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嗯……”袁朗回憶了一下，自己似乎不怎麽吃方便面，一來A大隊食堂二十四小時都有飯菜供應，二來自己的确不怎麽愛吃方便面。

“這個就是用老壇酸菜方便面的料煮開，然後把羊肉卷放進去就成了，嘿嘿！”高城樂。

“是嗎？方便面也能有這個味兒？”袁朗很驚訝，現在的方便面不是死鹹死鹹的了嗎？

“我也是無意中發現的！”高城來了興趣，給袁朗講自己發明新菜的始末：“有次演習回來實在沒吃的，家裏只剩下一袋兒那種方便面了，那時候吃了好幾天冷饅頭，實在嘴淡的慌，又不想下樓，後來從冰箱找見點兒吃剩的羊肉卷，幹脆就煮在一起了，沒想到味道還不錯！”

袁朗也笑了：“演習還有冷饅頭吃呢，我們去特訓回來，吃了好幾天冰雪就壓縮餅幹，急着打牙祭，可是隊醫說先吃清淡的，不然胃受不了，結果我和我的那幫狼崽子可憐巴巴的吃青菜豆腐，二中隊那幫不要臉的竟然拿着黑椒牛柳在我們面前晃，把狼崽子給饞的啊……”

“你肯定A他們了……”高城笑着說。

袁朗詭異的笑：“沒，不過當天晚上我想跑去廚房偷塊肉，結果正好遇上齊桓和吳哲，一個提着牛肉，一個還拿着一堆調料，後來我們幹脆把隊裏所有狼崽子都叫起來，把廚房所有的牛肉都偷出來，在375烤肉……”

“哈哈……”兩人笑成一團。

袁朗知道，自己只有和高城在一起時放松的，全身心的放松，兩個人一起吃飯，一起聊天，一起開心，袁朗很明白，高城在自己心裏是不一樣的，不是今天，不是昨天，應該是很久很久以前，自己就對這個不一樣的将門虎子有些另眼相看，所以才任由那人一點一點的靠近自己，一寸一寸的釘進自己心裏。袁朗是個理智的人，很理智的那種，他知道自己排斥高城的感情的原因不光是因為高城和韓楓一樣是将門虎子，更因為袁朗經歷過那種被人背後指指點點的日子，他不想重複那樣的日子，更不想讓高城經歷那樣的日子。高城就像一個小小的太陽，散發着讓人無法直視的光和熱，如果因為自己，高城這個太陽被烏雲遮住，那……

一頓飯在袁朗的若有所思和高城熱情的夾菜中悄然而過。

吃過飯，袁朗和高城都擠在廚房一起洗碗，一池子放了洗潔精的水，四只手都泡在水裏，被白色泡沫遮擋着，四只大男人的手放在裏面難免碰在一起，碰來碰去，一會兒，一只手抓住另一只手，兩個人的動作都停了，袁朗低着頭沒說話，忽然低低的笑了一聲：“高副營長，碗還沒洗完呢！”

高城捏着袁朗的手，因為水裏洗潔精放得多，感覺手裏的那只手滑不溜丢的，高城嗤嗤的笑：“就和你的人一樣，抓都抓不住！”

袁朗也沒用勁兒，往料理臺邊上一靠，一邊嘴角挑挑，眼睛微微眯着，好像準備A人的前奏，高城把袁朗的手從水裏拉出來，打開水龍頭用溫水沖，很細心，連手指縫中間的白色沫沫都一點一點的沖掉，袁朗眼角瞟着兩人握在一起的手，低低的嘆了口氣。

高城仔細的把袁朗的手沖幹淨，也沒松開，扭頭，就對上袁朗的眼睛，黑黑亮亮的，目光中帶着十足十的感情，愛戀，不舍，迷茫……兩人臉對臉的看了半天，袁朗猛的發力，将高城一把推到後面的牆上，對着高城的嘴就狠狠啃過去，高城一愣，終于反應過來，有些激動的摟住袁朗的腰，他就知道，袁朗對他不一樣。

兩個人親的有些氣息不穩，高城的胸口起伏，呼吸粗重，嘴唇在袁朗臉頰上蹭來蹭去，聲音低啞：“袁朗，我想……”

“嗯？”袁朗和高城鼻息絞纏，發出一個感嘆似的單音節。

“我想要你……”高城的聲音好像帶着火，将袁朗從裏到外的燒焦。

袁朗的動作頓了一下，用力的抱着高城的脖子，兩個人糾纏着從廚房糾纏到客廳，從客廳糾纏到卧室，一切都來不及了，袁朗四肢大敞的躺在床上接受一個好像大型貓科動物的侵擾，眼睛裏都是水光，蕩着一圈一圈的漣漪，是的，來不及了，這個人早就把自己的心撐的滿滿的了……

