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暗戀 (1)
楊歲到網咖時, 三樓剩下的空座兒還挺多的,她特意找了個角落的位置,那裏人很少。
靠窗的角落, 只有兩個位子,就在走道的盡頭,最外側的位子旁還擺了很大一盆綠植。
楊歲在外側的位子坐下。
将電腦開了機, 她一眼就看到了桌面上的英雄聯盟, 她點開注冊, 然後登陸上去。
楊歲是個典型的手殘,她壓根兒就沒有任何玩游戲的細胞和天分。小學的時候最喜歡玩的游戲是黃金礦工,後來到了初中, 同學們都在玩炫舞或者飛車之類的游戲, 她曾經試圖嘗試過,最後的結果當然是以失敗告終,
還是黃金礦工簡單, 适合她這樣的手殘。
後來學習任務繁重,她連黃金礦工都不碰了。到了高中, 又開始流行打手游,她下都沒有下載過。就連楊溢玩的時候都經常被人開麥狂噴他坑貨一個,說他小學生作業不夠多。
楊歲直接望而卻步,別人肯定會噴她女大學生又菜又愛玩。那不得被人噴成篩子。
最關鍵的原因,她對游戲沒什麽欲望和興趣。
可是柏寒知喜歡玩游戲,登時激發起了她對游戲渴望和向往。
現在為了跟柏寒知打游戲,連手游都沒整明白, 她就這樣憑着一腔熱血, 貿貿然開啓了端游之路。
毫無懸念的坎坷崎岖。
她一竅不通, 完全無從下手。
還專門上網去搜了一下教學和攻略。
為了讓自己琢磨得更加透徹, 學習得更加順利,她還特意帶了一個筆記本出來。
看着攻略,認認真真做起了筆記。
寫了大半篇。
這才進入了基礎訓練基地,跟着提示,楊歲磕磕絆絆的前行,總算記住了技能按鍵。
通過了訓練,正式進入了游戲界面。
楊歲又是瞎點了好半天,這才點進了人機模式,選了安妮這個英雄。
她戴上耳機,面色凝重又嚴肅,緊盯着電腦屏幕,使勁兒按着技能。
正當打小兵打得激烈時,一只手猝不及防闖進了視線中,在她眼前晃了兩下。
楊歲被吓了一跳,下意識往後一靠,摘下了耳機,扭頭看過去。
不料,徐淮揚站在她身後,微彎着腰,胳膊搭在旁邊座椅上,瞟了眼電腦屏幕,然後又瞟了眼楊歲的筆記。
“剛還以為看錯了,沒想到真是你。”頗為驚奇,好笑的樂了一聲,調侃道:“這麽認真啊?我還是頭一回見着玩游戲做筆記的。”
楊歲頓覺尴尬,連忙将筆記本給合上。
“你怎麽在這兒?”楊歲幹笑了聲,有點不自在,問道。
“我也來打游戲啊,校園網太卡了,還是網吧裏快。”徐淮揚笑了笑,“你早說你也來網吧啊,咱倆正好練完舞就一塊兒來了。”
徐淮揚語氣很自然,自然到好像他們倆已經是老熟人了似的。
楊歲扯了扯嘴角,沒說話。
“旁邊有人嗎?”徐淮揚指了下旁邊的空座兒。“介意我坐這兒嗎?”
楊歲剛準備說話,只見徐淮揚已經拉開椅子坐下了,将電腦開機。
一系列動作行雲流水。
“......”
