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亨利之死

面對現在這種情況,陶樂思感到自己也很懵逼。

如果不是看亨利又是傷心着急又是激動,陶樂思真的很想叫佩蒂爾小姐過來,把亨利請出去。

同時她還覺得,索莎娜的行事作風确實不是她所欣賞的那一款,索莎娜真的有一種說不上來的莽勁。她跟索莎娜當當朋友還行,再深入接觸恐怕能把她氣死。

亨利神情痛苦地說:“安娜一直對我說學校裏有問題,老師們是女巫,她們催眠她,讓她每天晚上都做噩夢,她還說,學校地下有一座迷宮,她在那裏面看到了一個像狼人一樣的怪物,可我卻認為她是精神過敏……”

陶樂思知道安娜所說的都是真的,但是看亨利的精神狀态并不很穩定,也不敢說什麽刺激他的話。

不過,安娜說地下迷宮裏的怪物是狼人……嗎?她曾經聽到過的沉重腳步聲,難道是狼人?

“也許你應該跟負責人談談,”陶樂思小心地說,“或者報警。”

“我會的,”亨利氣沖沖地走到門前,用力打開門,“我這就去警局,如果你也什麽都不知道的話……”

亨利的話音還沒落,突然就失聲了,好像被人猛然截住了話頭。陶樂思站在房間中,只能看到亨利的背影。随後,亨利又驚又喜地說:“安娜?你怎麽在這裏?”

他快步走了出去,一邊走一邊說:“傻姑娘,你跑哪去了?我都擔心死了,這一定是惡作劇,對吧?”

亨利的腳步聲在走廊逐漸遠去,陶樂思連忙追了出去。

走廊裏除了亨利的背影之外,別無他物。

亨利卻快步朝着樓梯走去,還跟空氣不停地說話。

“哦,安娜,我得嚴肅地告訴你:我真的不喜歡這樣的惡作劇,下次我一定不會原諒你的……”

他有說有笑,時不時還停頓片刻,好像真的在跟一個陶樂思看不到的安娜塔西亞熱情交談一般。他快步走下了樓,陶樂思急忙跟了上去。

亨利的腳步飛快。陶樂思才走到宿舍樓的門口,他就已經穿過了學院中央的空地,穿過了教學樓。等到陶樂思追到教學樓外面的馬路上時,亨利已經不知所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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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街上冷冷清清,遠處有幾個行人,亨利不在其中。陶樂思又擡起頭看着街道對面六層高的大廈,這是一座賓館,叫做格雷厄姆酒店。這座城鎮死氣沉沉,好像也沒有外來旅客,所以酒店常年都是門可羅雀。

此時,酒店除了六層的一扇窗戶開着,其他所有窗戶都緊緊關着。她盯着六層的那扇窗戶。有一個女人從窗口探出頭來,陶樂思看不清她的臉,但她那頭披散的、紅色的長發在陰沉的天空下好像火焰一般燃燒。

是克勞迪娅·裏德。

周一與克勞迪娅道別之後,陶樂思一直沒有去拜訪過克勞迪娅。或者說,她根本就沒想着去拜訪她。

但是為什麽這麽碰巧,克勞迪娅會剛好這時候從窗口探出頭?

她往前走着,她想要穿過馬路,走到格雷厄姆酒店的大堂前,或者哪怕只是走到馬路上,再擡頭看個究竟。

此時此刻,陶樂思的思緒暫時被克勞迪娅吸引住了,她不自覺的往前走着,以至于她身後忽然響起一聲重物墜地的巨響,她感覺腳下站着的地面都輕微一抖時,她還沒有意識過來是發生了什麽。

有女人尖叫的聲音響起。

陶樂思回過頭,看到就在她身後,與她間隔大約兩米的地方,亨利俯趴在地面,一灘小小的血泊從他的頭部處緩緩蔓延開來。

陶樂思愣在原地。她站着,不知所措。人群圍了過來,有一雙手攙扶住了她的手臂。陶樂思轉過頭,看到克勞迪娅平靜的臉。

“這人跳樓了……就在康拉德學院的樓頂,我站在窗口,看得清清楚楚。”克勞迪娅在陶樂思耳邊低聲說,她溫柔但是不容抗拒地拽着陶樂思,讓她離亨利的屍體再遠一點。

圍觀的人群漸漸多了起來。格雷厄姆酒店大堂中的侍應生都跑了出來,從康拉德學院中也跑匆忙走出來好幾個老師,有瓦格納女士、佩蒂爾小姐,還有施瓦茨先生,但是其中沒有希爾達。

“我們不要再看這些了,”克勞迪娅還抓着陶樂思的手臂,“去我的房間裏,喝杯熱茶,你會感覺好點了。”

“不。”陶樂思堅決的搖了搖頭,她掙開了克勞迪娅的手,但是并沒有直視克勞迪娅的眼睛,“不,謝謝你,克勞迪娅……但是我必須回去了。”

