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二人又就着內功這個話題展開聊了許多。上官昊行走江湖多時,又會武功,對這種話題自然是手到擒來,于是又講了許多奇聞異事給崔斯特聽,聽得崔斯特愈發起勁,後果就是……興奮得不想去睡覺。
大約是亥時了,夜風習習,草叢中蟲鳴交織,蒼穹上繁星點點,而火堆旁,仍舊是人聲喁喁。
崔斯特催促着問道:“那然後呢,那個武林秘籍後來被人找到了嗎?”
上官昊看着崔斯特灼灼的目光,沉默了一下,問道:“崔弟,你不困麽?”
崔斯特白天在馬車上睡多了,這會擱在現代,也不過是晚上九點的光景,怎麽會困,不過聽上官昊這麽一問,以為是打擾到對方休息了,也沒再好意思問下去,道:“還好,你要是困了就先去睡吧,我再玩會火。”
“……”上官昊沒見有人把玩火說得那麽理直氣壯的,何況自己那話本是想勸他去睡,于是也更不可能将他丢下鑽進馬車——留他一人太危險了,要是被哪冒出來的夜賊擄走了可不好,而元寶這會又不在。他見崔斯特往火堆裏添了些柴,然後擡頭望着天,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樣,于是道:“崔弟既然不困,那我再陪崔弟坐會好了。”
“……你不用這樣遷就我,困了就去睡,我玩火看星星。”
“崔弟喜歡看星星?”
“也不是,就是以前沒怎麽見過這麽漂亮的夜空。”現代社會那沒幾顆星的天空大家都懂,所以面對如此璀璨的一片繁星,既然現在有這個閑情逸致,不如多看會。
上官昊接道:“的确,今晚的月色是挺美。”
呃……
崔斯特覺得惬意的氣氛被破壞了——不要突然講那麽肉麻的話好嗎?雖然我不會誤會,但還是會起雞皮疙瘩的。
然後兩人間具是沉默。
也不知過了多久,見上官昊還沒有去睡覺的打算,崔斯特決定先去馬車上找個好位置躺了,否則你不睡我不睡的,真的瞪眼到天明麽?何況再呆下去,待會等那些幹糧都消化完了,那不得餓得睡不着?
于是崔斯特站了起來,往馬車走去。然而沒走出幾步,腳好像踩到了什麽東西,繼而腳腕一疼——崔斯特低頭一看,借着微弱的火光,隐隐看到腳上纏着一條蛇。
“卧槽!蛇!”崔斯特大叫了出來,繼而想到,自己被它咬了,不會要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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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就腿一軟,還好聽到動靜過來的上官昊将他扶住了。
上官昊問怎麽了,遂即目光便掃到了崔斯特的腿上,看到了那條還緊緊咬着不放的蛇。
上官昊直接伸手将那蛇扯了下來,摔在了火堆旁。那蛇翻滾了幾下,然後就死了——不愧是有內力的男主君,內力直接就把它給震死了。
崔斯特全身發軟,心底十分絕望:我穿過來就是為了給這蛇咬的麽?
雖然沒哭,但也快哭了。
也不知是不是心裏作用,他覺得渾身發冷,剛剛被蛇咬到的右腳,也漸漸沒了知覺。
“我不會真的要死了吧?”不會運氣那麽差踩到什麽五步蛇了吧?
“別亂說,有我在,不會死的。”上官聲音很溫柔,篤定的語氣教人情不自禁地要去相信。
——其實剛剛借着火光他就看到了,那蛇頭部橢圓,尾部細長,而且長得那麽樸素,應該是沒毒的,所以不致有什麽生命危險。不過看着崔斯特那麽害怕的樣子,上官昊突然有了一個主意。
為了保險起見,還是需要檢查下傷口。
上官昊将崔斯特抱起,走到火堆旁,坐了下來,将人抱在懷裏,然後脫掉了崔斯特剛剛給蛇咬了的那只腳上的鞋襪,将褲腳挽了上去。
傷口還算整齊,也不見多麽猙獰,大概是有布料擋着的原因;倒是血流了不少,那周圍一片都是殷紅。
崔斯特完全沒感覺此時兩人的姿勢有多麽暧昧,只擔心着自己是不是要死了這個問題。
“為什麽這裏會有蛇……”崔斯特喃喃道。
“……因為這裏是荒郊野外……抱歉,我不該帶你露宿此地的。”上官昊自責道。
崔斯特心灰意冷:“沒事,不關你的事,是我自己倒黴……”
“……”
上官昊查看了下傷口,說了一句得罪了,然後就稍微調整了下姿勢,俯身下去,對着那傷口,開始吸血。
嗯,看起來是在吸毒血,不過大哥你用舌頭舔過那周圍一圈是不是太假太變态了點?