原來只是象征性的問一嘴。
“你剛開始玩吧?”徐淮揚也登陸了英雄聯盟,“這游戲對新手來說還挺難的,雖然我技術也不咋樣,可我還是略懂一二的,我教你吧。”
說話時,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他點開了自己的主頁,裏面有他的歷史戰績和段位。
楊歲粗略掃了一眼,勝利局居多,段位是鉑金。
這看似無意實則刻意的裝逼行為,真是讓人.....無言以對。
“不用,不用,我太菜了。”楊歲連忙擺了擺手,委婉的拒絕,“我就不耽誤你玩了。”
“沒事兒,我玩不玩都無所謂。”徐淮揚将她的婉拒當成了害羞,往椅子上一靠,搭起二郎腿,一副貼心又豪邁的口吻:“得讓你有愉快的游戲體驗感嗎不是。”
“......”楊歲面上保持着禮貌又得體的笑容,但有多尴尬只有她自己清楚。
楊歲很少和男生接觸,當然,除了跳舞時會有男搭檔。
但她實際上是當成一份工作來完成。
可她長這麽大,從來沒有過男性朋友,更別提和男生坐在一起玩游戲了,還是一個她不怎麽熟的男生。
楊歲簡直是從頭到腳都不自在。
尤其是徐淮揚還真打算教她打游戲,刻意将椅子往她身邊挪了挪,靠得更近。
其實他們倆練舞時,一些舞蹈動作,難免會有一些肢體接觸,比如搭一下肩膀,攬一下腰。
那時候靠得近點兒,楊歲不覺得別扭和抵觸,她全當公事公辦。
結果這時候,突然距離這麽近,他的言語間莫名透着一股自來熟一樣的暧昧,這就讓楊歲有點不舒服了,甚至是反感,潛意識的想要遠離。
可是畢竟是舞伴,校慶還有十天半個月,他們還得合作。出于大局考慮,她也不好表現得太過于明顯,這樣只會讓兩個人都下不來臺。
楊歲将抵觸的心理強壓下去,表面還是那個落落大方的模樣,可她卻還是悄無聲息的往旁邊挪了一點,拉開彼此的距離。
她沒有說話,重新戴上了耳機。
一手敲着鍵盤,一手按着鼠标。
徐淮揚在她旁邊講解和指導,但耳機的音量很大,她只能從餘光中隐隐看見徐淮揚的嘴巴在一張一合的說話,實際上根本聽不到他在說什麽。
她裝作旁若無人的模樣,自顧自的玩。
對面的機器人從草叢中鑽了出來,出現在面前,對她進行了攻擊。
吓得楊歲一激靈,一緊張就手足無措,逮着鍵盤一通亂按,哪有什麽戰術可言,此時此刻根本記不得技能該怎麽使。
然而她把所有的技能都按了一遍,還沒把機器人的血條幹下去一小半,反倒她要恥辱的陣亡了。
“要死了要死了,怎麽辦啊!”
她驚慌的喊道,自言自語般。
“你把大招往他臉上砸啊。”徐淮揚跟她說了半天她也不照做,于是一時着急,擡起手按上了鍵盤,“這樣。”
他的手伸過來,擦過了她的手背。
楊歲的注意力瞬間從游戲中抽離,她忙不疊縮回了手,像躲瘟疫似的,避開了徐淮揚。
對于他突如其來的靠近和自作主張的舉動,楊歲感覺到了濃濃的冒犯。
她側過頭,不易察覺的皺了下眉。
“叮---”
放在鍵盤旁的手機響了一聲,屏幕亮起來。
楊歲瞟了一眼,發現是一條微信消息。
她沒多想,還以為是室友發來的消息。
只是将手機解鎖後,原本心不在焉的她,瞬間變得精神抖擻,眼前一亮。
因為是柏寒知發來的消息。
他問:【在做什麽】
楊歲抿唇笑起來,心裏像被灑了一層糖霜,甜滋滋的。
她的手迅速打着字,編輯着信息:【在打游戲.....】
可編輯了一半,楊歲猶豫的停下,最終還是選擇全删掉了。
她現在打個人機都打不明白,這連半吊子都趕不上的爛技術,就別上柏寒知面前顯擺了吧。
萬一柏寒知問她玩什麽游戲呢?萬一柏寒知說一起玩呢?
