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不愛人類
嚴漾很久沒有受過服務生的氣了。
他等裴野走後,看着溫言言,給自己找補。
“現在年輕人,就是不懂變通。”
“溫小姐,要不然我們換一家店,或者出去走走?”
溫言言看着自己剛拿到手,還沒喝的生椰拿鐵,有點為難。
一杯生椰拿鐵要42元呢。
很貴的。
她舍不得。
但是不敢說。
只好陪着嚴漾出去走。
對方繼續炫耀自己的豐功偉績,溫言言卻在想裴野會在那家咖啡店待到幾點?
店幾點關門來着?
自己剛剛也沒有注意。
要是現在問嚴漾,會不會很奇怪。
繞着濱江大道走了好一會兒。
溫言言腳都走累了,對方也沒有休息的打算。
江岸對面的江海大樓,鐘聲準點敲響。
已經是晚上九點了。
溫言言眺望了一下遠方。
容和市的夜晚,燈火通明,徹夜不滅。
市中心真好。
等她再多賺些小錢錢,要在市中心租房子。
嚴漾總算停了下來:“溫小姐住在哪邊?”
溫言言給了個模糊方位。
嚴漾點頭:“還挺遠的,我正好和你是反方向。”他猶豫了一下,心裏在計算送她回去,再回自己家,要折騰多久。
離得挺遠的,不堵車的話,這麽一圈也要一個多小時。
正當他在糾結的時候,溫言言偷偷在點評上查到那家咖啡店,九點半關門。
怎麽這麽早關門!
說好的容和是不夜城的呢!
時間不多了!
溫言言有些着急,只好主動開口道:“要不然今天就到這裏吧。不然我怕等會轉乘,地鐵就停運了。”
嚴漾稍微遲鈍了幾秒,點頭。
“那我送你去地鐵站,女孩子晚上不安全。”
他們已經走出來好遠,最近的地鐵站并不在咖啡店旁邊,而是反方向。
溫言言實在找不到什麽借口。
她本來想說有東西落在咖啡店了,但是又怕嚴漾說要陪自己回去拿。
本來想說自己可以走到地鐵站,但是對方一副“你聽我的”的神情,讓溫言言說不出口。
她加快步伐,朝着反方向越走越遠。
對方站在地鐵站口,和她笑着打招呼告別,并提醒到家記得給自己發信息。
溫言言乖巧點頭,最後小聲的提出自己最關心的那件事。
“我還沒找到工作這件事,請您和您的母親,先幫我保守一下秘密,拜托了。”
她眉毛微微垂着,小心翼翼的模樣。
嚴漾表示,沒有問題。
溫言言這才放松下來,一晚上的石頭終于放了下來。
等對方走遠了,溫言言腦袋從地鐵口冒了出來,然後抓着手機,已經是晚上9:18分了。
她迅速朝着咖啡店跑去!
等等我啊!
再等等我!
就一會兒!
·
溫言言緊趕慢趕到咖啡店的時候,已經9:35了。
咖啡店挂上了關門的牌子。
但是內部還透出光。
溫言言試圖推開門進去看看,店主走過來提醒:“已經打烊了。”
“嗯嗯我知道,我想……”溫言言斟酌着用詞,“我找人,店員們都走了嗎?”
店主是個青年男人,看起來脾氣很好,溫溫和和的。
他看着溫言言有點紅的臉,因為跑步還在大口喘着氣,好心問道:“你是不是想找一個個子很高、很帥,一看就很不好惹的冰塊臉?”
溫言言腦補了一下裴野,覺得對方也不完全是個冰塊臉,說起騷話來,一套一套的。
但應該說的就是他吧?
溫言言猶豫了一下,點了頭。
店主一副“我就知道”的神情。
“他是偶爾來幫忙的,不是店裏員工,以後也不會來了。沒有某信,不喜歡女生,也不打算談戀愛。小姐姐別浪費精力啦,他就是個死直男,沒有浪漫細胞的。”
“啊?啊……”溫言言腦袋有些反應不過來,但是好像聽到了重點:“他——他不喜歡女生?那——”
“你可別女友粉轉腐啊,他也不喜歡男生的。”店主趕緊打斷,“準确來說,裴野這人,大約不喜歡人類。”
話音剛落,青年男人就被人從背後踢了一腳,痛的趕緊彎腰。
“你幹嘛,我幫你擋桃花呢!”
裴野戴着黑色圍裙,從後面拿着掃把走過來,掃把太短了,在他手上有些局促。
但是他的動作姿态都太過于随意,就算拿着把掃把,都讓人覺得那是個哈利波特的掃把。
啊!