本來是打算和高城說清楚，然後高城走高城的陽關道，袁朗走袁朗的獨木橋，誰知最後竟然變成兩個人一起滾進這黑漆漆的暗道了。袁朗瞪着眼睛看白花花的房頂，一側的身子貼着一個火熱的身體，肌膚相親，起了汗的黏膩，可是袁朗還是不想動，他在思考這樣做的後果，是不是還要承受一次五年前那種撕心裂肺的痛。

“許三多和你說過我們鋼七連的那六個字嗎？”高城很突兀的問。

袁朗的腦子一時沒反應過來，茫然的想，高城這個時候說起鋼七連是想做什麽？

“不抛棄不放棄！”高城的聲音雖然帶着□□後特有的嘶啞，卻很堅定。

袁朗扭頭看着高城的臉，那條很長的，高一分低一分都會要了他的命的傷疤有些微紅，他伸手撫摸那條傷疤，輕輕地，其實他早就想摸摸這條傷疤了，第一次看到，就想摸摸。對于傷疤，袁朗自己身上很多，見到過的就更多了，可是每每看到高城臉上這條，心就沒來由的揪一下，袁朗想，或許自己對這個虎犢子早就有了心思，可是躲避危險的本能讓他害怕，讓他不敢面對，直到被高城逼的無路可退。他忽然明白了高城的意思，是啊，不抛棄不放棄，自己讓成才記住這六個字，讓成才思量為了這六個字，人們抛棄了什麽，放棄了什麽。可是現在的自己和成才又有什麽不同？砍掉自己的感情，砍掉自己的枝枝蔓蔓，難道就能安然的向前走？就不會後悔自己抛棄和放棄的東西和人？

高城的臉在袁朗掌心蹭蹭：“早就不疼了！”

“嗯！”袁朗嘆了口氣，這些年他早就不嘆氣了，因為這改變不了什麽，可是自從遇到高城，袁朗還是忍不住嘆氣，不止一回的嘆氣：“以後……你怎麽辦？”

高城伸開胳膊将袁朗抱在懷裏：“什麽怎麽辦？過日子，我這都有媳婦了，不過日子還等着幹嘛啊？”

袁朗嘴角抽抽：“你……誰TM是媳婦？你信不信我馬上讓你當媳婦？”

高城嘿嘿的笑，笑完了，緊了緊手：“袁朗，你想的太多了！過日子就是問題疊着問題，我們總要面對這些問題，或許有些問題能繞過去，可是有的問題你繞啊繞啊的，就把自己繞進去了！有些事是真沒有你想的那麽複雜，就是一個人愛上另一個人的事兒，如今算是兩情相悅，高興還來不及呢吧！如果真的到了我們必須面對一些事的時候，你躲就能躲得過了？一個人苦着，疼着，難受着，不如讓我們兩個人一起面對！”

“一起面對？”袁朗忽然笑了一下，聲音低沉：“高城，如果說我想的太複雜了，你想的就太簡單了！你想過嗎？如果，我是說如果父母知道了，你和我是……這種關系，他們會怎麽樣？你覺得你的父母，傳統的正統的老人能接受我們？還是你要和家庭決裂？如果部隊上知道了，你怎麽面對你的兵？他們會怎麽看你？而且，這會影響你部隊的發展！退一步說，我們沒有被任何人發現，可是你今年二十七歲了，家裏讓你結婚，你怎麽辦？你怎麽面對老人想要抱孫子的期盼？而且你也知道，在部隊發展，一個穩定的家庭是很重要的，組織上要求你結婚，你怎麽辦？高城，這些都是很現實的問題，我們回避不了！”

高城抿緊嘴唇，歪着頭看袁朗：“你想了這麽多，那你今天為什麽還要和我……和我這樣？袁朗，不能否認，你說的對，很對，可是你知道，作為一個人，有很多自己控制不了的東西，其中包括感情！袁朗，存天理滅人欲是不對的！天理和人欲本來就不該是對立面上的東西！我們所要做的就是為了我們在一起做最大的努力，我相信你，你也要相信我！”

袁朗哼哼的笑：“高城，你不結巴了！背了很久吧？”

高城白他一眼：“這是心裏話！ 袁朗，我們試試吧，和自己的感情做對抗，會痛苦一輩子！和家人做對抗，如果贏了我們能幸福一輩子，很值得！”

袁朗看着高城殷切的目光，說不出“你這些都是理想化”這種話，最後只能笑笑：“好吧，我們試試！”

僅僅是試試，而已！

試試跟着自己的心走，試試和家人，和世俗做對抗，試試……能不能幸福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