那不就丢人丢到姥姥家了嗎?她不想讓柏寒知覺得她連游戲都打不好。
所以楊歲決定等她把技術練得好意思見人了,再告訴柏寒知。到時候就不會太尴尬。
于是她隐瞞了實情,編了善意的瞎話:【在練舞。】
回複了之後,很快,聊天框上出現了“對方正在輸入”的标識
楊歲一直都目不轉睛的盯着屏幕,“對方正在輸入”出現又消失,消失又出現,卻遲遲沒有彈出新的消息來。
楊歲咬住了手指甲,期待感拉滿,但同時心底也莫名湧上來一股緊張和不安。
他在編輯着什麽消息?删了又打,打了又删?
過了半分鐘,終于收到了柏寒知的回複:【現在?】
楊歲回:【對,馬上結束了。】
這句話發出去過後,沒有再出現“對方正在輸入”,也沒有再收到柏寒知的消息了。
楊歲又等了幾分鐘,柏寒知還是遲遲沒有回複她,楊歲內心忐忑又焦灼,忍不住找了個話題,問:【你呢?在做什麽?】
徐淮揚将鍵盤和鼠标拽了過去,已經替她把這局人機打完了,結束後,徐淮揚問她:“你還玩嗎?”
楊歲捏着手機眼都不眨一下,旁若無人般,緊皺着眉,眉眼間滿是期待和失落。
“楊歲?”
徐淮揚不解。
楊歲回過神來,茫然的看了他一眼。發現徐淮揚有意無意的往她手機上瞟,好奇的問:“看什麽呢?一臉凝重的。”
楊歲下意識将手機鎖了屏,搖了下頭,“沒什麽。”
“你還玩嗎?”徐淮揚問,“到了3級就能玩匹配了,到時候咱就可以組隊玩。”
楊歲實在是忍不住在內心腹诽:不好意思,我不想和你一起玩.....
即便內心吐槽得厲害,可表面上她還是保持着微笑,狀似無意的看了一眼時間,十點多了。
“太晚了,我不玩了。”楊歲佯裝着急,急匆匆的收拾桌上的筆記本和中性筆,放進包裏。
下了機之後,站起身,“你玩吧,我室友叫我回去了。”
徐淮揚這屁股都還沒坐熱,她就要走。他臉上劃過一絲失望,随後也跟着站起身,“我送你回去吧。”
楊歲一聽這話,心中警鈴大作,連連拒絕:“不用不用,我自己回就行,你快玩游戲吧。”
她說一邊說一邊走,簡直像受了驚的兔子,一溜煙兒的跑下了樓。
完全不給他任何追上來的機會。
離開了網咖之後,楊歲這才放緩了腳步,朝校門走去。
她又将手機摸出來看一眼。
柏寒知這麽久都沒有回她的消息。
看來是不會回了。
楊歲的心情像是坐過山車,一會兒上一會下,在欣喜若狂和悵然若失裏反複跳躍。
她暗嘆了口氣,安慰自己。或許他忙去了吧。
今晚其實有收獲了,至少他主動找她聊天,問她在幹什麽。
退出和柏寒知的聊天框,楊歲看到了徐淮揚的聊天框,他們沒有聊天,只有一條她發過去的紅包記錄。
然而徐淮揚一直都沒有收。
楊歲不太想去提醒他讓他收紅包,這樣就又得給他發消息。
思索了幾秒鐘,她點開外賣app,給徐淮揚點了一份外賣和奶茶。跟徐淮揚給她點的,一模一樣。
這也算是還給他了。兩清了。
他也應該明白她是什麽意思了吧。
翌日。
今天的早八,是金融專業的課程。
楊歲不太确定今天會不會再次碰到柏寒知。但她還是心懷着滿滿的期待。
她很早就起床了,快速收拾了一番,簡單吃了幾片面包,匆匆忙忙趕去了商學院。
找到了教室後,她走進去。
一進教室就環視一周,搜尋着柏寒知的身影。
教室裏人還不算多。
早八的課,基本上都是踩點進,就算來了教室的人,也都哈欠連連,一點精神沒有。
楊歲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中排的柏寒知,他似乎也剛到,将雙肩包摘下來,随手往桌上一放。
拉開拉鏈,拿出書。
楊歲按耐住內心的雀躍和興奮,她迫不及待朝那邊走過去。
走到柏寒知面前,停下腳步。
強裝着鎮定,甜甜的微笑着,輕聲說:“早。”
柏寒知聽到她的聲音,慢吞吞擡了擡眼。他應該是沒休息好,眼下略微泛青,神色困倦慵懶。眼神卻出奇的犀利。
他只短暫的瞥她一眼,停留不到0.5秒,便收回目光不再看她,面無表情的“嗯”了聲。
“你昨晚沒睡好嗎?”
