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暗戀
“跟我打游戲的人, 是我弟啊。”
楊歲的腦回路沒有跟上,她懵懵懂懂的看着柏寒知,眨了眨眼, 似乎在很認真的思考這個問題:“還好吧,有時候覺得他挺可愛的,有時候又覺得他挺煩人的, 掐死他的心都有了。”
她忽然想起來什麽似的, 碎碎念:“但是我高一的時候, 有一次生理期來了肚子痛得下不了床,爸媽都在忙,我弟就自己去廚房給我煮了紅糖水, 那會兒他還沒有竈臺高呢, 搬個小凳子踩在上面切姜。當時感動了我好久。”
回憶起有趣的往事,楊歲又莫名覺得現在這個嘴碎的弟弟要順眼許多了, 所以最後得出結論:“總的來說呢, 對我弟的喜歡要比讨厭多一點的。”
“......”
她這一番真情實感的發言,竟然讓柏寒知不知道該用什麽表情來回應。
他嘴角抽搐了一下, 偏頭看向別處,腮幫被舌頭頂起了一點弧度,硬生生的忍着,不讓自己表露出任何笑意。
他明明非常嚴肅的在跟她談論這個問題,結果她跟不上節奏,還一本正經的思考對自己的弟弟喜歡和讨厭哪個多一點。他可不想被她三言兩語幾句話搞得破了功。
閉上眼,不動聲色的吸了口氣。而後, 轉過頭來看着她, 糾正:“我說的是前天晚上那個人, 你的學長。”
雖然語氣平靜, 但字裏行間卻又說不出的詭異,尤其是“你的學長”四個字,咬字格外重一些。
楊歲聽到這話,先是回憶了一下,這才記起來前天晚上好像是有徐淮揚在場的。
後知後覺細細品味了一番柏寒知剛才的問題,楊歲大驚失色,頭和手都在拼命的擺動,渾身上下每一個毛孔都寫滿了抗拒和否認。
“不是!!我!不!喜!歡!他!”
幾乎是一字一頓,字字都用力,擲地有聲。
求生欲極強,生怕柏寒知誤會,焦急的解釋,并且解釋得極其詳細:“前天練完舞之後,是我先去網吧的,他來了就說跟我坐在一起,當時我在打游戲,他說他也玩這個游戲,說可以教我,但是我拒絕了!我跟他不熟,真的!”
她再一次鄭重其事的強調:“我真的不喜歡他!”
能看出來楊歲真的很着急,也真的很怕他誤會。把自己的态度擺得端端正正,也把所有能讓他多想和懷疑的點都澄清得一幹二淨,清清楚楚。
柏寒知從小到大都是一個很受歡迎的人,很多女生給他送禮物,表白,追求。已經多到讓他對此麻木。
他雖然沒有過任何戀愛經驗,但不代表他一無所知,更不代表他看不出來一個人想藏卻又藏不住的小心思。
楊歲可能藏得很好,但她控制不了每次見到他時就低頭的習慣。
害怕和他對視,會緊張,會臉紅。
許是見過太多對他有這種反應的女孩,所以便能從細節中一眼看穿,不足為奇。
那些人到底是真情還是假意,他統統不在乎,毫無所謂。
可這一次,是她。
因為面對的是她,所以他才會從他們相處中的任何一點細節裏去尋找讓自己更為信服她喜歡的人是他的蛛絲馬跡。
校園采訪的視頻裏到他出現的那一刻就沒有了她的鏡頭。
但是他知道,那一刻,她看向了他。
甚至好不自戀的猜測,或許,她選修金融,是為了他。
包括楊溢一次次旁敲側擊、有意或無意的暗示,說她會聽他的話,說她為了他學游戲。
也包括,兩年前的好友申請裏那一條留言:我是楊歲,我想問一個問題,你還會去江大嗎?
所以在看到校園采訪的視頻時,她說她有一個喜歡了很久的人,他才會有底氣的認為。
她喜歡的人是他。
前天晚上,看到楊歲和徐淮揚坐在一起,行為舉止間透着隐隐的暧昧。他也不知道為什麽會鬼使神差的故意給楊歲發一條“在做什麽”的消息。
誰知道她撒謊了,騙他說在練舞。
他很生氣,生氣到想上前去問問她,這就是她所謂的練舞?
他還是忍住了。
他沒有任何立場,難不成單單憑他認為的她喜歡的人是他這種站不住腳的理由就能管束她與其他異性接觸的權利?
他又不是她的誰,她跟別人玩游戲,她撒沒撒謊,他又管不着。
柏寒知從來不覺得楊歲會是那種現下最令人诟病的,吃着碗裏看着鍋裏左右逢源四處留情,養了一池塘魚的女生。
只是在那一刻,柏寒知原本的信心有點動搖了。
他開始不确定。
不确定楊歲喜歡的人是他。
也或許曾經對他有過喜歡,只是漸漸喜歡上了徐淮揚?
