必然會被嚴格檢查,她就不敢再動筆,怕這些對她心懷惡意的魏國人拼湊出什麽亂七八糟的猜測來。

她算了一算,穿來書中世界已有五十一天,換算成現實世界的時間,已經過去八分鐘有餘。

休克狀态最多持續三小時,而現實世界的三小時,是這裏的三年。她現實中的身體處于休克狀态已經八分鐘,她如果再重新加載劇情走一遍,這八分鐘相當于白熬了,她那具身體搶救失敗的幾率又加了一分。

而且尤碩明攻略進度已有80%,讓她再走一遍劇情,她可舍不得。

那麽,如果她不能清清白白從刑獄司脫身,就只有一個辦法——越獄。

遭罪啊!她上個月的三次金手指攢着沒有用,結果這個月又得揮霍掉是嗎?

許亦心扼腕。

再等七天,七天後如果沒有轉機,只能利用技能跑路了……

陶修文一行人被她打發回了宋國,這會兒她後悔莫及——她跑路回國都沒個幫手了。

她轉眼看了看重新縮回角落的柳湘湘,蹙眉想,如果方便的話,她可以帶她一起出去,畢竟她也是一條人命,被無辜牽扯進來的,嚴格來說她與她無冤無仇。

當然,一切視情況而定。不方便的話,她只能自己單獨跑路了,畢竟皇後作為柳湘湘的表姐都不管她,許亦心又有什麽義務要拯救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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