楊歲關心道。
這一回,柏寒知連眼皮子都懶得擡一下,只從鼻腔中哼了聲。
有點冷淡和敷衍。
他這拒人千裏的态度,楊歲也不敢再跟他搭話。
沒有再多問,抱着書繼續往後排走。
故意将腳步放得很慢。
心裏還在隐隐期盼着,柏寒知會不會像昨天那樣突然叫住她,對她說一句“坐我旁邊”。
并沒有。
柏寒知壓根兒就沒有拿正眼瞧她,就好像她是一個陌生人。
楊歲垂下頭,掩飾着失落。走到了後排,在跟他隔了兩排的位置坐下。
距離上課還有幾分鐘,柏寒知便趴在了桌子上假寐,頭枕在臂彎裏,一只胳膊還是習慣性的伸長,手搭在前面座椅上。
金發的頭發蓬松,發根長出了黑發,他只穿了一件單薄的衛衣,清瘦的肩胛骨凸出很好看的弧度。
楊歲是個心思敏感的人。
她能察覺到柏寒知心情不好。
她忍不住猜測,或許是有起床氣?或許是睡眠不足導致的?
柏寒知心情不好,楊歲也跟着心事重重。
好不容易熬到下課,楊歲鼓起勇氣,走上前去,打算問問他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不開心的事情。
柏寒知拎起雙肩包的肩帶,單挂上一側肩膀。
對于欲跟他搭話的楊歲,他吊着眼梢睨一眼,随後便在她剛張開嘴唇準備說話時轉身離去。只留給她一個冷漠的背影。
暗戀(二合一)
對于柏寒知突然的冷漠, 楊歲一開始并沒有多想,單純以為柏寒知是遇到了什麽不開心的事情,所以才不想說話。
到了晚上, 她接到了陶藝館打來的電話,通知她周日就可以去拿成品了。
第二天下午,下了課, 楊歲在柏寒知走出教室後, 她追了上去, 輕聲叫他:“柏寒知。”
柏寒知停下了腳步。
雙手抄兜,挎包斜挎在背後。他漫不經心的微側過身,背帶壓在胸膛的位置, 衣服面料貼上肌膚, 能隐隐看到他流暢偾張的肌肉線條。
他目光平靜淡漠的看向朝他走來的楊歲。
她今天披散着頭發,走得有些急, 幾近小跑。烏黑柔順的發絲随着微風飄動, 有幾縷拂過她的臉頰,她随手勾到了耳後。
跑到柏寒知面前時, 臉頰微微泛紅,壓下緊張,她勾起唇:“我接到陶藝館的電話了,周日就可以去拿成品了,我們.....一起去嗎?”
楊歲還是會情不自禁的期待。
因為柏寒知之前說過成品出來了,他們一起去拿。
柏寒知微垂着眼,目光在她臉上掠過, 聲線是冷的, 但仍舊保持着慣有的禮貌, 低聲道:“抱歉, 我最近很忙。”
他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被拒絕了,楊歲心裏如藤蔓攀爬而上的期待感,霎時間猶如被人連根拔起,直至枯萎凋零。
不過楊歲并沒有将失落表現出來,她很懂事乖巧的保持着微笑:“沒事的,那我幫你拿回來吧。”
“不需要。我自己會去拿。”
如果剛才那算是婉拒,現在這句話已經是直截了當的拒絕了,毫不留情。
他的語氣平淡無波,面上沒有一絲表情,沉靜的眸光略渙散,更多的是如同冰霜一般的冷冽。甚至都沒有用正眼看她。只留給她一個淩厲的側臉。
說話時,已然轉身,邁步離去。
楊歲看着他的背影,傻站在原地,愣神了很久。
心髒宛如被錘子在重重的敲擊,傳來一陣陣鈍痛感。
這下她才後知後覺,原來柏寒知不是單純的心情不好。
是在生她的氣嗎?