畢竟他們每天都在一起練舞,楊歲跟徐淮揚相處的時間比跟他更長,更何況跳舞是他們共同的愛好,會日久生情也說不準。
所以那天晚上,他沒有再回複楊歲的消息,也沒有在網吧多呆一分鐘。
生氣到輾轉難眠,生氣她騙他,更生氣她沒準兒變了心,不喜歡他了。不然為什麽要撒謊。
與其說生氣,不如說是,慌。
那種沒由來沒底氣的慌,看不見抓不着,卻又處處将他緊逼、纏繞。
所以他才會一次又一次的來網吧,想看看她是不是又跟徐淮揚在一起。
說來也奇怪,看見他們倆在一起打游戲,他會生氣。看不見他們倆在一起打游戲但想到他們倆在一起跳舞,他還是會生氣。
他真的覺得自己有病。
然而剛才楊歲突然跑回來,驚慌失措卻又滿眼真誠的道歉,跟他說不該騙他,讓他不要生氣。
還說她并不喜歡徐淮揚。
那種慌,消失了。就在頃刻之間。
柏寒知斂眸,沉吟的看她片刻,嗓音發沉,略帶着些許暗啞,問:“那你喜歡誰?”
這回換楊歲沉默了。
他這個問題,可謂是殺了楊歲一個措手不及,她整個人僵硬在原地。
她的指尖不由發起了顫,就連小腿都在抖。
大腦空白了一瞬,她又開始勸說自己,既然柏寒知都這麽問了,那幹脆借此機會,一鼓作氣,跟他表明心跡。
就大大方方的告訴他----我喜歡的人是你。
楊歲緊張又拘謹,攥緊了衣角。她低着頭,閉着眼吞了好幾下唾沫,做了好一會兒心理建設。
這才張開唇,“我....我.....”
她嘗試了好幾次,都以失敗告終。心有餘而力不足。
就像是什麽東西堵在了嗓子眼兒,連發音都模糊。
就七個字而已,為什麽會這麽難開口。
還是沒有不顧一切的勇氣。
還是如此膽怯懦弱,畏手畏腳。她怕的事情太多,怕一說出口就會毀了現狀。
她并沒有回答。
她的所有糾結、掙紮、欲言又止,柏寒知都盡收眼底。
這一回他并沒有覺得生氣或者不滿,反而內心很平靜。
也像是有某種不知名的力量,堅定了他的信念和猜想。
算了。
既然她不想說,那就讓他自己來發現吧。
“走吧。”柏寒知沒有再追問,将這個話題一帶而過。微擡下巴,指了指外面:“我送你回宿舍。”
他先她一步,邁下了階梯,雙手懶懶洋洋插進兜,“趕緊的,跟上。”
“哦。”
楊歲反應慢了半拍,跟了上去。
兩人一起走出了網咖,朝校門走去。
到現在楊歲都還是雲裏霧裏的,因為話題跳轉得太快,她還沒有适應過來。
柏寒知給她留有餘地,并且給了她隐私的尊重,非常有紳士風度,并沒有再追問。
楊歲松了口氣,可同時又忍不住失落。
兩人并肩走着,氣氛沉寂了一會兒,楊歲主動打破了沉默,再一次向柏寒知誠懇的道歉:“對不起,我不該騙你。”
這件事兒,不論怎麽說她都不占理,更何況還是被柏寒知當場抓了個正着。
他生她的氣也是理所當然,畢竟沒人能忍受被欺騙。
柏寒知目視着前方,“嗯”了聲,漫不經心問:“那你為什麽騙我?”
楊歲的手指攪在一起,自我掙紮了很久,最後還是認命般嘆了口氣,坦白從寬了:“因為....我想把技術練好了再告訴你的。”
她嘟囔着:“我室友也挺喜歡玩游戲的,但是她也說過,一般男生都不喜歡跟技術不好的女生玩,會嫌她們拖後腿。”
意思已經不言而喻了。
楊歲就是怕柏寒知會嫌棄她菜。
柏寒知聞言,倏爾停下了腳步,側過頭,直勾勾的盯着她,眸光幽幽。
楊歲也跟着頓住腳步,兩人四目相對。
“楊歲。”
他叫她的名字。
“啊?”
“我從來不帶女生玩游戲,迄今為止,從來沒有過。”
柏寒知說了兩遍“從來”。
楊歲自然而然理解成了他肯定是在向她說明跟強調,不就是讓她死了這條心嗎。
看來是真的,越是游戲玩得好的男生就越不喜歡技術菜的女孩子。果然嫌累贅。
她抿了抿唇,眼睫微垂,掩飾着失落的情緒,張了張唇,剛準備說一句沒事。
怎料,他又慢條斯理的補了一句,“不過,如果對方是你的話,我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