不對。
我在想什麽亂七八糟的。
溫言言拍了拍自己的腦子,覺得最近大約是熬夜熬多了,什麽奇怪的想法都會冒出來。
“你怎麽回來了?”裴野靠近,面無表情的看着溫言言。
“我……”
這個問題還真不知道怎麽回答。
溫言言眼珠四處打轉,腦子瘋狂思考:“我東西落在這兒了,回來取!”
對!就是這樣!
裴野沒有多問,做了一個“請進”的姿态,但分明是一副“看你怎麽演下去”的表情。
溫言言努力給這個謊話圓滿,一步一頓,極慢的朝着裏面走。
可是自己到底落下了什麽東西啊。
因為公寓是門禁卡打開,鑰匙都是電子的,就在手機裏。
自己出門,除了一個手機,現在緊緊握在手裏,可什麽都沒有拿啊。
不對。
他又不知道!
哪有那麽聰明,什麽都能猜到的人!
溫言言立刻給自己圓話:“我鑰匙落在這兒了。”趕緊走到剛剛坐的位置,演技很浮誇,“哎呀沒有呀,可能落在其他地方了。我再去找找!”
然後極快的想要逃離這個社死現場。
老天啊。
我到底為什麽要回來?!
裴野伸手攔住了她的去路。
溫言言臉紅紅的擡頭,剛剛差點兒就撞到他的胳膊上了。
那也太丢人了吧。
但是他為什麽攔住自己,他想幹嘛?
裴野将手上的掃把扔給青年男人,又将圍裙一摘。
“走吧。”
溫言言:“去哪兒?”
“陪你去找鑰匙。”裴野理所當然道。
溫言言瞪大了眼!
完了。
自己果然不适合說謊。
走出咖啡店的門,裴野就問溫言言是怎麽過來的。
“幾號線?”
溫言言告訴了他。
裴野走在前方,夜晚風吹在他身上,微微帶起他黑色外套的邊角。
溫言言就走在他的後面,衣角吹了過來。
溫言言小心翼翼的避開,然後又偷偷伸手,想要抓住。
就在這個時候裴野突然停了下來,回頭看着她。
溫言言手立刻縮了回去:“怎麽了?”
“走我前面。”
“啊?”
“你太矮了,走後面丢了我都不知道。”
“……”
溫言言認命的朝前邁了一步。
但是後面有個人,對于社恐來說,真的很不舒服。
特別沒有安全感。
而且她根本不知道怎麽走。
“我們去哪裏啊?”溫言言小聲問了問方向。
“地鐵站。”裴野頓了一下,“送你回家。”
“啊?我們不是要去找鑰匙嗎?”溫言言問出口就後悔了。
演技不好,居然還入戲了?
這是什麽垃圾演員的敬業精神啊!
裴野沒接話。
顯然是對垃圾演員的敬業精神絲毫不感興趣。
反倒是對另一個話題有點意思。
裴野:“晚上那個,是你相親對象?”
這也太聰明了吧!
溫言言乖巧點頭。
裴野:“說說看,都做了什麽?”
溫言言“啊?”了一聲,但對方仿佛并沒有覺得自己這個問題有哪裏不對,問的特別自然,特別理所當然。
溫言言只好小聲的複述,今晚的行蹤。
事無巨細,認真複述。
裴野:“你又不喜歡他,幹嘛同意見面,還去散步?”
哎?
我說了不喜歡了嗎?
難道這就是頂端天才們的世界,推理能力max?
溫言言只好又解釋了前面,自己撒謊騙母親大人找到工作的事情。
裴野點頭:“原來還是個小撒謊精。”
什麽?
溫言言:“不是不是!這是善意的謊言!”
裴野:“哦,那丢鑰匙呢?”
已經轉乘到最後一班地鐵,夜晚十點多,開往溫言言所在郊區的最後一班地鐵。
車廂內,除了裴野和溫言言,已沒有其他人。
車廂運行的很快,窗外一片漆黑。
溫言言立馬臉紅,唇齒已經不聽腦子指揮,試圖再反抗一下:“鑰匙,鑰匙是丢了吧……我……那也是善意的謊言……”
越說頭低得越低了。
溫言言的腦子很亂。
他怎麽可以真的,什麽都能猜到!
她不知道這樣下去,等待自己的會是什麽結局。
對方會不會覺得自己很煩,很無聊,很喜歡撒謊。
然後直接拉黑?
裴野突然拍了拍溫言言的腦袋,在夜晚無人的地鐵上,聲音很輕卻很有力量:
“先擡頭。”
溫言言下意識就聽話,擡起了頭。
裴野發現她的眼裏,已經噙滿淚水。
又是紅紅的。
真是個兔子。
這姐姐怎麽……膽子這麽小。
膽子這麽小,還敢騙他?
裴野聲音又放輕了些:
“不想見相親對象就不見,不用找借口。”
“想見我就說想見我,也不用找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