失魂落魄的回到宿舍,楊歲往桌上一趴,到現在都還沒有緩過勁兒來。
她不明白,為什麽柏寒知對她的态度突然轉變了,明明之前還好好的。
這還是那個對她溫柔承諾說只要有什麽不懂的地方就問他,并且随時都可以的柏寒知嗎?
判若兩人。
楊歲确定,柏寒知就是在生她的氣。
因為今天他跟顧帆說話時,雖然情緒還是不算高,但顧帆說什麽他都會簡單的回應一句,或者淡淡勾唇笑一下。
然而一面對她,整個人冷若冰霜,連看都不願意多看她一眼,對她的區別對待是肉眼可見的。
楊歲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柏寒知為什麽會生她的氣。
她想破腦袋都想不出來原因。
楊歲心裏悶悶的,特別難受,就像是堵了一塊巨大無比的石頭,堵得她快要喘不上來氣。
沮喪到甚至有點想哭。
如果換做以前,那時候還沒有和柏寒知有這麽多的交集,她跟他說上一句話都能高興好些天。可人總是貪心不足的,在有了更進一步的接觸之後,當回歸到原點時,這種從天堂到地獄的落差感,幾近将她瓦解。
她摸出手機,點進柏寒知的聊天框。
【在做什麽】
【在練舞。】
【現在?】
【對,馬上結束了。】
這是他們最後一次聊天,從那天晚上之後,柏寒知一直都沒有再回複過她了。
楊歲的腦袋枕在胳膊上,呆滞的盯着手機。
在絞盡腦汁回憶前幾天他們相處的每一個片段和細節,她不知道是哪一步出了問題,惹了柏寒知生氣。
楊歲埋着臉,哭喪着吸吸鼻子。
又發了會兒呆,她重新拿起手機,編輯着消息:【你怎麽了?是不是在生我的氣......】
字還沒打完,楊歲就又删了。
不敢問。
本來柏寒知就不想搭理她,她再去追問,把他惹得更煩她了怎麽辦。
她又嘆了口氣。
她的電腦已經下載好英雄聯盟了,她之前登上去試了試,校園網實在太卡了,根本帶不動。
游戲肯定還是要繼續玩的,技術也得繼續練。
她忍不住還抱有一絲幻想。
萬一過幾天柏寒知消氣了呢。等她偷偷把技術練上去了,就可以找他一起玩游戲了。
晚上徐淮揚說有事兒去校外,今天不能練舞。
正好,楊歲可以去網咖打游戲了。
她連晚飯都沒吃,直接在網咖裏買了一桶泡面還配了一根兒腸。
上了三樓,還是老位置。她坐的位置偏僻,基本上那一片都沒什麽人。
泡了面,登上游戲。
上次從網咖回宿舍之後,她用自己的電腦玩了,雖然網卡,但是打人機也綽綽有餘,她已經升到了三級,可以打匹配了。
先是去嘗試了一把匹配,結果被虐成狗。
楊歲并沒有因此沮喪,又去找了找英雄攻略,拿出筆記本做筆記。
柏寒知到網咖的時候,再一次看到了坐在老位置的楊歲。
這一次只有她自己一個人,獨自坐在角落。頭發随意挽了一個丸子頭,略微淩亂,甚至有幾縷都散了下來,垂在肩頭。
她目不轉睛的看着電腦,不自覺地皺着眉,神色認真又嚴肅,手裏捏着筆,時不時擡頭看一眼電腦,然後埋頭在筆記本上寫字。
寫字速度很快,一邊寫,嘴裏還嘟嘟囔囔的背着什麽。
柏寒知還以為她是在學習,結果走近了一點,瞟了一眼電腦,看到了電腦屏幕上顯示着英雄聯盟的界面。
作為一個資深級玩家,他遠遠看上一眼就能認出來,那是英雄的詳情介紹界面,包括了技能講解之類的。
楊歲在筆記本上寫了一大段之後,她抽空吃了幾口泡面,許是燙到了舌頭,她苦着臉“嘶”了一聲,吐了吐舌頭。
埋下頭吹了吹,又不慌不忙的嗦兩口,嘴裏咬着腸兒。
緊接着,又像是趕時間似的,把泡面往邊上推開了一點,繼續拿起筆做筆記。
目不轉睛的盯着電腦,認真得猶如在鑽研什麽科研項目。
嘴邊還殘留着面湯的油漬。
“......”