因為學院突然死了一個人,盡管死者并非學院的師生,而且是莫名其妙就跑到教學樓四層——亨利沒有五層的鑰匙,他只能從四層的窗口——一躍而下,學院下午還是停課了,所有學生都被趕回了宿舍,一律不準外出。

陶樂思在索莎娜的房間裏沒有找到她,最後是在雜物間裏才找到正坐在一大堆掃帚和紙箱中間啜泣的索莎娜。

“是我……是我害死了亨利……”索莎娜一邊吸着鼻子一邊說,她的眼眶和鼻頭都紅紅的,模樣很惹人憐愛,“我給他寫了一封信……寄到了法蘭克福,我以為他會做什麽……他會報、報警,或者至少過來……和斯坦夫人談談……”

“蘇,親愛的,我有一點沒有搞明白,”陶樂思耐心地問,“亨利只在信裏解釋他去了法蘭克福出差,并沒有說他具體要去哪裏,你是如何填寫地址的?要知道法蘭克福是一個大城市。”

“在、在我做夢的時候……安娜告訴我的,是法蘭克福一座酒店的地址,我知道安娜已經死了,可是……那天我們也見到了,她好像還能活動,還能跟我們說話……”索莎娜越哭越傷心,陶樂思只能從她的泣音中提取一些有用信息,“我想着反正也是夢,就填了夢中的地址寄過去,沒有想到亨利真的收到了……”

陶樂思很無奈。

“你知道我為什麽不攻略索莎娜了吧?”陶樂思對艾斯比說,“這種隊友,太難帶了。”

艾斯比說:“但你不覺得她很可愛嗎?”

陶樂思拍了拍索莎娜的肩膀,然後擁抱住她。索莎娜及時地用袖子抹了抹臉,避免把鼻涕眼淚都蹭到陶樂思的衣服上,這讓陶樂思對她又多了一點好感。

“你不要自責了,蘇,這不怪你。”陶樂思安慰。

“這座學院裏面有問題,我們都看到了,”索莎娜止住了眼淚,又冷靜下來,“我覺得我們繼續留下去,可能下場會像安娜和亨利那樣,我們得想辦法逃走。”

“桃樂絲,注意了哦桃樂絲,”艾斯比陰測測地提醒,“這是一道送命題,設定是只要逃出學院,就會死哦。”

“不,現在還不是逃的時候,”陶樂思說,“如果這些老師真的是神通廣大的女巫,我們發現了她們的秘密再逃走,我們的下場會比安娜和亨利還慘。我們必須要等待,尋找合适的時機。”

她覺得自己這番理由有點牽強,不過索莎娜顯然是聽進去了,她點點頭,藍色的眼睛裏,已經一點眼淚都沒有了。

亨利的意外死亡,除了造成索莎娜情緒崩潰和女生們聚在一起叽叽喳喳不安的議論了很長時間之外,還讓警察上門調查了足足一下午,根據原著設定,當然是什麽都查不出來,只認定是一個為情所困的小夥子絕望自殺。

另外,此事還對陶樂思的一項切身利益造成了影響。

那天晚上,佩蒂爾小姐敲開了陶樂思房間的門,給她傳了個校長希爾達的口信:晚上八點鐘,練舞室見。

陶樂思以為又要排練新曲子了,按時到練舞室之後。希爾達告訴她,因為有人突然在學院死亡,造成了不太好的影響,登門拜訪的警察和記者着實難以應付,所以周末去莊園度假的計劃取消,順延到下一周。

陶樂思十分失望,但是又不敢将這種情緒流露出來。

“那真的是很遺憾,夫人。”她說。

“你是指取消這次行程?”希爾達問。

“不,我是說那個死去的小夥子。”

希爾達攤開手,她好像輕嘆了口氣,又像是只是流露出一種無奈的情緒:“今天真的很危險,桃樂絲,你站在那裏,那個小夥子從樓上跳下來時,就落在你身後不遠的地方。如果不是你往前走了幾步,他就會砸中你。”

“所以,學院裏真的有問題,對不對?”陶樂思嘴唇翕動着,輕聲問。

看希爾達的表情,她一定是問了個蠢問題。

“當你在鋼琴上彈奏mother的時候,當你看到那些學生身上發生的事情時,你卻來問我,學院裏是不是有問題?”希爾達溫和地反問。

陶樂思在琴凳前坐下,鋼琴的蓋子是合上的,她看着那已經顯得陳舊的木板顏色。

“你明白我想要問的是什麽,我只是一個學院裏的學生,和安娜她們一樣。”

希爾達久久地望着她,沒有說話。她的左手有好幾次不自然地動了一下,好像是要從衣服口袋裏去取香煙,但是她克制住了。

終于,希爾達說:“桃樂絲,留在學院裏,不要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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