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允清
第二日，謝玄玉睜開眼睛，發現自己不知何時被人放在床上，脫了外衣且蓋好了被子，而洛霜幽正背對着自己坐在床邊。
昨天因為白天追殺血霧閣，又折騰了一天查案，晚上自己腦海中的穿靈刺發作了。
這穿靈刺是烙印在靈魂上的，跟着自己重生，一旦發作起來痛苦無比。
可謝玄玉卻沒有什麽好的辦法。
看着守了自己一晚上的洛霜幽，謝玄玉心裏升上淡淡的暖意。
鄭家主忽然請人過來，告知衆修仙者說，不請他們查真兇了，說府上接連發生這麽多事，他已經筋疲力竭了，只想一家三口好好享天倫之樂過日子，其餘的都不再追究，請各位仙師回去。
衆人在東廂外面面面相觑，有天衍宗的弟子道：“怎麽可能？這鄭家之事，明顯有蹊跷，就算你們不讓查，我們也要查個明白！”
“就是，我看，那鄭夫人是被鬼修控制了，所以對四個小妾痛下殺手。”
“我們修者以除魔衛道為己任，此事斷不可能放任不管！……”
衆人吵吵嚷嚷，謝玄玉心知他們只是為了鄭家傳說中的洛雲圖，若非有九天洛雲圖殘片這麽一大塊蛋糕在前，誰又會為了區區一介凡人鄭家如此操心呢？
哪怕鄭家再腰纏萬貫，那也是在凡間，于修仙界，不過是蝼蟻而已。
“鄭家主何在？”有人問。
“今日鄭家主帶着夫人小姐在祠堂祭拜，恕不能見客。”管家回答道。
衆修士鬧着去找鄭家主要個說法，謝玄玉和洛霜幽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朝鄭含嫣的閨閣走去。
昨夜，鄭含嫣的表現十分不對，并且，謝玄玉在鄭含嫣身上，發現了和綠衣女子，以及那趙姨娘身上一模一樣的死氣。
兩人從窗戶進入鄭含嫣的閨閣二樓，這閨閣比趙姨娘的房間還要香豔，有女子的衣飾零散的挂在一旁，兩人悄無聲息落入房間，謝玄玉發現洛霜幽正用那雙漂亮的黑眸含笑望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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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雙把光全部吸入，讓這珠光寶氣的房間都黯然失色的眼睛，依舊盛着那種一如往日的愛慕與歡喜，謝玄玉心漏跳了一拍，問：“做什麽？”
洛霜幽感嘆道：“只是沒有想到，有一天，還能和軒予□□闖閨閣。”
他望着從窗外照射進來的陽光，有一種冥界之魂重見天日的感覺，這五年來，他無時無刻不再想念軒兒，能和軒兒在一起簡直是奢望。可今日，他和謝玄玉一起行動，調查真兇，竟還有了闖入女子閨閣這樣的回憶。別說是閨閣，哪怕是刀山和火海，洛霜幽也願意陪着謝玄玉闖一闖。
謝玄玉觀察着鄭含嫣的房間，翻了翻桌子上的東西：“你若不想來，可以選擇趕緊消失。。”
洛霜幽來到謝玄玉身邊，與他一起翻找：“怎麽會呢？我想和哥哥一起做俠義雙盜。”
謝玄玉四處翻找證據，把手伸向那散亂的衣飾，衣飾不僅有外袍裏衣，還有肚兜，洛霜幽卻若有似無地擋在謝玄玉面前，有些緊張，似乎這女子衣飾是什麽洪水猛獸，謝玄玉青筋亂跳，扇子打了一下他的手：“不要搗亂。”
洛霜幽乖了，陪着謝玄玉一起找，他找出一副卷軸攤開，發現上面是一個男子畫像，那男子形容還算好看，背部卻有些岣嵝，卻被鄭含嫣認認真真的婊了起來，還在上面寫了“賀郎”二字。
謝玄玉也如願在衣飾裏面找到了刻有“賀郎”的荷包。
她房間很奇怪，謝玄玉說不上哪裏不對，直到洛霜幽說：“從東到西，三個房間裏，放着四面梳妝鏡，這四個鏡子相互反光，角度十分奇特。”
謝玄玉一看，果然如此，他踏入中間的房間，發現在桌子上不起眼的角落裏，燃着一盞藍色的小燈。
這裏牆上是一個佛像，乍看起來，這燃燈似乎只是為了供奉存在的。
洛霜幽擡起手，不知從哪裏拿出來一根銀針，輕輕撥了撥火苗，眼眸裏神色變幻，像是看到了什麽極為不可思議的東西：“有趣，這是幽冥之火。”
“幽冥之火，是鬼修施展術法的助力。”謝玄玉思索着道。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變了臉色：“不好。”