不知道是看見今晚她身邊沒有男生,還是看見她又憨實又愚蠢的行為的原因,他陰郁了兩天的心情莫名其妙稍微轉晴了一點點。
柏寒知昨晚也來了網咖。
沒看見楊歲,她昨晚沒來,估計是真和那男的練舞去了。
今晚想着就來碰碰運氣,看能不能再撞見她。
鬼知道他是不是腦子抽風了,或者是不是閑出屁來了沒事兒幹,要這麽來來回回的折騰。一邊對她愛答不理擺臉色端架子,一邊又像個偷窺狂一樣默默關注她的動态,看她是不是跟那男的在一塊兒暧昧的玩游戲。
柏寒知找了個位置坐下。
就坐在她的斜後方,與她隔了兩條過道,背對着。
柏寒知窩進椅子裏,開了電腦。
這時候,楊歲那邊有了新的動靜。
她應該是做完筆記了,開了一局匹配,一邊玩一邊惆悵的嘆氣,手指在鼠标鍵盤上點個不停。
“怎麽就是打不過呢,明明是按攻略來的啊。”
“0-15,這游戲真的好難。”
“什麽啊,大家都是一群菜鳥,怎麽這些人還玩急眼了,罵上人了還,你比我能高貴到哪兒去啊,倔強廢鐵!”
楊歲一邊手忙腳亂的操作,一邊義憤填膺的自言自語。
柏寒知與她隔了一段距離,不遠也不近。
三樓的人不多,氛圍比較安靜,柏寒知能清晰的聽見她苦惱又煩躁的碎碎念。
柏寒知胳膊搭在座椅扶手上,手指虛掩在唇邊。被手指遮擋住的薄唇,正緊緊抿着,強行将唇邊洩露出來的笑意給逼回去。
氣肯定還是氣,可....也不耽誤他覺得她可愛。
然而下一秒又想起來她欺騙他的行為,再一次生起了悶氣。
柏寒知真的被這種矛盾心理給搞得一肚子的窩火,煩躁的抓了幾把頭發。
“不行,不能自己一個人瞎打。”
許是被隊友噴得忍無可忍,楊歲開始病急亂投醫。
結束了一局後,她拿起手機,打了個電話。
“你幹嘛呢?”
柏寒知聽到她在跟人打電話,不動聲色的往後靠了靠,略微側了側頭。
餘光隐隐看見她耳邊貼着手機。
“跟我一起打游戲,英雄聯盟。快點兒,別讓我等你。”
她的語氣很不客氣,帶着一種命令的口吻。
這是跟最熟悉最親近的人,才有會的一種口吻和态度,因為親近,所以肆無忌憚,所以有恃無恐。
她從來都沒有用這種口吻跟柏寒知講過話。
柏寒知忍不住猜測,她叫誰跟她打游戲?