不過崔斯特沒注意到這個,他見上官昊二話不說地就為自己去吸毒血,頓時大為感動,覺得此人雖然萍水相逢,但如此重情,真是難得的好人。
崔斯特愣了幾秒就讓上官昊起來了,因為想起了大致的“被毒蛇咬了之後該如何急救”的相關措施——這樣搞上官昊自己也會中毒,而且好像要先把受傷的部位上方用繩子什麽的紮住,以免毒血循環到全身?
想起了大致急救措施的崔斯特逐漸冷靜下來了,在讓上官昊起來之後,他緊張地探身去看傷口,借着火光,發現那處沒有發黑變腫,好像流出來的血也是比較鮮豔的紅色,頓時就有點……無語了,自己剛剛害怕個什麽勁?——這蛇應該是無毒的吧?
抱着僥幸的心理,崔斯特對上官昊道:“雲兄,你将那蛇拿來我看看?”
上官昊心理一頓:不會是發現我騙了她還趁機吃了她豆腐吧?
不過面上還是不動聲色,将剛剛被摔死的蛇拿了過來。
崔斯特看了看蛇頭,呃,這形狀應該是橢圓的吧,所以應該是沒毒的吧,所以我應該不會死……吧?
不過還是不确定,于是向上官昊問道:“雲兄,你江湖經驗多,應該會分辨蛇的種類吧?”
“呃……會。”
“那你仔細看下這蛇,到底有沒有毒?”
上官昊接過來,裝模作樣地看了下,然後道:“剛剛關心則亂——這蛇的确沒毒。崔弟好生冷靜,真叫為兄汗顏啊。”
“……呃,過獎。”
“既然崔弟沒事那我就放心了。”看了一眼崔斯特裸|露在外纖細的小腿,圓潤的腳趾,以及大概止住了血的腳腕,上官昊輕咳了一下,然後道:“那我去馬車上取些金瘡藥來,崔弟你坐這等等。”
然後就去拿東西了。
上官昊給崔斯特的傷口抹上藥,然後用繃帶包紮了一下,才給他套上了鞋襪。
崔斯特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這樣也太不好意思。不過提出來就更加不好意思了,于是最後就只是說了一句謝謝。
崔斯特撿起地上那蛇的屍體,咬牙切齒道:“留着,進城炖了它,竟然敢咬我!”
上官昊:“……好。”
這茬揭過,崔斯特也真的有些累了困了,打算去睡覺了,正被上官昊攙着起來,姿勢暧昧的,然後,元寶出現了。
“爺。”元寶喊了一下上官昊,然後遞給了他一個食盒。
“……”這是上官昊。
“……”這是崔斯特。
“……?”這是元寶。
最後還是崔斯特打破了沉寂:“……你是跑去買了……吃的?”
元寶看了一眼上官昊,見他一臉古怪的表情,猶豫着講話說了出來:“……是。”
然後崔斯特抓了一個重點:“用輕功跑着去的?”
“……是。”
“你、你不累嗎?”
