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暗戀
楊歲跟柏寒知說了句“拜拜”, 然後抱着保溫杯轉身跑上樓,像腳底抹了油的小兔子,跑得飛快, 羞臊到一種境界時就不知道該怎麽面對他的直球式撩撥。
如此直言不諱,如此肆無忌憚。
楊歲什麽都想不到,第一反應就是落荒而逃。
剛跑上樓梯, 身後再一次傳來了柏寒知的聲音, 他慢悠悠的語調, 裹着促狹的笑,提醒道:“慢點跑,不要劇烈運動。”
“!!!”
原本就因為柏寒知剛才說“主要是為了見你”這句話血槽就差不多空了一大半, 現在柏寒知又輕描淡寫的一句“不要劇烈運動”, 血槽瞬間空了個徹底。
她捂了下臉,不過也很聽話的放緩了腳步, 小跑着上了樓。
回到宿舍後, 剛推門進去,周語珊就迫不及待的沖到了她面前, 一副磕cp磕成真的表情,摟着楊歲的肩膀:“歲,我就說吧!柏寒知在追你!還親手給你熬紅糖水,還說專門為了見你!”
“啊啊啊啊啊!”周語珊比楊歲本人還激動,腳像按了彈簧,在原地蹦跶不停,“他怎麽這麽會!我一直以為他是那種清冷孤僻的性格呢, 結果他媽的!整挺騷啊!”
楊歲關上宿舍門, 将周語珊的尖叫聲隔絕在內。
她走到書桌前, 懷裏還捧着保溫杯不舍得放下, 明明是冰涼的鐵質感,可她的手心卻莫名的發燙。
心跳錘擊着胸膛,呼之欲出。
楊歲閉着眼睛試圖靠深呼吸冷靜下來,然而卻無濟于事。
沒辦法冷靜。
她身體裏的血液都在為之沸騰。
這些天相處的每一個細節和片段,清晰的在她腦海中回放,像極了電影慢鏡頭。
就在這一瞬間,她突然下定了決心,堅定道:“姍姍,我決定了。我要再勇敢一次。”
她一字一頓:“我要跟他表白。”
“啊?”周語珊驚訝,“這麽突然?你先表白?你再等等啊,等他給你表白啊。”
“我不想再等了。”
楊歲斬釘截鐵。
她其實特別膽小,并不是随時都能像現在這樣有勇氣。此時此刻的勇氣像極了高三那年決定給他送情書。
那封情書沒有機會送出去,一直都是她的遺憾。如今有了這麽好的機會,她怎麽能再次錯過呢。
只是那時候的勇氣是孤注一擲的,這一次不一樣,她看到了希望,就在前方,只要她跑得快一點,再快一點,就能抓住。
一旦決定表白,楊歲就立馬付出了行動。
第二天下了課,她馬不停蹄趕回了家,去找藏在書架上的情書,結果出乎意料的是,她翻遍了整個書架,都沒找到。
不由覺得疑惑,怎麽會找不着呢?她一直放在書架裏的。
楊歲不死心,将書架上的書全都搗鼓到一旁,一本一本的翻。
“姐,你幹嘛呢?”
楊溢放學回來,背上背着被書撐得圓鼓鼓的書包,走進她的房間,不解的問道。
“我那封情書,你看見了沒.....”楊歲一邊翻書,一邊問楊溢。
可話音還為落下,楊歲便猛擡頭朝楊溢看了過去,“是不是你拿了!”
除了她和楊溢知道這封情書的存在,沒有第三個人知曉了。
要不是楊溢拿了,還能飛走了不成。
楊歲猝不及防直擊靈魂的拷問,可把楊溢吓得不輕,整個人登時僵在了原地,但也本能的搖頭,搖成了撥浪鼓,“不是我!我沒有拿!”
楊溢不知道楊歲怎麽會突然想起來找情書,直接殺了他一個措手不及,楊溢緊張得小腿肚子都在抖。
他的手扒拉着門把手,站的筆直,再一次否認:“你昨天在家看到的,我一回來就回我自己房間了!我拿你情書幹嘛啊!”