第一時間就聯想到了她那個舞伴,畢竟上次他們倆嘻嘻哈哈坐在一起打游戲,是他親眼目睹的。
看楊歲這狀态,應該是初學者。
還那麽認真的看攻略做筆記。
難不成,她是為了那男的才學的游戲?
想到這一點,柏寒知的臉色驟然陰沉,幾不可查的蹙起眉,眼神駭冷,布滿了刺兒。
那種煩悶、極其不爽的情緒再一次将他席卷。
他的腿縮在桌子底下,空間逼仄,一雙長腿顯得過分憋屈,無處安放。
柏寒知将不爽全然發洩在了無辜的桌椅上,擡起腳踢了一下桌角,椅子順勢往後滑了一點,空間總算寬敞了些許。
手用力按着鼠标。宣洩着暴躁。
“楊溢,你別跟我裝啊。”
楊歲的聲音再一次傳了過來,她兇巴巴的威脅,“以前不讓你玩你偏玩,現在讓你玩你還跟我擺架子了是吧?你信不信我回去真把我電腦密碼改了。”
聞言,柏寒知點着鼠标的指尖,頓住。
眯起眼。
搞了半天,是楊溢?
“小屁孩兒,我還拿你沒辦法了?”
楊歲挂了電話,将手機往旁邊一放,得意洋洋的哼一聲,俨然一副勝利者的姿态。
柏寒知唇線微抿,沉吟須臾,他從褲兜裏摸出手機,點開微信,給楊溢發了條微信:【打游戲。】
楊溢回消息每次都快得很:【我在打着呢。】
柏寒知明知故問:【跟誰。】
溢心溢意:【我姐,想不到吧。偷笑.jpg】
魚兒輕而易舉就上鈎,柏寒知再進一步的試探:【你姐會玩兒這個?】
溢心溢意:【不會,學着呢,不然也不會叫我跟她玩了。】
柏寒知:【為什麽突然要學?】
楊溢這孩子非常實誠,回:【上次看見我和你組隊打游戲,羨慕了呗。】
楊歲跟楊溢組隊打了好幾局。
楊溢雖然菜,但再怎麽說也是有一定基礎的,比楊歲好了不是一星半點。
在游戲這上面,兩人對比起來,楊溢可一下就硬氣了不少,全程指揮着楊歲,一會兒讓她掩護,一會兒讓她去清兵。
結果他指揮來指揮去,嘴裏說一些裝逼的專業術語,到頭來還不是輸。打幾局輸幾局。
打得楊歲筋疲力竭生無可戀。她跟楊溢連着麥,到最後罵都不想罵他了,罵不動了。
今天實在狀态不佳,打了這麽久,她手累,心更累。
看了眼時間,十點多了。
有點晚了。
楊歲決定今天就先練到這兒,今晚回去養精蓄銳,明日再戰。
她退出游戲,關了電腦。
将筆記本和筆放進包裏,拽着帆布包帶子,站起了身。
剛從座椅裏走出來,便定在了原地,目光彙聚在正背對着她而坐的人身上。
那人一身深灰色休閑服,還有一頭耀眼的金發。
即便只是一個背影,她也能一眼認出,那是柏寒知。
柏寒知怎麽會突然出現在這裏?
她後知後覺意識到了什麽,猛的捂住嘴。
她剛剛打游戲的時候,聲音那麽大,而且還氣急敗壞的罵了楊溢又罵隊友。
柏寒知該不會都聽見了吧?會不會覺得她這個女生表面看上去文文靜靜的,結果私底下還有兩副面孔,然後對她的印象飛流直下三千尺?
可是他戴着耳機。
轉念一想,或許沒聽見?
她坐的位置很偏僻,不注意看根本看不到。
或許柏寒知根本就沒看見她?
