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好報

更新時間2013-1-31 18:49:38 字數:2966

張平凡是帝國第一國民儲蓄銀行總經理。從默默無聞的鄉下小子,一直混到大銀行負責人,除了努力,更善于鑽營。

這不,早就訂好天堂海鮮自助餐廳的位子,在樓下等着我了。

下班時間,君爵被我打發走了。和張平凡的約會,屬于我的秘密,我可不想讓人知道。

“北姐有什麽關照。”張平凡儒雅溫潤,笑得很溫柔,這也是他脫穎而出的原因之一。

“我妹妹,紅葉大學大三,今年實習,能不能去你那裏。”我開門見山,順手拉過一只大龍蝦,對付起來。

“榮幸之至,給我她的名字,我去安排。”張平凡笑着,也拿了一只龍蝦吃了起來。他平民出身,以前可沒享受過這些美食,我們是老相識,彼此不需要作假。

“顧寒夜,你吩咐手下去做就行了,我讓她拿着我的名片找人。”我說。

“明白,低調。”他笑笑,和聰明人說話就是簡單。

“這裏二十個賬號,将會打進六千萬,你注意接收。”我吃着生鮮極地蝦,順手把一張紙條遞過去。

“咳咳。”張平凡捂住嘴,臉都紅了,半天才接過紙條,皺着眉頭看紙條上面沾着的芥末。

“六千萬?”他說。

“老規矩。”我說。

“這太紮手,顧北。”他表情很嚴肅。

“今天有位叔叔說,今年大選,我會拼命撈錢。”我自嘲的笑笑,“過了今年,我還不知道混哪裏呢。”

“我擔心,過了今天,你不知道死哪裏呢。”他話不好聽,可我知道,是對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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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這樣才要撈錢,我得給幹媽一個保障。”我說。

“你會噎死的。”他很擔心。

“比餓死強,再說這是我的事。”我看着他,交情歸交情,我不希望他幹涉我的生活,我的計劃。

“抽傭怎麽算,還是老規矩,不能加點?”他遲疑着,問道。

“你什麽意思?”我吞下一罐魚子醬,開始對付生蚝。

“大選啊,您自己也說,過了今年,不知道混那裏。”他玩味的笑着:“我也得準備後路。”

“後路你個毛線,眼睛放亮點,看看我是誰。”我瞪大眼睛,很有殺傷力的說。要不是嘴裏一打生蚝破壞了嘴型,更有範。

“我服了你了,好吧,就按老規矩。”他被我的眼神逼退了,更怕被我吞掉。

“資金調動沒問題吧,加上上一筆,不是小數目。”我擔心的問,六千萬不是小數目,加上每月‘常規’貪污的三千萬,不要被財務監察總署查到才好。

“放心,現在南方大選,別說這些,每月打過去幾十億都沒人稀奇。”他自信滿滿的說,嘴角帶着譏笑。

是啊,南方大選,拼得就是金彈,這時候才好混水摸魚。政治,才是最大規模的洗錢。

“合作愉快。”我們碰杯,微笑。

吃自助餐的最高境界就是扶牆進,扶牆出。有一個鐵胃的我自然不會那麽沒出息。可是出門看着天上的圓月,心裏突然空蕩蕩的。母親的,生魚片都到嗓子眼了,居然還餓!

我眼睛一轉,飽暖思那啥,這不怪我,都是月亮惹的禍。

“郝毅,你忙嗎?”我打電話過去。

“想我了?”他聲音很嘶啞,看來很忙。

“想幹媽了。”我說。

“那你過來,我等你。”