楊歲直勾勾的盯着楊溢,目光充滿了審視。
楊溢的臉上,此時此刻寫滿了兩個大字:無辜。
楊歲轉念一想,也對。楊溢沒理由拿她情書啊。
楊溢見楊歲有所動容,立馬見縫就鑽,憤憤的撅起了嘴巴,“姐,你幹嘛冤枉我啊,我感覺到很受傷!你就這麽不相信你的親弟弟嗎!”
他的臉上頓時不止兩個字了,是四個字:委屈無辜
一副受了天大的委屈,快要哭出來的模樣。
“行行行,沒拿就沒拿。”楊歲頭疼的嘆了口氣,“我錯怪你了好吧,你寫作業去吧。”
她埋頭繼續翻找。
警報解除,楊溢長舒一口氣,擦了擦額頭冒出來的冷汗,往門上一靠,虛脫了似的,轉移注意力:“你指不定随手放在哪兒了呗,上次還看見你拿出來看來着。”
楊歲沒搭理他。
但是同時也忍不住自我懷疑,上次的确拿出來看過沒錯,難不成真的随手放哪兒了她忘記了?
不可能啊,這麽重要的東西她一直都小心保管。
即便內心篤定,可楊歲還是從地上爬了起來,開始滿屋子翻箱倒櫃的找。
見鬼了吧,難道還能憑空消失了?
這時候,她的手機響了起來,是微信電話的聲音。
楊歲騰不出手,就随口使喚楊溢:“幫我看看誰打的電話。”
“哦。”
楊溢走到她床前,拿起了床上的帆布包,從裏面摸出楊歲的手機。他知道楊歲的密碼,解了鎖之後,看了眼。
“徐淮揚給你打的。”
“你幫我接一下。”
楊歲說。
楊溢很聽話的照做,接聽了電話,并且開了免提。
“喂,楊歲。”徐淮揚的聲音響起。
楊溢聽到是個男人的聲音,頭頂上的小雷達瞬間豎起來了。
卧底身份再一次啓動。
楊歲在床頭櫃找了一番,沒找到。她又急匆匆走到了書桌前,手忙腳亂的翻了個遍,心不在焉的應了聲:“學長,你說。”
“你吃飯了嗎?”徐淮揚說,“我在排練室等你哈。”
“沒。”楊歲突然想起來,啊對,今晚還要練舞。
距離校慶沒兩天了。
“我現在在家,麻煩等我一會兒吧,我馬上來。”楊歲頓時覺得焦頭爛額。
“沒事兒沒事兒,不着急,我等你。”徐淮揚說。語氣莫名有一種包容。
說完,他就挂了電話。
楊溢雖然還只是一個小學生,可不代表他察覺不到其中的微妙,尤其是他們倆的對話,很難不讓人浮想聯翩。
“姐,這個徐淮揚,是誰呀?”楊溢湊過到楊歲身邊,試探道。
書桌被楊歲翻得亂七八糟,也沒找到情書。
真活見鬼了。
她看了眼時間,快七點了。
由于徐淮揚還在等她,她也不好讓人久等,只能明天再回來好好找找,實在找不到就重新寫一份吧。
“沒誰。”楊歲拿起手機,背上包,急匆匆往外走,還不忘吩咐楊溢:“楊溢,幫我收拾一下房間。”
楊溢站在楊歲的房間,面色凝重的沉思了好幾分鐘。
随後迅速跑進自己的房間,将他自己的手機開機,給柏寒知打了通電話過去。
響了沒幾聲,柏寒知就接聽了。
“姐夫,你怎麽還不跟我姐表白啊!”楊溢在柏寒知開口前,搶先一步,急吼吼的:“你再不跟我姐表白,她就要被別的男人搶走了!”
雖然的确有點怕楊歲知道情書是他偷偷給柏寒知的。可這畢竟關乎到自家姐姐的人生大事,她那麽喜歡柏寒知,他這個當弟弟的肯定是要努力推一把的。
現在突然冒出來一個叫徐淮揚的“程咬金”,他絕不允許姐姐被其他任何男人搶走!