楊歲心裏七上八下,擔心完形象毀滅的問題,現在又開始糾結,要不要過去主動打個招呼。
她輕輕的邁步,靠近。
柏寒知正在打游戲。
楊歲站在他身後,遠遠的看了看。
他漂亮的手指操控着鼠标和鍵盤。
她玩起來寸步難行的游戲,結果到了他手裏,卻好像又變得很簡單易懂。輕而易舉就拿了三殺四殺,輕而易舉就推到了敵方高地。
這時候他的手機正好響了一聲,他沒有理會。
直到游戲勝利後,他這才拿起手機瞟了一眼,應該是誰給他發消息了,他将手機解鎖。
耳機摘下來挂在脖子上,手機貼在耳邊聽對方的語音消息,另只手單手拉開了易拉罐拉環,微昂着頭,慢條斯理喝了一口飲料。
楊歲原本想上前打招呼的那點沖動,瞬間被膽怯打敗,她悄悄後退,轉了身。
繞了一大圈,從後面離開。
目前為止,柏寒知估計并不想見到她吧。她還是不要去影響他的心情了。
楊歲心中的苦澀與沮喪開始翻滾,默默下了樓。
路過一樓前臺時,正巧撞見網管換班。
是兩個女生。
“又要走了,哎。”
“怎麽?還不想下班啊?”
“對啊,柏寒知一來就不想走了,想守在樓上,做一顆望夫石。”
“還望夫石勒,你看人家搭理你嗎?”
“不知道他明晚還會不會來,真的不誇張,我這輩子就沒見過這麽帥的人。”
“應該會吧,這幾天不是天天來嗎?喜歡就追啊,沖!”
“拉倒吧,我飽飽眼福就行了。”
兩個網管不是學校裏的學生,頭發染得姹紫嫣紅,化着大濃妝、穿着打扮也很成熟。
嘴裏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話題全圍繞着柏寒知。
柏寒知很出名,這一點楊歲心知肚明。可是她無意間聽見她們倆的對話,很敏銳的捕捉到了關鍵詞。
腳步猛然一頓,随後她迅速走去了前臺,問:“柏寒知這幾天都有來這裏嗎?前天他有來嗎?”
楊歲冷不丁湊過來問上一嘴,兩個網管有些茫然,點了下頭:“來了啊。”
楊歲表情一變:“前天幾點啊?”
網管一臉莫名的看着楊歲,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自然而然将她歸類成了柏寒知的小迷妹。
不過倒也沒隐瞞,回憶了一下,說:“十點多吧,差不多就現在這個點兒。不過他來了沒幾分鐘就又走了。”
楊歲:“......”
楊歲呆了幾秒,緊接着連忙将手機拿了出來,匆忙打開微信,看了眼與柏寒知的聊天記錄。
最後一次聊天,正是前天。
那天晚上她在網咖打游戲。
柏寒知給她發消息問她在幹什麽的時間,也正好是晚上十點。
楊歲頭上似乎劈下來了一道閃電,将她分裂成了兩半。
她瞬間明白柏寒知為什麽會生氣了。
她睜眼說瞎話的時候被他逮了個正着。
她幾乎沒有任何猶豫,轉頭朝樓上跑。
跑到二樓轉角處時,迎面撞見正不緊不慢下着樓的柏寒知。
四目相對。
楊歲的呼吸紊亂,微喘着氣兒,她幾步走上前,神色慌張又焦急,真誠的道歉:“對不起,我前天晚上騙了你。”
柏寒知邁下最後一步臺階,站在楊歲面前。兩人之間的身高差距還是很大,她似乎是無地自容,心虛得不敢擡頭看他。
腦袋簡直快埋到胸前,像是做了錯事的小孩子瑟瑟發抖的等待懲罰。
柏寒知耷拉着眼,對于她突然跑回來認錯的行為,驚訝了一瞬,随後便恢複如常。
黑眸沉靜,盯着她淩亂而蓬松的丸子頭,也注意到她緊張得攥緊了衣角。
她見他一直沒反應,越發忐忑不安,愧疚得聲音裏泛起了哽咽:“真的對不起,我不該騙你,你生氣的話就罵我幾句吧。”
繼而安靜片刻。
柏寒知低沉的嗓音從頭頂上飄下來,傳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