“好。”挂電話,約懸浮。郝毅,是我最近六年的伴,床伴。

帝都南郊,是著名的療養勝地。創世女神教的附屬醫院,就設在這裏。幹媽,現在就在那裏。

醫院的住院部滿當當的,可是順着一條小巷,走到最後的小院,卻幽靜安詳。那裏,就是幹媽的病房。

從窗戶看過去,幹媽靜靜的躺在病床上,各種儀器支持着她的生命。

七年前的病情惡化,使幹媽失去恢複的可能,變成植物人。而由于基因崩壞,必須長期接受昂貴的基因改造。不然,連植物人都沒得做。

為了一個永遠不能恢複的植物人,我居然想把自己抵押給高利貸,再把自己賣給活色生香。郝毅說的不錯,我是傻了,瘋了,腦子進水了。

正像二十七年前,幹媽闖進輻射區,把我從媽媽的肚子裏拽出來,大家對她的評價。這個女人傻了,瘋了,腦子進水了。

二十七年前,極北星争奪戰,紅日星系盟軍見利忘義,聯合天熊星系大軍,內外勾結,把帝國遠征軍一舉殲滅。六十萬大軍,灰飛煙滅,化為宇宙塵埃。

接着大軍壓境,要奪取極北星。在極北人拼死抵抗之際,居然投下輻射彈威懾。寂靜山谷六千居民,無一幸存。

其實也不是沒有幸存者,軍隊和救援者趕到的時候,生命探測儀顯示,輻射的核心區還有生命反應,只是很弱。

帶隊的軍隊指揮官決定放棄,理由是嚴重的輻射下不可能還有幸存者。其實大家都知道,這麽嚴重的輻射,任何防護措施都不能擋住,想救人,就要拿命去換。

幾乎所有人都放棄了,只有創世女神教的一個小小牧師,一個平凡的胖女人站了出來,對軍人說,“應該救人,我要進去。”

“你是傻了?瘋了?腦子進水了?”

“女神說,我們不能抛棄同伴。”這個女人說。

“切!”軍人不屑一顧。這個什麽神教,在帝都都混不下去,只有這麽一個傻女人跑到極北,在荒原搭了一個小木屋,就開始傳教了。誰信誰傻!

最後她還是被獲準進入輻射區,只有她一個人。

在屍骸滿地的輻射核心區,女人找到一對小夫妻……的屍骸。兩個人抱在一起,丈夫護着妻子,牢牢地捂着她的肚子。

肚子很大,一個七個月的胎兒,頑強的散發着生命的信號,那就是我。

女人把死去的母親肚子破開,蠻橫的把我從死神手裏奪了回來,成了我的幹媽。救我被她稱為神跡,經常向教民宣講。她沒說的是,救人是有代價的,代價就是她自己。

後來,我二十歲那年,被軍校開除,醫院傳來噩耗,再也控制不住她的病情。最好的儀器要一百萬,還只能維持生命,也就是植物人。那時我問她,為什麽?為什麽當年要那麽做,為什麽那麽傻!

那時幹媽的臉已經開始浮腫,眼睛的視力只能看到手指。可是她還是面帶微笑,笑着對我說:“每個人都喜歡善良,每個人都鼓勵善良,每個人都希望別人善良。可是,自己不做善良的人,不做善良的事,你,還有這個社會,又怎麽會真正的變好。”

“那就拿你的命去換?你當時甚至不認識我。”

“要是斤斤計較,選擇的給予幫助,那還叫無私嗎?還是奉獻嗎?”

“可是好人是沒有好報的。”

“什麽是好報?安逸,富足,還是權勢滔天?如果你追求的是這些,那我告訴你,好人确實是沒有好報。”

“你會死!”

“我們只是做我們應該做的,剩下的女神會決定。”

“別拿女神糊弄我,你都糊弄我二十年了。”

“我的一切快樂幸福,都是因為我有信仰。這一切,都是女神賜予的,我欣然接受。還有,孩子,我相信好人會有好報。如果你自己都不信,又怎麽去糊弄別人呢?”她調皮的眨眨眼,陷入了深深的睡眠。

幹媽是個普通的胖女孩,長大後成為普通的胖女人。為了女神的召喚,孤身一人來到極北星傳教,救下了我,搭上了自己。

她一個人像蒲草一樣生活,終其一生,沒有享受過富足的生活。在極北的荒原上,救助比她還要貧困的移民。

遇上一個神神秘秘的男人,她認為這個從天而降的男人是女神的恩賜。為他生了兩個孩子,為他舊疾複發,基因崩壞,生命垂危。

當她孤零零的躺在病床上的時候,她的養女,剛剛被軍校開除,惶惶不可終日。而她的親生兒女,沒有成年,孤苦伶仃。那個她為之冒險,不惜生命的男人,在一個黎明出門,就再也沒有回來。猶如他莫名其妙的出現。她為之奮鬥一生的教會和教民,一貧如洗,沒有任何幫助她的力量。

還有女神,那個破女神,在這個星系總共哄到一萬教民。想必是羞愧的不敢顯靈了吧?

這樣的她,躺在病床上,默默地接受自己的人生,無怨無悔。還對我說,相信善良,相信好人會有好報。

扯淡!

我恨這個女人,恨她很晚回家;恨她半夜出門救助貧民;恨她每天草草的給我們做好飯就出門傳教;恨她愛那個男人;恨她救我。

你就是一個普通的婦人,當什麽救世主!當什麽啊你!

好人有好報,全是騙人的!

這個世界上就沒有從天而降的幸福,也沒有好報。幹媽會死于基因崩壞,不能扭轉。

可是不會,我會救她。竭我所能,我就是她的好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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