當然,還有一個重要原因,其他男人能像柏寒知一樣,給他送皮膚,讓他有豪車坐嗎!
不可能不可能!
姐夫只認柏寒知!
或許是因為楊溢焦急又慌張的語氣,讓柏寒知嚴謹以待,他沉了嗓,幾分清冽:“怎麽了?”
“我姐今天突然回家來了,剛才有個男的約我姐見面,說會一直等她!我姐她居然還去了!”楊溢通風報信。
柏寒知的聲音更冷,咬字很重:“叫什麽?”
“徐淮揚!”楊溢不知道是為了安撫柏寒知,還是單純為了吹彩虹屁,傲嬌又嫌棄的哼一聲,“姐夫,這男的光聽名字就不如你!連你一個小拇指蓋兒都比不上!”
“......”
柏寒知接到楊溢的電話時,剛洗完澡。
原本慢條斯理穿衣服的他,在聽到手機響時,第一反應就是以為是楊歲打來的,于是将上衣扔到一旁,跑出去,拿起手機一看。
楊溢打來的。
不得不承認,有點失望。
柏寒知也沒多想,潛意識裏認為楊溢又來叫他打游戲了。不慌不忙的接聽後,怎料,楊溢居然給他帶來了一個爆炸性新聞!
又是那個徐淮揚?
不過轉念一想,徐淮揚找她,無非就是以練舞為由。
雖已經猜到,柏寒知還是給楊歲發了條消息,試探:【在做什麽。】
這一幕,似曾相識。
讓他冷不丁想起了那天在網吧,楊歲在他眼皮子底下睜眼說瞎話。
不到兩分鐘,楊歲就回複了:【我在出租車上,剛回家了一趟,現在趕回學校練舞。】
她說的話,跟楊溢提供的線索能對上。楊溢剛才也說過楊歲回家了。
柏寒知:【練完跟我說一聲。】
楊歲:【好。】
緊接着,又發了一個小兔子吃草的表情包,呆萌又無辜。
柏寒知沉吟幾秒,修長的手指再一次在屏幕上打字:【別跟那什麽學長多呆.....】
字還沒打完,柏寒知又一一删掉。
這不是純屬廢話嗎?他倆光是練舞,呆一起的時間能少得了?
總不能不讓她去練舞吧?
手指在手機邊緣有一搭沒一搭的輕敲着,思索了片刻,他重新打字:【幾點結束。】
消息發過去後,楊歲秒回:【不确定诶,可能八、九點吧?】
柏寒知:【好。】
沾了水的金發,打濕過後,顏色沒有那麽淺。貼着頭皮,還在滴着水。
水順着脖頸下滑,一路滑過堅硬的胸膛。他上半身裸着,腹肌的線條流暢,塊塊分明,卻又不誇張。随着呼吸,上下微微的起伏着。
一滴水滴到了手機屏幕。
柏寒知将手機随手往沙發上一扔,然後大步流星走去衣帽間,撈起上衣套上,拿了塊毛巾潦草擦了擦頭發,然後又迅速折返客廳。
整個人嵌進沙發,茶幾上擺着一個籃子,裏面裝着二十幾朵玫瑰花,紅豔欲滴。
準确的來說,是紙做的玫瑰花。
表白這事兒,玫瑰花是必需品。但楊歲花粉過敏,不能送她真的玫瑰花,只能用紙代替。
另一個籃子裏還裝着十幾只折好的蝴蝶。
正如他對餘盛洋所說,已經在準備表白的事宜。
從找到她曾經偷偷寫的小紙條開始,柏寒知就有了表白的念頭。
他問過楊溢,楊歲有沒有什麽喜歡的東西。
楊溢想了半天也沒想出來他姐具體喜歡什麽。楊歲對奢侈品和化妝品不感興趣,沒什麽特別愛吃的食物。
直到最後楊溢恍然大悟說:“我姐倒還挺喜歡做手工的吧,她喜歡折蝴蝶,有事兒沒事兒折一只裝起來。”
柏寒知便立馬想起來之前在楊歲朋友圈分享過她折的蝴蝶。
男孩子都手糙,而他,壓根兒沒有一丁點做手工的天賦,再加上折紙玫瑰和蝴蝶步驟也繁瑣複雜。他跟着教學視頻,硬生生學了兩天才學會。
做手工可比熬紅糖水難多了,不知道廢了多少紙。
當然也清楚自己幾斤幾兩,他做足了準備,買了幾大箱卡紙。
蝴蝶不用折太多,現在只剩下玫瑰花沒完成了。
柏寒知拿起一張紅色的卡紙,看了眼手表,時間還早,如果他速度夠快的話,今晚應該就能完工。
他的目标是,做滿99朵折紙紅玫瑰。
跟柏寒知預估的是八、九點結束,實際上練到了十點左右。
校慶還有兩天就到了,和徐淮揚練了一段時間的舞,兩人倒也培養出了默契。徐淮揚說他明天有事,不能練舞,所以今天就久練了一會兒。
楊歲走出排練室之後,非常聽話的給柏寒知發了條消息報備:【我練完啦。】
過了五分鐘左右,柏寒知才回複,就簡單一個字:【好】
楊歲本來還想再跟他聊幾句,可想了想,這個點兒,他應該正在打游戲吧?