他們來到鄭家祠堂，只見鄭家主和鄭夫人跪着朝牌位行禮，鄭含嫣卻站在一旁，手心中冒出團團黑氣。
兩人朝鄭含嫣襲去，淩厲的掌風劈向鄭含嫣，鄭含嫣發覺到危險，向後撤了幾步，此時其他修士也進來了，愣了一下，便喊道：“捉住她！”
鄭家主和鄭夫人神情慌亂：“仙師，求求您，不要殺我女兒……”
謝玄玉冷顏道：“她不是你的女兒，她已經被鬼氣入侵，成為鬼修的傀儡了。”
“可是……”
謝玄玉朝鄭含嫣攻去，沒想到那鄭含嫣卻修為不低，與謝玄玉走了兩招。
看鄭家夫婦執迷不悟，謝玄玉本不想解釋，但還是開口道：“她剛才要殺你們，你們沒有看見？！”
鄭含嫣感覺不敵，想逃竄出鄭家祠堂，朝外面跑，謝玄玉一劍刺穿了鄭含嫣的心口。
鄭含嫣雙手握着劍尖倒在地上，臨死前手裏還握着繡着賀郎二字的吊墜。
他在衆人的目光下收回劍，低頭擦了擦劍上面的血。
望着幾乎哭暈過去的鄭家夫婦，和聞訊而來跪倒在門前的張實秋，謝玄玉心思沒有什麽波動，他只是做了該做的事，殺了該殺的人。
他望着鄭家的人，他們滿眼含淚，看他的眼神就像看一個惡魔，雖然因為害怕而克制，可那種神情訴說着他是一個無情的冷血之人。
他冷血嗎？謝玄玉有些許迷茫，他在系統的操縱下做了太多壞事，犯了太多罪孽，他的手上……鮮血太多了。
以至于，他殺了被鬼氣附身的鄭小姐，竟沒有一絲波動。
謝玄玉識海又是一陣刺痛，身形晃了晃。
忽然，一雙骨節分明的手握住了謝玄玉拿劍的手，謝玄玉感覺手背一暖，側頭便看見洛霜幽滿是愛意與信任的眼眸。
謝玄玉忽然就釋然了，哪怕這世上再無信任和理解他的人，可是這世間本就知己難尋，身邊能有這麽一個理解他的人，就夠了。
就在這時，鄭含嫣身上一縷黑氣逸散，謝玄玉和洛霜幽一起追了出去。
那鬼氣瘋狂逃竄，謝玄玉和洛霜幽緊追不舍，來到了一處空空蕩蕩的街道。
街道兩旁長着桃樹，風一吹，有桃花落下，在空中飄飛，帶着甜淡的香氣。
桃花散落，街道的盡頭，一個穿着一身白衣的人，牽着一個小孩子，出現在謝玄玉面前。
白允清還是那麽仙風道骨的情态，他眉心有着一道殷紅的朱砂，雙眸溫柔，整個人散發着柔和的光，漂亮的五官有着一點神性。
白允清的雙眼就這樣淡淡望着謝玄玉，裏面是化不開的思念。
謝玄玉愣了，為什麽，為什麽白允清會在這裏，還這樣看着自己……
還有，他旁邊那個孩子是誰……
謝玄玉心裏的弦崩斷了一根，他有些震驚于白允清的變化，也不理解為什麽這個孩子給自己這麽大震動，謝玄玉只覺得，想起往昔，心裏痛得很。
洛霜幽也神色複雜地看着那個孩子，手中的折扇合起，半天也忘了打開。
“軒予。”白允清的聲音很輕，生怕驚擾了謝玄玉似的，擔心謝玄玉會生氣。
半晌，謝玄玉拂開掉落在自己發絲間的桃花，問道：“這個孩子是誰？”
白允清道：“他叫……謝樓星，字林歸。”
瞬間，謝玄玉的記憶回到八年前。
那年，他嫁給白允清剛滿一年之久。
一日，他跟着白允清，帶着上百弟子下山祛除邪祟，可是天不盡如人意，原本很簡單的一次任務，卻因為遇上了千魂幡，變得棘手不已。
一次簡單的煉紅塵，卻生生變成了煉獄。
百鬼夜行，已是人間極難招架的現象，恐怕掌門來了，也要三思而後行。
而這次，不是百鬼，而是千鬼，且是千萬厲鬼。
白允清作為小師叔，修仙界的允清仙尊，當仁不讓擋在前面，替衆弟子擋下了一波又一波攻擊。
他手中的玉笏閃爍着瑩瑩的白色光芒，如玉如仙，靈氣刀一樣切割着撲過來的厲鬼，讓弟子們躲進摘星樓，他撐起來的結界堪堪護住天衍宗的衆弟子，宗門未來的希望。
然而，一波又一波的沖擊令白允清越來越力不從心，他本來厲害的就不是打殺，而是窺測天機。
白允清口中不要錢似的流出鮮血，手中拿着一把白玉做的短刀，依然拼命的護住身後的弟子。
他短刀的刀刃上萦繞着黑色的森然鬼氣，侵蝕着白允清的神經。
看到白允清受傷，年輕弟子們方寸大亂，忍不住看向謝玄玉求助，畢竟，在他們眼裏，兩人是道侶，雖然不茍言笑，還是琴瑟和鳴的。
謝玄玉看了一眼白允清，心裏有些無奈，這千鬼來朝，實在有些難纏，這便是主角要面對的東西麽？
就在這時候，系統“躬行”在謝玄玉腦海裏說道：“檢測到主角白允清有危險，請宿主幫忙，請宿主幫忙。”
“幫忙，我要怎麽幫忙？”這時候想到讓我幫忙了？
“躬行”道：“現在發布宿主任務：幫助白允清，不許讓白允清受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