“屬下不累。”
不累才怪吧!崔斯特腹诽道,然後看了一眼上官昊,覺得這真是一個虐待下屬的極品上司,眼神裏充滿了鄙夷——還有!明明知道自己下屬去買吃的了,還慫恿自己去睡覺,明顯是想讓他白跑一趟!可憐的元寶诶,竟然找了這麽一個上司。
崔斯特伸手接過了食盒,覺得元寶特別可憐,于是他對元寶說:“一起吃吧。”
元寶自然是拒絕的:“這哪行!屬下不餓。”
“別客氣,一起吃啦。”崔斯特伸手去拉元寶。
元寶看了一眼上官昊,見他似乎沒有反對的樣子,而自己……其實也是餓的,于是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元寶買的是烤雞,考慮的是帶回來之後好就着火堆加熱了吃。
“元寶啊,真是辛苦你了,大半夜的跑那麽遠買吃的。诶,是不是你家爺一直有吃夜宵的習慣啊?”崔斯特一邊看着元寶就這火堆加熱那烤雞,一邊扯着他閑聊。其實他對這影衛興趣真的很大,不過平時這種機會不多,所以現在逮着時機就上來套近乎了。
“不,這是……爺吩咐的,怕公子吃不慣那些幹餅。”
……我是吃不慣那玩意,但我也沒那麽嬌氣好麽= =。
崔斯特覺得自己被上官昊鄙視了,頓時怨氣更大——已經完全忘了他之前幫自己吸毒血的仗義行為——雖然那是假仗義真流氓。
上官昊莫名又被鄙視了一下,只能讪讪坐在一邊,看着元寶烤那雞,順便,聽崔斯特跟元寶搭話。
崔斯特說:“元寶啊,我問你,你是不是姓金啊?”
“……公子說笑了,小人沒有姓,就叫元寶。”
“哦。——诶對了元寶,你知不知道西域有種雞,叫做飛機?”
“……呃,小人一介莽夫,沒有公子這般見多識廣……小人不知。”
“莽夫個毛線啊,說話跟你家主人一樣文绉绉的,搞得好像我才是最文盲的一個。”雖然的确就目前的學識水平來說,崔斯特的确是最文盲的一個。
“……”元寶不知道該接什麽話,只能道:“公子切勿妄自菲薄。”
崔斯特不理他這茬,又繼續之前飛機的話題:“我跟你說啊,那飛機,在西域真的是神器啊!大鵬鳥總聽說過吧?那飛機就有點像大鵬鳥,很大很大,上面可以做很多人,然後飛的很高很高,而且很快。這麽說吧,我們要走十天半個月的路,它一兩個時辰就飛到了。你剛剛那跑來跑去的那點距離,一刻都不用就到了。”
“那還真是……神奇。只是不知,這飛雞,吃起來味道如何?”元寶也有了興趣。
崔斯特:……果然不愧是□□人就想着吃麽?然後道:“不能吃,它的血有毒,喝了會死,而它肉麽……咬不動煮不爛,吞下去也消化不了。所以啊只能用來馱人。”
“哦,那還真是可惜……”
“我繼續跟你說啊,西域人有種車,叫火車。不用馬拉着,它自己就能跑。”
“那是什麽道理?”
“其實很簡單,他們在車上燒火,那車感覺到痛了就跑起來了。”
“……這車,怎麽會覺得痛?”
“唉,此車非彼車啦,這是他們那的一種動物。哎,還有啊,他們那還有種東西叫汽車,會一邊跑一般放屁。”
“西域果然神奇啊,怪不得公子的母親心心念念地想去一次。”
“是啊……唉,可惜她身體不好,早早地就去了……”
“呃,小人失言了。”
“沒事,我們繼續說西域的事……”
上官昊在一旁看着二人有說有笑的,而自己完全插不進去,突然産生了一種很可怕的想法:她……不會是看上元寶了吧?!
是了是了,每次都那麽維護元寶,而她人又是一個不在乎身份地位的直爽之人,也定然沒在意過元寶的身份……
上官昊越想越覺得有道理,否則為什麽每次看到元寶的時候,崔斯特都有種眼前一亮的感覺?
作者有話要說: “今晚的月色真美”這個梗,出自夏目漱石的一個小故事(其實應該算老梗了),以下是我直接百度然後粘貼來的:
夏目漱石曾在愛媛縣的中學當過一段英文老師。
一天,學生把“I love you”翻譯成了“我愛你”。他搖頭道:“日本人是不會這樣說的”。
“那應該怎麽譯?”學生問道。
他沉吟片刻:“應該譯成:今晚的月色真美啊!”
所以,知道這個小故事,然後又恰好聽到有人來一句“今晚的夜色真美啊”的時候,有時候感覺是會挺微妙的。
總之,略悶(騷)的一個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