還是不打擾他了,畢竟男生打游戲的時候很讨厭被打擾,怕惹他煩。
于是楊歲沒有再回複柏寒知,收起了手機。加快腳步回了宿舍。
一身的汗,快速充了個澡之後,楊歲坐在書桌前,拿出一張卡紙,捏着筆醞釀。
她要重新寫一封情書,再跟柏寒知表白。
第一封情書,裏面所表達的東西很少,只有一件事,那就是表明心跡。
沒有長篇大論,更沒有多華麗的詞藻。
只是感謝他曾經在她最難堪無助的時候挺身而出,讓她感受到了尊重,也讓她在那個午後,體會到了心動。
可如今這一封,想寫的東西卻很多,太多太多。
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從何下筆。
她盯着電腦旁的那一罐飲料發了很久的呆,腦海中閃過這段時間他們相處的每一個畫面。
像夢。
等真正開始動筆的時候,宿舍的燈突然滅了。
熄燈了。
楊歲将桌上的小臺燈打開。
剛寫了兩行,手機忽然震動,放在桌面上,發出越發沉悶的聲響。
楊歲放下筆,下意識拿出手機一看。眼睛一亮,唇角不自覺地翹起。
柏寒知打來的。
看來他已經打完游戲了吧。
楊歲怕吵到室友休息,于是拿着手機去了洗手間,接聽:“喂?”
電話那頭有簌簌的風聲,柏寒知的嗓音格外低沉,言簡意赅:“我在宿舍樓下等你。”
楊歲有些懵:“現在?”
她看了眼時間,快要淩晨十二點了。
柏寒知怎麽會突然來找她?
“嗯。”仔細聽的話,柏寒知微微喘着氣兒,像是馬不停蹄趕來的,呼吸不穩:“下來吧。”
“好,馬上就來。”
楊歲握着手機,跑出了宿舍。
宿舍大門已經關了,楊歲去敲了敲宿管阿姨的門,一臉焦急的說有人在外面等她,并且保證馬上回來。宿管阿姨這才給她開了門。
果不其然,柏寒知正在樓下等她。
他沒有站在那顆梧桐樹下,是站在宿舍大門口,手裏還捧着一束包裝好的紅玫瑰,很大的一束。紅豔豔的玫瑰朵朵緊湊,将他半個身子都遮擋。
紅玫瑰與他的金發,同樣耀眼奪目。
楊歲愣在原地,呆呆的看着他:“你怎麽.....來了?”
柏寒知懷裏捧着花,緩緩邁步朝她走來,騰出一只手來,漫不經心朝她晃了晃。
楊歲定睛一看,徹底傻了。
他的尾戒反着光,骨節分明的指間夾着一抹泛黃的粉。
正是她不翼而飛的那封情書。
柏寒知走到她面前,垂下眼睫,昏黃的路燈下,鴉羽般的長睫在眼睑處留下一片陰影,卻也遮擋不住他深沉的目光,他張揚的笑:“來讓你不留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